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准备?”夏安安不解地看着定国公。
“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唯一的儿子夭折了。”定国公说:“钰阳子真人说,当选特定生辰的女子入太子宫冲煞,刚刚司内官来传话,让中秋后,把夏安安送去。”
夏安安瞪大眼睛,入!太!子!宫?!
陆灼沉默了好一阵,问:“夏安安失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钰阳子又怎么知道?”
定国公:“我也这么说。他说,钰阳子真人选中了她,自有他的道理。”
陆灼不说话了,神色冰冷。
“回头我找人打听打听。”定国公又说。
他说找人“打听”,那便是在那边安插有线人。
能动用线人帮他,是有风险的。
陆灼点头:“谢谢爹。”
“灼儿,这件事情,是皇上皇后默许了的。”定国公又说,“恐怕……没有回寰的余地。”
“除了安安,他还选了什么人?”陆灼问。
定国公:“还有一个教坊司的舞女,一个是个市井已婚的妇人,加上夏安安,共三人。”
陆灼:“爹,我不可能把夏安安送去太子府。”
定国公:“那怎么办?”
陆灼看了夏安安一眼:“就谎称她怀了我的孩子,我去求皇上恩典。”
夏安安瞪大眼睛:“!!”
定国公摇头:“这谎可不那么好圆!随着时间推移,肚子不见大怎么办?更何况对你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尚未成亲,先让丫鬟怀了孕?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肯嫁过来?”
陆灼:“爹——”
“再好好想想吧!”定国公挥挥手,“你先回去,我也想想,有不有什么法子。”
……
回去,夏安安说:“其实我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哪天,但是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包括你!”
陆灼看了她一眼,说:“你不要担心,我会解决的。”
夏安安心里一宽,问:“怎么解决啊?”
第238章 出去说还是在这里说?
陆灼:“究竟不是圣旨。”
夏安安:“如果实在不好解决,你就跟他们说,我不愿意去太子宫,投井自尽了!然后,我偷偷地离开这里躲起来!反正,我绝对不要去!”
陆灼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示意她回去。
夏安安就一肚子惆怅地回去了。
……
第二天,陆灼去上差,走到府门口,秦管家追了出来,跟陆灼耳语:“老爷让老奴跟您说,本来只有那两个,严世子去找了太子以后,就增加了夏安安。”
“严廷乐?”陆灼眼睛微眯。
秦管家点头。
“知道了,多谢秦叔。”陆灼大步离开。
丽春楼。
七八个纨绔子弟,一人身边坐着一个艳丽的女妓,正酒酣曲艳,高谈阔论。
坐在正中间主位,正是春风满面的严廷乐,他一手搂着女妓,一手用极帅的姿势拿着酒杯晃啊晃的,说:“你们猜,现在陆灼在干什么呢?”
有人接过话茬说:“应该在宫里当值吧!还能做什么?”
“不!”严廷乐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说:“他现在正抱头痛哭呢!”
“哦?为什么?”
严廷乐:“你们听说过吧?他看上了个丫鬟!可那丫鬟不愿意跟他!”
大家都笑起来,表示听过。
“现在,我把他那丫鬟给弄走了!以后会到我屋里去伺候我!”严廷乐笑得跟朵花一般,“可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抱着他娘哭鼻子!哈哈哈哈!”
大家纷纷追问是怎么回事。
严廷乐虽喝多了,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还是有一点点分寸的,当即摆摆手说:“你们就别问了!到时候,哥儿几个等着喝我的喜酒就行了!爷单独请你们!”
就在这时,门“砰”地一声被踢开了,“嘣嘣”几声响,出现了几道裂纹。
屋里尖叫声此起彼伏。
陆灼出现在门口,走了进去。
身躯笔挺,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短短几步路,愣是走出些睥睨众生的味道。
他的眼神淡淡的,却莫名带着种死亡的气息,定格在严廷乐身上。
两边的人纷纷闪开,生怕惹祸上身。
“陆灼!你发什么疯?你为什么踢烂了我的门?这门是很贵的你懂不懂?你个穷鬼赔的起吗?”严廷乐站起来,虚张声势地指着陆灼的鼻子问。
陆灼:“出去说还是在这里说?”
“说什么?”严廷乐心虚得很,“我跟你能有什么好说的?来人啊!把这条疯狗给我——诶?那是我的酒?你放的是什么?”
陆灼丢了个东西进他的酒杯,然后一手从他脖子后面绕过去扣住他的喉咙,一手给他强灌了进去。
也不知道陆灼那是什么手法,他的喉咙竟锁不住,一杯酒一滴不漏地全都进了肚子。
又苦又腥。
“啊!你给我喝的是什么?”严廷乐被呛得眼泪鼻涕直流。
“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怎么把夏安安的名字加上,你就怎么把她的名字抹掉!”陆灼说,“两个时辰到了还没办妥,就等着七窍流血而死吧。”
第239章 我有话说
严廷乐:“什么?你……你竟然当众杀人!陆灼,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陆灼:“我杀谁了?”
严廷乐:“杀我啊!”
陆灼:“你不是活的?”
严廷乐被他绕得有点晕:“我……你……”
陆灼转身走了:“你最好别浪费时间在找大夫上。我的手段你应该知道,大夫解不了你中的毒。我在中所等你消息。”
身后传来严廷乐的叱骂声:“陆灼我日你祖宗!来人啊!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还有丽春楼的老鸨子死哪去了?小爷在你们这里被人灌了毒药,你们都不管的吗?”
外面跟死了一般寂静。
……
一个半时辰后。
严廷乐哭着跟陆灼说:“我真的很尽力地求了,可他就是不肯收回成命啊!我说我被你灌了药要死了,他却问我:‘严廷乐的命和孤的威信,孰轻孰重?’我能怎么说?我当然说他的威信重要啊!他又说我死了之后,他会让你伏法给我报仇……”
陆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要了夏安安去,也是给我!”严廷乐又说,“我到时候再把她还给你就是!反正我也没真想把她怎么样!我就是想整整你!然后想吓唬吓唬她!谁让她出主意,让我跟宝庆公主定了亲!陆灼,我这个人你知道,我什么话都敢说,我就不说谎!我保证,一定把她还给你!你…….给我解药吧?”
陆灼从怀里掏出一颗黑丸子。
严廷乐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满眼惊喜地伸手去接。
岂料,陆灼伸手一扬,黑丸子落入不远处的火炉里。
“啊!”严廷乐扑过去,却连丸子的影子都不见了。
“陆灼!”他气得要命,拿起夏言宜放在桌上的佩刀,拔出就往陆灼砍过来。
陆灼刀未出鞘,挡了几下,然后夺了刀一脚将他踹出了门,说:“现在回去见你爹娘最后一面,还来得及。”
严廷乐再要上前,却被其他锦衣卫层层挡住,他再也进不去。
于是他哭着回去了。
陆灼深呼吸,闭上眼睛,眉头紧蹙。
夏言宜东张西望地进来,问:“你把大乐子怎么了?怎么嚎着出去了?”
陆灼一副厌世脸:“不用管那白痴。”
夏言宜:“他又惹你了?”
陆灼:“他去找太子,让太子把安安收进太子宫,口谕都传到我爹那里去了。”
“什么!”夏言宜顿时炸毛,“他是不是有病!你不早说!早说我刚刚揍死他丫的!”
陆灼:“太子那人你知道,他宫里哪里有干净的宫女?走在路上见了入眼的,也不管人家是否嫁人了,是否愿意,定要弄到手,玩腻了才丢开。虽然严廷乐说,太子会把夏安安转送给他,但是……就她的容貌,太子能放过她?”
夏言宜:“够呛!凶多吉少!连严廷乐的命他都可以不顾,找人去说人情怕是也无济于事。咱们赶紧把夏安安送走吧!”
陆灼:“凭什么!”
夏言宜:“那还能怎么办?除非……你能投了他去!”
陆灼微微冷笑,多少有些不屑。
夏言宜叹了口气:“唉!”
“把他们两个也叫来。”陆灼说,“我有话说。”
第240章 兄弟,我懂你!
夏言宜去把沈宁和叶连营叫了来,三人坐在桌前,齐刷刷地看着陆灼。
陆灼说:“咱们认识最少的,也有三年了吧?”
沈宁点头:“那是你认识我们,我们在你七岁的时候就知道你了!”
陆灼七岁的时候入宫,出口成章,在皇帝的寿宴上做了一首词。
当时陆首辅家的五公子就出名了。
陆灼:“在一起做事,也有两年了。我虽才晋为千户,但因着往日是你们下级、平级的时候,也关系甚好,所以,若我有什么动作,也必然会影响牵连到你们。”
“你要干什么!”三人都紧张地望着他。
陆灼:“等会,我要去求见郑贵妃。”
沈宁松了口气:“这么大阵仗,我还以为你要杀进太子宫去呢!刚刚我还在想,要怎么跟我表妹诀别!”
陆灼:“你就没想过怎么跟伯母诀别?”
沈宁嬉皮笑脸:“呵!新婚燕尔嘛~~”
陆灼:“你们都知道,我从小是八皇子的伴读。我陆灼什么也不用做,便已经被皇后、太子视为眼中钉。”
沈宁:“是啊!所以呢?”
陆灼:“所以我打算,干脆就投了八殿下,免得两头不落好。”
沈宁语气充满着神秘感:“怎么?原来你并不是八殿下的人?”
陆灼:“我的级别还够不上是谁的人,就做好自己的事情罢了。沈大哥,叶大哥,我担心此去,会牵连你们。”
沈宁:“所以你什么意思啊?你该不会想赶我们走吧?”
陆灼:“……凭你们自愿,这其中的干系,你们肯定明白。”
沈宁和叶连营对视一眼。
然后,沈宁先说:“身为社稷之臣,自然要为社稷着想。我认为,八殿下,显然更适合做皇帝。太子嘛……这些年越发地荒诞了!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叶连营接过话去,“我们愿意跟着你干!你年纪比我们小,但见识比我们多,能力家世比我们强,陆阁老又是我们最敬佩的人!我们相信你的选择!”
陆灼起身,冲他们深深鞠躬:“那,兄弟必不相负!生死祸福同担!”
两人也忙站起来,一时,很有种桃园三结义的氛围。
被忽视的夏言宜:“……”
……
叶连营和沈宁都离开以后,夏言宜就开始抗议:“你什么意思啊?都不给我表忠心的机会?”
陆灼懒懒地看着他:“你想跑我也不让。你必得一辈子跟我在一块!”
夏言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的娘啊!要不是知道你是陷入爱河不正常,我还以为你的袖子真断了。”
陆灼笑了笑,但眉宇间却并不开怀。
夏言宜瞧他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兄弟!我懂你!”
陆灼:“懂什么?”
夏言宜:“从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这小子不懂收敛,他心里是嫉妒你的天赋的!好几次我都能感觉到,他用身份压你。”
夏言宜说到那个“他”的时候,用手比了个“八”字。
“而且,明明你不做伴读进了北镇抚司以后,跟他关系来往并不密切,但是他会当众特别关照咱们,让所有人都以为咱们是他的势力。可这样实际上并没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反而是很多的障碍。”夏言宜又说。
第241章 意难平
陆灼没说话,默认。
“但是,但凡是盯着那个位置的人,谁没点手段心眼?”夏言宜摇摇头,“目前朝堂的形势,除了太子就是他,还能有谁?选他,总比选太子强吧?说句不好听的话,会装仁善的,总比装都懒得装的好。”
陆灼:“究竟意难平!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我希望能得一位好君主,君臣相惜,鞠躬尽瘁,此生方无憾!”
“我知道你说谁!”夏言宜说:“你好几次跟他彻夜长谈,又说他好学,敏锐,有胆识,更难得的是,对劳苦大众有同情心。但是他……根本完全没可能啊!皇上已经给他找好了封地,西宁边陲,方圆三百里的苦寒之地,就这么点地方,比最没存在感的闲老郡王还要小一半!而且,今年就会让他去封地了!完全没希望了!”
陆灼不说话。
夏言宜拍拍他的肩膀:“他是个最被厌弃的皇子,除非当年的皇贵妃活过来并且证明她没有跟侍卫通奸!否则,没有任何可能!”
陆灼还是不说话。
“就像刚刚沈宁说的,大家都是社稷之臣嘛!为社稷稳定,大局为重!就这样吧!”夏言宜拍拍他的肩膀。
陆灼握住他的手,说:“元辰,你是我哥。”
夏言宜:“我想做夏安安的哥。”
陆灼笑了笑,起身出去了。
……
陆灼回府,定国公在半道上拦住了他,沉着脸问:“你今天去求见了郑贵妃?”
陆灼眼神回避了一下,然后又直视定国公:“嗯。”
“求见她做什么?”
陆灼:“她暗中找了个能跟钰阳子抗衡的老道,准备推荐给皇上。我想,她或许会有办法,帮帮忙。”
陆彦登时怒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陆灼说:“爹,我是八皇子的伴读,无论我怎么做,他们都会认为我是八皇子党羽。既然如此,避嫌有何用?”
陆彦眉头紧皱:“这个夏安安,乱了你的心神。”
陆灼回答:“她是我喜欢的女子,岂容他人横刀夺爱?”
陆彦瞪着他:“喜欢的女子?”
陆灼点头。
“她只是个丫鬟!”陆彦说,“这话你跟我说说可以,可别出去乱说!”
陆灼:“我有分寸。”
少年心性,喜欢一个漂亮女娃很正常。陆彦也没多想,问:“贵妃怎么说?”
陆灼:“她答应说会想想法子。”
陆彦抱着胳膊:“能在宫里多年圣眷不衰的,都不是简单的角色。郑贵妃和八皇子,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你要小心。”
陆灼:“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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