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遇低头看了眼腕表。
“我母亲的许多事都是交给助理打理的,”他淡声道,“BST的爱心基金会官网有王助理的联系方式,她是个很负责的人,会如实转达你的意思。”
说完,向她示意一下,便往会场的方向去了。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单纯男孩,身在这个圈子里,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他从来不缺被各种女人当作目标也好,猎物也好,用心引诱的经历。
谈不上多么反感,但这种经历多了,他并觉得自己慢慢免疫了,对什么样的手段都提不起兴趣。
只有宣宁是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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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外的走廊上,白熠边走边时不时看宣宁的表情。
“宁宁,刚才……你们真的没说什么吗?”他到底不放心,生怕惹什么误会,还是问了出来。
宣宁平静地回答:“真的没有。”
不知为什么,白熠并没有因此放下心来。
他分明看到了,她刚才的神色有些落寞,仔细看,还能发现她的眼里有没褪尽的红,看来像是哭过的样子。
“宁宁,我——”
已到会场的门口,白熠还想说什么,宣宁忽然开口。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白熠愣了下,很快明白她说的是沈烟的事。
他想问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怎么知道的,可是已经进了会场,面对一个个围在小圆桌边的宾客,实在没什么机会。
宣宁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两人就这么回到自己的座位,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心里却各自想着别的。
期间,舞台上的主持人开始频繁与宾客们互动,将场内的气氛带热。舒淑兰听得认真,又不时有其他人上前来与她说话,半个多小时的晚餐时间,她再没机会与宣宁多说什么。
倒是在他们回来后不到五分钟的时候,周子遇也从会场大门外回来。
宣宁侧目看了一眼,对上周子遇的视线时,有极短的停留。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就跟着沈烟。
晚餐后还有一场小酒会,宾客们吃着餐后甜点,再喝些酒说说话,便陆续离开。
回去的路上,白熠请了代驾,带着宣宁坐在后座。
今天开的是商务车,他几乎一上车,就升起前后座之间的隔板。
“宁宁,我和沈烟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说话的时候,有些紧张,惹得宣宁侧目。
“是胡仲姗告诉我的,”她如实回答,“就是在海滩边拍戏的时候。”
海滩边,那就是刘总那件事发作出来的时候,那时他才刚刚在剧组众人面前与宣宁走到一起。
“胡仲姗?”白熠听到这个名字就皱眉,对她实在没什么好印象,“她怎么说的?”
胡仲姗一向说话不顾后果,过去没少欺负过沈烟,连带着对他也时常冷嘲热讽,想必说不出。
“她说,沈小姐和你是青梅竹马的初恋,从小积累的感情,还很受淑兰老师的照顾。”
白熠连忙解释:“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宁宁,我和她分手已经很久,之后再也没联系过,早就没什么了。”
宣宁扯了下嘴角,像安抚似的,下一秒,却继续说:“她还说,除夕夜,沈小姐也参加了淑兰老师在法国举办的新年晚宴。”
白熠一愣,立刻想起那天的晚宴,自己也在,也不知胡仲姗有没有添油加醋地说什么他为沈烟出头之类的话,赶紧又将那天的情形说了一遍。
“宁宁,我没有别的意思,当时只是对胡仲姗行事不满而已,如果那天不是沈烟,是其他人,我也会这么做。”
宣宁顿了一下,其实心里对他的解释没什么触动,可见他这么紧张的样子,又有种复杂的感受。
“真的吗?”
“真的,宁宁,你若不喜欢,以后我再不会同她说话。”
“不用,我相信你。”宣宁冲他笑,“况且,你也说了,淑兰老师很喜欢她,以后怎么能避免得了。”
这话白熠也无法反驳。
他想了想,道:“这是母亲的事,我没有立场阻止,但我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我保证不会私下与她见面,若在某些场合遇见,也一定会告诉你。”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愣住了。
沈烟,那是从七八岁起就认识的女孩,当初那么深的感情,他以为一辈子都忘不掉了,到今日才知道,自己已经放下了。
他甚至忽然分不清,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里,他对沈烟,到底是爱而不得的伤心多一点,还是没得到同等回应的不甘多一点。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宣宁时,觉得她和沈烟有一分相似,而后来,这个念头便几乎再没出现过。
现在,他能这么毫无顾忌地说出来,便代表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宣宁也看出他的变化。
“淑兰老师……为什么对沈小姐那么好?”
“沈阿姨的时候,和我母亲是要好的朋友,后来沈阿姨去世,我母亲可怜她成了孤女,又格外多照顾几分。她总说,如果沈烟真的是她的女儿就好了,大概真的很想要个女儿吧。”
白熠说到这儿,立刻想起宣宁也是孤儿。
“抱歉。”
宣宁笑着摇头,仿佛并不介意,心里却在想,她真的想要有个女儿吗?
恐怕躲还来不及吧。
夜半,她留宿在白熠的那套公寓。
白熠本体谅她不舒服,今晚不打算做什么,可她却忽然来了兴致,刚进门,便主动贴上来吻他。
多日没在一起,他积着的欲望一直无处发泄,被这样一撩,便收不住,直接拦腰抱着将她压到床上。
可宣宁也不知怎的,好似不甘心被压在下面,在他要吻下来的时候,伸手挡住,用力将他推开,自己翻身骑在他腰间。
她平日也算热情,却都不如今晚,仿佛突然多了征服欲,非要当一回女王,将他牢牢控制住。
白熠来不及疑惑,很快沉溺在她带来的激情中。
潮水退去前,她伸手捧住他的脸颊,轻声唤他的名字。
“阿熠。”
“我在。”
“你爱我吗?”
“我……爱你啊,宁宁,我爱你。”
眼角有晶莹积聚,凝成泪珠,一串串落下,砸在他的胸前。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吧。
潮水至午夜方退,白熠从身后搂着宣宁,问:“宁宁,你今天有点不太对劲。”
宣宁浑身已没了力气,此刻侧卧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闻言只眼皮掀了下,说:“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小时候的事。”
白熠顿了下,心知她想起的应当不是什么好事。
“对了,宁宁,你好像还没和我说过你的家人。”
从前他不在乎她的家庭和过往,总觉得反正在一起不会太久,没必要知道这些,牵扯太多。而现在,他却真的想更多地了解她。
可是,宣宁却不想告诉他。
“今天太累了,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说吧。”
说完,她便闭上双眼。
白熠见状,没有勉强,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屋里陷入寂静,在他即将睡着之前,宣宁忽然又开口了。
“阿熠,你说,一个人小的时候做错的事,该不该为此付出代价?”
“嗯?”白熠已经睡意朦胧,反应了,片刻才回答,“当然,犯错就是犯错,若是还小,就更应该受到惩罚,这样长大了才能吸取教训。”
“怎么了?”
宣宁摇头:“没什么,睡吧。”
“嗯。”
身后很快传来细微而绵长的呼吸声,而宣宁却迟迟没有睡着。
她又想起了那个夜晚。
在那栋建在半山的白色别墅门口,她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无情地赶走,连门也不让进。
她眼睁睁看着那扇又高又大的门在自己眼前无情地关上,砰的一声,冷冰冰的,冻得人双腿打战。
明明还是夏末秋初的温度,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站得太久,腿脚怎么也挪不动。
下山的路太长,她好不容易爬上来,已再没力气下去,只好一个人蹲在那栋大房子旁的树下,等什么时候有力气了再下去。
时间太久,宣宁已经不太记得那时候到底在想什么,也许,她还心存侥幸,希望妈妈能回心转意,开门看她一眼。
后来,那扇门的确开了,却不是为她。
她亲眼看着和她血脉相连的母亲,带着一个比她大一些的男孩高高兴兴地出门 ,坐上豪华的大汽车,从她眼前驶过。
她看见那个男孩疑惑地指着她,听见他转头喊“妈妈”,也看见本该属于她的“妈妈”温柔地弯腰低头,在男孩耳边轻声说了什么,两人就那样从她面前离开。
再后来,就是屋子里的佣人见她怎么也不走,干脆出来赶人。
她倔强得很,不论怎么骂,都不肯走,就这么捱到那辆豪华汽车去而复返。
车上的女人下来,她没忍住,直接扑过去,想要抱着自己的“妈妈”。
却被那个漂亮的男孩拦住了。
“不许碰我妈妈!”
她忍不住大喊:“她不是你妈妈!她是——”
“我妈妈”这三个字,在她一抬头看到那个女人冷漠和厌恶的眼神时,忽然卡住了。
不知怎么,她再也说不出话,冲出去与那个男孩扭打在一起。
一腔愤恨化作冲动的蛮劲,明明早没了力气,却死也不肯放手。
“你这个怪小孩!”
“你就是多余的!”
“你一辈子都没人爱!”
“你活该!”
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忘了后来是怎么停下的,却一直记得那男孩冲动之下说出来的这些话,还有那个女人给男孩查看伤情,又急匆匆带他回家的样子。
那个男孩,就是白熠。
年少冲动说出的话,让她记了这么多年。
而现在,那个曾经说她一辈子都没人爱的男孩,已经彻底爱上了她。
第75章 猜测
七月, 天气忽然变得炎热难耐。
本就是全国有名的火炉城市之一的S市,在今年才刚刚开始不到一个月的夏天里,就已创下了好几个炎热记录, 新闻中每天推送高温预警, 时不时有市民中暑送医, 甚至不治身亡的消息传来。
就连夜晚也热得惊人, 整个城市像一只被烈火烹煮的炉鼎, 滚烫的热度将所有人都蒸得蔫蔫的, 大白天, 街道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白熠的职务被解除整整一个月之后, 终于在白礼璋和舒淑兰不断的调停,以及他自己的良好态度下得以恢复。
先前由他主导的几个项目, 如今重新回到他手中,其中就包括《台风过境》。他受了一次教训, 工作倒是越发认真。
月中, 第一支官方宣传片发布,投放在各大院线和网络平台, 讨论度极高,几大购票平台上的期待值,虽然比不上另外一两部合家欢主题的商业片, 但在同类影片中, 已经创下新高。
月末,宣宁又去了一次录音棚。
原本约的时间是月初,因为瞿桐临时有事, 才推到这一日。
她是上午去的, 工作室还没几个人,这个行业讲究情绪和灵感, 许多人习惯于昼伏夜出,往往到下午才陆续开始工作。
瞿桐看她一早过来就精神饱满,不见疲态,越发刮目相看。
两个人边讨论,边试唱,精益求精,很是仔细,在录音师的配合下,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才录完半首歌。
中场休息的时候,宣宁给他们两个点了咖啡和三明治,自己则拿了瓶纯净水喝。
瞿桐看到细节,趁着休息,又给她说下半段的要求。
“第二段的情绪,姜紫荆这时候应当是由强烈的仇恨转为彷徨和害怕,最后再慢慢体现放下的洒脱,要慢慢收住。”
“我试试。”宣宁仔细揣摩,一边想,一边试着哼唱。
理解歌曲的情绪是一回事,将理解的情绪表达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所幸她嗓音条件不错,随便哼唱,就能让人感受到情感的变化。
“很好,一会儿到里面再试一两次,应该就可以了。”
不一会儿,宣宁休息得差不多,喝两口水,再次进入录音间。
玻璃外,瞿桐和录音师调好设备,正打算关门后打开音乐,门外就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现在只有这一间有瞿老师在用,其他都是空着的,舒老师您的那间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使用。”说话的是工作人员。
“瞿老师也在?”一道温柔醇厚的女声自门外传来,由远及近,“那我要去看一看。”
话音落下,门口便有人出现了。
是舒淑兰,身后还跟着两名工作人员。
录音师关门的动作停住,瞿桐迎上去,和舒淑兰问好。
“瞿老师,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来帮晏导录个主题曲,这会儿刚到一半。”瞿桐答道,“你呢?来录纪念专辑吗?”
他和舒淑兰是旧识,两人差不多时间入行,他是做幕后工作的,大众知名度低,但在业内相当守尊敬,抛开舒淑兰星云集团老板娘的身份,单就专业而言,当得起她这一声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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