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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瞬。
沈司聿往楼上走，黎若茗也轻吐一口气，快步走到沈明舒身边。
沈明舒呆呆地递给她一块切好的苹果，皱着眉头，似是呢喃：“不对啊，我哥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先是提早冒雨回来，又故意找你茬，奇怪了。”
荣姨：“……”
沈明舒咬了口酥脆的蔓越莓饼干，继续分析：“是失恋了，还是又被逼婚了？”
犹疑了会，黎若茗才问：“这两个猜测不是自相矛盾吗？”
“没有啊。”沈明舒想了想，“我哥没有女朋友，一直被爸妈逼婚呢。”
“……”
话说出口，沈明舒才意识到到底是哪里不对，便讪笑解释：“我说他失恋是因为我觉得我哥这人很难谈上恋爱，谈上恋爱之后肯定也很快会被甩。”
黎若茗终于懂得了，沈明舒先前的话根本不是猜测，而是对她哥哥的诅咒。
沈明舒似乎是看出这一点，又急忙凑过来补充道：“小黎老师，你可别看我哥人模狗样的，实则坏着呢。之前在家里，爸妈一说起让他相亲的事情，我哥就马上问我考试成绩，这不是卖妹求荣，转移战火是什么？！”
讲到这里，沈明舒很是愤懑地咬下一块果肉。吃完后，沈明舒好似又有继续吐槽之势，黎若茗瞥了一眼不远处收拾东西的荣姨，突然发问，堵住她的话头：“对了，刚才的课上你有哪里不懂的吗？”
“……没。”一提到学习，沈明舒的怒火显然熄灭了。
黎若茗朝她微笑：“那好，没有问题的话就先按着上次的计划进行吧，今天就做我给你的自编卷。”
沈明舒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在黎若茗的笑容中含泪点头。
吃完水果，两人继续上楼学习。一下课，沈明舒就如释重负地一下趴倒在桌面，扭头看黎若茗，不住叹气：“对我这样的笨蛋来说，学习真的好费劲。”
“努力就好，会有回报的。”
沈明舒重重点头：“嗯，我要努力做小黎老师的学妹！”
布置好课后练习，沈明舒送她下楼。两人走到楼下的时候，沈润又出现在沙发边，只他身边坐着前不久回来的沈司聿。
听到身后动静，沈润回头看黎若茗，对她笑：“时间刚好，我送你回去吧。”
黎若茗也只能朝他笑笑。
沈润身边的沈司聿却冷不丁地出声，目光落在黎若茗身上，话却是问着沈润：“你一会不是还有事吗？”
“……对。”沈润抿了抿唇，“没事，也就一个生日聚会，送好若茗过去也刚好。”
“林家小姐也在，你迟到不好，我让乔瞧送她。”
沈润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看了又看黎若茗，最后还是叹口气，说：“好，那麻烦哥了。”
他站起身，朝黎若茗的方向说了声“再见”后便径自出了门，关门时又是一声清脆，但外面的风雨明显少了点。
听到“林家小姐”四个字，沈明舒又是一阵懊悔，有两家婚约这一茬，她先前居然还想着撮合堂哥和小黎老师，真是学习学到犯蠢，只剩金鱼的记忆力了。
幸好小黎老师是真对他没意思，不然真的要酿成大错了呜呜。
黎若茗自然也听出沈司聿的言外之意，她不禁开始揣摩他的想法，他这般直接点出是在警告她别动其他的心思么。
她看起来就这样蠢吗？
谈恋爱要么为情爱，要么为物质。
情爱于她无用，沈润这样的物质是好，但后患无穷，且没可持续发展的可能性，风险远远大于收益。
就算走到死路，她要奋力一搏，她也不会选沈润。
沈润虽好，却不够勇敢，做事畏手畏脚。她们之间，只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做恋人。
“黎小姐？”
沈司聿忽然喊她，将黎若茗的心绪打断。
“是要回学校，还是去哪里？”
黎若茗垂眼，她不习惯与他这般对视，总有种害怕被他一眼看穿的疑虑：“回学校，谢谢您。”
沈司聿不置可否，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沈明舒：？
“哥你也要出去啊？”
沈司聿没回答，只回头睨了她一眼，沈明舒便下意识地乖乖收声。等到黎若茗和沈司聿到了门口，她才暗自嘀咕一声：“怕不是又被爸妈喊去赶相亲局了，你就相吧，保准一相一个相不中，孤独终老预备役。”
*
黎若茗拿起伞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有人从主驾驶的位置走下来，对着沈司聿颔首示意。
“去A大。”沈司聿答。
开后座的车门，回身看向黎若茗。
又是这种目光。
仅一次见面，黎若茗就数不清沈司聿到底用这样的目光看了她几次，她已经被看得心神烦躁。
但无论是现在，还是从前，她都不能装作没看见他，将他的一举一动给无视掉。她没这个权力，也没有这个自由。
见沈司聿再次望来，黎若茗只能深吸一口气，微笑道：“谢谢。”
她上了车，坐在左边，沈司聿则坐在右边，他关上车门。过了几秒，那人也重新回了主驾驶的位置。系安全带的时候，他佯装不经意地看了眼后视镜，似是看出她的不大自在，主动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沈总的助理，乔瞧。”
猜到了。
黎若茗只能继续微笑：“你好，我是明舒的家教老师，黎若茗。”
“你好你好……”乔瞧系上安全带，俯身回去的时候不经意间瞥见了后座人的眼神，顿时噤声，老实地启动发动机，松刹车，踩油门。
车辆平稳地驶离明桥湾，朝A大的方向而去。
黎若茗低头看了眼手机，已经四点多了。点开微信，置顶的班级群里冒出一个红点。
是校友会志愿者的招聘。
她对着时间，发现自己正好有空，便填了报名问卷。除此之外，没人再给她发来消息，一切都很平静。
开到A大附近的时候，时间已快到五点，晚高峰的前潮缓缓袭来，车辆的速度也逐渐减慢。
黎若茗看了眼窗外，到处都是车子，到处都是人，红绿灯交替有序地闪着光。尽管下了场雨，整座城市的热闹与繁华也不见减少半分。
少了谁，湖城依旧不变。
玻璃映照出光，黎若茗看见窗外，也看见车内另一侧的沈司聿。他低着头，手指微动，似乎在跟着谁发消息。
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沈明舒口中的他很不一样，也与她先前设想的不大一样。
这念头刚一升起，黎若茗便意识到自己的越界，她不该对这样的人生出更多的探求欲，她还不够格。
聪明的人，可以站在深渊边冷眼旁观。不聪明却想要明哲保身的人，一点也不能靠近深渊。
而她是后者。
黎若茗才将自己从深渊边带走，沈司聿又突然出声：“小黎老师，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沈司聿刚吐出最后一个字，原本还算缓慢行驶的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乔瞧呼出一口气，着急忙慌地解释：“……刚刚前车要加塞，只能急刹了。”
“……”
沈司聿没接话，只看着黎若茗，递过手机，上面亮着他的二维码。
一时之间，黎若茗有点弄不清楚他这是唱的哪一出，但她实在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只能装作没看见，硬着头皮要理由：“是有什么事情吗，沈先生？”
沈司聿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沉声道：“明舒快要高考了，我想和你多了解一下她的近况。她父母不在身边，她的学习我来负责。”
很正常的理由。
但发生在沈司聿的身上莫名有点不正常？
可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黎若茗是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了，她从善如流地拿出手机，扫了码，给他发出好友申请。
只是……
沈司聿的微信头像居然是一只白猫，深蓝色的眼睛，呆萌可爱。要不是他的微信名是一个简洁不过的S，黎若茗甚至会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沈明舒的微信了。
沈司聿飞速通过后，又说：“以后有问题，我们再沟通。”
“好。”
两人谈话至此结束，车子又开了一会便到了A大的大门附近。道过谢后，黎若茗便下了车。
“沈总，现在去哪？”趁车子还未开，乔瞧直接回头观察沈司聿的表情，发现他的唇角竟然挂着点笑意。
啧啧啧。
好想吐槽，但饭碗要紧。
沈司聿收敛笑意，冷冷地看他一眼：“这不该问你吗，我的助理？”
“……”
乔瞧瞬间转回头，目视前方，姿势端正的像个小学生：“沈总您好，今天晚上暂时没有行程安排，明天和孟氏那边有个会议，下个星期五A大这边邀请你去参加校友会。还有，夫人又在找我安排您的空闲时间，说是要给您安排相亲……”
这会无言的人变成了沈司聿。
车厢内静了一会，沈司聿才捻起左边的一把黑伞，声音幽幽：“那回明舒那里，正好看看她的学习情况。”
“好。”
还有呢？乔瞧在心里狂问。
就在乔瞧要将心里的回车键敲烂的时候，沈司聿终于又发了话——
“还有，相亲就不用安排了。”
“……好。”
乔瞧准备松开刹车，却又忍不住多嘴：“是黎小姐？”
这次，他连老板的回答都没收到，只收到一记冷笑。
“开你的车。”
呵。
老牛吃嫩草，害不害臊啊？
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第3章 她需要钱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五点多，黎若茗便直接去了食堂。
等吃完饭，她要往回走的时候，却发现外面忽然又下起了雨。原本就断了的雨丝，在此时此刻又续上了。
更为糟糕的是，直到这个时候，黎若茗才发现她的伞落在了沈司聿的车上。
不说沈司聿已经走了多远，他大概也不会注意到那把伞，就算注意到了，至少也不会专程过来给她送伞。那把伞的价值还没那么高。
一言以蔽之，她的这把伞光荣牺牲了。
站在门口，黎若茗开始用导航算食堂和寝室的距离，再结合雨势大小，看看她能不能直接一路跑回寝室。距离倒是不远，雨却变化多端，时大时小，让人捉摸不透。
犹疑之际，耳畔倏然传来一阵声音。
“没带伞吗？”
回身望去，黎若茗这才发现孟津舟不知在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他背着包，看样子是从图书馆出来，来食堂吃饭，而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把伞。
黎若茗摇了摇头：“……没有。”
闻言，孟津舟晃了晃手里的伞，脸上的笑容略显羞涩，他的声音有点轻，像是不好意思：“你去哪里？我送你去吧。这么大雨，没伞真是不方便。”
黎若茗有点摇摆，她不想再淋雨离开，不然以她的体质，得感冒的几率很大，到时候又要吃药花钱，人又不舒服。
孟津舟人也很好，一向乐于助人。还未认识孟津舟的时候，黎若茗便从冯以萱的口中听到过他的名字。
“那个学生会主席，长得不错，还挺暖，暖的还不是中央空调那种，有点难得，天知道我有多讨厌那种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就到处培养舔狗的人啊？”
那时候，与冯以萱一向不对付的许一潇也难得没有出声呛她。等李依许怯生生地问她看法的时候，许一潇也只是淡淡道：“还行。”
等许一潇离开，冯以萱又哼一声气，盯着门口：“我还以为许大美人要对号入座，朝我发飙了呢？”
一向老好人的李依许又迅速转移话题，维系着从开学第一天开始就岌岌可危的寝室关系。
尽管如此，黎若茗还是有些担心，要是孟津舟送她回去，冯以萱看见了必定又会大肆宣扬。她知道冯以萱人不坏，但这嘴巴却着实厉害。知道她和沈润的事情之后，冯以萱就差点要扒掉她一层皮。要是在这关头加上一个孟津舟，冯以萱必定拿出十成的功力。
似是看出黎若茗的疑虑，孟津舟直接把伞塞到她手里，笑了笑说：“我好像有东西落在食堂了，你先走吧，一会我找室友借把伞。”
说完，孟津舟便转身往食堂里面走去。黎若茗握着那把伞，又站了会，才撑开伞，走到雨里。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全都掉在伞面上，黎若茗牢牢地握紧伞柄，一步也不耽搁地走到寝室门口。收了伞，进寝室后，她拿毛巾擦了擦衣服，才拿出手机，给孟津舟发了个“谢谢”。
列表滑下来，猫咪头像的S处也有个红点。
黎若茗点进去看，沈司聿给她转了一万块，说是沈明舒成绩进步的奖金。望着屏幕，黎若茗一时无言。
有沈润介绍，沈明舒那边给她的家教费已经远高于市价，更何况每次过去沈明舒还会给她准备精致的小点心。先前沈明舒也没提过奖金，或许是这次沈司聿刚好回来撞见，便心血来潮，给她发了奖金。
可一想到沈司聿先前带给她的浓烈违和感，黎若茗便有点按不下去那个接受键。每一处选择的背后都有得失，她不敢轻易冒险。
就在这莫名的煎熬当中，突然打进来的电话也成了别样的救星。
黎若茗想也不想便按下接听键，黎清容的声音顿时从另一边传来。电话的另一端很吵，像是电视声，又像是刺耳的短视频音乐声。
“小茗啊，你现在在干什么呢？吃过饭了没？”黎清容的声音中带着点不自觉的讨好，却还是一贯的唯唯诺诺。
“……又要钱？”
那边静了静，但最后的回答还是“对。”
像是怕她生气，黎清容又开始解释，絮絮叨叨的：“妈知道你赚钱也很累，但你弟弟现在高三，是最要紧的时候，又要资料费又要补课费。他身子又弱，冲刺关头，我们总要给他买点东西补补嘛。妈这边工资还没发，你哪里有没有余钱，给妈应个急，好不好？等妈发了工资，下次回来就给你和弟弟做大餐吃，你看这样行不行？”
“他身子弱？我身子就不弱了？”黎若茗的眼角倏然酸涩，一下又一下地刺着她，“我高三的时候你们给我补了吗？”
黎清容噎了噎，沉默下去。过了几秒，音乐声渐弱下去，赵肃的大嗓音透着话筒传过来：“钱要到没有啊？她要是不给，咱们就去法院告她！你说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父母养大了她，还供她上好学校，现在要她帮帮家里应急，有钱还不给。什么好学生，社会的栋梁，就是个白眼狼，我呸！”
“没钱。”
黎若茗的心倏然静下去，她不断重复这两个字。
赵肃好像彻底恼了，他冷哼一声，朝着她怒吼：“没钱？你骗骗你妈就行了，还骗老子？你每周末不都是给有钱人家做家教吗，今天没做？怎么可能没钱？你要不给钱，我就去你们学校，堵着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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