临安侯府就这么一个男丁,顾长睿不能承爵,除非侯夫人再生一个儿子,否则临安侯府岂不是后继无人?
太后猛地瞪大了眼,语气添了不满:“皇帝,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些?!”
她以为最多不过受一顿皮肉之苦,忍一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傅凛知出手居然这么狠!
傅凛知眼神扫过去,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却莫名叫人脊背发凉:“母后这是对朕的决定有什么意见吗?”
岂止是有意见!
她怀疑傅凛知这是在变相打压她母家!
太后脸色僵硬,差点儿维持不住表情:“哀家觉得,长睿他到底只是个孩子,难免有犯错的时候,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不是更好?”
傅凛知轻哼一声,语气中的讥讽毫不遮掩:“母后真是贵人多忘事,朕已经给过他很多机会了,是他自己没有把握住。”
他眼眸寸寸冰凉,一字一顿,“类似的事情他做过的还少吗?之前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是如今他胆子却越发的大,分毫没有把朕看在眼里。
既是如此,总要让他长长记性才好。否则他日犯下滔天大祸,那才是为时晚矣。”
第128章 以彼之道
“陛下,属下已经打听了来,今日之事,正是那顾家小姐出的主意,意图是废掉太子殿下一条腿。听说顾家有把她送进宫的打算,八成是觉得太子殿下挡了她的路。”祈云眼神冰凉,“如此心性狠毒之人,将来必成大患,您今日就不该轻易放过她!”
傅凛知掀眸轻呵一声:“谁说朕打算放过她了?”他眼底闪烁着冷芒,勾起的弧度带着些许高高在上的玩味,“只是这猎物嘛,总要留着慢慢的折磨才有意思,一下子就弄死了,未免也太过无趣。”
“果然还是陛下考虑周到。”祈云拧着的眉头微松,略一迟疑,“那顾长睿呢?”
上面的人慢条斯理笑了一声。
“他不是想废太子一条腿吗?那就让他也尝尝腿被废的滋味。”傅凛知轻描淡写道,“记得做得干净些。”
他忍这一家人也忍太久了,如今也该给他们一点教训。
祈云眼睛一亮:“属下领命!”
*
“啪――”清脆的耳光声打破一室沉寂。
“牺牲你弟弟来保住你自己,顾嫣,我还真是生了个好女儿!”临安侯怒不可遏瞪着面前的少女,一度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侯夫人跺了跺脚,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哎呀,你这是做什么?!还有阿嫣,你怎么能推你弟弟出去当挡箭牌呢!”
顾嫣被这一巴掌打的偏了头,她捂着脸,神色晦暗难明,良久后,自嘲地轻笑一声,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在您眼里,女儿永远比不上弟弟是吗?”
她眼神冷漠,一字一顿,“尽管那个蠢货不学无术,只知吃喝玩乐没有半点用处。”
“混账东西,你疯了?他是你弟弟!”临安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举起手还要再打,顾嫣梗着脖子冷笑。
“女儿难道说的不对吗?您只管打便是,再怎么打也否认不了这个事实。”她眼里闪烁着冷意,“我给他提供了那么好的机会,他都没有把事情办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孽女!你!你简直不知悔改!”临安侯气急攻心,捂住胸口大喘气。
侯夫人脸色变了变,无可奈何瞪了眼顾嫣:“阿嫣,你就别再气你父亲了!”
顾嫣抿了抿唇:“父亲也别嫌女儿说话不中听,您为官那么多年,肯定也知道什么叫做审时度势,顾长睿明显成不了什么气候,可我和他不一样,若是女儿进宫当了皇后,您可就是国丈,日后咱们还有必要如此看人脸色吗?”
临安侯被扶着坐下来,余怒未消,冲着她冷哼一声:“你以为发生了今天这件事情,你还能进宫吗?还当皇后,你当如今的皇后是死的不成?”
顾嫣神色微微一变:“不过就是个傀儡皇后罢了,父亲何出此言?”
这些事情她也有听说,当初是看着陛下快熬不过去了,所以钦天监也无奈扯出个冲喜的幌子,可没想到人还真醒了过来。
不过大家心里早就心照不宣,皇后不过是个工具人而已。
“傀儡?”临安侯眼眸泛着冷,“从前或许如此,可是如今嘛,人家心大了,哪里还肯受人摆布?虞太傅自己都未必能管得了他这个女儿!”
顾嫣眼眸一闪,想起她今日见到的虞甜,看似对谁都温和,实际上却十分有手段。
这位皇后娘娘藏的可真够深的。
“正因如此,女儿才更要进宫。”顾嫣眼眸微动,“弟弟如今已是这副模样,俨然指望不上,还请父亲助我。”
――
“娘娘怎的如此不小心,这一个不慎破了相可怎么是好呀?”丽嫔终于逮着了机会,语气看似关心,实则难掩幸灾乐祸。
虞甜并未出声,贵妃却阴阳怪气地嘲讽:“那也比伤了脑子要好。这事丽嫔不是最有经验?”
周围的人没忍住发出嗤笑。
丽嫔噎了噎,她说皇后呢,碍着贵妃什么事儿了?这两人什么时候好的穿一条裤子了?
虞甜知道贵妃这是投桃报李,暗道她还是个性情中人。
她伤势未愈,这会儿没功夫和丽嫔唇枪舌剑,索性直接道:“丽嫔你要是实在闲着没事呢,就去把园子给扫了。”
丽嫔懵了懵:“那不是宫人们做的事情吗?我做了他们做什么?”
虞甜点点头:“八婆呢,也是长舌妇们喜欢干的事情,你干了她们干什么?”
丽嫔:“……”
啧,怎么就没把她的嘴给砸了呢!
“咦,那边是谁?”贞贵人好奇地望着某个方向。
众人闻言也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有人恍然:“那不是巫先生么?”
“先生?”虞甜挑了挑眉,看向说话的乐常在。
“先生”这两个字可不是谁都担得起的,据她所知,那巫隐也不过是一介商贾,如何担得起这两个字?
乐常在眼神崇拜:“娘娘有所不知,嫔妾偶然碰到过这人,发现他会的东西可多了,在乐器上也有所精通呢!简直和嫔妾不相上下!”
一听到“和她不相上下”,众人眼里的兴趣瞬间淡了下来。
和乐常在不相上下,那和音痴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俩人能聊得来,大抵是……臭味相投吧。
而那头,巫隐也注意到了这里,这么多人在这儿坐着,他自然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男子走了过来,今日他穿了一身青衣,落拓不羁,行动间也如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在这宫里看惯了太监,偶尔洗洗眼睛也不错,别说这巫什么的,倒是生了一副好皮相。”贵妃嗑着瓜子,大胆发言。
众人面面相觑:啊这……这是可以说的吗?
虞甜点点头:“果然,美女所见略同。”
贵妃挑了挑眉,皇后同道中人啊!
为了避嫌,巫隐并没有靠太近,站在亭子外面遥遥行礼:“微臣巫隐,参见各位娘娘,小主。”
虞甜轻轻笑了一下:“巫大人免礼,可是刚从乾清宫出来。”
巫隐定定瞧她一眼,弯唇浅笑:“回皇后娘娘,正是。不知各位娘娘在此小聚,无意惊扰,还请娘娘勿怪。”
第129章 黑影
迎着对方平静温和的视线,虞甜微微晃神:
来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
她眉心浅浅蹙了一下,很快舒展:“无碍,谈不上惊扰。”话音稍顿,虞甜眉梢扬了一下,“听闻巫大人,在器乐一道颇有造诣,不知可否有幸得以见识一番?”
周围的人,眼神流露抗拒:……
皇后娘娘是和自己的耳朵过不去吗??
还是说,她只是爱好独特。
巫隐扬眉,眼底掠过讶异,很快爽朗地笑开:“造诣谈不上,只是略有兴趣罢了,娘娘若是想听,那微臣自然却之不恭。”
他态度坦荡磊落,分寸拿捏的有很到位,让人只觉如沐春风。
虞甜勾了勾唇,有点意思。
很快宫女抱来一把七弦琴,巫隐席地而坐,净手焚香,旁若无人,动作虔诚又专注。
其他人不由也慢慢安静了下来,用心欣赏起眼前的画面。
不论如何,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身心愉悦的。
即便稍微有些瑕疵,也不是不能忍受。
直到那修长的指尖搭在弦上,缓缓拨弄琴弦,泄出第一声琴音,众人沉默了。
听了有一会儿,贵妃实在没忍住,望着旁边神色投入的乐常在:“你是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说,人家和你不相上下的?”
这是抬举自己呢还是贬低别人?
乐常在羞涩地捂脸:“啊,那我也不好意思说我弹的比他好啊……”
贵妃:“……”
瞧瞧,一个人没有自知之明是多么的可怕。
众人陶醉在巫隐的琴声里,琴声时而清越,时而低沉,时而高亢。
虞甜并不擅长此道,却也能察觉,他口中所说的“略有兴趣”,绝对是谦虚了,没练上个十年八年是绝对没有这种水准的。
真有意思。
现在的商贾之家门槛还挺高,不会个什么才艺,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出身商户。
非是她瞧不起商贾,这人身上实在有太多疑团了。
她神情透着若有若无的探究。
虞甜回过神来,琴声已经变的凄婉哀怨,像是在诉说着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众人也不由沉浸在这琴声里,或多或少想起了一些悲伤的事情。
一曲终了,有人轻声抽泣起来。
乐常在肩膀直抽抽,呜咽着出声:“太感人了!我想到了梁祝化蝶,伯牙断琴……”
贞贵人咬住唇:“我想到了我的外祖母。”
端妃捂着心口,一脸难以接受:“我藏钱的匣子被一只大黑耗子给偷了!”
“……”
贵妃神色也陷入莫名的忧伤,反常地没有说话。
“皇后娘娘呢?想到了什么?”巫隐看向人群中的虞甜,温和的眼神中透着好奇。
“啊……”虞甜没想到话题会扯到自己身上,她停顿片刻,一本正经地开口,“本宫想到曾经养过的一只王八,本以为它会活到送我走,没想到竟是白发人送黑发龟。”
巫隐:“……”
他眼神有些微妙,半晌后才开口,语气叹息:“娘娘请节哀。”
虞甜神色轻松:“没关系,后来本宫改养鱼了。”
贵妃点头:“鱼好养啊!这东西只要时不时换下水,喂点鱼食就可以。”
看来也是养鱼专业户了。
虞甜点点头:“可惜本宫养的鱼被水淹死了。”
贵妃:……?
她的语气充满了不自信:“鱼还会被水淹死吗?”
虞甜挑了挑眉:“当然!本宫就淹死过好几条呢!”
这语气里莫名的骄傲是怎么回事???
贵妃陷入了沉思:“要不咱还是别祸害动物了。”
虞甜:“那不行,怎么能因为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放弃自己的爱好呢?”
巫隐:“……皇后娘娘真是一个有爱心的人。”
虞甜深表赞同。
“对了,巫大人会吹唢呐么?”她饶有兴致地问。
众嫔妃:“……”
来了来了,皇后娘娘又来了!
她到底是有多钟情这玩意儿?!
巫隐:“……?”
他沉思半秒,语气迟疑:“是红白喜事专用的那种?”
虞甜语调轻快:“没错!”
巫隐眼里闪过一抹犹豫:“微臣从前有接触过几次,可算不得精通……”
“那没关系,会就行!”虞甜满意地颔首,看了眼乐常在,“眼见着太后寿辰将至,乐常在对曲子还有些不太懂的地方,不如巫大人时不时来一趟,也和乐常在切磋切磋。”
巫隐这时候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虞甜的表情看起来很是诚恳,她都已经开口了,身为臣子,他自然不好拒绝。
至于等他听到曲子想跑路的时候,已经晚了。
后宫茶话会散了,虞甜慢悠悠回宫。
路上,拂月好奇问她:“娘娘似乎对这个巫大人很是关注。”
一旁的惊蛰默默竖直了耳朵。
虞甜神色懒洋洋的,语气也随意:“美男嘛,谁不喜欢看?成天看陛下那张冰块脸,再好看也得看腻了。”
拂月和惊蛰:!!!
这是可以说的吗?
虞甜话音微顿,眼里掠过一抹意味深长。
不放心的人,自然要放在眼皮子底下。
不过这个就没有必要和两个丫头说了。
*
夜里,虞甜睡得正沉。
忽然被一声猫叫给惊醒。
她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大半夜的,哪儿来的猫啊?
虞甜有些渴,于是慢腾腾从床下下来,准备倒杯水喝。
她一边倒水,眼神不自觉飘向窗边。
窗户开了一条缝,也不知道是不是拂月惊蛰晚间没留意,忘了关严实。
窗前的地上隐约有影子在晃动,虞甜微微皱眉,端着茶杯慢慢走近。
月光下,窗外的枝蔓被风拂动,映在地面,影影绰绰。
虞甜心里不着痕迹松了口气,暗道自己太过多疑。
她端着杯子凑近唇边喝了一口,眼皮有些沉重,转过身打算继续去睡。
猝不及防,面前悄无声息站着一道人影。
虞甜心脏骤然停了一拍,僵在原地还不及反应,后颈一痛,她眼前一黑,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在心里咒骂:
靠,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啊,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虞甜手中的杯子眼前就要滚落在地,被一只手稳稳接住。
第130章 艰巨的任务
月白风清,光线昏暗的室内,一灯如豆,浅色幔帐被风扬起一角,起伏错落间,有暗香浮动。
半晌,床上的人动了动,似乎有转醒的迹象。
虞甜醒来的时候头有些疼,很快她便回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猛地坐起了身,眼里掠过一抹警惕之色。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上,虞甜拧了拧眉,扶着因为动作太急有些犯晕的头,下意识低头察看身上的衣服。
非是她自恋,一个变态大半夜闯进她房间把她劫走,她实在想象不出有什么理由。
好在腰间的系带完好如初,是拂月的手法,并没有解开过的迹象。
头疼的厉害,然而她深知此地不宜久留,艰难地撑着身子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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