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初你对我也这么生分吗?”
“何医生,我有对象了,要有边界感,我不想她不开心。”
“……”
何适五味杂陈,心里堵的厉害,她此时深刻怀疑自己来这里是不是错了。
要是姜时知道肯定呸一声,第一名女法医,可不是谁能当的,结果为了个不爱自己的狗男人,也不知道为了啥。
陈颂:我是狗男人?
“小…小时,有人落水了,我…我姐去救她了。”
叶方盛急急忙忙冲进公安局报案。
“怎么回事?”
“就是回去的时候时候路过北河,看到有个女的跳了下去,结果我姐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死了?”
“对。”
姜时跟李霁初带着刚来报到的何适,一起赶到现场。
现场围满了不少的群众,一个个伸长着脖子在看热闹。
尸体上盖着一件衣服,姜时一眼就知道那是叶锦欢的衬衣。
至于叶锦欢衣服已经换过了,只是头发还在滴水,眼神空洞,慕轻晨在一边陪着她。
“小时!”
看到来人里的姜时,慕轻晨推了一把叶锦欢,两人连忙起身,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第171章 跳河02】
李霁初还担心何适会不适应,特意盯了以后,结果发现她正在耐心的检查尸体,顿时松了一口气。
因为掀掉了衬衣,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死者的身份,惊呼道:“这不是柳家那被休的女儿吗?”
死者身份很快就确定――她就是柳月儿。
三天前刚跟丈夫离婚。
“我检查过了死者鼻肺有细沙,肺部水肿,属于淹死。”
何适的尸检报告出的很快,直接断定了死者的死亡无可疑,属于自杀。
“那个贱人死了关我什么事情,我们都离婚了。”
一名插着裤兜的男人十分厌烦的走了进来,边走边埋怨柳月儿多事,死了都不让他安生。
“她要死不会死远点啊,真特么的晦气。”
“有什么好问的,烦死了,问问问,不就是自己跳河。”
姜时皱眉,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对死者尊敬一点。”
“怎么的了,她死了还连累我,怎么就不能骂了。”
张旭梗着脖子叫嚷,突然听到嘭一声,刚给他录口供的女警,直接把桌子一角给掰了下来,吓得他顿住了,再也不敢嚣张。
李霁初看了一眼桌角,眼皮直跳,这小时的力道也太大了,惹不起,惹不起。
姜时:谢谢,大力符了解一下。
“张旭,跟柳月儿在三天前离婚,她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带来了一个女人回来。”
姜时的话让他非常的不自在,这件事深究起来,其实就是他的问题:“我...我也没办法,谁让她好吃懒做,我妈讨厌她。”
“好吃懒做的意思是,你吃肉,她吃渣,你躺着,她洗衣做饭拖地干活,懂了懂了,原来好吃懒做是这个意思。”
李霁初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话差点没憋住,他抖动的肩膀让张旭一张脸涨红。
“你妈讨厌她,你就在外面重新找一个,果然是妈妈的二十四孝好儿子。”
“霁初,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啊?愚孝?”
“不,这叫妈宝男,妈妈的宝贝儿子。”
“噗~”
张旭实在是受不了,大声呵斥道:“够了,她嫁到我家,蛋都下不了一只,还好意思留在我家。”
他趾高气昂的话,换来姜时阴恻恻的眼神:“霁初你知道么,有些男人,自己不能生,结果全怪在女人身上。”
李霁初:“身为男人的我,也瞧不起这种男人。”
“放屁!”
姜时不准备跟他废话:“柳月儿嫁到你家,你们一直苛责她,你们有吃的都自己吃也不管她,自己身体有问题,就怪她不能怀孩子,你妈让你离婚,你就离婚,她让你相亲,你就相亲,你这种人还是别祸害别人。”
“放你的狗屁!柳月儿会跳河,是她娘家不要她,嫌弃她被我休了,是个破鞋,她才跳河的。”
姜时跟李霁初冷冷的看着他,所以他知道柳月儿会遭遇什么,也知道柳月儿经历了什么,可他不在意,甚至在她死后仍旧对她破口大骂。
“现在是新时代,被休这个词是糟粕,你想干什么?”
“我...”
张旭脸色铁青,可又害怕两人的,整个人坐立难安。
何适此时进来道:“我带他去医院做个检查,是不是他不能生就知道了。”
“好,我跟你一起。”
李霁初带着十分抗拒的张旭离开了审讯室,何适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低头看证词的姜时,眼眸闪了闪,又迅速离开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她才抬头望向柳月儿:“你的执念是为自己讨回公道,那你父母兄弟那边呢?”
瘦弱的柳月儿飘在半空,呆滞的望着门口:“他们说我是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我没有家,没地方可去,也没有工作,更没有钱,我仿佛就不该活着,所以我死了。”
“张旭是我妈给我找的对象,我有点不喜欢不想嫁,可我妈说天下的女人哪有不结婚的,还说张家条件不错,父母都是工人,我想见第二面,再观察观察,我爸妈不同意,就这么确定了婚事。”
只是结婚后,张母一直对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她妈妈就又告诉她,这世间的婆媳关系就是如此,等她熬成婆婆了,就好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张家对她越发的不耐烦,两年后,张父过世,因为工作问题谁顶替,家里吵得不可开交,她成了所有人发泄不满的对象。
直到第三年,她已经没生下一儿半女,张母直接让张旭离婚,她回家后,家里人觉得她晦气,把她赶了出来。
“同志你说,我这样的人还配活着吗?我还活着干什么?”
第172章 跳河03】
柳母听到女儿跳河自尽的消息还有点恍惚,只是她儿子儿媳还有丈夫,都不想露面。
她来到公安局的时候,何适跟李霁初已经带着报告回来了。
“同...同志,我女儿是不是在这里?”
看着报告的姜时,心里堵得慌,听到声音抬头发现是柳月儿的母亲:“霁初,这个是柳月儿的母亲,带她去看看尸体。”
何适眉头一挑:“我带你们去。”
停尸房里,柳月儿的尸体衣服已经穿戴整齐,双目紧闭,身体浮肿的躺在那。
“月...月儿...”
柳母抚摸着她的脸蛋,老泪纵横:“是妈没用,帮不了你...”
何适抱着双臂一脸嘲讽:“现在装什么样子,要这么疼女儿,怎么就把人赶出来。”
姜时进来就听到这番话:“何适!”
李霁初眉头紧锁,不悦的望着她。
“我说错了吗,现在在这惺惺作态,早干嘛去了。”
柳母没说话,只是双手颤抖的摸着柳月儿的脸颊,她的双手干枯如树皮,还有点点老人斑。
“何适,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从小有人父母的疼爱,这个时代的女性从小耳濡目染的是出嫁从夫,她教女儿的是这套,她母亲教她的也是这套,而且...”
姜时示意李霁初看好柳母后,就把何适拉出了挺尸房,在门口低语:“她在家的地位不比柳月儿高,她无法做主,今天能来看柳月儿,已经是最大的反抗了。”
“不是吧,连人都不让看?”
“柳家那些个男的,觉得是柳月儿自己无法拴住男人的心,也是她没生孩子,一切都是柳月儿的问题,她回家就会被邻里指指点点,丢他们的脸,所以柳家人不肯不愿受这些委屈。”
“嘶~”
“当初离婚,就把人赶出来了,后面柳月儿跳河自尽,其实也有他们的功劳,所以他们不肯来,也带着一点心虚,当然,也在抱怨柳月儿让他们丢了面子。”
“这柳月儿也太苦了。”
姜时看她听进去了,才语重心长道:“你刚刚在里面的那些话,很有可能压垮柳母,万一她做了什么,你得负责。”
何适一听压垮柳母,就有点慌了:“你是说...”
“她...她其实想对女儿好的,但是吧,她的好,多数是无法改变柳月儿的,她在家也被人嫌弃,其实真正关心她的只有柳月儿。”
何适听了如鲠在喉,心里堵得慌:“明明只是离个婚而已啊...”
“是啊,只是离婚而已啊。”
姜时也感慨,明明只是离婚,为什么就能把人逼死?
“可恶啊!最可恨的就是这个张旭,明明是他不能生,还怪柳月儿。”
何适很快反应过来,她居然跟姜时那么亲近,一脸的不自然:“干什么,我跟你很熟吗!”
“现在不熟,不过以后会很熟。”
“......”
总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的何适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只是余光时不时会扫到一旁静默的姜时。
李霁初带着柳母出来后,问到了一个现实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安葬柳月儿?”
柳母停顿了一下,含泪的眼眸变得绝望,她发现自己连给女儿安葬的能力都没有,什么也没说,步履蹒跚的离开了公安局。
当天晚上,张旭家发出一个个哀嚎声,四周的邻里听到他不断地磕头乞求。
“月儿我错了,是我不能生,你别找我,求求你放过我。”
“我是畜生,是我不能生,有问题的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求求你放过我,我错了,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我自己不能生,反而怪你,对不起对不起。”
张旭发现求饶没用,只能猛扇自己的耳光。
“啪!啪!”的声音,在夜晚,格外的清晰。
一直深爱儿子的张母,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只有那新人恐惧的看着这对母子,她很快反应过来带着自己的东西直接跑了。
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是张旭不能生,把锅推到了柳月儿身上,逼死了她。
柳家人知道后,把尸体领了回去,当然不是下葬,而是搬到了张家,目的就是一个,要钱。
这下好了,原先只有张家母子见到柳月儿,现在柳家那些人也见到了。
新一波的扇巴掌求饶又开始了。
两家基本上都是工人,现在居然公开宣传封建迷信,纷纷被辞。
柳母经常去火柴厂拿纸盒糊,因为是散工,她还能赚点钱,角色一下子翻到了,拿着柳家的赔偿,好生给柳月儿安葬,但凡有人说个不字,她直接断了那人的口粮。
第173章 跳河完】
柳月儿看着突然硬气的母亲,五味杂陈:“果然还是要有工作...”
又发现张旭不能生事情被传出来,还因为丢了工作,被他哥哥们骂,最终颓废变得喝酒度日,伸手要钱,她都唏嘘不已。
想到结婚前,张家怕她接零工不好听,不让她做,还说可以养着她,就没再继续做,谁知道...
“谢谢你,我希望你想把我的事情写出来发表在报纸上,我希望有人看到后能开智得到启示,像我这样的人能少一个就少一个。”
“好。”
柳月儿挥手告别。
“执念消,往事了,新生启...”
这件事,感触最大的是叶锦欢。
尤其看到姜时的文章《一个女人的自杀》,更是感慨万千。
“小时,对不起,那时候外婆想去战场,我急了,我只看到她的年龄,但是没看到她背后。”
“告诉你个好消息,外婆进的是后方,不会上前线的,伤兵退下来她负责包扎看管这些,她有个止血秘方能迅速止血,陈颂说,那边的人很尊敬她。”
“原来外婆那么厉害。”
“叶锦欢,我希望你也是为自己而活,当然轻晨也是。”
“小时,你怎么不说我呢!”
叶方盛啃着苹果,一脸的愤恨。
姜时只回了他呵呵两个字就准备回房了,突然想到长蒲村村长的电话,又停住了脚步:“对了,叶锦禾考上了北城的师范大学,她9月份回来学校,你们管好那两位别来打扰我,如果你们告诉他们我住在哪里,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也不会跟你们来往。”
叶锦欢跟叶方盛呆愣了片刻后,就明白过来了,叶寒松跟姜婉瑜会送叶锦禾上学,一下子两人心里都不得劲。
倒是慕轻晨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不说,我也不认识她,你可不能不跟我玩,不然我会哭死。”
“我又不是你家霁初,哭死也没用。”
“小时你的心好狠讷!”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你的霁初待久了,都变得不正经了。”
“我这是性格解放。”
“行行行。”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只留下叶家姐弟两面面相觑,随后一脸苦涩:“叶锦禾真的那么好吗?还要亲自送。”
“大概率想要证明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有时候,越想证明什么,就缺什么。
八月底,烈日高照,陈颂刚抓了两个特务,看着缴获上来的药方,头疼又头大。
“老大别看了,在淮海街拐角公厕发现了一具女尸。”
陈颂把药方丢进抽屉锁起来后,快步出了门,一到大厅就听到何适的抱怨声:“天啊,八月份,公厕,想想就窒息。”
“如果你不想干,可以走。”
何适怎么会想到自己一声抱怨,结果就被人听到了,整张脸涨得通红:“我...我...”
姜时从厕所回来,发现几人面色凝重,迟疑的开口:“你...你们都不去现场吗?”
陈颂眉心直跳,沉声道:“走吧。”
何适看到他对姜时的态度,又想到自己,眼眶顿时红了:“陈颂,为什么你对她那么好,对我那么差?”
陈颂脚步一顿,脸色变得阴沉:“何适,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现在在工作,而且我当时就跟你说过,一旦穿上这身制服,就代表了警察的形象。”
“我不是警察。”
“你是法医,归属在我们警局。”
姜时翻了个白眼,又来了,何适这姑娘咋回事,遇上陈颂就变得没脑子一样,明明她一个人的时候很正常啊。
等等,没脑子?!
她眼眸突然一缩,快步走到何适面前,打量了她半刻后,把人转了转,随后退后半步摸着下巴沉思。
何适被转的晕头转向,原先就生气,被她这么一番操作下来,直接就火冒三丈:“姜时,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点破案能力,你就可以得寸进尺,我告诉你,我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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