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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手机拨通云糯的电话，几秒钟后，一阵悠扬的铃声自浴室里传出来。
任何的理智，在此刻似乎都没办法再占据上风，周崇月不再迟疑，握住把手将门推开。
看到女孩闭着眼睛躺在浴缸里时，他的心脏猛然缩紧。
周崇月阔步走过去，拿起置物架上的浴巾裹住女孩，将她从早已凉透的水中抱起。
怀里人异常滚烫的体温，隔着浴巾一阵阵传入周崇月的掌心，毫无疑问，之前轻微的感冒，因为长时间浸泡在凉水里，而演变成了严重的发烧和昏睡。
女孩面颊绯红，眉头紧蹙，即使在梦里都显得异常难受，接触到绵软的大床，她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喃语，也在这刻，周崇月正要起身的动作一顿，视线避无可避地撞上女孩左肩的纹身。
停留几秒，他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拉过被子，盖住女孩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待一切安置好，转身进入浴室，用温水拧干毛巾，一遍遍给床上人进行着物理降温。
折腾到后半夜，温度降下来，周崇月回房换下身上的浴袍，穿戴整齐后才拿着充电器返回到二楼。
床上人已经睡得安稳，周崇月担心她会反复发烧，就只留了盏壁灯，于柔和的光线里，静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闭目休息。
这一夜注定无眠，一个男人深夜留在单身女孩的房间，不管出于何种理由，周崇月都深知，这很不妥。
最理智的做法，是将周思慕从醉梦中喊醒，让她来照顾云糯。
但显而易见，在他不顾男女之别，从浴缸里将女孩抱出来的那刻起，两人隔着浴巾的肌肤碰触，以及作为一个男人本能的身体反应，已在无形间，使得整件事变得不那么干净与纯粹。
同样，让沙发上的人迟迟难以入眠的，还有女孩白皙的左肩上那处纹身。
他不知她是何时走进的纹身店，也从没想过，他这辈子，会被一个女孩如此炙热地刻进心里。
二十一岁的年纪，面对任何新鲜事物，都能轻易挑起她的好奇与追逐。
周崇月曾以为，她对他亦是如此，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或者慢慢地，在经历外面广阔的世界后，遇到比他更好更能吸引她的人。
可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来越发现，这个一直被他深藏在心底的女孩，她对待感情，远比他想象的要成熟和执着百倍。
夜晚寂静，小小的房间里，床上人呼吸平缓，沙发上周崇月彻夜难眠，直到逼近凌晨五点，天边漏出一丝晨曦的微光，那刻大脑浑浊而放松，睡意才慢慢来临。
一般在休息日，云糯没有设闹钟的习惯，换作平时周末，像这种情况，她要是不一觉睡到大中午，真的对不起昨晚一宿的好梦。
鲜少有人能在感冒发烧的时候还能做美梦，她不仅做了，而且还是和……
云糯眼睛睁到一半，视线里出现男人模糊的身影，她以为自己仍没从美梦中醒来。
梦中梦？
她微微诧异，不太确定地揉了揉眼睛，手指不经意擦过鼻间，隐约嗅到了一股极淡的沐浴露香味。
云糯逐渐回神，掀起被子半起身，就那么茫然地坐在床上，看着沙发上熟睡的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呼吸减慢，生怕惊醒了他。
三叔，为什么在她房里？
她揣着疑惑，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下床，然后一步步朝男人靠近。
细微的轻响其实早已惊动了周崇月，但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这一刻，他有些倦怠到不想睁眼。
女孩的气息离他很近，只在安静地打量他，似乎并没有其他意图。
睫毛好长……
云糯心痒地将手指伸过去，想要碰一碰他的眼睛，就在指尖刚要触及时，被男人突然握住了手。
呼吸一滞。
咚咚的心跳声中，男人幽深的眸子缓缓睁开。
这次没有毯子，她该找什么样的借口才显得合情合理。
云糯红着脸避开他的眼睛，单膝跪在沙发边缘，想试图借力起身离开，下一秒，禁锢在她腕间的力道却蓦然收紧，周崇月伸手按住了她打算偏过的脑袋，低头吻上她的唇。
脑子空白一瞬，反应了两秒，她才终于确信，这个男人在亲她。
她感觉心脏的跳动已濒临极限，就像坐跳楼机，持续俯冲，不断失重，慌乱到手心冒汗，只能紧张地拽住他的衬衫衣摆。
感受到女孩的紧绷与无助，周崇月及时停下，气息抽离，他温热的手掌依旧托在她脑后，留出足够的时间，让她平复好心绪，然后，慢慢对上他认真而炙热的眼睛。
云糯试着张了张嘴，憋出一句：“你刚刚亲我了。”
周崇月声线低哑：“我负责。”
第77章 扫地出门
空气一下子安静。
这样的氛围，人总是很容易动情，尤其像她这种未经情事，对某方面的应激反应尚还处于萌芽阶段的年纪。
女孩无声看着他，不说话。
这样的缄默状态持续良久，就在周崇月打算再次开口时，她率先出声打断。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抱一下，亲一下，就必须要负责吗？”
云糯说完撇开脸去，微微用力挣脱他的桎梏，毫无留恋地起身离开。
“我要换衣服，麻烦三叔回避。”
周崇月：？？
“糯糯。”
迎接他的是砰一下关门声，女孩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周崇月缓步来到门外，抬手要敲门，手伸到一半顿住，又无奈折返到沙发前，坐回原处。
他没想过，终于下定决心迈出这一步的时候，会出乎意料地被她扫地出门。
周崇月困惑，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是不是刚才的举动吓到了她？
但显而易见，此时再继续留在女孩房间，试图说出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会显得极为尴尬与不合时宜。
道理很简单，唯一的选择就摆在眼前，周崇月深知，以她的性格，势必要把自己关在浴室，直到他离开为止。
云糯在里面磨蹭许久，久到甚至因为太无聊，而坐在浴缸边上打起了游戏。
大约半小时左右，时间跳到上午八点，周思慕咚咚的敲门声从外面传进来。
“姐，该起了，太阳晒屁股了。”
云糯：……
浴室外安静一片，她不确定男人还在不在。
为了避免撞个正着，云糯在微信里问：【三叔起床了吗？】
周思慕：【应该早就起了，刚刚在楼下遇到他，看着有些疲惫，估计昨晚没睡好。】
照顾她一宿，肯定没睡好。
云糯呼出口气，压下心里的愧疚，握着手机走到门后，缓缓打开了浴室的门。
沙发上空无一人，那男人终究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想到刚才那个浅尝辄止的吻，云糯捂了捂发烫的脸颊，回复完周思慕的微信，然后重新钻进浴室，用冷水浇了几把脸，待表面看不出任何异常，才回到房间收拾好随身物品下了楼。
“姐，这里有山药瘦肉粥和豌杂面，你想吃哪个？”
见她下楼，周思慕一边吃着面一边抬头问。
此时周崇月正将剩余的早餐放进微波炉里加热，闻声微微侧头，看女孩故意避开他的注视，径直走到那碗热粥前坐好。
周思慕见状嘻嘻笑道：“酱香饼配粥是绝搭，三叔正在加热，姐，你有没有闻到流口水。”
云糯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埋头喝粥，没再说话。
吃完早饭稍坐片刻，一行人准备驱车回市里，梁竞择的住所和周思慕的学校在同一方向，陆征家里有事，今天一大早不到六点就离开，局势很明朗，云糯终归是要被划分到周崇月的车里。
就在奔驰缓缓开进院子里停好，她准备拉开车门上去时，一道手机铃声打破安静，周崇月接完电话后，神情已有明显的变化。
昨晚额叶肿瘤切除的患者，因为术前隐瞒家族病史，导致术后八小时，突发急性并发症，如果现在送往市级医院，沿途颠簸，加之不可预测的病情转化因素，主刀思虑再三，觉得这并不是最好的上上之选。
周崇月透露过他这两天在孚日山休假，驱车去隔壁县城仅需半小时，事态紧急，人命面前，他无法生出半刻的犹豫。
所以，这通来自县医院的求助电话，打破了原有的行程计划。
梁竞择倚靠在车门旁，正了正神色：“你昨晚没睡好，等会儿喝点咖啡，不要疲劳驾驶，路上注意安全。”
周崇月点点头，目光不经意扫过身侧女孩，他知道即使自己不说，梁竞择也会把她安全送回去。
云糯能感受到男人在看她，可她此刻，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好，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趟援助手术可以一切顺利。
时间已不早，待黑色奔驰徐徐驶离民宿区后，梁竞择示意两个女孩上车，他们也得出发了。
车子快上高速时，云糯握在手里的手机轻微振动了两下，她埋头一看，是周崇月发来的微信。
【我看你早上有点咳嗽，回去再拿点药，这几天饮食清淡，晚上别熬夜，早些睡。】
看着男人关心的话语，云糯眼睛莫名发热。
她进入编辑框，打出一串字，自己默念了一遍，觉得不太行，又挨个的删除掉。
消息发出去后，周崇月目光时不时会朝手机屏幕看一眼，聊天界面顶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这个提示足足持续了几十秒，那边终于有了回复，却只有一个字。
【好。】
云糯按下发送键，呼出口气，熄掉手机装进了包里。
“慕慕，我先睡会儿，有什么事叫我。”
“嗯。”
周思慕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盯着微信一眨不眨，似乎在等谁的信息。
返程的路比来时漫长很多，新鲜感褪去，沿途的风景也变得不那么吸引人。
后排两家伙，一个玩手机一个睡觉，车内安静到梁竞择困意连连，眼皮止不住打架。
透过后视镜，无意瞥见周思慕边回复消息边傻笑的样子，总算找到点乐子，他忍不住问：“慕慕跟谁聊得这么开心？”
一秒，两秒，三秒……
半分钟过去。
女孩没反应，继续打字，继续笑。
梁竞择：……
得了，现在小年轻的私生活，果然是比他们这种老男人丰富精彩的多。
将近一小时的车程，总算结束了这段枯燥无味的旅途。
把周思慕送回学校，然后不辞辛劳地送云糯，从城西到城东，绕完一大圈，等梁竞择饥肠辘辘地回到家，一看时间俨然已过了饭点。
他在手机上叫了外卖，顺便给周崇月留言：【人已经安全送达，为表谢意，我建议你给我转点油钱。】
接着是第二条。
【糯糯太不懂事，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她都没有留我吃饭的意思。】
【作为叔叔，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教育教育那孩子，敬老这种品质，一定要从小开始抓起。】
第三条发完，梁竞择才瞬间感觉心里的气儿顺畅了许多。
真爽……
尤其是消遣周崇月，更爽。
第78章 胆小鬼
县城医院，一切尘埃落定已是下午三点。
病人的主治医生略尽地主之谊，请周崇月吃了当地有名的农家菜肴，餐后小坐片刻，后者便起身告辞。
车子停在巷口，步行过去的两分钟内，周崇月打开手机微信，将梁竞择的信息逐条看完。
叔叔，孩子，敬老。
字字句句，无不直戳他痛处。
想到今天晨间一幕，以及女孩上午回复的那个‘好’字，精力闲暇之余，他心里又禁不住有所思虑。
周崇月感到些微的头疼，原本是打算，趁着这次爬山独处的时候，把有些话告诉她，但眼下的境况，似乎与他预计的相差甚远。
不该做的事情做了，该说的话，却一句没说。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台程序出现漏洞的机器，行为挣脱意识，四处跌撞，无论怎样修复，都回不到正轨。
返程的路上，手机进来一通语音电话，铃声响了两秒，周崇月正要伸手去接，那边又突然挂断。
南大宿舍，云糯看着手误不小心拨出去的语音邀请，慌得她连忙按下取消键，动作过急，差点撞倒搁在旁边的外卖。
见她一番迷惑操作，陈佳酿笑着打趣：“怎么了，怕我听到你和周老师说悄悄话啊？”
云糯红着脸揭开冒菜盖子，用筷子夹了一根嫩笋，埋头送入嘴里，被辣到喉咙冒烟。
陈佳酿将水杯塞进她手里，好心提醒道：“你拿错了，这是我的牛油锅底，超级变态辣。”
“……”
云糯灌下几口凉水，偏头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室友：“我只吃了你一根笋，口水没沾到汤汁，等会儿我用三块魔芋还你。”
魔芋，作为寝室两人都嫌弃到家的神奇之物，陈佳酿觉得，拿它来换一根笋，真的好不划算。
“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你告诉我一个秘密，你跟周老师这趟出门，关系到底有没有进展？”
她回来一直闷闷不语，可把陈佳酿急坏了。
有些事憋在心里也不好受，云糯很想找人倾诉，但一时半会儿，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陈佳酿帮她起了个头，提议采用我问你答的方式。
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至少不用讲得那么细致。
“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开心？”
云糯默了默，摇头道：“我没有不开心，只是在纠结。”
“纠结什么？”
“他当时应该是要打算跟我告白，被我打断了。”
陈佳酿睁大眼，语气难掩激动：“周老师主动告白啦？哇哇哇，好刺激。”
额，不对。
“你为什么要打断？”
云糯拧眉道：“因为我觉得他是一时冲动。”
？？
陈佳酿脑门冒出一串问号。
“你在想什么，你认为周老师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吗？”
他当然不是，可昨晚的情况太过特殊。
云糯没把周崇月亲她的细节说出来，只将自己睡着在浴缸里，然后发烧，男人照顾她一晚，当然，避无可避地有了一些肢体碰触。
陈佳酿仔细听完，大概明白了她的顾虑。
彼此静默一阵，陈佳酿还是尽量理性地替她分析：“如果事情的经过真是这样，不排除有你说的那种可能，但究竟事实如何，最好的办法，还是要当面问一下周老师。”
“我不想问，万一被我料中怎么办。”
“料中就料中呗，反正修成正果是件好事，难道你不想跟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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