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绸缎般的肌肤,华眸子闪烁着灼人的笑意,漆黑的乌发自然起伏,珠翠点缀,便是静静伫立,自有一股清灵韵味,浑然天成,动如脱兔,活泼狡黠。
染月欣喜,起身迎了上去。
点云目光触及到若然的瞬间,温柔无限,笑呵呵道:“方才我还同你母神说你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
染月浅笑盈盈,拉住若然,左看右看,越看越是惊喜。
也是忍不住赞叹:“若儿如今长本事了,不过数月未见,修为见长了这么多!”
若然骄傲地抬起下巴,一副孤高自得的模样:“那可是,我先前可是能斩杀了饕餮的!凭我之后又修炼数月,若是再遇饕餮这般凶兽,我定能更加轻松斩杀!”
染月闻言,露出后怕不已的神色:“你快别说这话了,先前你父神传音于我,我吓得站都站不住,得亏你云姨拦住了我,不然我真要放下梨雨轩的琐事不管,去青丘看看你!”
若然嘿嘿一笑,有些尴尬,心知当初斩杀饕餮,她有些冲动了,确实有运气的成分加持,若非千熠相助,她说不定早冻死在了饕餮腹中。
若然心中唏嘘不已,但还是安慰出声:“我如今已然历劫,就差受封礼,便可昭告六界,位列上神,区区凶兽,凭我这智谋与修为,斩杀它,不在话下!母神你就别担心了......”
染月深知若然悲天悯人的天性,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伸出一根素指,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下次可万不能这般冲动了......”
若然闻言,笑意盎然,依偎在染月的肩头,撒娇道:“知道了知道了!”
点云温柔地望着若然与染月这般亲昵的举动,眉眼弯了又弯。
若然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染月的肩头抬起脑袋,忽闪着双眸,问道:“母神,嫦娥仙子和望舒女神历劫可结束了?”
染月叹了一口气,面露难色。
若然眨了眨眸子,清灵的双眸染上朦胧的雾气。
“母神,怎么了?”
染月避而不谈,面露伤神哀愁之色。
若然转而问向点云:“母神这是怎么了?”
怎料,点云亦是面露难色,反而让若然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点云见若然神色,猜出了个七七八八,防止她乱想,叹了口气,道:“你去广寒宫,一看便知。”
有些情,只有经历放才知晓得。
有些债,如何也偿还不得。
有些苦,却只有自己才懂得。
解铃还须系铃人。
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广寒宫。
水浸碧天天似水,广寒宫内丹桂飘香,树影缥缈,玉栏白墙,凄清寂寥。
若然踏进广寒宫,幽冷的桂花香浓重袭来,她心情也有些沉重。
广寒宫前有一株硕大的桂树,生机勃勃,馨香四溢,树下站着一精壮男子,坦胸露乳,肌肉紧实,宽松的粗布衣裤紧紧束于腰间,手执一把利斧,奋力砍在树上。
月桂树随砍即合,吴刚每砍一斧,斧子砍下的树叶便会重新长回树上。
直砍得吴刚汗流浃背,汗珠如豆大,簌簌从肩颈流淌而下,打湿了腰间的束布。
嫦娥有恨已难辨,吴刚伐桂千年痴。
吴刚正忙着砍树,间或用挂在脖子上的手巾擦汗,抬头的瞬间,一位袅娜的绝美女子映入眼帘。
吴刚眼前一亮,喜不自胜,立马站定,扔下斧子,擦净脸颊上的汗珠,恭恭敬敬朝若然一拜:“吴刚见过若然上神!”
若然见状,呵呵一笑,摆了摆手:“我与嫦娥仙子交情甚笃,你见我何须如此多礼。”
吴刚乐呵呵道:“我这修为不过是个砍树的小仙,在这广寒宫当值,我见了你,必得恭恭敬敬,不可失了礼数。”
若然浅笑盈盈,那笑意淡淡,却如同三月春风拂面,令人心间恍若流淌甘泉,滋润四肢百骸。
吴刚痴了痴,连忙回神,转而面露难色,道:“若然上神是来找嫦娥仙子的吧,快进去同她说说话吧,仙子方才心情不好,喝了好些酒......”
若然点头,越过吴刚,走近一所殿宇,推门而入。
浓重的酒气掩盖住殿内幽冷的桂花香,扑鼻而来。
只一眼,若然便看见嫦娥瘫坐在矮桌前,身边散乱着许多酒坛,清风轻摇拂玉袖,眉如翠羽,肌似羊脂,神情凄苦,滴滴珠泪夺眶而出。
嫦娥抱着大羿神箭,痴痴凝望,不言不语,满脸泪痕。
她身边蹲着变化成人形的玉兔茸茸,一身雪白衣裙,竖着双耳,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通红,可怜兮兮地望着嫦娥,也不知说什么话劝慰。
茸茸见若然推门进来,苦巴巴的小脸终于有了一丝明媚,呼唤:“若然,你来啦?”
“嗯。”
若然朝茸茸点了点头,她心中难受,走到嫦娥身边,蹲下,轻轻呼唤:“姐姐,我来看你了。”
嫦娥恍若不闻,依旧痴痴地望着手中那把大羿神箭,眼眶中滑出两行清泪。
茸茸看着若然,神情企盼,期待若然能有办法。
若然抿了抿唇,开门见山,道:“姐姐下界历劫可有什么收获?”
嫦娥神情破了一丝,眸光依旧停留在大羿神箭上,不肯离去,却依旧不言不语。
茸茸与若然对视一眼。
若然顿了顿,又问道:“姐姐如今这副模样,可是为情所伤?”
嫦娥痴痴望着手中的大羿神箭,仍是不言不语。
若然望着嫦娥手中的大羿神箭,说出心中猜想,道:“姐姐下界,可是见到了大羿?”
嫦娥闻言,神色倾坍,先前为自己镀上的一层坚不可摧的城墙终于坍塌,泪珠不要命似的速速往下掉。
茸茸吓得抱住了嫦娥,小小的身子颤抖着嗫嚅道:“主人,你不要吓茸茸......”
说话间,也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挤出滴滴清泪来。
茸茸原本便双目通红,如今一哭,双目更是如同被清水洗刷的红色宝石一般。
嫦娥泣不成声,茸茸也跟着嚎啕大哭,弄得若然反而不好意思了。
她硬着头皮拾起身侧的酒坛,狠狠饮了一口酒,辛辣刺激的酒味刺激得她清醒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嫦娥哭够了,茸茸的声音也跟着小了起来。
若然哭笑不得,又饮了一口酒,辛辣刺激得她神情似乎也恍惚了些许。
心中默念:万万不能喝了,她醉了可不好收场。
嫦娥叹了口气,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大羿神箭,从若然手中夺过酒坛,一饮而尽。
若然掌心之间空了空,她捏了捏手指,回味酒坛的清凉,见嫦娥喝酒牛饮,忍不住劝慰:“姐姐喝这么着急,小心呛着......”
嫦娥放下酒坛,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神情落寞。
嫦娥强忍着心中哀痛,朝怀中软糯的茸茸挤出一抹微笑,又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她的双耳。
茸茸被嫦娥抚摸得温柔舒服,很快心中也不那么悲痛烦恼了。
嫦娥望着若然。
若然双眸清透,能清清楚楚印出一个她来,眸子里的她双目发红,发丝凌乱。
她曾几何时,也有过这样一双清澈的眸子。
可如今,却变成这副凌乱混沌的模样。
嫦娥叹了一口气,她心中知晓若然此行。
当日历劫重回天界之时,便有些许好友得知了情况,前来广寒宫中拜访。
期间,各种好言好语都劝慰过。
若然来此,无非也是那么几句话,她是耳朵里听出了茧子,实在不想听了。
嫦娥神色苍渺:“我此去历劫,与大羿的转世,再续前缘了。”
若然看了一眼茸茸,茸茸也同样看着她,目光里满是担惊受怕。
若然眸波流转,望着嫦娥,露出微笑,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如此,那便要恭喜姐姐了!”
“从前独自一人吞了丹药,老天爷便惩罚我此生要在这广寒宫内孤苦一生,我在这寂静的广寒宫内独自一人,早就已经习惯,哪怕没有他作陪,我也不觉寂寞。”
恭喜?
嫦娥苦笑。
“我原想着,我与大羿缘尽于此,谁知如今历劫,还能再续前缘。我宁愿从未与他相遇,从未得到过不可怕,拥有过后再失去才最痛苦......”
“我是贪恋了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回了这凄苦的广寒宫,反而比历劫之前更加寂寞了......”
“若然啊,我看上去是不是很可怜......”
一席话下来,嫦娥神情有些癫狂,若然听的心间颇为难受,却不知怎么开口安慰。
劝她放下?说那不过是一场梦?
她做不到。
嫦娥一定很爱大羿吧!
若然心间微微发苦,脱口而出:“爱是什么?”清灵的双眸子里,满是懵懂与不忍。
嫦娥闻言,转眸望向若然,朦胧的醉眼突然清明起来,她似乎正在细细思索。
“爱就是......”
嫦娥此刻仿佛记起了一段无法抹去的回忆,喃喃道:“见不到的时候很想他。”
她微微露出淡淡的苦笑,抬手轻轻拭去脸上纵横的泪水。
“得到他之后,又贪恋他的滋味。”
嫦娥顿了顿,叹了口气,望着怀中竖起双耳,懵懵懂懂的茸茸,将她放开,重新拾起矮桌上倒下的酒杯,翻了翻倒在地上的酒坛,自顾自重新斟了一杯酒。
嫦娥望着杯中清透的琼浆玉液,逐渐流露出凄清的神色。
“离别之后,痛彻心扉。”
话落,她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随之,向空中吐了一口浊气,神情落寞,悲戚万分。
“从此以后,长夜漫漫,又只剩我一个了......”
清冷的大殿中,一声慨叹。
轻轻落落,没什么情绪。
仿佛看开了一切,又仿佛一切都没放下。
“主人,茸茸求你别喝了......”
茸茸望着嫦娥几近痴狂的模样,伤心欲绝。
可无论怎样,她都劝慰不了嫦娥。
有些事情,唯有自渡,茸茸能做的,只有陪伴。
但历劫之后的苦楚,需得嫦娥一人消解。
这或许才是临渊天帝对她真正的惩戒。
第八十三章 :命中注定的姻缘
不知过了多久,嫦娥情绪终于稳定了许多,伴着酒意,沉沉睡去。
茸茸揉了揉通红的双眼,与若然一起,将她扶上床榻。
若然暗暗长舒一口气,望着嫦娥在睡梦中依然紧皱的眉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儿。
茸茸忙上忙下,打湿了手帕为嫦娥擦脸。
若然施法将宫内的酒坛都收拾了出去,回来看见茸茸已然累倒,变成兔子的形态,瘫软在嫦娥手臂间瞌睡。
若然未发一声,悄悄离开了广寒宫。
广寒宫桂花树前的吴刚,见若然路过,满腹心思全写在脸上,他越过若然望向紧锁的宫门,暗自叹了一口气。
吴刚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目送若然离去。
若然不言不语,她望着九天,羲和娘娘的金乌车驶向最远方,头顶的云彩,已然沉沉暗下,方见得点点星辉。
若然一席水蓝色的衣裙,静静立于点点星辉之下,将她的身影拉长,凉风吹拂,夹杂着些散乱的云彩萦绕周身,清冷孤寂。
若然背对着广寒宫的大门,心间有些郁闷,身随心动,直直飞去姻缘府。
姻缘府。
月老正伏在案桌上打理那杂乱不堪的姻缘线。
这活计实在枯燥,导致他困顿至极,眼眸半睁半阖,索性不管,直直趴在案桌上打起盹儿来,一堆红线团将他淹没其间。
若然踏入姻缘府时,只见这偌大的府邸空无一人,只有艳艳的红色。
中间硕大的案桌上,一大团的红线高高鼓起,还时不时上下抖动。
若然翻了翻白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走近一看,果真从众多红线之中分辨出根根银丝。
若然不由分说,伸出纤纤素手将月老从中捞出。
“月老......”
“大胆贼人,竟敢来我姻缘府偷盗!”
月老被若然奋力扯着头颅往上提,瞬间失重惊醒,却迷迷糊糊分辨不了现状。
他还沉浸在睡梦之中,又仿佛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噩梦,吓得他手脚并用,在一堆红线里乱打乱骂。
若然见状,只觉得月老活脱脱像位“疯仙”,恐怕他伤了自己,忙不迭松开扯住月老发丝的手,速速闪到一边儿去,静静望着他“发疯”。
“哎呦呦,我这把老骨头呦——”
岂料,月老动作太过生猛,一脚踹到了桌脚,痛不欲生。
痛得他最后一丝睡意烟消云散。
“哈哈哈哈哈哈哈!”
若然在一边看着发乐,毫不留情地笑出声来。
月老闻声,将挂在他头上的数根红线全数扒拉开,定睛一看,若然正在他身边笑得花枝乱颤。
月老生气:“好嘛,看样子我这‘月老’往后要改名为‘越老’了。”
若然还没明白月老话中意思,就见他眼光往这边乱瞥,嘴里还没好气地乱哼哼:“我真是越老越遭年轻人嫌咯!”
若然瘪了瘪嘴:修炼千万年的小老头儿了,怎的还是小孩子心性?
若然才不理会月老这般泼皮无赖的做派,佯装生气,恶狠狠道:“哼!月老,我且问你,为何嫦娥仙子历劫,你要将她的姻缘之人,改为大羿的转世?”
六界皆知,嫦娥最放不下的便是大羿了,不过是去人界历劫,月老还与她开这么大的玩笑,让她遭受如此悲痛。
“怎么可能是小老儿改的?”
月老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三生石上规定,嫦娥就应该和大羿在一起!无论嫦娥再历劫多少次,她命定之人依旧是大羿!三生石注定的姻缘,哪可能是我这几根破线能主宰的?”
不是月老的错?
竟然是三生石在捣乱?
若然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愤不平道:“这三生石真是胡来,哪有乱点鸳鸯谱,净给人点不痛快的姻缘!”
“哈哈哈哈哈哈!”
月老闻言,忍不住顿了顿,待看清若然满脸的愤恨,哈哈大笑,直笑得若然一头雾水。
月老笑够了,冲着若然意味深长道:“不痛快?依我看呐,嫦娥痛快得很呢!”
若然皱着眉头,不发一言,心中坚信嫦娥是受了情伤归来,她不可能“痛快”的。
月老望着若然懵懂的模样,心间只觉可爱,脸上浮现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等你稍长大些,便能领悟这其中的奥义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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