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认知里，穿正装，以及面谈，才显得正式。
言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郑老师，你怎么跟我爸妈那个年代似的？”
第86章 情不知所起
突然间升了个辈分，郑亦修却没有半点高兴。
他一手撑着言冬身后的餐桌，一手掐着她的腰，上身微倾，低沉的嗓音就这样落在她的耳畔。
“怎么，嫌我老？”
温热的呼吸缠在言冬耳尖，莹莹如玉的肌肤上，被晕染出一片红霞。
“哪儿有……”言冬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小声道：“就感觉，还挺可爱的。”
可爱……
这个形容词让郑亦修眼底的幽光柔和了几分，喉间滚出低低的笑声，显然对言冬答案很是满意。
郑亦修掐在言冬腰间的大手慢慢上移，而后，轻轻钳住女孩的后颈，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
太近了。
男人浓墨般的眸子里，清晰映着自己的倒影，硬挺的鼻尖撞在一起，让言冬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郑亦修指腹缓缓摩挲着言冬耳后的浅窝，微微低头，薄唇如愿触碰到女孩的唇角。
有些凉。
也比他想象中更为柔软。
温润潮湿的触感从唇畔传入大脑皮层，言冬浑身一僵，搭在郑亦修肩膀上的双手下意识收紧，反而将他拉得更近了些。
炎炎夏日，男人滚烫的身躯好似一个火炉，燃尽了言冬的意识。
下一刻，郑亦修得寸进尺，两片薄唇紧贴着女孩柔软的唇，游移不定。
当他终于想要更进一步，加深这个吻时……
一道“咕噜噜”的声音响起。
暧昧的气氛骤然被打破。
两人齐齐愣住，言冬向后缩了缩，轻咳一声，“那个……郑老师……你，没吃饭啊？”
“嗯。”
郑亦修眼里闪过一丝恼意，解释着，“时间最合适的航班是廉航，飞行时间短，没有提供餐食。”
言冬想了想自己刚刚买的食材，能够快速出餐的是――
“煮饺子？”
郑亦修摇头拒绝，“点外卖。”
“行吧。”
言冬只当郑亦修对吃的太挑剔，也没多想，从他怀里挣脱，去拿茶几上的手机。
而郑亦修跟在她身后，脱下了厚实的西装外套，解开衬衫上方的两颗扣子，袖口也往上卷了卷，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
空调的冷风吹来，凉丝丝的，郑亦修心底的燥热总算缓解了些。
家里没有一次性纸杯，言冬就拿自己的杯子给郑亦修接了杯水，放在他面前。
“郑老师，你不介意我用过吧？”
郑亦修看着那个印着小兔子的粉色水杯，以行动代替言语，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缓解咽部的干涩。
言冬打开外卖软件看了看，眼花缭乱。
她索性坐到郑亦修旁边，把手机递给他，“要吃什么你自己选吧。”
紧接着，言冬又顺口问道：“郑老师，你突然来叙州，科室里面没意见吗？”
“还好，我从岩回去才两天，收的病人本来就不多。”
郑亦修一边选着外卖，一边说着，“请了半天假，又和老黄调了明天的班。”
这意味着，他明天可以在叙州待一整天。
“那就好。”言冬绞着手指，不好意思地开口，“其实就算你不过来，我后天休息，也是要回连华的。”
至于为什么回连华，已经不用问。
郑亦修没多说，只是伸出手臂，揽着言冬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只有这样，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在身边。
等郑亦修选好外卖，言冬撑着沙发，直起身子，明亮的眸子直直盯着郑亦修，好奇问道：“郑老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郑亦修想了想，只说了四个字。
“记不清了。”
并非敷衍，他是真的记不清了。
或许是因为最初不欢而散的相遇，让他对她有了特别的印象。
也或许是因为不希望她像贺星然一样，遭受带教老师的欺凌，对医疗行业失望，而选择帮她。
又或许是那一次在天台上意外的亲密接触，让他不由得担心她的安危。
……
桩桩件件。
其中，有多少事能找到借口，又夹杂了多少私情，郑亦修分不清楚。
他只知道，当他发觉自己不对劲时，心中的情丝已如脱缰的野马，无法控制。
言冬不明所以，只淡淡“哦”了一声，有些失望。
郑亦修把手机还给她，反问道：“那你呢，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一开始就是单纯喜欢你的脸，和喜欢冉冉没有区别……”
言冬话音刚落，郑亦修便皱起了眉。
祁冉……
他不明白，一个只是活跃在荧幕里的影像能有多大吸引力，竟让言冬与贺星然都为他痴迷。
“后来……”
言冬回忆着，忽地红了脸。
后来，在呼吸内科的那次经历，言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必然会被李明德狠狠报复时。
郑亦修突然出现了。
彼时，言冬终于明白，那一句“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踏着七彩祥云来娶我”，为何会打动少女们的心。
也是从那时起，言冬知道，郑亦修和祁冉不一样了。
“后来怎么样？”郑亦修问。
“后来……”
言冬靠近了他的脸，又忽地远离，狡黠一笑，“不告诉你。”
郑亦修看着女孩微红的脸颊，眉头舒展开来，没再逼问。
她喜欢他，是事实。
答案便不重要了。
言冬闹够了，又倚在郑亦修肩上，“对了，裴子阳恢复得怎么样了？我又不敢问星然姐。”
“别担心。”郑亦修知道她是怕裴子阳病情加重，引得贺星然伤心。
他捏了捏言冬的掌心，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娓娓道来。
“我让周勉去打探了一下，虽然裴子阳拒绝查体，但护理那边换尿管的时候观察过，不是完全性的损伤。”
“至于后面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要看他自身神经保留的情况，以及康复治疗的效果。”
“可惜，裴子阳不配合。”
言冬眼里满是愁绪，“他如果一直这样的话，星然姐怎么办？”
郑亦修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裴太太知道了贺星然和裴子阳的往事，想让她出面劝裴子阳积极治疗，但贺星然拒绝了。”
言冬怔住，星然姐为什么要拒绝？
裴子阳配合治疗，尽快恢复，不正是她所期望的吗？
第87章 他的锚
接着，郑亦修说出了贺星然的处理办法，“她给裴太太介绍了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言冬摇了摇头，不是很理解，“被认为有心理疾病，裴子阳恐怕会更加抗拒吧，星然姐为什么不愿意自己出面劝他？”
郑亦修看着言冬懵懂的眼神，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船锚对于一艘船来说有多重要吗？”
船锚，是保障船舶安全的必要设备。
言冬想了想，道：“它可以稳定船舶，帮助漂泊的船只平稳靠岸。”
“裴子阳，曾经是贺星然的船锚。”
郑亦修抚摸着言冬柔顺的发丝，目光渐渐变得深远，陷入了回忆。
“我大概没和你说过，我和贺星然第一次见面，是在医院停尸间，第二次，就是在学校的心理咨询室。”
大学旁听了四年的心理系课程，让郑亦修和心理系的老师们很熟悉。
偶尔不忙的时候，他就会在心理咨询室帮忙，做一些预约登记的杂活儿。
父亲去世时，贺星然悲痛之余，尚对人世还有一丝期待。
这次再见，她脸上只余灰败。
“她失去了父亲，失去了裴子阳，又失去了最后的亲人，祖母，那时的贺星然，就像没了锚点的船只，任意一堆海浪，都能轻易将她淹没。”
言冬攥紧掌心，不敢想那是怎样的痛苦。
贺星然又付出了多大的勇气，才又回到如今这般正常人的模样。
郑亦修将言冬抱在怀里，轻声道：“她知道那种失去的痛苦，也不敢保证自己今后不会离开，所以，她不敢成为裴子阳的船锚。”
这也是……
郑亦修一直不敢触碰感情的原因之一。
他怕自己会将那个人当做救命稻草，会情不自禁，想要占有她的全部，也会接受不了失去。
所谓“救赎”，不过是把对生活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这太冒险。
可直到遇见言冬，郑亦修想要赌一次。
毕竟，船舶从不该因为害怕失去船锚，而放弃出海。
言冬能理解郑亦修说的每一句话，却终究并不是贺星然与裴子阳感情当中的局内人，无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她只是，不想和郑亦修也走到那一步。
言冬歪着头，像小猫似的蹭了蹭郑亦修的肩膀，“郑老师，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郑亦修将她抱得更紧，“好。”
言冬窝在郑亦修怀里好一会儿，直到外卖小哥敲门，才起身去拿。
餐桌上。
郑亦修打开外卖包装，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言冬就坐在他对面，双手托腮，仔细欣赏着，同时发出感叹，“我男朋友真好看！”
郑亦修也抬头看向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的女朋友也很好看。”
如同学术汇报一般的语气，十分坚定。
言冬托着下巴的手转而捂住脸，不想让郑亦修看见，自己因为他一句话而红了脸。
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言冬拿起来一看，关掉闹钟，看向郑亦修的目光有些幽怨，“郑老师……”
“嗯？”
“难怪人家都说，上岸第一剑，先斩心上人。”言冬噘着嘴，心里半是甜蜜，半是烦恼，“你在这里，我书都忘记背了。”
郑亦修眉间含着笑意，“心上人？”
言冬：……
重点明明在后面那句好吧！
几分钟后，郑亦修把外卖盒收拾了，朝言冬道：“我帮你吧。”
“帮什么？”言冬问。
郑亦修想了想，说出一个简单的问题，“急性胆囊炎的三联征和五联征有哪些？”
言冬微愣，这让她仿佛回到了和郑亦修刚认识时，《肝胆微创手术学》的课堂上。
对郑亦修代课老师身份的敬畏还残留着，言冬下意识回答道：“三联症是腹痛、寒战高热、黄疸，五联征则是加上休克和中枢神经系统抑制……”
答完以后，言冬才反应过来，原来他的说帮她，是帮她背书啊。
“这是我考研那年的真题。”郑亦修解释着，又道：“现在还没开始报名，你有没有想过，换个目标院校？”
“考本校？”
言冬的第一反应，就是郑亦修想让自己回连华，和他在一起。
郑亦修却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试一试更好的学校，比如，我曾经就读的华国医科大学。”
言冬几乎把头甩成了拨浪鼓，“我考不上的。”
“我相信你。”郑亦修自认为看人的眼光足够准，他握着言冬的手，“不要怕，也不要担心我们是否异地，往前走，你才能学到更多的知识，做更好的自己。”
他口口声声说着往前走，可他自己却在往后退。
言冬这样想着，也就问出了口，“既然这样，你当初又为什么要回连华呢？”
留在那里，前途一片光明。
而言冬刚问出口，就想到了答案。
她怎么忘了，郑亦修进附院时开的条件，就是带上贺星然一起。
这个问题，让郑亦修沉默了许久。
言冬眼睑微垂，轻轻点头，“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
而郑亦修也终于说出他难以启齿的往事，“就算贺星然没有给附院投简历，我也会回附院，帮她，是正好遇见了。”
言冬抬眸看他，眸子里满是疑惑。
“当年那场大火，主要责任在我母亲，而她留下的遗产根本不足以支付赔偿款，是肖主任帮我垫付的。”
可以说，如果没有肖主任的惜才，就不会有今天的郑亦修。
所以，他才接受肖主任的邀请，回到连华，完善了连医附院在肝癌领域的治疗。
“那笔钱，直到博士毕业前几个月，我才终于还清。”
言冬心疼地抱住了他，轻声道：“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
这是他对她说过的。
郑亦修紧紧回抱住她，他曾想过，为什么言冬不早一些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但也更庆幸，言冬没有遇见六年前、甚至是一年前的自己。
因为那时的他，除了医院给的安家费，空无一物。
就算相遇，也只会收起心思，远远地避开。
过了好一会儿，郑亦修才不舍地放开言冬，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时间有些晚了，好好休息吧。”
“嗯。”言冬点点头，又问，“郑老师，你今晚住哪？”
第88章 他不着急
“在附近随便找个酒店就行。”
听郑亦修这样说，言冬悄悄舒了口气。
毕竟是刚刚确定关系，她还没做好那个什么的准备……
傻姑娘，以为他没注意到呢？
郑亦修揉了揉言冬的头发，嘴角勾起一丝浅笑。
慢慢来，他不着急。
言冬把郑亦修送到门口时，忽然开口叫了他一声，“郑老师。”
郑亦修转身，垂眸看她，“嗯？”
言冬拉着他的手，踮起脚尖，柔软的唇轻轻碰了碰他右边脸颊，一触即分。
她仰着头，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猫儿似的，“晚安吻。”
郑亦修眸色微暗，伸手揽着言冬的后颈，低下头，滚烫的双唇迅速落在了女孩唇上。
在这方面，男人大概都有无师自通的本领。
言冬被他禁锢在怀里，从试探式的轻触，到反复摩挲，最后，任他由浅及深地索取着，陌生而愉悦的情愫渐渐在心底滋生。
直到女孩浅粉色的唇瓣被染成了深红，郑亦修终于放开了她。
“这才算晚安吻。”
言冬红透了整张脸，一把将郑亦修推出门去。
这一晚。
言冬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个小时，然后起身拿出手机，向朋友们分享她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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