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思雯说:“余总,协议现在已经用航空快件寄给了你,烦请收到之后详细阅读,并尽快签字,有任何的异议都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余泽怀咽了咽喉头,问:“我老婆找的你?什么时候?”
他一直不相信沈雪妮会真的如此正式跟他提离婚。
直到这件事真的发生。
“对,是在上次沈三小姐到江南一带出差的时候。”邓思雯不吝进一步具体描述,“季家公子当时在我们律所的那天。”
“……”
接听电话的余泽怀脸色瞬间变得彻底阴暗无光。
此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如此伤害到他,像是轻而易举的夺走了狂肆放荡的余三公子身上的所有软肋,让他浑身的力气都丧失殆尽。
他不怕天不怕地,只怕有这一天的来到。
被开除飞行员,被错抓进局子里,被公众痛骂的那些惨痛过往,都不及结婚两年后,沈雪妮找离婚律师正式通知他,要跟他办离婚,更让余泽怀感到绝望。
沈雪妮真的不要他这个老公了。
第074章 风流债
正在一旁为余泽怀整理文件的陈赟都感应到了男人瞬间无限低沉下去的气场。
静谧的高层办公室里, 来自某红圈律所的金牌离婚律师开始字字珠玑般的,正式通知余泽怀,他的太太沈雪妮决定跟他正式办离婚。
“余先生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因为私生活各种不端正, 给我的当事人造成了各种伤害, 如今我的当事人决定就这么简单的提前终止这段婚姻, 已经算是人美心善的最大限度给余先生体面,希望余先生在这个节骨眼不要为难她。”
“先前你们口头约定三年婚期,现在恕沈雪妮女士抱歉无法如期守约, 希望提早结束, 并且, 她不需要你给她任何赔偿。”
跟余泽怀这种龙血凤髓的权贵打电话, 邓思雯居然紧张到忘记自我介绍了。
顿了顿,邓思雯落重语调强调, 这时候再说:“我是京南励合律师事务所的邓思雯,现在代表我的当事人沈雪妮女士,在这里正式告知余泽怀先生, 你们试婚失败, 从今天起进入离婚协议签订期, 接下来……”
“接下来有事, 老子忙着,不想听你瞎叨叨。”不给对方再说下去的机会,余泽怀冷声, 率先切断了电话。
陈赟在一旁听到了这通电话内容, 感到是在情理之中,却又觉得是有些突然。
沈雪妮想离婚是在很早之前, 早在余泽怀回京北开公司之前就表露出来的意愿。
但是,最近为了让小夫妻好好相处, 余老太太搬进了檀悦宫住,夫妻俩为着余老太太身体健康,心情愉快着想,晚上睡在同一个卧室的同一张床上。
陈赟以为他们这段日子相处得很好,起码余泽怀很收心,不去拈花惹草,也很谨慎,不让任何花草来拈惹他了。
没想到沈雪妮早就在暗自准备,已经将离婚律师请好了。
然而余泽怀此前并无发觉,沈雪妮想跟他离婚的决心已经到这步田地了。
这对余泽怀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怀少,你晚上都怎么跟余太太互动的?”陈赟斗胆一问,难道他们那么男才女貌,金风玉露,这段时间每个晚上熄灭灯之后就只是在一起躺着。
余太太那么娇,余泽怀夜里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不止余泽怀的那帮公子哥兄弟们对他失望,连陈赟现在都对自己的老板失望了。
想象中,陈赟还以为他就要当爸爸了呢。陈赟还在暗忖要给他包多少的满月酒红包,看来陈赟是高看他了。
余泽怀的婚姻挽救大作战现在彻底宣告失败。
“你们夜里睡在一起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互动的?”没想明白的陈赟再次发出灵魂拷问。
“能怎么互动?尊重。”余泽怀回答,“最近的我百分百的尊重我太太。”
现在有一种女权主义者,比如许明玉那种,动不动就说余泽怀不尊重沈雪妮。
所谓尊重是如何尊重。
余泽怀以为,男人对女人,如果没有一点征服欲,什么都让这个女人照着她的性子来,那他肯定不爱这个女人。
这段日子卓丹琴搬进了檀悦宫,余泽怀不想让老太太看见他们吵架,更怕沈雪妮又跟他使性子,不回檀悦宫住,变得很「尊重」沈雪妮,能不惹她就不惹她。
这种不惹,包括了在床上也不惹。
余泽怀最近几天跟沈雪妮同床共枕,睡得很不好,精神倦怠,每天在公司里忙公事的时候都在想要如何哄住沈雪妮,然而却找不到任何头绪。
现在一片混沌之中,莫名其妙接了个离婚律师打来的电话,高调的通知他跟沈雪妮试婚失败,要马上办离婚,余泽怀郁闷了。
他都还没正式开始试呢,这个姓邓的就蹦出来告诉他试婚失败。
到底是谁给这个姓邓的胆子,来打这种电话。
季晏净吗。
操。
余泽怀定下慌乱心神,让自己冷静,冷静到一定要让这帮心思歹毒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怀少,看来你这法子不行。”陈赟良善的建议,“得换一个。”
“你说得对。”余泽怀难得的赞同陈赟,十万火急的要奔去找沈雪妮问说法,“走,先回檀悦宫。接下来的事让韩欣处理。”
余泽怀绝对不会承认这场试婚失败了。
就算把他打死,他都不会承认。
*
两个大男人火急火燎的驱车回到檀悦宫,天色已暗,只有余老太太跟袁嫂在饭厅用晚餐。
泡沫乖乖的蹲在她们身边,自在的伸舌头舔自己身上的毛。
氛围是家庭成员在这里,但是却一点都不让余泽怀感到温馨。因为他老婆的人不在。
“奶奶。”余泽怀咽了咽喉头,有些害怕的问,“妮妮呢?还没回来?”
“妮妮啊,下午忽然心情很不好的打给我说又要去出差了,还说要好几天都不回来,不过,我后来专门打电话去问过他们部里的领导,得到消息,最近都没有安排他们翻译二部的译员去出差。”卓丹琴说着,就拿出长辈的严厉模样,开始斥责余泽怀。
“是不是你以前什么了结不了的风流债又传到妮妮耳朵里去了,我这个老家伙住进来都不管用,小怀,你到底是怎么做人老公的?”
余泽怀汗颜,卓丹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当着陈赟跟袁嫂如此训他。
“当初瞒着我们余家所有人跟妮妮说什么试婚三年,这些事现在我都知道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住舟曲胡同,跑来你这个装修得洋里洋气的别墅里住?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你用试婚当理由娶老婆,换做是哪个姑娘心里不为你提心吊胆?余泽怀,不是我说你,你要是让我丢了这个孙媳妇,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卓丹琴本来是个温和性子的人,现在等不到自己的孙媳妇回家,也开始动怒了。
住檀悦宫这几天,她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都看出来了,他们哪里是夫妻,就算睡在一个屋都不像。
“老太太,别说不吉利的话。”袁嫂帮卓丹琴顺气,“正在吃着饭呢,气呛着了可不好。”
“什么不吉利的话?余泽怀不糊涂吗?这么好的老婆,他把她一个人放在这么大的冷宫一样的房子住两年多,现在回来了,天天还是搞那些花边新闻,混账!他就是被我们余家宠太过了,才会这样不知好歹!”
余泽怀垂着头,一时竟无力反驳,在这一瞬他感到很无力,结婚这两年多,他真的很对不起沈雪妮。
老太太越想越气,没见到沈雪妮下班回檀悦宫来,她身上哪里都不舒服,忽然摔了手里的筷子跟碗,气盛的做了一个假设。
“余泽怀,你有没有想过,她当初愿意嫁给你,也许是因为她喜欢你?”
只有这个假设,才会让沈雪妮愿意嫁给余泽怀变得合理。
只为了给沈家报恩,沈雪妮不像是那么愚孝的人。
“奶奶,说什么呢?妮妮怎么可能是喜欢我才嫁给我?我们结婚怎么回事难道你不清楚?”
余泽怀想了一下,完全没有自信沈雪妮当初嫁给他,是因为喜欢他。
可是理智的去回忆当时沈雪妮跟他的相处,的确不像是她的风格。
她是清冷骄矜的个性,并且因为家里有两个杰出优越的哥哥,她对异性的眼光极高,这样的高门千金绝对不会愿意嫁给陌生的相亲对象。
可是余泽怀记得,在他临出国前的那个雪夜,他们结婚是沈雪妮主动提出的。
余泽怀那晚完全被震惊到,以为当时还在大学里上学的小姑娘是在说着玩。
为了让她理智一些,不要拿结婚当儿戏,余泽怀提出了要沈雪妮亲他,亲完他们就结婚。
结果是沈雪妮鼓起勇气,真的亲了他。
现在,结婚两年有余,先提结婚的人,正式跟余泽怀提离婚,余泽怀才恍若从梦中惊醒,这场婚姻真的不是一场凑巧的儿戏。
沈雪妮带着期待来到,得到失望离去。
她曾经对余泽怀燃起过让她失去理智的狂热期待。
但是结婚两年多以后,她的那些狂热期待像是奋不顾身蹿上天际迎来自毁的烟火,只剩下被焚灭的灰烬。
“余泽怀,你从来都没把你太太当一回事,我告诉你,现在你的报应来了。”余老太太气得又骂了几句,因为她也急了。
要是沈雪妮真的不回这个家了,以后该如何是好。
“你孙儿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妮妮是多好的姑娘,她怎么会早就喜欢我?”余泽怀自嘲的笑了一下,他知道他该骂,可是现在乖乖挨骂不是办法。
“奶奶,我先出去一下。”
余泽怀想知道沈雪妮现在在哪里。
她正式跟他提出了离婚,之后马上就会从檀悦宫搬出去。即使卓丹琴在这儿住着,她都想要找借口暂时离开,她这一次是真的想跟余泽怀解绑了。
“阿泽现在要去哪里?陈赟,快去跟着。”袁嫂示意陈赟机灵点。
卓丹琴一直溺爱余泽怀这个三代单传的孙子,很少当着外人的面训他,如今这么一训,袁嫂怕余泽怀想不通,又出去搞事情,就跟以前他还没结婚开公司那会儿一样,又到处惹事生非。
“陈赟,别跟着他,要死要活让他自己一个人去!”卓丹琴高声吼,“如果他把他老婆哄不回来,我就让人立刻将他从族谱里除名,他根本不配姓余!”
余泽怀离开的时候,听到卓丹琴这么说,心里更不是滋味。
不过最让他心里不是滋味的还是,老太太盛怒之下做的那句假设。
余泽怀,你有没有想过,她当初愿意嫁给你,也许是因为她喜欢你?
如果沈雪妮在跟他领证的时候就喜欢了他,那么婚后这两年多,他到底是伤了她多少次,她才苦捱到今天,终于攒够失望,委托一个结婚律师正式跟他提离婚。
余泽怀坐到塞纳上,点燃引擎,准备直奔霞公府,一个陌生来电响起。
他没接听。
过了一会儿,他的跑车行到高架桥上,温洵给他打电话,说:“乔语汐给你打电话,说她这次从美国回来,帮你从以前租的工作室旧址里搜罗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她想交给你,那个尾号7321的号码是她的。她最近一直打,说你从来都不接,而且,你还把她的微信删了。”
在奔去见沈雪妮的路上,想起乔语汐这个人来的余泽怀做了不好的联想,沉下声音说:“我跟乔语汐一直没什么,高三暑假我去美国请私教学飞,她去那边上医学院,彼此在那个夏天的目的地一样,因而关系拉近了些。
可是,她没有做过我的女朋友,我也没有喜欢过她。后来我去纽约开公司,她偶尔来我的地方,用的原因是想跟着我的一个白人手下学炒股投资。温洵,这是我能交代的,现在她回来了,大家在一个城市生活,我会继续当她是朋友,但是,如果她不知分寸,伤害了我在乎的人,我绝对不会看你的面子让她好过。”
温洵咳嗽了一声,有些无奈的回应:“你的风流债还是你自己去解吧,我只负责传递这个消息。”
温洵挂了。
7321的号码再度打进来,余泽怀没接听。
*
霞公府公寓的灯开着,沈雪妮已经吃完了晚饭,今天她一个人住进来,有一些生活必需品还没准备好。
洗完澡之后,感到有些头晕,在APP上买了点感冒药。
最近春末夏初,天气变化反复,一会儿凉一会儿热,而且近几晚跟余泽怀一起睡觉,她根本没有睡好。
部里的工作繁忙,接连做了几个新闻发布会的同传,她体力不支,今日下班想好好回家休息,乔语汐却专门来打击她。
她现在浑身无力,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被乔语汐成功的打击了,只愿意接受自己也许只是感冒发烧了,吃点感冒药就好了。
有人敲门,沈雪妮以为是外卖员送药来了。
踩着拖鞋去开门,门一开,才见到对方不是快递员,而是余泽怀,沈雪妮第一个反应是想关门,男人的手却有力的扶住了门把。
“沈雪妮,我们谈谈。”他面色倦怠,眼角泛红,不再是往日那龙血凤髓的权贵模样。
他现在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谈什么?我有律师了,你有什么意愿,表达给邓律师听。”沈雪妮回应。
她并不想邀请余泽怀进来,因为现在这里是沈雪妮的霞公府,不是他的檀悦宫。
这两年多,沈雪妮在京北不是没有房子住,然而却乖乖为他等在那座冷宫里,等他事业有成,等他跟所有的相好了断,等他想起她这个余太太,真的是太傻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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