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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她近乎一下子从座上起来，“什么当事人之一，我不清楚你几个意思？”
她确实不清楚，可她知道，陆蕴书这人不好掌控，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突然来这么一出……准没好事。
陆蕴书从她慌张警惕的神色大概猜出一点心里所想，她道：“其实阿姨你不用这么忌讳我，说来我们该是一条船上的人，自该互相帮助才对。”
她将咖啡递到李芳面前，跟她分析着目前陈家的局势。
“二叔家对您，对牧扬都没有什么威胁，可姑母家却说不准，如今爷爷很是看重赵知安，你呢，又没个一儿半女傍身，叔叔的性子，我想你比我更加清楚，你和我在陈家，所能依赖的，都是一个人，那就是陈牧扬，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万一哪天爷爷有点事，赵家的人接手陈氏……阿姨，你觉得，你能得到多少？”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同样的，我也不喜欢你，可有时候很多事，哪里由得喜欢不喜欢的，我们人呐，得学会多为自己做打算，不然到头来做了那么多，却是白忙活一场，岂不是可惜？”
她几次送汤，有讨好陈牧扬的意思，陆蕴书相信，她自己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摆些长辈的派头，所以在吃了几回闭门羹后，歇下了动作，如今陆蕴书主动上门，给足了她面子。
李芳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没有了刚才的警惕，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陈牧扬的母亲杨珊，是怎么没的？”
“你怀疑我？”
李芳第一想法是陆蕴书觉得是她做的，毕竟外界很多人也这么说。
陆蕴书没回答她是或者不是，只道：“你尽可以把你知道的跟我说，至于真假，我会自己去判断。”
屋外汽车鸣笛声响，李芳转身抬眸看了一眼，记忆渐渐飘回好多年前。
“所有人都觉得陈太太的死，跟我脱不了干系，是我为了进门，在她常吃的药里动了手脚，让她精神恍惚，这才从楼上摔下来，一尸两命，可实际，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李芳道：“我是陈太太请来贴身照顾她的，她出事，我肯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就是我再愚蠢，也不可能会做这种对我一点好处没有的事。”
陆蕴书大概清楚这一点。
李芳之前是家住阿姨，当时陈太太生病，她主动应征，承担下了这份责任，所以外界传言，陈启杰跟她是在这段时间搭上的，两人狼狈为奸，合谋将陈太太暗害……
“我认识陈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结婚了，是陈太太找上门，我才知道这一点，当时我便跟他分了，可是人追过来了，说他会跟她离婚，会把一切处理好迎我过门。”
说到这些过去，李芳眼睛开始湿润起来，情绪也变得激动，她一扔手里的咖啡，大骂道：“骗子，都是骗子！”
“我因为他，背上了这世俗的骂名，被退学，甚至家里都觉得我丢人，不肯认我，结果呢，我不过是他们夫妻闹矛盾的一环而已，他们把我请到家里，结果天天羞辱我，我是真恨不得她死了，不过不等我动手，两人争吵之余，她被推了下去，报应，都是报应，不过个转角楼梯，可没等到医院，人就没了。”
“陈太太摔下去的时候，陈牧扬看到了，是吗？”
陆蕴书从她的话中提炼自己最为关心的信息。
李芳没有否认。
“那个男人，一点担当没有，自己做的事，不敢认，不过正好。”李芳笑出声，“要不是因为他胆子那么小，我还嫁不进来呢，怎么会有今天的富贵！”
李芳啐了一口，“骂道：陈家的男人，看似光鲜，实际内里龌龊，烂透了，从老到小，一个样儿！”
陆蕴书：“……”
第169章 请教
她大概是弄明白了。
陈启杰借着生意场上的酒局，诱骗了当时还在上学的李芳，她以为人没结婚，于是跟人自以为的谈起了恋爱。
结果事情被陈牧扬的母亲发现，闹到了学校里，她被退了学。
两人分手。
陈启杰还没玩够，于是很主动的去找她求和，并且承诺对方会离婚娶她，二人便又纠缠到了一起。
杨珊见着这番情状，一气之下病倒了，还发现有了身子，于是陈启杰这边扮着模范丈夫，那边养着小情儿……
这倒是跟当初陈牧扬的操作无二，父子俩一个样儿。
陈牧扬的母亲为了宣示自己正宫的地位，将她请到了家里，然后……三个人以一种诡异的氛围在相处着。
到孕后期，杨珊患上了抑郁症，可因为孩子的缘故，不能吃药控制，性情更加捉摸不定，某天，两人因为陈启杰养小情儿的事吵了起来，双方争执间，他错手把妻子推了下去。
人没了。
不到十岁的陈牧扬亲眼看着母亲摔下来，死在自己面前，然后有了阴影，患上创伤应激恐惧症。
这时的陈启杰却是因为这一“错手的把柄”，在跟李芳继续纠缠。
她答应帮他证明，前提是娶她进门。
于是……妻子和孩子刚没多久，陈家大少就再迎新人，只是这其中，那陈老爷子，又在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呢？
他为何只是因为一个病，就放弃了陈牧扬，还很是无情的将他丢到乡下？
还有赵知安，据她之前的调查，兄弟俩幼时感情很好，甚至在陈牧扬回来的一段时间，赵知安还主动帮这个哥哥适应环境。
在这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叫他二人变得如此水火不容？
以至于，赵知安中学就匆忙出国，而且多年不回来……
“你别看我。”
陆蕴书视线刚扫过去李芳就打断了她后边想说的话。
“我把我知道的都跟你说了，至于陈家其它事，呵呵，你以为呢，他们处处防着我，我也比你清楚不了多少。”
她知道她说的是假话，还有一些事，她在瞒着，不过人不肯说，她逼得太紧，只怕会适得其反，于是也没管，只又问了一句，“那你知道，当初爷爷把陈牧扬送去乡下，具体是哪里吗？”
这段经历对于陈家来说是私隐，如同陈牧扬母亲的死一样，是不可被人提及的，所以保护工作也做得极好，她让人查过，并没有得到太具体的。
就陈老爷子那边，她要是开口问的话，人也不一定给她说实话。
陆蕴书看透了，那个人，名声，地位，权力，什么都比自己家的孙子重要，就算她说为了陈牧扬好，请他说出实情，也是无济于事的，否则这么久……他就该主动提了。
李芳道：“当时我模糊听到几句，似乎是老太爷的旧籍，榕城，但是具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行！”
陆蕴书掐灭了烟，往那痰盂里一丢，道：“谢谢阿姨的据实相告，你继续看吧，喜欢什么就拿，都挂我账上。”
陈家不缺她这点买衣服的钱，不过能不花一分钱就拿东西，她心里是美的。
这臭丫头，素日嘴巴虽然坏一点，不过确实大方。
“喂陆蕴书，如果牧扬好了，你会跟他说清楚吧，他能恢复，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陆蕴书脚步停下，回头瞧了她一眼，给人肯定的回答。
“当然。”
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她没必要不说。
……
陆蕴书找到陈启杰的时候，他刚跟几个朋友，带着十来个小姑娘出海海钓回来。
看到陆蕴书，脸色有点不好看，将手上的东西丢给小童，跑过来，“怎么了大侄女儿，是牧扬有什么事吗？”
陈启杰对陈牧扬是有点感情的，只不过，这点感情，比不上他自身的享乐重要罢了。
“没事陈叔，就是有点事想请教一下你。”
她将自己到来的目的据实告知。
陈启杰皱眉，脸色为难，“小书，你该知道，这事爷爷是不让提的。”
“我知道。”
陆蕴书劝道：“爷爷不让说，可陈叔，牧扬是你唯一的儿子，难道你就忍心看他一直这样下去吗？阿姨如果在天之灵看到，又会作何想？”
提到杨珊，陈启杰脸上闪过一丝的惶恐难堪之色，陆蕴书捕捉到这一点，确定李芳说的话里，杨珊的一尸两命跟他有关，大抵是真实的。
她继续道：“你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那个孩子甚至还在杨阿姨的肚子里，都没有机会生出来，现在，难道你还想要失去这第二个孩子吗？”
“我不想的！”
他一甩手，情绪激动，“我也不想的！”
动静很大，吸引了不少目光，码头上不少人都看了过来，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无事。”
陆蕴书体贴的说：“要不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细细聊？”
陈启杰看向周遭，暗暗深吸一口气，点了头。
“嗯。”
陆蕴书带着他到了自己附近投资的一家海鲜餐厅，进了包间，吩咐人无事不要进来打扰。
“现在你可以说了陈叔。”
陈启杰有点犹豫，不过最终还是告诉了她实话。
嗯。
计划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很多。
“陈叔，如果牧扬清醒，今天的事，我会一五一十跟他说清楚，包括……杨姨的事，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她不确定自己这个法子是否管用，只是事实之外的风险，她有必要提醒，至于怎么做选择，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
“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做吧，爷爷那边也不用操心，有我呢。”
陈启杰被放弃，不是因为无能，而是因为怕有朝一日，事情揭开，会影响到陈氏的声誉而已。
他自己也清楚，因而这些年，一直在藏拙，将重心放在儿子身上，只是谁会想到天降祸端，变成今日这样。
陆蕴书将话与他说明，没有做太多无谓的逗留，离开这么一会儿，陈牧扬已经发来了好几次信息。
她得回家了。
养精蓄锐，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
陆蕴书到家时，屋里只有陈牧扬和徐妈在。
蒋旭今天值夜班，不会回来。
徐妈在跟他玩躲猫猫的游戏，他藏到了衣柜里，很安静，没有出声。
“对不起小姐，先生一直吵着要您，我无奈之下，只能用这个法子。”
“没事，辛苦了，你去休息吧。”
陆蕴书向房间走去。
第170章 约定
陆蕴书打开柜子。
陈牧扬大大的一团蜷缩在那里，大手扯过她一条香云纱料子的旗袍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双大眼睛，丹凤眼的眉梢上挑，黑亮的眼珠子定定地在那里不动，聚精会神的盯着外边的动静。
门开了，光透进来，他有一瞬的晃神，乌亮的眼睛眨了下，甩了甩脑袋，适应过光亮后，嘴角咧开，人就扑了过来。
“姐姐你回来啦！”
那么大个人全部重量往她身上靠，陆蕴书这相比之下的小身板自然是受不住的，两人双双倒在了地上。
好在陆蕴书有先见之明，自从他这般后，为以防万一，她就给卧室的地上铺上了很厚的气垫棉和绒毛地毯，这会儿甩下去，倒是也不算疼，只是惯力的突然作用还是让她脑袋懵了下，落地的一瞬，眼冒金星，脑子一下子就空白了，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陈牧扬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姐姐我好想你。”
“你先起来再说。”陆蕴书试图推开人，不过这小子此刻倔得可怕，一点没推动。
“我不要！”
他头一低，整个身子软下来，压在她身上，脑袋蹭了蹭她的脖子，瓮里瓮气的说：“我一天都没有跟你玩了。”
呼吸交错，心跳也似乎交杂到了一起，陆蕴书抚着人的眉眼，她第一次注意到，这个人的眼睛里，藏着她的身影。
她松懈下心防，只随他去了，两人就这么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躺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分开。
陆蕴书带他去吃饭，然后给他洗漱收拾，才将自己的打算以一种他能听得懂的方式告诉他。
“姐姐是说，扬扬去那里，然后就会变成大人了吗？”
这她也不敢保证，只能说试试而已，于是道：“有可能。”
陈牧扬又问：“那扬扬变成大人了，姐姐还会和扬扬一起玩吗？”
陆蕴书：“……”
“扬扬变成大人，就会有新的朋友，有好多新的事情要做，会有别人跟你一起，到时候，就不需要姐姐了。”
陈牧扬一听，脸色立刻垮了下来，瘪嘴道：“那扬扬不要变成大人了，扬扬要这样，一直跟姐姐在一起玩。”
陆蕴书听着，不由笑出声，她摸了摸他的脸，“扬扬要先变成大人才知道要不要继续跟姐姐一起玩呀，这样，我们来拉勾勾做个约定好不好，我们先去，然后扬扬乖乖的，等如果真好了呀，你再过来跟姐姐说这个事，不好呀，也没关系，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
“那你不要哄我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好。”
陆蕴书捏了捏他因为做表情而嘟起来的脸，并不将这话当真，如果他好了，陈氏有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他的身份地位，无数人会对他趋之若鹜，诱惑那么多，那时他还会记得自己是谁？
如若能记住这一段经历，在工作上给她行个方便，需要的时候，帮她一把，也不算她白照顾这么段时间了。
“那我帮你一起收拾吧。”他从地上坐起来，去柜子里将她的衣服拿下来，“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姐姐穿着好看，我们都带上。”
“好。”
陆蕴书顺手将他拿的衣服放进行李箱，两人收拾好她的以后，又收起了陈牧扬的。
陈牧扬什么都想带，两人弄了好半天，蒋旭出现在了门口。
“还没好？”
陆蕴书摇头，“这小子以为去玩呢，什么都要带。”
她嘴里虽然是吐槽的话，可任谁一听都知道，不是生气，而是放任的宠溺。
“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不是周末，而且他早上排了班，陆蕴书记得。
“找李照帮忙代了班，请了半天假。”
蒋旭说着，人已经进了门，走到他们的行李箱前，弯下腰，将好几套衣服抽了出来。
“榕城那边靠山，日夜温差大，现在还是三月初，本来就冷，穿不了这些，带几套就可以了，多拿些保暖的衣服。”
他说着，干净利索的从柜子里取出几件外套长衫，折叠整齐放进去。
陈牧扬看着自己选的衣服被拿出来，立马黑了脸，开始闹脾气。
“哥哥坏，哥哥坏，不要哥哥！”
陆蕴书哄他，告诉他哥哥是为了他们好，只是也无济于事，这人如今真跟小孩一样，闹起来真没完没了。
蒋旭没惯着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声道：“闭嘴！”
陈牧扬高出他大约一个头，蒋旭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其实有点困难，需要踮脚，这会然后原本的气场顷刻间黯淡下来，不过好在陈牧扬如今心智不成熟，也没发现他的“窘状”，被这么一喝，还真安静下来，委屈巴巴的看向陆蕴书，“姐姐。”
陆蕴书想笑，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忍住了，她直了直身体，板着脸道：“听哥哥的话。”
这人不记得事归不记得，总归是个小人精，一看没人帮他，立马就老实了。
蒋旭对他带着告诫的说道：“那边冷，多带些厚衣服，乖一点，别弄这些有的没的，到时候害你姐姐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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