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陆灼不怪罪,别人也会背后说她。
就算别人不敢说,她自己也过不去。
所以她还是每天很早过去。
也不进屋,就在门口看着摆饭的出出进进、东篱打点出门的东西。
“安安,进来。”陆灼在屋里喊她。
夏安安敏感地发现,他以前都叫她“夏安安”,今天却叫她“安安”。
她就知道,昨天她一时冲动,回了那句“会拒绝”,他就一定会得寸进尺。
果然。
夏安安进去,问:“五哥儿有什么吩咐?”
第159章 剥蛋
“给我剥个蛋。”陆灼说。
夏安安看了一眼,旁边盘子里放着两个煮鸡蛋,于是先去洗了手,然后过去剥。
剥好了以后,本来准备放回盘子里。
陆灼却伸手了。
手心朝上,伸到她身边。
这么明显,她总不能假装看不见吧?
于是她只好把蛋放到他手里。
陆灼那厮趁机一收,结结实实捏到了夏安安的手指。
夏安安半边身体都麻了,心跳蓦然加快。
她斜了陆灼一眼,他拿着那蛋,嘴角弯了又弯,看起来像在憋笑。
夏安安转身就要走。
“还有一个。”陆灼说。
于是,夏安安又剥了第二个,陆灼又故技重施,伸手来接。
夏安安却不上当了,直接将鸡蛋放回盘子里,转身离开。
“安安。”陆灼又喊她。
夏安安回身看着他,不说话。
“等会我进宫去点个卯就出来,我们一起去接含章。”陆灼说。
夏安安:“哦,好。”
“给我备好一套常服,让东篱准备马车。”他又说。
夏安安看了看旁边的东篱,回答:“……好。”
陆灼吃了两个蛋,喝了两碗粥,又吃了一笼香喷喷的包子,一个绿油油的青团,一块萝卜糕,并一盘子下饭的小菜,然后东篱给他拿来漱口茶,以及净手的水盆和毛巾,陆灼漱了口洗了手收拾妥当,就走了。
真能吃啊……
夏安安看着光溜溜的盘子,想起那天她挖后檐沟土的时候,那没动过的鸡丝粥和许多吃食。
东篱说那是特意给她的,夏安安不信也得信了。
就这位的胃口,那点只够他塞牙缝的,不太可能存在吃不完剩下的情况。
饭食撤走以后,打扫屋子的鱼贯而入,夏安安和东篱去了外面。
“东篱,我看看你的手。”夏安安说。
东篱伸手出来,他的疤掉得差不多了,露出里面的嫩肉来,有淡淡的痕迹,但是并不严重。
“还是有烧伤的痕迹,但是以后再长长肉,应该会很淡。”夏安安说。
“孙院使的药真好用。”东篱说,“用了以后不仅好得快,而且真的不怎么留疤。”
夏安安点头:“我脸上一点疤痕没留。”
东篱笑眯眯地点头:“我是托了安安姑娘的福了!”
“什么啊!”夏安安笑着摆摆手。
“哥儿经常受伤,他也从未给他自己买过这么金贵的药用。”东篱说,“更何况还要托人情,若不是你,他才不会费这个心思呢!”
夏安安:“……他经常受伤吗?”
东篱:“是啊!虽然哥儿如今的职责是宫内防卫,不像北镇抚司或是缉捕衙门那样经常跟人动手,但哥儿平时的训练,都是真刀真枪动真格的!受伤是家常便饭。
而且他最初也是在北镇抚司跟着曹公办案,还破过大案呢!”
夏安安:“北镇抚司?”
听着有点耳熟……
“北镇抚司可厉害了!”东篱说,“专管大案要案,诏狱里面关了好多敌国奸细,高位落马的大贪官,邪教头子之类的。”
“诏……诏……诏狱?”这个她知道!
第160章 很养眼
东篱点头:“我每次进去就瘆得慌,有时候腿肚子都打哆嗦。那里的头儿姓曹,大家都叫他曹公,就是咱哥儿的入门师父!”
夏安安:“……呵!”
难怪总觉得陆灼身上有种普通公子哥儿没有的刚硬务实,甚至有些心狠手辣的感觉。
夏安安:“可是他是首辅之子,读书又好,为什么会拜了那曹公为师父呢?”
“咱哥儿从小就喜欢舞刀弄剑的。”东篱笑道,“曹公跟咱们国公爷是好友,哥儿小时候见曹公舞剑,就死活缠着他拜师,曹公说他天赋很好,就收了他。”
“国公爷没意见?”
“国公爷肯定希望儿子们都好好读书的!”东篱说,“这天下做父母的,谁会愿意自己的子女成天舞刀弄枪,刀口上舔血呢?但是吧……”
“但是什么?”
东篱:“咱大哥儿在世的时候,学问可好了!且为人端方持重,深得国公爷喜欢!可惜,他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又因为发奋苦读,多思少动,拖垮了身体!年方二十,在准备第二年开春的科考时候,一病不起……”
“啊……”夏安安明白了,“所以国公爷担心悲剧重演,就同意了让他习武,强身健体?”
东篱点头:“后来,几个哥儿,国公爷都请了武教头教他们骑马射箭,强身健体。哪怕是姑娘们,也不拘着她们,经常让她们出去打球、游玩。
咱国公爷那时候是首辅之重,他这样做,咱整个京城的官宦世家们都争相效仿。
所以,咱们这儿好些皇亲国戚,高官世家当中,竟产生了许多蹴鞠、马球高手呢!”
夏安安笑道:“这是个好事。多运动是好的。”
东篱:“嗯。”
“刚刚五哥儿说,让准备好衣服、马车。”夏安安说,“这个我都不知道怎么弄,劳烦你了!”
“呵呵!”东篱却呵呵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东篱咧嘴说,“都交给我吧!你也去准备准备,咱们等会赶着马车去宫门口接他。”
夏安安:“好吧。”
……
夏安安望着高高的宫墙,惊奇地发现,这几百年前的宫墙模样,竟然跟后世相差不多。
只是看着颜色要鲜亮些。
一时,她有些恍惚。
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她来来回回穿越了两次时间?
那力量,是只对她一个人有作用,还是对其他人也有?
例如……爸爸妈妈。
高架桥上,一辆大卡车往他们的车子撞来,爸爸为了躲避,猛往旁边打方向盘,高速行驶的车子撞翻了栏杆,冲进了西郊大河。
她还记得车子在空中掉落时的失重感。
还有落水时那瞬间失去知觉的感觉。
她再次醒来,看到的,就是钱婶子了。
那爸爸妈妈呢?还有当时就坐在她旁边的夏暖暖呢?
他们……还能活着吗?
或者,他们会不会也跟她一起穿越到了大名朝?如果是这样的话,该多好啊……夏安安自私地想。
“发什么愣?”车外响起陆灼的声音。
夏安安回过神来,就见他打开车门,上了车。
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
夏安安瞧着他,觉得很养眼。
第161章 以为要被壁咚
“想什么?”陆灼这次没往她旁边挤了,在她对面坐了。
夏安安说:“我在想昨天的事。我感觉老夫人挺偏心的!她对二哥儿,才是亲祖母的样子,对你,远了许多。”
陆灼:“嗯。”
夏安安:“你难过吗?”
陆灼无所谓地说:“习惯了。”
“我昨天是不是不该让你去告状?”夏安安问,“害得国公爷和夫人都被训斥了。”
“该!怎么不该!”陆灼神色微冷,“你以为我们不去找父亲,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定会去祖母那里,说我打他,他会把自己说得特别无辜。而祖母,定会大发雷霆,罚我,迁怒我娘。”
“对对对!我就是担心会这样!”夏安安说,“所以我觉得,应该先发制人!”
陆灼看着她,嘴角弯了弯:“夏安安,你记住。我这个人,不怕事。以后有什么委屈就跟我说,我会护着你。千万别自己憋着,我不喜欢那样。”
夏安安:“哦……”
这话听着哪里不对……
正想着哪里不对,陆灼突然宽衣解带,脱起衣服来。
夏安安瞪大眼睛:“你干什么?!”
陆灼:“换衣服啊!”
夏安安:“你……你先让我下车再换啊!”
“我只换外衣,又不脱光了。干什么吓成这样?”陆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突然变红的耳朵。
夏安安眼睛没处放,转过头不看他,小嘴抿得紧紧的。
“你知道吗?别家的丫鬟都是亲手伺候主子爷穿衣的。”陆灼把外衣脱了,突然起身,伸手按在夏安安耳侧的车壁上,声音低低的,蛊惑一般,说:“甚至还有些,伺候洗澡。我这算什么啊?”
他只着中衣,领口开得比外衣要大些,这个姿势,这个距离,夏安安看到他胸口的一片肌肤,加之脱了衣服,男性的气息也比穿着外衣时强数倍,夏安安脸上跟着火了一样热,使劲往旁边躲:“你干嘛~”
“拿衣服啊!你以为我要干嘛?”陆灼拿过夏安安身边放着的常服,又坐了回去。
夏安安:“……”
夏安安:“……”
夏安安:“……”
妈的,这厮好会撩!
刚刚她以为要被他壁咚!
陆灼嘴角噙着一抹坏笑,看着夏安安的满脸红云,很淡定地穿好了衣服,系好了腰带。
夏安安心里一阵无由来地恼,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
马车来到昨日的小客栈,陆灼进去,把含章小姑娘带了出来,送到马车上。
他跟东篱一起坐外面赶车,车里就夏安安和赵含章两人。
夏安安发现,含章的眼睛很肿,明显是哭过。
而且,情绪看着也不太对,不像是跟父亲久别重逢的感觉。
“含章,你见到你父亲了吗?”夏安安疑惑地问。
赵含章勉强笑了一下:“见到了!”
夏安安:“你的眼睛怎么这么肿啊?是哭了吗?”
赵含章揉揉眼睛,说:“昨晚上,我跟我爹说起祖母,我们两个都哭了。肿得厉害吗?”
夏安安:“挺厉害的。等会回去敷一下就好了。”
赵含章点头。
第162章 派头
“你父亲不跟我们一起回城吗?”夏安安又问。
赵含章说:“他还有些事,过些日子再回。”
夏安安觉得那位赵知府非常奇怪。
把赵含章送回家以后,夏安安就问陆灼。
陆灼既然让她掺和了这个事,也就没瞒着她,说那位赵知府之所以这样,是怀疑他遇到的并非水贼,而是……家贼!
因为他看到其中一个凶手的脸,像是某个亲戚的侄子。
所以,他请求陆灼,让他报个似是而非的死讯,看看其目的是什么。
夏安安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弄得跟戏文似的!该不会到时候……灵堂之上,亲戚欺负孤女,谋夺家产,然后他再突然出现,来个狗血大反转?”
陆灼:“狗血?”
夏安安:“……就是……很戏剧化的意思。”
陆灼:“戏剧跟‘狗血’有什么关系?”
夏安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是奉了皇命去找他的!要是谎报情况,会不会受牵连啊?”
陆灼:“我不谎报。我又不傻。连你都能想到的问题,我会想不到?”
夏安安:“……”
……
赵含章出府入府,都是夏安安以陆令徽的名义去接送的,陆灼全程没露面。
等他露面,就带回了一具烂得看不清面目的尸体。疑似,可能是赵知府。
遭了水贼,满船的人都死了,他生还的可能性本就不大。
赵家族人就认定这是赵知府,买了上好的棺木,搭起了灵堂,办起了丧事。
陆灼上差,赶着中午头回来,强拉着只吃了几口饭的夏安安换上素色衣服,去赵宅吊唁。
东篱赶着马车出门,前后左右跟着以南山为首的六个黑衣府卫。
夏安安纳闷地问:“我们为什么赶在这个时间去?人家恐怕在吃饭吧!”
陆灼微笑:“领你去看‘狗血’。”
夏安安立刻来精神了:“是不是赵知府今天会回来?”
陆灼:“他回不回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今天,这府上,会有些动静。”
夏安安:“你怎么知道?”
陆灼:“赵家族长请了严怀玉过去。严怀玉这个点才出宫,我刚刚回家的路上,看到他的马车往赵家去了。”
夏安安:“严怀玉是谁啊?”
陆灼:“永兴侯,內阁次辅。他弟弟娶了赵知府的妹妹,两家有姻亲关系。”
夏安安:“哦,他去又怎么了?”
陆灼说:“赵家就剩含章一个孤女,赵家族人肯定是要安顿她的。族长请了严怀玉这等威望的人去,自然是要请他作见证。而他位高权重,又不可能让他久等,所以,等严怀玉去了,我们就能看到好戏,懂了吗?”
夏安安:“哦……可是你为什么带这么多人去?”跟去干仗似的。
陆灼:“本公子出门,定然要奴仆成群,前呼后拥,才能显出我的派头。”
“派头?”夏安安怀疑地看着他:“我们是去吊唁,你显派头做甚?”
陆灼没回答,掏出个信封扔给她:“这是令徽给含章写的一封信,你去了以后,一定要亲手交给含章,谁递都不让,如果她有事,我们就等着,懂了吗?”
第163章 至于吗?
夏安安:“不是很懂……”
陆灼:“拖时间!笨!”
夏安安接过信去,抿着小嘴,有些委屈。
陆灼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顶。
夏安安瞥了他一眼,不怎么理他。
……
到了赵家宅子门口,夏安安看到了夏言宜。
他穿得一身素白,越发显得芝兰玉树一般,流淌着一股翩翩贵公子,陌上人如玉的气息。
他在侧门旁边等着,看到陆府的马车,就走了过来!
夏安安猜,他大约跟陆灼约好了的,两人一起去。
“夏公子!”夏安安开心地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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