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李如月听说这个消息后气得在宫里不知道摔碎多少只茶盏,苏蔷则是看着苏婳的目光开始崇拜起来。
甚至,夜里姐妹谈心之时,她开始会偷偷说一些关于少女怀春,关于她和李长风的故事。
说起李长风,在陈帝驾崩前一个月他便托自己的母亲晋王妃向苏府提了亲,直言自己仰慕苏蔷已久。
此事当时大家都觉得云里雾里的,便是苏蔷自己都有些懵懵的,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又做了什么让这位晋王世子对她竟爱慕至此。
夜里,苏二夫人问她觉得这晋王世子如何的时候,她支支吾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谁也没想到,在晋王妃上门提亲后的第二日,李长风便偷偷来到苏蔷小院的外头,隔着墙与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离开前他往院子里丢了个物什。
那时,苏蔷才忽然回忆起了曾经的一段往事,也正是这件事,让苏蔷找到苏二夫人应下了这桩婚事。
当大家再次云里雾里的时候,苏蔷便将此事偷偷告诉了苏婳,听得苏婳笑得眉不见眼,就调笑着哎哟了一声,就让苏蔷羞红着脸跺着脚跑了出去。
其实这段往事,也不是什么荡气回肠的故事,不过就是一个虽土但甜的故事。
小男孩曾经因为顽皮掉进了水里,是小姑娘将他救了上来,还救活了他
从那以后,小男孩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就会放到小女孩的身上,直到他随着父亲要去封地时,他鼓足勇气想同这个小女孩再说几句话,只是那天等了很久没见到小女孩。
那时,他便以为小女孩大概是不想见他,如此相忘于江湖,倒也是件好事。
可是没想到,之后的日子里,小女孩却是夜夜入梦,梦里,她看着他一直在笑。
直到这次彻底说开,才发现,其实小女孩那天根本没收到什么信,其实小女孩对这个小男孩也曾有过一些心动的念头。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缘分一事委实玄妙了些,世上男女多得是有缘无分,唯有有缘有分,才能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这时,小院子门口丹若小跑着出现了,她朝着苏老夫人和苏婳行了一礼后,便走到苏蔷耳边小声说起话来,只是这话还未说完,苏婳便看着苏蔷的脸上浮起两朵红云。
苏蔷听到她们的笑声,脸色更加红润,刚想把茶宝丢下去起身跑开,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站在原地回头看向苏婳。
看着苏蔷那想说又不敢说的可怜巴巴的样子,苏婳和苏老夫人笑得更是前仰后合,惹得苏蔷一个劲儿在原地跺脚。
最后还是苏老夫人看不下去了,她推了推苏婳道,“好了,别逗你妹妹了,快陪着她一起去吧。”
苏婳应了一声,笑着朝苏蔷跑去,苏蔷嗔了苏婳一眼,这才挽起她的手臂往外走去。
今日是除夕,是家家户户阖家团圆的日子。
马车行在路上,两边的小摊商户都挂起了喜庆的红灯笼,小孩子聚在一起玩耍打闹,年轻妇人们穿着刚裁的新衣围在一起,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着家长里短。
耳边欢声笑语不绝,听着都叫人心里感觉欢腾了起来。
陪着苏蔷刚到西山脚下,就发现李长风已经等在那儿了,两人对视良久,一个娇羞着笑了起来,一个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笑得苏婳简直不想再看。
她赶着两人赶紧上山求符后,便让车夫调转马头回去,当外头的欢声笑语再次传来时,苏婳的心里除了欢腾,突然还多了一丝不合时宜的落寞。
她微微抿了抿唇,忽地出声叫车夫停了马车。
马车停下的地方是一条小巷的口子处,苏婳交待了车夫几句后,便独自一人往巷子里走去。
这条巷子有些深,苏婳走了好久才看到晚雪居这几个大字在幡布上飘扬。
晚雪居,这三字,也是一个书法大家在喝了这家酒肆的酒后突生灵感写下的,与这件酒肆的环境自然也是格外得格格不入。
苏婳要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点了一壶青梅酒,要了一个小火炉,一个人慢慢温着酒,慢慢举杯喝着。
其实刚刚她是有些想念李玄知了。
在今日这样的日子里,瞧着李长风与苏蔷情投意合,又瞧着别家家人团圆着,她的心里就比往日更想念李玄知了。
只不过,她也知道如今正是他最忙的时候,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不该再让他多添一丝烦忧了。
更何况,他也说过,等忙好了就来接她回家。
苏婳抿了抿唇,浅浅缀了一口杯中酒。
窗外,灰色的厚云一点一点将西斜的日头慢慢盖了起来,北风似乎也比刚刚凛冽了一些,吹得檐下红灯笼晃晃悠悠地打着转儿。
瞧着似乎快要落雪了。
屋子里也渐渐幽暗了下去,店家很快便送了一盏油灯上来。
油灯昏黄,令如今这对窗温酒独饮都平添了几分暖意。
苏婳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转了转手中的白瓷杯,低低吟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她的声音还未完全落下,老旧的木质楼梯便响起了嘎吱嘎吱的声音,一个清越的声音带着笑意慢慢响起,“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苏婳闻声便是一怔,下一息,她倏忽扭头看向了楼梯口。
一个身着玄色龙纹外袍的男子正负手站在楼梯上,瞧见她看了过来,疲惫的眉眼微微一软,清冽狭长的双眸之中笑意满得藏也藏不住。
桌上昏暗的油灯微微跳了跳,有些模糊了人影,苏婳蓦地抬手揉了揉眼睛,睁大眼睛瞧得更仔细了些。
来人瞧见苏婳这幅样子,不由沉沉笑出了声。
他又往前几步走到了苏婳身边,微微弯腰俯身看向了她的眼睛,许久,他扬了扬唇角,低声道,“夫人怎地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
“之前不是说,要带我挑个下雪的日子一起来晚雪居喝酒的吗?”
是李玄知。
苏婳呆呆看着来人坐在了她的对面,拿起酒壶给她斟了一杯后,又给自己也斟了一杯。
抿了一口,李玄知抬头笑看向苏婳,眼神微亮道,“这酒当真是不错啊。”
这时,苏婳才似反应过来道,“王爷您怎么有空出来了?宫里头不是……”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李玄知就笑着打断道,“他们忙他们的,若是我所有事情都得事必躬亲,那这大陈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说着,李玄知微微倾身替苏婳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看着她的眼睛沉沉笑道,“更何况,今日也是除夕,再忙,哪有除夕之夜不跟家人一起守岁的?”
苏婳的眸光微微一动,油灯微晃,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这时,窗外响起了孩子们欢快而高昂的声音,“放爆竹啦!过年啦!”
话音才刚落下,爆竹的噼里啪啦声就响了起来,一家落下,另一家又跟着爆起竹子来。
许久,在这爆竹声声中,李玄知看到苏婳忽地笑了起来,眉眼微弯,春水明亮。
她举起满酒的白瓷杯轻轻碰了碰他的酒杯,笑着道,“一人喝酒确实闷了点。”
“这家的酱牛肉可好吃了,不如我们酱牛肉就酒,一起喝点?”
“好,都依你的。”
“老板,先来二两牛肉!然后再上一壶酒!”
“诶!好勒!客官您稍等片刻,速速就给您送上来啊!”
……
外头的爆竹声还在不停地响起,绵延不断,仿佛要将这一年的晦气通通都从身上祛除干净,孩子欢乐的笑闹声传得很远。
岁聿云暮,一元复始。
旧兮送往,新兮迎来。
楣上红霞,檐下新桃,合家笑语同辞岁。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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