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国公爷的妾室!你瞧瞧,这就是‘富人妾’!”魏妈妈说着又指指她自己:“你再看看我,我就是‘穷人妻’!我跟赵姨娘都是四十岁的年纪,你看着哪个好?”
第5章 夏安安咽了一口唾沫
夏安安瞧着魏妈妈那一身肥肉,粗糙的皮肤,还有好几根白头发,问:“您才四十啊?”
魏妈妈翻了她老大一白眼,没好气地说:“没错!我才四十!我和她一个年纪!这一个‘富人妾’,一个‘穷人妻’,差别就是这么大!你现在还想做‘穷人妻’吗?”
夏安安:“想。我觉得您这样也挺好!”
“你……”魏妈妈刚进五哥儿院子,尚未得势,还指望这一手调教出来的丫头能得宠,自己也好跟着沾光。谁料早上兴冲冲地去五哥儿跟前邀宠讨赏,他却说夏安安拒绝了!
现在还跟她犟!
魏妈妈气得要死,连连戳她的额头:“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居然会拒绝五哥儿?你一个伺候人的丫鬟,以后年龄到了,无非就是配个小厮嫁了!小厮能比得上五哥儿?一个个粗手大脚,字都不认得几个,一个不痛快,还揍你一顿!”
夏安安缩了缩脖子:“我可以不嫁人。”
“你——”
“魏妈妈!”魏妈妈正想继续开训,突然有个姑娘叫她。
她一惊,忙堆着一脸笑迎上去:“哎哟哟?梅英姑娘,你怎么有空来这边?”
那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高挑的个头,苗条的身段,唇角一颗美人痣,看起来能干又利落,过来先看了夏安安几眼,跟魏妈妈耳语了几句。
魏妈妈脸色一变,忙不迭地点头,转头皱着两条大粗眉,对夏安安说:“夫人叫你过去!快跟梅英姑娘去吧!”
“哦!”夏安安过去行了个礼:“劳烦姐姐带我去吧!我不太认得路。”
梅英只点了点头,跟魏妈妈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夏安安走了。
魏妈妈看着夏安安的背影,叹了口气。
这丫头生得明眸皓齿,腰肢细软,皮肤吹弹可破,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可惜了的!五哥儿既然将此事告诉了夫人,怕是想把她撵走……
……
路上,夏安安追上梅英的脚步,问:“梅英姐姐,夫人找我什么事啊?”
梅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地说:“我不过是个下人,哪能知道主子的事情?去了就知道了。”
夏安安眨巴着眼睛:“哦……”
夫人可能是刚吃完早饭,在偏殿榻上坐着,旁边有个沉着干练的丫鬟,递着茶盏,伺候她漱口。
又有两个容貌不输梅英的丫鬟,指挥着下人们撤桌。
下人们井然有序地出出进进,连脚步声也不闻。
只一个粗使丫头在扫地,发出轻微的瓷片相碰的声音。
那个丫头,扫的是一堆碎瓷片。
瓷片粉碎粉碎的,不像是跌下去的,倒像是用力摔的。
该不会……是夫人知道了她不愿意,生了大气给砸的吧?
夏安安咽了一口唾沫。
屋子收拾好了以后,下人们陆续退出,只留了几个屋里使唤的。
梅英跟夏安安使了个眼色,夏安安就过去行礼:“奴婢见过夫人。”
夫人用又冷又淡的眼神看了她一看,问:“知道叫你来做什么吗?”
夏安安故意装傻,摇头。
第6章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夫人:“听说,你不愿意伺候我儿子?”
夏安安:“夫人!我是个丫鬟,伺候主子是我的本份,不管夫人让奴婢去伺候谁,奴婢都愿意。但是奴婢……不愿给人做通房!”
夫人的脸色更黑了些:“你是觉得,做灼哥儿的通房,委屈了你?”
“不是的!”夏安安说:“不知夫人是否还记得,您买奴婢的时候,奴婢就说过,溺水失忆了。但是奴婢又并未全然失忆,还记得些许。”
这个回答,明显让夫人有些意外。
“奴婢识字,也会写字,有时候奴婢能隐约想起一些,家里好像是个读书人家。”夏安安说,“读书人家的女儿做了通房丫鬟,我怕将来万一能回到父母身边,会给他们脸上抹黑,有辱门庭。”
夫人皱着眉头,正待说话,岂料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声音:“这姑娘好骨气!”
夏安安回头看去,看到了一个极为漂亮的姑娘,带着两个丫鬟,款款而入。
人未至,声先到,笑意盈盈,优美娴雅。
夫人的表情僵了僵,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蓁蓁,你怎么过来了?”
“母亲。”那姑娘冲夫人行礼,说:“祖母让我来,跟您商量生辰宴之事。走到门外,正好听到这丫头的话。母亲,这世上还真有‘失忆’这种事情?我还以为是写戏本子的人瞎编的呢!”
夫人看了夏安安一眼,说:“可不是!这现成就有一个!连自己家在哪里都记不得了!”
那蓁蓁姑娘到夫人旁边坐了,上下打量了一番夏安安,说:“看着的确不像做过粗活的!你刚刚说,还能认字写字?”
夏安安:“是。”
“那你写几个字来看看。”蓁蓁姑娘叫道,“梅英,你拿笔墨过来。”
梅英拿了笔墨,在榻几上铺开一张纸。
满屋子的人都看着夏安安。
夏安安从小学国画,毛笔字还经常拿奖,这个难不倒她。
她上前去,写了两句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字写得工整又漂亮。
“还真会写字!看样子真是个读过书的!”蓁蓁姑娘一脸惊奇之色,“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夏安安:“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能想起自己的名字,还有些……影影绰绰的情景。但是,却想不起很具体的,例如父母姓名,家住何方。”
蓁蓁姑娘:“我听说,你是落水后失忆的。那你是如何落水的呢?”
夏安安:“想不起来了。”
蓁蓁姑娘点点头,看向夫人,“母亲,那您打算如何安置她呢?”
夏安安也用期盼的眼神看向夫人。
这种人家的夫人,肯定是个明事理的。
应该不会再为难她了……吧?
最好把她调回这边来当差……
然而,夫人沉默片刻,却说:“既然如此,你也不适合在我们这儿!离开这里,找个大夫好生治治脑子,去寻你的父母吧!”
夏安安有些意外:“……啊?离开啊?夫人,奴婢没有赎身银子,身上唯一一个铜板,还是在门口捡来的……”
第7章 人美心善的仙女
“你的赎身银子就免了吧!”夫人淡淡说,“当我可怜你,帮你一把!”
夏安安心情有些复杂:“哦……那——”
“母亲!”这时,蓁蓁姑娘开口说,“这丫头身上没钱,出去了别说看病,住都没地方住,就这样打发她走,她怕是……这样吧,如果母亲这里不需要人手了,不如把她给了女儿!我瞧她字写得不错,长得也好,很是喜欢呢!”
夏安安感激地看向那姑娘。
说实话,让她离开这里,她还真为难。
她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回去找钱婶子。
人家都跟她明说了,她们家穷,养不起这么大个只会吃饭不会干活的人。
她在钱婶子家的时候,跟钱婶子睡,她家男人就睡了半个月的灶房……
然而,蓁蓁姑娘的说法,夫人却明显并不愿意,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神色有些恼,一时气氛有些紧张。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进来,叫道:“娘。”
夏安安抖了一下,缩了缩脖子。
陆灼。
他穿着身藏青常服,头上戴着古朴简单的冠,端谨内敛,骨子里又蕴着一股锐利,有种让人畏惧的劲儿。
“你怎么来了?”夫人眼神顿时亮了,满脸慈爱之色。
陆灼的眼神,从人美心善的蓁蓁姑娘脸上掠过,说:“过来跟娘请安。这不是我房里的丫头吗?她怎么在这里?”
夫人见了这么帅的儿子,脑子可能突然开窍了,立刻找了个新的理由赶夏安安走:“这丫头脑子有些问题,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
之前看她模样周正,也没多想,就买了她。
今儿突然想起,你看她这白白嫩嫩的样子,指不定是哪个好人家出来的呢!
咱留在屋里使唤,万一将来她父母找来,指不定告咱们个拐卖人口!还是送走的好!”
说完,她看向那个人美心善的姑娘:“蓁蓁,你说对吧?”
蓁蓁姑娘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夏安安:“母亲的顾虑有道理。不过,这姑娘实在是可怜,女儿不忍心让她流落街头。要不这样,我跟她立个字据,就说她主动投身,买卖自愿,若是恢复了记忆,须得感恩收留之恩,不得借此生事!”
夏安安暗戳戳点头。
真是人美心善的仙女啊!
如果能去女孩子身边伺候,就断不会有“通房”之险了。
谁料,那陆灼竟突然说:“母亲,我已经打算将她收房。”
夏安安点头的动作顿停,瞪大眼睛看向陆灼。
蓁蓁姑娘也看向他,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消失了。
陆灼貌似浑然不觉般,继续说:“母亲把她喊来,该不会是听了谁嚼舌根,说她不愿意跟我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夫人也就敞开来说了!
她斜了夏安安一眼,语气不太好:“她自己刚刚亲口说的!她觉得自己可能出身读书人家,怕有辱门庭!”
“若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将来给她个高些的名份便是。”陆灼一身自信由内而外地绽放,说:“就这样把她送走,人家还不知道又会编排些什么。”
夫人皱眉,这倒是。
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引以为傲的,放眼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人的如此优秀的儿子,这丫头居然不愿意跟?
第8章 没有第三吗?
“更何况,我陆灼看中的女子,竟然收不住?传出去脸面也挂不住。”陆灼看向夏安安,眼神充满侵略感,“母亲让我带回去调教调教,自然就好了。”
夫人最在意的,就是她儿子。
更何况,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小贱人,不知道安了什么心,等着捡漏。
于是她就同意了:“也是!你把她带回去吧!”
夏安安有些急眼:“夫人!我——”
“我看你是想被打一顿拉出去发卖。”陆灼打断夏安安,眼神寒浸浸的。
夏安安:“……不!我不想!”
陆灼嘴角微微动了动。
然后转头看向蓁蓁姑娘,问:“妹妹是来跟母亲商量祖母生辰之事吧?”
蓁蓁姑娘貌似情绪有些不好了,陆灼跟她说话,她看着他好一会,方才说:“是啊!”
声音微低,哽咽似的。
陆灼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明日再来给母亲请安。”
夫人一脸欣慰地点头。
夏安安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人美心善的蓁蓁姑娘。
然而,她的身契在夫人那里,去留死活,也就夫人一句话的事,大约蓁蓁姑娘也没办法,没再开口要她了。
夏安安只得告了退,出去了。
陆灼在外面等着她,冷眉冷眼,没甚表情。
见她出来了,转身就走。
夏安安心里憋了一肚子怨气,小跑着追上去,忍不住就问:“陆五公子!您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通房’之事呢?我并没成为您的通房,也不愿意做您的通房,您这样……这样……”
陆灼本来匀速往前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身。
夏安安心里有气,脚步有点冲,一个没刹住,眼看就要撞上。
好在她从小练舞,腰力好,在距离他三寸处,硬生生刹住了。
然后飞快后退,防备地看着他。
“我哪样?”陆灼问她,语气又淡又冷。
夏安安直视着他:“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不是败坏我的名节吗?”
陆灼:“那魏婆子昨晚上跟几个婆子吃酒,把这事说了出去,现在满府都知道了。从昨晚开始,你就没有名节了。”
夏安安瞪大眼睛:“……那……那您更应该澄清啊!”
陆灼:“我本就想把你收房,为什么要澄清?”
夏安安:“……”
夏安安:“……”
夏安安:“……”
夏安安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情绪非常丰富。
此时,满眼的委屈,小嘴耷拉着,莫名可爱而喜感。
陆灼本不是喜欢玩笑之人。
此时,却莫名起了捉弄她的心思。
他挑起一只眉,说:“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跟我回去,做我的通房丫鬟。第二,把你卖给人牙子。到时候,你再落到哪里去,就不好说了。”
夏安安咬唇:“……没有第三吗?”
陆灼:“没有。”
夏安安:“陆五公子,刚刚蓁蓁姑娘说喜欢我,想要了我去!您让我去她那里吧!”
陆灼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夏安安,认清你的身份!你是我娘花二十两银子买来的!是我的私产!怎么?你还想在这国公府里自由挑选主子?”
第9章 你的‘信念’,从何而来?
夏安安眼泪突然滚掉下来:“我不是想自由挑选主子!我就是……就是不想做通房!你这不是霸王硬上弓么?你是个读书人!这样,这样……简直是有辱斯文!”
都哭了?
还敢骂他?
看样子,这丫头是真不想跟他。
这个认知,突然让陆灼很不爽。
他看着夏安安,语气真正冷了下来:“读书人?有辱斯文?谁告诉你,我是个‘读书’人?”
夏安安:“你不是状元么?难道你不是读书人?你不仅是读书人,还应该做天下读书人的楷模!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你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把我收房,还想强迫我,我……”
她说着说着就失了声,定定看着陆灼举到她面前的一块腰牌。
那是块象牙腰牌,上方铭云纹,下方从左到右横写“卫”、“衣”、“锦”三字。
再往下则是:锦衣亲军所副千户陆灼。
“锦、衣、卫?”夏安安眼睛越瞪越大,突然结巴起来,“这……这……奴婢听说,您……您是本届状元郎来着?难道是讹传?”
陆灼嘴角弯了弯,显得有些坏:“本千户只是闲来无事,顺便考了个状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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