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馆长身后的石林语气凉凉的说:“袁先生既然不肯让我们鉴定瓷器,那就请袁先生让委托拍卖的人跟我们见一面,不然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石林的眼中带着一丝戏谑,他倒要看看这位袁先生到哪里去找委托人。
袁霆川也不搭话,他向旁边一抬手,站在旁边的保镖递过来一张纸。
他把这张纸递给了马主任。
马主任接过来一看,是一张交易证书,上面写着这件成化斗彩鱼莲碗,已经被委托人转卖给了袁氏集团。
也就是说,现在台上的这件拍卖品是袁家的东西。
马主任跟张馆长对视了一眼。
他沉吟一下说:“我们还是想见见这位委托人,不知道方便吗?”
袁霆川瞥了一眼张馆长身后的石林,漫不经心的说道:“方便啊。”
他身后的保镖听见他这么说,马上冲后头一招手。
从泼墨阁里走出来几个人,石林一看,他的瞳孔就是一缩。
这是怎么回事?那边不是交代过了吗?已经把这个姓沈的控制住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石林脸上惊讶的脸色,袁霆川和杜若对视了一眼,这大约就是大鱼身边的小鱼了。
一身农民工打扮的老沈站在众人面前,他两股战战,身体不住的发抖。
曲家的保镖把他送上了火车,让他最近都不要出现,结果曲家的保镖一走,他就被人带着下了车,直接带到了这里。
张馆长皱眉头:“这位老同志,这成化斗彩鱼莲碗是你家的吗?”
老沈涨红了脸,他磕磕巴巴的说:“是,是,是俺家祖传的。”
秦主任上前一步,把报纸递到他面前:“你看看是这个吗?”
老沈搓了搓自己那一双满是老茧的手:“俺不认识字。”
石林不耐烦的说:“没让你看字,你看看图片,是不是这个碗。”
其实老沈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曲欣把锦匣交给他,他也没敢打开看,直接到了这里,原封不动的递给了郑师傅。
他看了照片一眼,含含糊糊的说:“大概是吧。”
张馆长严肃的说:“到底是不是?你自己家的东西你都不认识吗?”
老沈显得更紧张了,他一咬牙关:“是!”
张馆长严肃的跟秦主任对视了一眼。
旁边的石林眼睛闪了一下,他给郑师傅使了个眼色:“他卖东西的时候是谁接待的?”
郑师傅会意,他上前一步:“是我。”
石林拿过报纸递到他面前:“你看一下是这个吗?”
郑师傅不经意的瞄了一眼,笃定地说道:“是。”
袁霆川笑了,他慢悠悠的从石林手中接过报纸,卷成桶状拿在手里,冲身边的人招了招手。
他身后走出四个保镖一起走上高台,一人托着一个锦匣下来。
袁霆川一挥手,四只锦匣都被打开了,里面整齐的放着四只成化斗彩鱼莲碗,花色十分接近,就像一母同胞的四个兄弟。
张馆长跟老秦的嘴张的老大,这,这……
袁霆川神情倨傲:“一只瓷碗而已,也值得如此兴师动众的?我袁家经商做古董生意已历上百年,这种东西虽然不多,也有几只,你们俩过来看看,哪个是刚送来的?”
袁家的保镖把郑师傅和老沈推到锦匣面前,对郑师傅说:“你先过来认认?”
郑师傅哆嗦着嘴唇,看一下锦匣里的成化斗彩碗,心里直打哆嗦,他哪认得出来呀?老沈没打开匣子看,他也没看呢。
第125章 吞没
郑师傅在古董界已经混了很多年,论见识一百个老沈也比不上他一个,他知道自己不能自乱阵脚,要是连他都认怂了,老沈更是不顶用。
看现在的情形,袁霆川肯定是知道什么,过后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不如赌一把,他就不信了,这么珍贵的瓷器,袁家还真能拿出好几个?唬谁呢?
郑师傅定了定神,从左边第一个开始鉴定,他打的主意很简单,只要他能鉴定出真品,那就确定无疑了。
没想到入手的第一个就是真品,胎质细腻,釉色均匀,画工精致,凭他多年古董鉴定的经验,绝对是真品。
他皱着眉头看了旁边一眼,狠狠心又拿起了第二只碗,还是真品。
郑师傅的额角开始往外冒冷汗,又拿起第三只碗,他的心猛的一阵狂跳,依然是真品。
他感觉浑身无力,拿着瓷器的手开始颤抖。
袁家的保镖伸手接过瓷器放到锦匣里,说道:“你可仔细着,虽然我们袁先生不拿它当回事儿,但要是失手摔碎了,卖了你也赔不起。”
郑师傅咬咬牙,伸手指着第二只锦匣:“就是这个,那天我看到的就是这个。”
袁霆川又看向老沈,眼神中带着戏谑:“你呢,哪一个是你们家的?”
老沈的手都是抖着的:“这,这,这个。”
他指的就是郑师傅指认的那一只碗。
袁霆川笑了,他一挥手,让人把锦匣拿到张馆长和秦主任面前:“这是你们的东西吗?”
张馆长和秦主任互相看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不是。”
秦主任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望着袁霆川手中的报纸:“这不是报纸上的那件瓷器!”
袁霆川慢条斯理的打开手中的报纸看了两眼,指着版缝中间的一条启示说:“您看看这个。”
秦主任定睛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因原图片损坏,配图仅供参考。
他跟张馆长相顾愕然,既然这件东西不是他们博物馆的,那他们的东西呢?博物馆里的东西确实是赝品,真品已经不翼而飞了,本来想着先把东西找回来,再进一步调查这件事,现在怎么办?
郑师傅不死心,大喊道:“我刚才看错了,这一只才是。”
老沈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也跟着说:“对,对,看错了,这个才是。”
张馆长的眼前一亮,心里又有了一丝希望,他是H市博物馆的馆长,弄丢了国宝珍藏,他难辞其咎,心里比谁都着急。
袁霆川不在意的一挥手:“拿给他们看。”
保镖上前一步,把锦匣托到张馆长和秦主任面前,两人面面相觑,虽然很像,但依然不是。
袁霆川笑道:“真金不怕火炼,我袁家的东西历经百年风雨沧桑,不怕人家看。”
他一挥手,剩下的两只锦匣也被递到了张馆长和秦主任面前,两人沉默半晌,相继摇头,都不是。
郑师傅骇然,居然都不是???
马主任轻叹一声,袁家百年世家,果然豪横。
他笑着打圆场:“既然是一场误会,经两位当事人确认,今tຊ天拍卖的瓷器跟博物馆没有关系,那我们就不要耽误大家了,我们告辞了,有打扰之处,还望袁先生海涵。”
袁霆川神色平静:“好说。”
张馆长不甘心的看了一眼锦匣,既然郑师傅和卖家老沈都指认了瓷碗,就说明人家交易的东西确实跟自己博物馆没有关系,至于丢的东西,只能上报立案侦查了。
一行人气势汹汹而来,又灰溜溜的离去,现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议论声。
“成化斗彩瓷器呀?只是一种样式,一种图案,这袁家就能拿出这么多?不愧是百年世家。”
“这袁先生一身气度如此雍容,袁家果然豪横。”
“你说张馆长他们来是什么意思?莫非博物馆的东西丢了?”
“这个不好说,如果博物馆里的那一件不是赝品,他们怎么会找到这儿来?哎呀,这博物馆里的东西还能出赝品?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事儿不好说啊?是只丢了这一件,还是还有别的,这谁知道呢?有人监守自盗都是说不定的事儿。”
“你可别胡说,让人听见了要摊大事的。”
不提底下的人议论纷纷,袁霆川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拍卖会继续。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儿,没想到众人对这成化斗彩瓷器更感兴趣了,刚才博物馆的馆长和秦主任都亲口断定这几样都是真品,再加上刚才被袁氏的豪横一刺激,更是对这几样瓷器兴趣浓厚,最终都以高价成交。
袁霆跟杜若并肩走在假山后面的小花径上,绕过这一段甬路,就是后院的小客厅了。
“你这一招引蛇出洞玩的好,现在可以断定,是博物馆内部有一条大鱼,并且跟曲家关系不浅。”
“这条大鱼能量不小,这次八成抓不住,过一阵你就知道了,必定会有小鱼被钓上来,这件事就会了结了。”
“经过这件事,这条大鱼可是恨上你了,袁先生,你要小心喽。”
“躲是躲不开的,我只能把它做成红烧鱼吃掉了。”袁霆川的神色淡淡的,似乎不放在心上。
曲父接到了电话,电话里对方的声音无比冰冷:“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把这把火烧到了我的身上,你想干什么?我要是出了事,你以为你能脱开身吗?”
曲父的声音也有些气急败坏:“我都说了,袁霆川不是好惹的,现在好了,那件瓷器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我拿什么赔老贾??人家把东西交到我的手里,结果现在东西被袁霆川一口吞没了,钱也没了,我拿什么跟人家交代?”
“那是你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这一堆烂摊子,还不知道怎么善后呢,哪还管得了你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你自求多福吧。”
曲父挂了电话,气得额头上青筋直蹦,都怪曲欣那个死丫头,现在惹出这么大的祸,几千万就这么没了,还弄得那边岌岌可危,万一,后果不堪设想。
第126章 大鱼
郑师傅站在客厅里,偷眼打量着坐在沙发上饮茶的袁霆川,刚刚他被保镖带到这里,袁先生一言不发,他忍不住有些惴惴不安的说:“袁先生,我是被逼的,曲家的人找到我,非逼着我跟他们合作,我如果不合作,一家老小都没活路了,我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呀?”
“这种情况是第一次?还是最后一次?”袁霆川见郑师傅要说话,他目光一闪,悠悠的说道:“你最好想好了再说话?”
郑师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斟酌着说道:“上一阵子,他们弄了一个元代霁蓝釉云龙纹梅瓶,据说是文物商店出来的,让我给做一个清代的鉴定,已经约好了买家,起拍的价很低,没想到出了意外,那件梅瓶被杜总拍走了。
再就没有别的事了,我跟他们合作的时间也不长,总共也没超过一个月,袁先生,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一定要救救我呀?”
他话音刚落,袁霆川忍不住笑了,这捡漏都捡到他头上了,真是个小机灵鬼。
他收敛的笑容看着郑师傅:“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不是我。”
郑师傅明白了,袁霆川是在告诉他,他透露的这点东西不够,没有让人家足够出手的利益。
郑师傅衡量了半天,他咬着牙说:“我要是把其他的事都告诉你,我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袁先生得先承诺我,把我一家老小都送出国去,保证我们平平安安的,我还要一笔钱,不用太大的数目,够我们过渡就可以。”
“那要看你说的够不够这个价,谁也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是不是?”
郑师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的手艺是跟师傅学的,我们一共师兄弟三人,我学艺不精,出来给人家做鉴定师挣口饭吃。
我两个师兄手艺精湛,都在帮曲家干活,就我所知曲家早先做了一批古陶器,后来发现销路不算太好,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师傅,开始做青铜器,但是青铜器工艺复杂,出货的速度很慢,他们便双管齐下,承包了一个陶瓷厂,开始研究粉彩转心瓶。
这件事已经有七八年了,最近一年才开始见成效,买卖铺的很大,有好几家人入股,据说都非常有实力,来头也不小。
袁先生,不是我姓郑的不讲道义,实在是这里面的水太深,我无力挣扎呀。”
袁霆川手里托着盖碗在吃茶,面上一片平静,心里却掀起了波澜,好几家?那就说明这里面不只是曲家和陈家的事,还有另一条隐藏的最深的大鱼,七八年了?这是已经形成了产业链条,触动的绝对不是一个人的利益,甚至都不是一个家族的利益,这事儿有些棘手。
杜若站在旁边小花厅的门口,心里也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前世没有涉及的这么深,她主要做的是翡翠雕刻艺术品工作室,虽然也玩古董,但只能算半个行内人,是个业余的玩家。
她忽然想起了安泽,有一次安泽吃醉了酒,第一次颤抖着手把她抱在怀里,温柔的亲吻着她的脸颊,亲着亲着,有一行热泪划过安泽的眼角,她能感受到安泽弥漫在周身的悲伤,那样的沉重,那样的悲怆。
杜若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李家……
不,不可能。以安泽的为人,绝对不会干这样的事。
她心里有个声音悄悄的说,那李安瑞呢?那可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面对这样庞大的利益,他会不心动吗?
前世凌云的死,是不是跟他们脱不开关系?李家到底有没有……
杜若觉得浑身冰冷,她麻木的走到沙发面前,整个人窝在沙发里,团成一团,觉得空气冰冷的让她颤抖。
她前世活得并不复杂,带着丧子之痛来到H市,给人家做一些简单的雕刻,花了几年时间沉下心来磨练自己的手艺,终于小有名气。
用赚来的钱租了一间房子,开了一间小小的工作室,凭着自己越来越精湛的雕工闯出了一番名堂,无牵无挂,自由自在的活着。
她自己隐隐约约也知道,她活的这样潇洒,大约是受了安泽的庇护,这个男人什么话都不说,为她默默的做了很多的事。
后来呢?
耳边又响起安泽的低语“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重生之后,杜若没有离开临山市,也没有回到这个让她前世拼搏的地方创业,她其实心里是有些不安的,特别缺乏信任感和安全感,迫切的想要强大,再强大。
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将她揽在怀里,杜若呢喃道:“安泽。”
这是个曾经让杜若安心的名字,如今却迷雾重重。
男人带着薄茧有力的手掌强硬的扳过她的脸颊,咬牙切齿的对上她迷茫的视线:“看清楚,我是谁??”
杜若被他掐得泛起了泪花,神智却逐渐清醒,朦胧的视线中映出一张略显刚毅的俊脸,狭长的凤目中还有着一丝愤怒,袁霆川……
见她的明眸逐渐清明,袁霆川凶狠的吻上了她的唇……
被袁霆川汹涌炙热的气息的包围着,杜若放空了一切,任凭自己浮沉。
清晨杜若醒来,意外的一夜好眠,一只男人有力的臂膀揽着她的腰,杜若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耳边传来袁霆川含含糊糊的声音:“你把我当趁人之危的小人了?放心吧,你清白着呢。”
杜若无语,看着男人裸露在被子外头,光溜溜的上半身,又看了一眼地上扔着的衣服裤子,这能怪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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