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方脸的军嫂撇嘴道:“在一块就在一块呗,咱们这军属大院,哪年不成上几对。”
军属大院里,来随军的可不止是军官们的妻子孩子,就像崔班长的外甥女小杨,也一样可以来随军,别家年轻的子侄,随军的比比皆是,年轻人多的地方,看对眼了,也是常有的事。
长瓜脸军嫂也是这么想的,她比较关心,霍骁的爸妈,是不是真不同意这门婚事,这样才有看头嘛。
田娟左右张望一下,“你们就看,这两人在一块了,霍团长他妈,还寄催婚信不?再说了,霍团长爸妈对他的婚事这么操心,要是知道了,能不过来相看过未来儿媳妇?这都几个月过去了,人呢?”她两手一摊。
田娟这车轱辘话,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所以此言一出,周边几个军嫂的脸上,都露出会意的表情。
看来,霍骁的爸妈,是真的不同意这门婚事。
要是过来棒打鸳鸯,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另一拨人里,一个军嫂用胳膊肘捅咕捅咕詹茜,“詹嫂子,你觉得田嫂子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詹茜不自在地将手移开,脸上扯出一个假笑,不咸不淡地道,“这我哪知道呢。”
说完,她笑笑道:“不过,空穴来风,想来,这事若是没什么根据,田嫂子也不会乱说吧。”
其他几个军嫂一听,觉得挺有道理,纷纷点头,心里已经信了六七成。
田娟灌了一大口凉白开,又打算继续飞唾沫星子,突然听到人群传来一阵喧闹声。
她抬眼望去,就看到叶婉宁和霍骁两人相携而来。
霍骁穿着白衬衫绿军裤,叶婉宁穿着白衬衫绿色长裙,皆站得挺拔笔直,同色的服装,看着就跟一家人似的。
再配上那出众的外貌和气质,瞬间吸引了全部人的视线。
叶婉宁微笑着朝众人点头,算作打招呼。
她手里还挎着一个小篮子,见到人群中的田娟,上前一步,从篮子里掏出一个点着红点的白面馒头,“田嫂子,这是给你的。”
田娟一脸迟疑地接过白面馒头,迟疑道:“给我干嘛?”
她就不信,她都这么散布谣言了,叶婉宁还要给她吃的。
该不会黄鼠狼拜年,不安好心吧?
这样一想,田娟突然觉得手里的白面馒头有些烫手,里面该不会下了毒,想要把她毒哑巴了吧?
叶婉宁却是丝毫也不在意田娟惊讶而警惕的目光,挽住霍骁的手,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道,“我跟霍团长要结婚了,这是喜馍馍,请你吃的。”
“啥?!”田娟下巴都要惊掉了。
她吃惊地打量着手里点着红点的白面馒头,这才反应过来。
这哪是什么白面馒头,分明是喜馍馍。
红鸡蛋,满脸串,吃你的喜馍馍,吃你的红鸡蛋。
所谓喜馍馍、红鸡蛋,就是喜庆场合的吃食。
有些地方的人家,结婚前,会给相熟的人家送上喜馍馍,也算分享喜庆。
叶婉宁说完,又给周围一圈的军嫂,都发了喜馍馍,边发边笑道,“我跟霍团长的婚礼,定在五月一号,就在打谷场办,麻烦大家赏脸啊。”
霍骁也接过叶婉宁的篮子,给相熟的军官们,分发着喜馍馍,说的话跟叶婉宁一样一样的。
他眼角眉梢皆带着笑意,一脸喜色,任谁都能看出,他对婚礼的期待。
就连詹茜,也领到了一个。
叶婉宁递给她的时候,皮笑肉不笑地道,“詹嫂子,慢点吃,别噎着了。”
詹茜呵呵冷笑一声,接过喜馍馍,长长的指甲嵌进了松软的喜馍馍里。
第59章 大婚
分发完喜馍馍, 叶婉宁就像没事人一样,拿了个喜馍馍吃了起来,边吃还边问, “你们刚才在聊些什么啊?”
能聊什么, 说你坏话呗。
讲八卦这种事,当然是谁不在场,就讲谁的。
这话, 当然不能直接说了, 哪怕军嫂们不怵叶婉宁, 可还有个霍骁站在一旁呢。
被问话的军嫂讪笑两声, 转移矛盾, 说:“这个啊, 你问田嫂子。”
叶婉宁询问的目光投向田娟, 在她锐利的目光下,田娟就像被剥了衣服似的, 很不自在。
可片刻, 她又有了主意,道,“哦, 我们没说啥, 就随便聊聊, 对了, 小叶, 你跟霍团长结婚这么大的事, 你们双方的父母要来吗?”
叶婉宁面露迟疑, “那个……我老家离这挺远的……我爸妈是赶不过来了。”
田娟翻了个白眼,心想, 谁问你爸妈啊,想也知道,两个乡下人,要是知道自己女儿攀上一个团长,该有多高兴,恨不得敲锣打鼓放鞭炮,怎么会不同意呢。
她想问的是,霍骁的爸妈会不会来,要是来了,那才有好戏看呢。
于是她说:“你爸妈赶不过来,霍团长的爸妈应该赶得过来吧?”
田娟目光闪烁:“唯一的儿子结婚,这可是大事呢,身为父母,怎么可能不来呢。”
叶婉宁紧咬下唇,半晌都不出声,一看就是一脸的为难之色。
田娟的目光又向一旁的霍骁扫去,霍骁面色一贯不喜形于色,她看了好几眼,都没看出他脸上是个什么表情。
站在人群中的詹茜,暗暗观察着两人,尤其是看到叶婉宁脸上的神色时,心里暗暗一喜,心想,果然如她所猜想的那样,霍骁的爸妈肯定不同意,不然叶婉宁怎么会是这副表情呢。
她正窃喜着,就见到军属大院门口站岗的哨兵小伍匆匆跑到霍骁面前,敬了一个礼,然后大声道:“报告霍团长,外面有一辆车,说是来给你送东西的,请问能放他进来吗?”
霍骁点头,“可以。”
小伍又匆匆跑走了。
霍骁朝大伙点点头,“我跟婉宁还有点事,先走了,少陪。”
说完,他就跟叶婉宁携手走了。
人群中,田娟看着他两的背影,面露狐疑之色,忍不住道,“送啥东西,能用到一辆车啊。”
抱着这样疑惑的人,不在少数。
詹茜转了转眼珠,“我突然想起来,我家还煮着汤呢,我也先回去了。”
霍郑两家离得那么近,詹茜自然要回去看看究竟。
她马不停蹄地走了,就像后面有人撵她似的。
连詹茜都走了,田娟想了想,咬牙道,“要不,我们也去看看呗?”
好奇之心,人人都有。
在田娟的煽动下,一大批人,浩浩荡荡地往霍家走去。
刚到霍家门口,就看到两个身穿蓝色工服的健壮男人,正从一辆大货车搬着什么东西,往霍家里运。
田娟旁边的军嫂眯了眯眼睛,定睛一看,惊讶地哇了一声,“这,这不是电风扇吗。”
她这么一说,田娟也看出来了,这黑黝黝的电器,不正是一台崭新的电风扇。
这还没完,两个工人,运完电风扇,又继续从货车里运出十四寸的电视机、收音机、缝纫机、洗衣机……个顶个的崭新,泛着黑亮的金属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
詹茜躲在矮墙边,只露出一双眼睛。
看着这么多的电器被运到霍家,她眼睛都快滴出血了。
这么多啊!
光是电风扇,就有三台!
那可是电风扇啊,插了电就能呼呼转带来凉爽清风的电风扇,不比大蒲扇好用多了。
曾经王军长家买了一台,那连着一个月,天天都有军嫂去围观那稀罕的电风扇。
马上就要入夏了,有一台电风扇,不知能带来多少清凉,晚上能睡个好觉,不用在床上烙饼了。
而且那不是一台,而是三台啊。
一想到这,军嫂们眼睛都红了。
有些心思活的,更是盘算着,要怎么跟叶婉宁拉关系,好蹭蹭她们家的电风扇。
直到最后一台电器被运进霍家,军嫂们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因为这台电器,她们压根就看不懂。
还是见多识广的王军长媳妇出来看了两眼,迟疑地道,“这……这是外贸商店卖的洗衣机吧?”
田娟一脸郁闷:“啥?啥叫洗一机,咋不叫洗二机呢?”
王军长媳妇翻了个白眼,竖起一根手指头,左右晃了晃,“不是这个一。”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是这个衣,衣服的衣。”
黄团长媳妇道:“你的意思是,这玩意是用来洗衣服的咯,还有能洗衣服的机器?”
王军长媳妇道:“当然有了,我也是偶然在外贸商店见过,不然还认不出来嘞,也就是咱们这边暂时还没普及,外国人,还有港城、宝岛那边的有钱人家,早都用上了。”
一听说洗衣机能用来洗衣服,军嫂们盯着洗衣机的目光,都快把它戳成筛子了。
而且越看越觉得,洗衣机那墨绿色的机身,比什么黑黝黝的电风扇,灰色的十四寸电视机,看着还要高档多了。
不光高档,还实用嘞。
海浪岛天气炎热,家里人多的,尤其是孩子多的,一到夏天,不知道要换下多少件衣服,每天光是洗这些衣服,都能洗得腰酸背痛,这下一听有帮人洗衣服的机器,军嫂们的目光愈发灼热。
但谁眼热,都不比韦雪和詹茜两人眼热。
韦雪是早就听说她嫁到港城的闺蜜说,有洗衣机这玩意,早早就想叫孙力强给她买一台了。
她日思夜想,洗衣机几乎化为了她的梦魇,可没想到,别人倒是先用上了。
韦雪死死盯着抬着洗衣机的两个工人,恨不得这台墨绿色的洗衣机,不是送去霍家的,而是送去她家的。
至于詹茜,那纯粹是人有她无的心态在作祟。
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尤其这个‘别人’,还是叶婉宁和霍骁。
郑团长站在詹茜旁边,也是一肚子怀疑,忍不住道:“霍骁哪来的钱,买这么多的电器。”
这些电器加起来,肯定有上千块钱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两位工人,送完最后的电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一张送货单递给霍骁,道:“霍团长,霍叔叔和霍阿姨在我们商店买的电器,都给你送到了,麻烦签收一下。”
“啥,这些电器,都是霍骁他爸妈送的?”田娟拨开人群,冲到两位工人面前,一脸的不可置信。
两位工人看田娟冲出来,愣了一下,但还是一五一十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对啊,这位嫂子,这些电器就是霍叔叔和霍阿姨来我们外贸商店挑的。”
另一位个子高点的工人还道:“他们两位还说,是霍团长马上要结婚了,可惜他们都有工作在身,赶不过来,只能挑选这些电器,作为祝贺霍团长和叶婉宁同志新婚的礼物。”
两位工人们这么一说,军嫂们再一看这些电器,恍然大悟,收音机、缝纫机、电视机,这不就是更高档的三转一响嘛。
刚才在大榕树底下和田娟一起八卦的军嫂,忍不住拉了拉田娟的胳膊肘,道:“田嫂子,你确定霍团长他爸妈,真不喜欢叶婉宁这个儿媳嘛,要不喜欢,能送这老些电器?”
田娟张口结舌了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这还没完,工人爬上大货车的驾驶座,翻找了一番,然后拿了个大袋子跳下来,左右张望一眼,找到在霍骁旁边站着的叶婉宁,说,“你就是叶婉宁同志吧,这些衣服,是霍阿姨在成衣店买的,特意托我一并带过来给你的。”
叶婉宁接过袋子,笑道:“谢谢。”
田娟这下,是真的犹如被剪了舌头的鹦鹉一般,不管别人怎么跟她搭话,她一个字都不肯说了,脸涨得通红,闪入人群中,匆匆忙忙地跑了。
詹茜也傻眼了,瞠目结舌道:“不、不是,怎么会这样呢。”
她真没想到,宋雪梅和霍振朗,会这么看中这个儿媳,甚至愿意送这么多电器过来,而且宋雪梅还特意送了一袋成衣,虽说叶婉宁没打开展示给众人看,但一看那鼓鼓囊囊的袋子,就知道肯定装了不少好东西。
郑团长站在一旁,心里的酸意,一点也不比詹茜少。
他舌尖发苦,酸溜溜地道,“有个位高权重的好爹就是好,一结婚,就送这么多好东西。”他忍不住又道,“我结婚的时候,也才送了一台二手收音机呢。”
话音刚落,就见詹茜的脸呱唧一下就掉了,“什么,你送我的,不是全新的收音机吗?”
郑团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拉着詹茜哄道:“茜茜,我、我不是故意的,可我那会是真没钱啊,收音机嘛,二手的跟全新的,不都一样能用嘛。”
詹茜怒气冲冲地甩开他的手,“我呸,难怪我说那收音机,怎么用起来时好时坏的,还经常接收不到信号,原来是二手的,郑文炳,你可真对得起我!”
詹茜气冲冲地往屋里走,“我这就回娘家去。”
郑团长吓坏了,跟在她后面苦苦哀求,“别啊,茜茜,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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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一号,劳动节,普天同庆的节日,部队也给了假期,军属大院里一片喜气洋洋。
今天,也是霍骁和叶婉宁举行婚礼的日子。
叶婉宁早上是被孙红秀跟何春雨叫起来的,她睡眼惺忪地望了眼窗外,天还是黑的,“这不还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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