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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嫡姐换亲之后——明春鸢【完结】

时间:2024-07-09 17:16:44  作者:明春鸢【完结】
  望着夫人,崔珏平复了心绪。
  他既比夫人年长,自该更理智、克制、尊重夫人才是。
  “先吃月饼?”他试探问。
  “好哇!”纪明遥忙拽他下榻,“虽然你年年都吃,贡院里一定也有月饼,但这是太公亲手做的,到底不一样!”
  两人行至堂屋,丫鬟们才鱼贯入内服侍。
  崔珏先尝月饼,又就着夫人的手吃下一个柿子。
  从记事起,他便没再被人喂过。但夫人挽起袖口,亲手剥开柿皮,直接将果肉递到他嘴边,他竟也毫无扭捏,自然地吃了下去。
  “用勺挖也行,”纪明遥又剥开一个,“但那样汁水都浪费了。”
  而且一小口一小口的,也吃不爽!
  “快张嘴!”她催。
  崔珏笑着低下头。
  此时,观言也垂着脑袋来到了廊下。
  “二爷,”他回,“今科解元、九位亚元等许多举子送了拜帖来,明日要来拜见座师。”
  “知道了。”崔珏道,“收下拜帖,让明日辰正来,不许备厚礼。提醒门房,任何人不得勒索举子,违者家法处置。”
  “是!”观言应声,忙退出去。
  纪明遥已洗净了手,笑问:“还不知今科顺天府举子中,年龄最大者几何?最小者几何?”
  “年龄最大者是江西人士,名周鸿振,今岁五十有一,名次居第八十八。”崔珏先答,“年龄最小者是保成人,今岁十七,名贺开,是第九名亚元。”
  答完,他方问:“夫人为何问此?”
  “是想知道,今科有没有和二爷一样,十七岁就中了解元的天纵之才?”纪明遥笑眯眯说。
  “夫人。”崔珏无奈唤她。
  “是真的!”纪明遥笑说,“比方二爷十七岁中解元,立刻便被安国公府选为东床快婿,还几乎成了驸马。不知这位贺亚元是否已有亲事?若还未曾定亲,那就要看谁家下手更快了!”
  崔珏耳根微红。
  “学子私事,我尚还不知。”他仍照实答。
  “说来,科考还是真是奇妙。”纪明遥感叹,“五十一岁与十七岁,分明快差了两个辈分,只因同在一科得中,今后便是同辈的‘同年’了。”
  不像现代,大学之前,同一级的同学之间,年龄相差再大,也大不过三五岁。读到大学、硕博,或许有四五六七八十岁的同学,也是少数。大家上学、工作,每个阶段做的事都差不多。
  不过,现代的各种升学考试,和科举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选拔。
  举人放在现代,至少也能算科长了。
  “二爷才十九,就比他们都高了一个辈分――”纪明遥又笑说,“那我岂不是也升辈分了?”
  她今年十六。
  要做这些人的,呃,“师母”。
  哈哈哈哈哈哈!好像有点搞笑――
  “夫人。”崔珏忽然起身,站到了她身后。
  “怎么了?”纪明遥回头。
  “张文霄的卷子――”崔珏斟酌着用词,“实还――”
  “张文霄?”纪明遥反应了一下,“哦,张四表哥!”
  她有些不高兴:“二爷同我解释什么?”
  崔珏不知怎么答这话。
  “且别说试卷封名。即便二爷认出了他的字迹,难道我还会以为,二爷会故意误判他、误判别人的卷子吗?”纪明遥生气了,“更何况,他算我什么人,要你对我解释他的事?”
  她又怎么会如此恶意地怀疑他!!
  “他中不中,又与我什么相关!”她看向一侧,不理崔珏。
  崔珏的心软成一片。
  他蹲下身,仰头看她,轻声唤:“夫人?”
  纪明遥把脸侧到另一边。
  崔珏便又绕过去,握住她的手:“夫人――”
  但纪明遥还是不想看他!
  她再转!
  她转!
  转!
  但头转来转去……好晕!
  “做什么呀!”纪明遥索性站起来,跑回卧房。
  崔珏忙跟上去。
  紧密阖上卧房门,他来到床边,想诚恳剖析自己的错误。
  但夫人又已坐起来,抓住他的手便打:“让你胡思乱想,成日就知道吃醋!醋醋醋醋!还怀疑我会疑心你!”
  崔珏忙伸出另一只手,手心向上:“请夫人教训。”
  纪明遥反而推开了他。
  “我才不打了!”她抱怨,“我打你一下,你没怎么,我手先疼了!”
  她想给崔珏看,又忙收回来。
  崔珏却趁机握住了她的手腕。
  轻柔展开夫人的手,他细看,果然掌心有了额外的红晕。
  他忙吹气。
  清凉的气息扑在掌心,纪明遥心里似乎也没那么生气了。
  但她还是抽回了手。
  “凉。”她嘟囔,“我现在可受不得凉。”
  崔珏更加懊悔。
  他起身,想给夫人倒一杯热茶。可热茶握在夫人手里,岂非更激发疼痛?
  沉思片时,他道:“夫人请稍等我片刻,我去书房,少时便回。”
  “你去做什么?”纪明遥问。
  崔珏攥了攥手:“拿戒尺。”
  “拿戒尺……做什么?”纪明遥明知故问。
  “请夫人以此教训,”崔珏轻声道,“手便不会疼了。”
  他垂首,等待夫人裁决。
  纪明遥能确定,他是认真的。
  她再也气不下去了。
  “算了,不许去!”她拽住崔珏坐下,“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你。”
  “明天新科举子来拜见。后日鹿鸣宴,你是主考官,一定要到场。大后日又要上朝。等闲下来,你不要去看太公的?就今天在家,都要听我的!”她道,“快把新衣服试了吧!”
  她向外唤人:“青霜,把二爷的新衣服都找出来!”
  青霜等连忙进来,把几十件衣服分门别类放在榻上,又忙出去。
  “这些是秋天的,这些在外穿,这些在家穿。”纪明遥指给他看,“这些是冬天的棉衣、大毛衣裳。”她命,“快试试看!”
  崔珏先解身上的外袍。
  纪明遥……不觉盯住了他解开衣扣的手指。
  他脱下外袍,站起身。
  里面是一身素白中衣。
  行至榻边,他试穿第一件。
  纪明遥双眼看着他,手却向前一勾,抱住了他脱下来的衣服。
  哎。
  看得着,吃不着……真讨厌!!
  哼!
  ……
  离家二十二天,终于回家,崔珏本该去见兄嫂。
  但午饭后,天气转阴,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秋雨,又逐渐转为大雨。
  正院的婆子冒雨来回:“大爷大奶奶说,雨下得太大,请二爷二奶奶晚上不必过去。”
  纪明遥便心安理得瘫在榻上,看崔珏翻阅她的新话本。
  最近几个月太忙,她看话本的时间骤减。五月份崔珏给她买的话本,直到前几天她才看完,又买了新的回来。
  丫鬟们聚在堂屋看书做针线。
  别人都听不见。
  纪明遥轻声问:“我记得二爷说过,夜里我会自己找过去,你才抱住我睡的?”
  “是如此。”崔珏放下书。
  他身上有些燥,便抿一口温茶,方看向夫人。
  “可这些天,我自己在家里,是睡前在什么地方,醒了就在什么地方呀。”纪明遥问他,“不如,我再去找你的时候,你叫醒我,让我看看?”
  她非要验证一下真假!
  崔珏犹豫。
  纪明遥更催他:“为什么不应?”
  是不是心虚?
  哼哼。
  “便……”崔珏不大确定,“听夫人的?”
  “那就说定了!”纪明遥与他拉勾!
  她的指腹结结实实印在了崔珏手上。
  ……
  今日无人在卧房守夜。
  纪明遥没能验证自己的怀疑。
  因为,今天她想抱着崔珏睡。
  “下次吧,”枕在崔珏肩头,她已半入睡梦,“下次,等我想自己睡……”
  崔珏轻笑。
  在夫人面颊印下一个吻,他答应说:“好。”
  他会尽量不让夫人想自己睡。
  他更不会叫醒夫人,扰了她的安眠。
  -
  秋闱放榜的第二天起,崔珏果然忙了起来。
  纪明遥也写好了《产钳的发明与使用》第四稿,准备呈给皇后阅览。
  但鹿鸣宴后,宫中发下旨意:
  九月十一日起,御驾向金岭行宫秋猎,皇后与诸皇子皇女皆随驾。
  随驾名单很长。诸皇亲公侯皆可同去,京中各部官员一半随驾、一半留守京中。
  孟安然身怀有孕,亲三妹又婚事在即,她不去,崔瑜自然自请留守。
  翰林院中,皇帝特点了崔珏随驾。宝庆也替皇后传话,问纪明遥是否会去,――她当然说去。两人便先准备出京。
  纪明遥留青霜白鹭在家:“还照我七月入宫的行事,小事你们自己商议着办,大事去请示嫂子。若有产婆来,都是你们招待记录。”
  她又留下了“产钳使用同意书”模板,以防她不在京里这段日子,有人因产钳闹事,产婆们无法应对。
  虽然事先签过合同――五位产婆使用产钳时,出现一切意外都与崔家无关――但已经愉快合作了近四个月,今世产钳的一切也饱含着她的心血,她自然希望不会有人破坏阻拦。
  向安国公府问明:安国公随驾,温夫人不去,他们却想让纪明远去,纪明遥便暂将他送了回去,让他和自己亲爹一起出发。
  九月十一很快便至。
  御驾辰正三刻出宫门。随驾众人先出城排列,恭待圣驾。
  崔珏骑马。纪明遥没上自家的车。她坐在宝庆车里,抱着靠枕补眠。
  从京中到金岭行宫不到三百里,正常乘车两三天能至,快马只需一两天。但今次随驾队伍太过庞大:算上各家家眷、仆从,再只加上随行护卫的禁军,不算沿途分段保护的京营军队,也足有五万余人,以大规模行军的速度,至少要走上四日才能抵达。
  崔珏要时刻准备皇帝传唤,她也要预备皇后宣人,所以,赶路时不如分开走。宝庆姐姐的车不但离御驾更近,还能避免安国公府或其他公侯府上――比如,理国公府――派人来找。
  等扎营她再回去就好了。
  纪明遥一觉补眠到上午十点。
  她坐的车正在缓慢行走。
  “幸好你来和我坐了!”宝庆跳上车就说,“我才从后面回来。最后几辆钦天监官员的车还没走,只怕现在,后军还有几千人停在原地呢。”
  离御驾越近,不但出发更早,等到扎营时,也能更早歇下。
  “不如你和妹夫晚上也跟我们住吧?”宝庆提议,“你们带的人又不多,多扎几个营帐而已,也更安全些。你若愿意,禁军那里我去说。”
  纪明遥想了想:“我得先问问他。一住过来,他就不好与同僚往来了。”
  “行!你问!”宝庆便笑,“你们小两口还真是,事事有商有量的。”
  这点打趣,纪明遥完全免疫。
  她令天冬、石燕结伴去找崔珏,问是否可以直接跟随广宜公主府的车队走,扎营也同在一处。
  车里摇晃,即便有足够的光亮,纪明遥也不想看书伤眼。
  她和宝庆用嘴下了三刻钟棋。下到最后,好像是她赢了?
  天冬和石燕终于赶回来回话:“姑爷说多谢郡主盛情,一切都听姑娘的便是。”
  纪明遥决定搬!
  一个时辰后,他们带出来的七辆车和共四十六人全缀在了广宜公主府车队旁。
  而广宜公主府的队伍本就有三四百人。加上崔家的四十几个,变化可以忽略。
  御驾正午不停。
  坐了一上午车,纪明遥毫无胃口,更不想出去骑马吹土。咽下几口饭菜,喝了半碗汤,她便继续睡。
  终于,申正二刻,禁军传令各处扎营。
  又过半个时辰,营帐扎好,纪明遥才跳下车,长长出了口气。
  天已近黄昏。
  军帐一望无边。
  一阵风吹起些许细土,与深秋的落叶一起,转圈打在她裙靴上。
  纪明遥很不喜欢风吹泥土扑在身上的感觉。也可以说,很讨厌。
  但这时代又没有柏油路、水泥路,所谓官道也只是黄土路,沾染沙尘不可避免。
  随驾在外,她只能忍耐。
  而崔珏正快步向她走过来。
  不知为什么,一看见他,纪明遥突然就觉得很饿。
  “出门好累,”站在他面前,她用极轻的声音抱怨,“若是我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离家这么远。”
  她凌晨四点上车,不到六点就排在城门外了,却直到八点将过,才终于正式出发上路。
  一天坐在车上超过十二个小时,在路上快七个小时,却只前进了六十五里。
  一小时不到五公里。
  和她走路差不多快。
  ――随驾队伍里,的确有大半人在走路。
  想到这里,纪明遥反省,她不应该再有所埋怨。
  是以,她笑:“二爷,我们快洗澡吃饭吧。”
  “好。”浑身沙尘,崔珏不敢碰她。
  牵住他的手,纪明遥同他一起迈入帐中。
  ……
  在临时搭建的床榻上,纪明遥睡得很香。
  崔珏用清洁干净的手指,一遍一遍轻描过她的长眉。
  夫人眉眼间全是疲惫。
  她对出门,尤其出远门,是极不喜的。
  但早则明岁,迟则三五年后,他应会外放出京。
  二十二日分别,他已思念刻骨,若再一别数年,他是否能够承受得住?
  他应能承受得住。
  灯火昏暗,西风呼啸。环住夫人在怀,崔珏轻轻阖上双眼。
  只是独自一人而已。
  -
  理国公府帐群,第二大的营帐中。
  纪明达与温从阳并排躺在床上。
  今夜,正是两人应行夫妻之事的日子。但温从阳没有动。
  “随驾在外劳累,奶奶也该好生歇息,擅自保养,以免长辈忧心。”他道。
  “成婚已过半载,却仍无子女,才是最令长辈烦忧之事。”纪明达只望着帐顶,“辛苦大爷。”
  温从阳只得从怀中取出药瓶。
  他咽下一粒。
  纪明达也知道他在服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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