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意思！你倒是忘得干净啊，封妄，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买的那块蛋糕，简念那个丫头遭了多大的罪！”
简言说着一把放开了封妄的衣领。
封妄被他推得身体往后踉跄了几步，沉默着一语不发。
任小水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她说不上话，所以也就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
简言应该是真生气了，舔了舔后槽牙，扯着嘴角冷冷道∶“封妄，虽然你是我兄弟，但这事你做得太过分了！”
封妄死死攥着拳，眼眸低垂看不清情绪∶“抱歉。”
“抱歉？”简言呵呵道，“抱歉有什么用。还记得我带小丫头第一次和你见面吗？那一次我就告诉过你，简念她对草莓过敏，不能吃草莓蛋糕，可是你呢，你后来是怎么做的。我就是太信任你了，所以当初一点没有怀疑到你身上。”
封妄当然记得他和简念的第一次见面。
虽然他们两家是世交，但封妄这个人为人清冷寡淡，除了简言之外，很少与简家其他人有所交往，平常更是没怎么去过简家。
他一直知道简言还有个妹妹，但从来没有见到过。
直到简念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跟着简言出席一个宴会，那场宴会邀请了京都城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封妄自然也在其中。
就这样，他们两人第一次见到了面。
封妄所能记住的，也就仅此而已，其他的细节早已模糊不清。
现在听简言提起，他努力回想，才隐隐的想起一些碎片。
宴会那天，他好像顺手给了简念一块蛋糕，记不清简言当时说了什么，反正最后简念没吃。
想来那天他给简念的，就是草莓蛋糕吧。
而简言说的那些话，应该就是告诉他，简念对草莓过敏，不能吃蛋糕。
封妄突然头疼得厉害。
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低低叹息着。
明明简言那么早就告诉过他的，可他为什么就是没记住呢，后来还又给简念买了草莓蛋糕。
简念被拐那次，他因为还有急事，所以在警局做完笔录就先走了，只留下简念一个人在警局里等家人来接。
他记得，他走的时候简念还好好的。
如果发生了什么，那应该是在他走之后。
难道说，简念在他走了之后，把他买的那块蛋糕吃了吗？
可是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呢？
她明明知道自己会过敏，当时为什么不明说，为什么还要在他走后吃掉那块蛋糕？
封妄不理解。
封妄低着嗓音，语气有些许涩意∶“简言，那次她过敏……很严重吗？”
应该很严重吧，不然时隔八年再提起，简言怎么还会这么恼怒，不然简言怎么会说，他差点害死简念。
简言心头恼火，直接拿起桌上的酒瓶，对嘴干了好几口，这才深深吐了口气。
“非常严重！”他说，“我们还没赶到警察局就接到警察的电话，说简念不知道什么原因突发休克，身上起红疹，被送到医院了。等我们到医院的时候，小丫头还在抢救室里没出来。”
简言永远记得那天，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他们家人来说，都是无比的煎熬。
度日如年，大概就是这个感觉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脾性散漫不羁的简言喉间竟然有了些许哽咽∶“那天，简念在抢救室里待了两个小时。医生说幸好送得及时，不然就……后来，小丫头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才彻底康复。”
“听警察说，他们出警在路边接到人的时候，小丫头手上就拿着一块蛋糕，不知道是谁给买的，我和爸妈问过简念，可她死活不愿意说。
那时候我就怀疑过是你。可又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简念对草莓过敏，觉得你不会这么缺心眼，明知道她过敏还给她买这个，所以就没问过你。
谁知道，还真是你。封妄，你实在是太辜负我对你的信任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揍死你。”
封妄没想到，他当初买的那块草莓蛋糕会让简念进抢救室。
他感觉头更疼了，心脏也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尖锐的疼痛感绵绵密密，蔓延至四肢百骸。
如果他当初能够记住该多好。
以前的他，怎么就是记不住关于简念的事呢。
说到底，那时候的他不在乎。
那样小小一只的姑娘，他怎么会放在眼里记在心上。
封妄眼底微红，喉咙干涩不已。
沉默良久，他最终说出口的还是只有两个字∶“抱歉。”
简言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扶着额头在原地来回踱步。
“你，你真是……”
一连深吸了几口气，简言总算是让自己平静下来了。
他弯腰，倒了两杯酒，端起后将其中一杯递到了封妄面前。
“我是真的恨不能狠狠揍你一顿，但是……想想你也不是故意的，而且当初要不是你救下简念，这丫头现在都不知道被拐到哪里去了。所以……这事就算是扯平了，我也不会把这事告诉我爸妈的。”
这事要是让爸妈知道，估计这个年都得过不好了。
一切为了家庭和谐。
封妄凝着眼，幽深的目光落在简言手中的酒杯上。
犹豫片刻，他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简言也随之喝光了杯子中的酒，然后又严肃警告∶“我可告诉你啊，以后你再敢让我妹妹过敏，我可不会顾及什么兄弟情，肯定打你个半死！”
封妄敛了敛微红的眼，低声道∶“好。”
见他们两个讲和了，在一旁安静看着的任小水这才松了口气。
她刚才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这两位一言不合就打起来，那她拉架都不知道该怎么拉。
封妄放下空酒杯后，再一次走到玻璃前。
当他的目光往楼下看，寻找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却见原本在舞池中央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上了台，此时正与打碟的dj跳舞互动，而台下的一群人，吹着口哨各种起哄欢呼。
第236章 别觉得我是个怪小孩
封妄拧紧了眉，下一秒倏然转身往门外走。
简言叫住他∶“去哪？”
封妄头也不回∶“洗手间。”
简言不再说什么，看着封妄像阵风似的迅速打开门出去。
封妄离开后，包间里就只剩下了简言和任小水。
明明酒吧里的音乐声震耳欲聋，可任小水就是没由来得觉得有点尴尬。
迟疑了好一会儿，她抿着唇，低低的说出一声∶“对不起。”
简言坐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酒杯，一副慵懒散漫的模样。
听到任小水的话，他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是挑了挑眉道∶“对不起什么。”
任小水深吸一口气，低着头道∶“上次你已经跟我说清楚了，我不该因为自己的私心，又把你叫出来。”
简言晃着酒杯，目光盯着杯中浅褐色的液体，别有深意的勾起唇角∶“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因为你这一出，我倒是有了个非常重要的发现。”
当然，就算没有任小水搞这一出，他也总有会发现的一天，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任小水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发现？”
简言妖冶的桃花深眸里闪过一抹冷意，嘴角弧度勾得越发深了些∶“没什么。”
见他不想说，任小水也就识趣的没有再问。
楼下。
封妄忍着不适，挤进吵嚷拥挤的人群，长腿一抬便上了台。
他这突然的举动顿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封妄长相俊美，气质矜贵出尘，随便往哪里一站，哪里就是焦点。
那些狂欢的人还以为这位帅哥是上台表演的呢，于是现场气氛更加高涨，各种欢呼声不绝于耳，震得人头晕脑胀。
封妄没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到简念身边。
这会儿的简念正玩在兴头上，一点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
直到她挥舞的手臂被人轻轻握住，她下意识一挣，发现挣不开，于是顺着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封妄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某位说要去洗手间结果却在这里舞得嗨的小姑娘顿时尴尬的咧了咧嘴。
“那个，你也来玩啊？一起？”
封妄脸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简念话音刚落，男人便拉着她的手臂强行把她给带走了。
众人见大美人被人给拉走了，都感觉到一阵莫名其妙和可惜。
毕竟谁不想看美女跳舞啊。
而这一幕，完全被楼上包间里的简言给收入眼中。
简言暗暗舔了舔后槽牙，眼底冷光更甚。
“诶诶诶，封妄，封妄叔叔你干嘛呀。”
“慢点，慢点……”
简念踉踉跄跄的跟在封妄身后。
某男人一言不发，沉着脸在前面走着，直到将简念带到了走廊里，嘈杂的声音这才小了些。
封妄放开了简念的手，浓眉轻蹙∶“这就是你说的去洗手间？”
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简念来玩，但是，她得要注意分寸。
这傻姑娘，没看到下面一群男人看她的眼神都像饿狼一样吗。
简念无辜的眨巴眨巴眼∶“封妄，我说这是个意外，你信吗？”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跳着跳着就跳到台上去了。
她觉得，她是被那个气氛给影响了。
看着小姑娘纯真无害的傻笑，封妄深感无奈的叹了口气。
“哎呀，我就是被那个气氛影响了一时没控制住，玩得有点过头了，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小姑娘说着还颇为认真的竖起三根手指。
封妄伸手，握住她的手，嗓音柔和∶“小简念，有件事想问问你。”
简念笑眯眯的点点头∶“好呀，你想问什么？”
“八年前……”封妄语气虽然温和，神色却逐渐变得郑重，“你被拐那次，为什么要吃那块蛋糕？”
他的话一问出来，简念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
她下意识的想回避，可是面前的男人却不给她回避的机会。
男人双手捧着她的脸，迫使她躲闪的眼神对上他的眼。
他的双眸很深很沉，像是掺了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我，我……”
简念睫毛轻轻颤动着，想说话但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封妄低声细语的嗓音里带了几分请求。
“小简念，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是我给你的，所以你明知道会过敏，还是吃了。”
这短短的一句话，封妄说得极其艰难，那双深幽的眸子更是牢牢锁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简念起初有些茫然，短暂的茫然之后眼神变得惊讶，最后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你，你怎么……”
如果不是因为自恋的话，封妄能说出这种话，就代表着，他知道了些什么。
封妄深深呼吸一口气，低着嗓音，一字一句∶“小简念，我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好好和你聊聊，但是……我才知道当初我随手买的蛋糕，让你差点……”
所以，他也管不得什么时机好不好了。
他在不经意间，伤了小姑娘太多次。
简念彻底懵了。
她呆呆的看着面前满脸懊悔的男人，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果然知道了。
所有的一切都知道了。
这一刻，简念只想逃。
最隐秘的少女情怀被封妄知晓，她窘迫得想把自己藏起来。
“对，对不起！”
简念慌张的脱口而出。
这句对不起，让封妄更加自责心痛。
他的手极尽温柔的摩挲着简念柔软的脸蛋，随后手臂环着她的腰肢，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封妄把脸埋进小姑娘温热的颈窝，良久良久，一言不发。
走廊里时不时的有人路过，当看见这对躲在安静处抱在一起的男女时，都会向他们投去暧昧的目光。
简念是又害羞又无措，手指轻轻捏着封妄腰间的衣服，细声细气道∶“对不起，我那时候不该对你有不好的心思……我，你别生气，别觉得我是个怪小孩……好吗……”
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孩子，而封妄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成年男人了。
她对他怀有不符合年龄的心意，他肯定会觉得她很奇怪吧。
简念的话音刚落，她就感觉自己被封妄抱得更紧了。
“封，封妄……”
沉默良久的封妄终于开了口。
男人嗓音低哑，在她耳边轻轻的落下两个字∶“傻瓜。”
简念有点懵。
紧接着，封妄哑着嗓子道∶“对不起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
第237章 是我太愚蠢了
简念听到抱着自己的老男人语气似乎哽咽了那么一下。
“小简念，简念，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在她的耳边一遍遍的呢喃着，重复着这三个字。
明明是他一次次在无意中伤害了她，可是到头来，这个傻子却先对他说了对不起。
她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呢。
该说这句话的，从来都是他啊。
简念是个傻瓜，是个笨蛋。
而他，是个更傻的傻瓜，更笨的笨蛋。
简念手足无措的抬手，轻轻拍着封妄的后背，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温声轻哄∶“没关系的，没关系……”
这句没关系，像是根尖利的刺，直直重重的扎进了封妄的心里，扎得他心尖泛起一阵刺痛。
怎么会没关系呢。
“简念，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如果那时候，我能对你重视一点……”
那么他们是不是早就能在一起了，那么这傻姑娘是不是就不会独自难过那么多年。
简念没说话了。
只是一下一下无声的轻拍着他的后背。
良久，简念轻轻推开封妄，封妄便也顺势温柔的放开了她。
小姑娘局促的低着头，唇瓣嗫嚅∶“你，你真的不觉得我奇怪吗，你真的，不生气吗？”
封妄摇摇头∶“简念，我只会气我自己。”
顿了顿，他郑重道∶“简念，你一点也不奇怪，相反的，是我太愚蠢了。”
现在仔细想想，小姑娘那时候的心思其实是有端倪可窥见的。
就像简言经常说的，那时候的简念满心满眼都是他，每次见到他都甜甜的喊他封妄哥哥。
然而，他却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她一眼。
是他，太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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