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孩子,而是温年是否平安。
医生也同时松了口气,带着恭贺的语气:“程先生,恭喜你,宝宝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程晏生楞了瞬,很快的反应过来,连连点头跟捣蒜似的。
内心其实早已麻木不堪,情绪太过复杂,五味杂陈,他一时之间分不清欣慰多,还是心疼多。
眼睛至始至终,都没从产床上的温年身上诺开过。
溢满的怜惜在他眼眶中,不断来回的打转。
他甚至说不出话来,眼睛嘴角跟双手,都在颤抖哆嗦。
唯有那坚定的眼神中,透着他对温年那无比执着的信念。
缓了两口气,程晏生从喉骨中挤出:“谢谢。”
没人知道,他那双眼睛里的灼热有多难受,仿佛灌入了两瓶滚烫的开水。
从待产到生产,再到孩子呱呱坠地,转而送进病房,程晏生全程寸步不离的陪伴。
叶词安跟沈轻舟最先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庆贺。
对程晏生来说,是男是女不是重点,在生产之前的几个月里,他也从未想过以各种渠道去检查,或者打探孩子的性格。
只是在得知男孩时,心思多少有些绷紧。
温年一个多月的月子期,基本都是在家坐的。
程晏生帮她请了全海港城经验最丰富的月嫂照顾,别提有多细心细致。
……
孩子的诞生,无疑是对宁美岚母子最大的威胁,况且还是个男孩。
消息捅出去,先前纷纷站队程邵庭的人,都心思惶恐。
程家孩子的取名权,像来都是爷爷辈做主。
可程青跟程章早已离世,唯一能在程家说得上这事,辈分也不低的,便只剩下程世杰。
孩子两个月时,程晏生让卫宗将程世杰从道观里请了出来,借着给儿子的由头,逼着程世杰表这个态。
毕竟跟程邵庭的斗争不宜太久,过久损人损己。
温年产后恢复得很好,还比孕前胖了十斤,看上去珠圆玉润,又不是那种臃肿的润,体重跟身高刚刚好。
孩子先由保姆抱了下楼,准备去见程世杰。
除了秦小江以外,这算是程青这一派,唯一的一个后代。
温年抬了抬眼,问:“我要不要跟你一起下去?”
“不用,我一个人能应付得了,再说了,你现在身体刚恢复好,不宜多走动。”
程世杰今天是特意来见孩子的,她作为孩子母亲,总觉得自己不下去找招呼,有失礼貌分寸。
程晏生早猜到她心思所想,便说:“以后有得是机会。”
这话也没错。
若程世杰站在他们这边,往后能见上的机会多得是。
程晏生换好衣服,穿戴整齐,才下楼去见程世杰。
两人在客厅,面对面而坐。
保姆抱着孩子,坐在侧位上。
两个月大的娃娃倒也听话乖巧,不哭不闹的,微阖着双眼在睡觉。
程世杰瞥了瞥眼,意味深长:“听说孩子还没取名?”
程晏生一脸坦然,笑着认真的说:“这不正等伯父帮这个大忙嘛!”
程世杰笑眯眯:“以程家的家规,这本该是你父亲做的是,但如今你父亲不在了,却也是得旁亲的伯父长辈取这个名。”
可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清楚。
程晏生若是不愿,他可以找别人取,或者董暖。
或者关系比较密切的一些旁亲。
何必费尽心机的要来找他程世杰。
他肯把自己孩子取名的大事都交给自己,想必对他的重视程度,自然也不怕得势后过河拆桥。
程世杰是个聪明人,也料到程晏生这一招想做什么。
孩子是他们关系更上一层楼的关键纽带。
程世杰手指细细摩挲着左手腕上那一串佛珠,颗颗滚动,唇瓣轻轻的上下蠕动了几秒,他面目若有所思的说:“程商砚如何?”
“哪个砚?”
“石见砚。”
程世杰再给他细细讲解了这个名字的由来。
商为程家三代从商。
砚字指性格刚毅坚强。
程商砚由此得来。
程世杰肯给取名了,证明立场角度分明,他是站在程晏生这边的。
得此消息,程邵庭都要气疯了。
除了一个程唐,他能用的人,靠得住的人目前来说还真不多。
程商砚百天那日,程晏生大发善心,在海港城修剪了三所规模很大的孤儿院,但都是以程世杰的名义。
程世杰这些年四处为善,花了不少的钱。
他的这些事也都被程晏生看在眼里,之所以之前没有直接果断的选择他或者程邵庭,大概在程世杰的心里,他跟程邵庭也没多少分别。
都带着生意人身上那股薄情寡义。
都说日久见人心,时间一长好坏都会暴露出来。
至此一事后,程世杰也看出了程晏生与程邵庭兄弟之间,各不相同的本质。
程邵庭是从骨子里透出的自私自利,贪得无厌。
而程晏生,他是有原则底线的。
许是娘胎里就养得好,程商砚打出生就身强体壮。
没遭过任何罪,也没生过任何病。
连医院的医生都说,别看他小小一只,身体还很强健。
四五个月时,温年身体各方面都恢复到如常的状态,程晏生怕她累着,平时不让她带孩子,全程交给几个保姆跟月嫂照顾。
花铺那边的生意也越走越红火。
第332章 讨债的
先前救助的那只阿拉斯加,也一同被温年领到家养。
一是自己寻个由头打发时间。
二也是她确实爱狗,觉得在那边待着可怜。
养狗这事,程晏生没做主阻拦,毕竟有个小生物照顾她的心情,也算是一件不错的事。
孩子月数大点,宋心慈顺势就搬了过来。
打她戒掉赌瘾之后,母女之间的关系稍有缓解。
偶尔她会亲自去厨房监督保姆熬粥。
若是看到不妥的地方,也会提点建议。
程晏生陪着温年在阳台边晒太阳,替她把腿上的薄毯盖上,顺手拿了个苹果:“想不想吃,我帮你削一个尝尝。”
温年刚吃饱,这会儿也没多大的胃口。
她摇摇头,说:“你有没有觉得,我妈最近有点不太对劲。”
程晏生顺势回眸去看了眼厨房。
从他这个角度能径直看到厨房那边的整体环境。
宋心慈的脸上看不出多少端倪,跟平日没两样。
“妈她怎么了?”
不知是生性多疑,还是产生了错觉。
温年总觉得宋心慈眼神中,带着一些挥散不去的阴郁跟压抑,她凑近几分程晏生,刻意压低声音:“可能是我多心了吧,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事。”
如今为难瞒着宋心慈的,也就是温重堇过世的事情。
可按道理来说,宋心慈是没有任何渠道知道的。
程晏生伸手抬起胳膊,宠溺的揉了揉她后脑勺的发丝:“都说女人产后多虑,这么快就显现出来了?”
他话语带着一些玩笑。
温年抬着眼,清亮的眸子中,那些神色还是挂着不放心。
“要不你抽空找个时间探探她的话?”
别的不怕,她就怕宋心慈精神方面出现问题。
程晏生身子再往前挪,挪到她身侧,单手笼着她肩膀,将人拉到怀中:“好,这件事我去办就行,你别担心。”
晚上,一家三口吃完饭。
程晏生特意留了点时间,准备找宋心慈谈一谈。
他没有直截了当的把温年的担心全盘托出。
而是选择旁敲侧击的阵法。
加上程晏生很会察言观色,跟宋心慈的几句对话,便了然于心。
看样子温重堇的死没瞒住。
但他很好奇,宋心慈是如何得知的。
宋心慈抿了抿唇,看向他说:“我申请探监,那边一直没回复,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没有人跟她说过。
可程晏生跟温年从未想过,她会主动想去探监,按照两人的揣测跟估量,他们真是百密而一疏。
程晏生没说话。
宋心慈嘴角抽了下,笑容微微带了些苦涩。
她低沉着嗓音说:“这些年我们母子关系一直不和,他埋怨我恨我,但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也不可能做到对他漠不关心。”
说着,宋心慈那双已见皱纹的眼眶,逐渐红润。
原本白色的眼白,也跟着牵出一些深深浅浅的红血丝。
“天底下哪有不疼孩子的娘。”
“妈,对不起。”
程晏生绷了绷后槽牙,吐出四个字。
他语气很是沉重。
宋心慈抹掉眼角湿润:“没什么对不起的,这都是我自己造的孽。”
回头,程晏生再跟温年讲清楚这事,两人带着她去温重堇的墓前见了一面,宋心慈半滴眼泪都没掉,只是在回程的路上,悄悄去抹眼角。
温年喊了她一声:“妈。”
这一声倒好,宋心慈眼泪有些破防。
她忍了又忍,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没事。”
“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别这么憋着,心里难受。”
宋心慈左手揪着自己右手的虎口处,不断的往下掐,喉咙哽咽。
看她哭,温年情绪也有些绷不住,人的情绪是会被影响的。
程晏生特意把车速往下降了几个度,车内空调稍微上调。
短暂的四五秒钟里,宋心慈内心翻天覆地,脸上的表情哭不是哭,笑不是笑:“你哥他……”
往下的话没再能吐出,全数哽在她的喉咙里。
温年心疼不已,探手去把人抱住,用手替她擦干净眼底的泪痕:“狱警说大哥病重已经很久了,但他一直不通知我们,也不让人说。”
她顿了下,提口气:“走前发病很突然,没抢救过来。”
呜呜的抽泣声,一声接一声喘出。
在整个不算宽敞的车厢里显得压抑又沉重。
宋心慈将脸全部埋在她肩膀上,浑身颤抖。
温年的泪水也跟着往下流,滴在宋心慈左边胳膊的袖子处。
……
打那日起,宋心慈彻底大病了一场。
整宿整宿的吃不下睡不着。
温年跟程晏生那叫一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白发送黑发人,任谁都过不去心里那个坎,两人该劝的也劝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可宋心慈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就跟被抽干了精气神。
只剩下一副骨架子行尸走肉。
宋心慈这一病,在医院待了半个多月。
程晏生也靠着程世杰的帮扶,将程邵庭一群人击得溃不成军。
碍于他毕竟是程青长子的身份,也确实跟他同胞兄弟,做事没好做绝。
顾及到情分。
程晏生许诺,给了母子两一千万,出国养老,唯一的条件是,永不得回国,协议为证。
为了重振人心,程晏生将多年伫立在程氏的异党一一清除,这其间就包括了程唐,以及跟在他手下做事的那些人。
……
程商砚一出事,温年总觉得日子不够过。
时间飞快,转眼又是一年后。
一岁半多的程商砚,已经开始呀呀学语了。
性格也逐渐变得越来越调皮。
程晏生刚洗完澡关上门,门锁还没来得及扣上,只听隔壁哇哇的孩童啼哭声,彻底将他身体里所有该有的,或者不该有的欲望浇灭。
真的是做到了一丝不留。
他眉头紧锁了下:“真是来讨债的。”
温年在床上笑笑,没说话看着他。
一想到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氛围,程晏生那叫一个恨。
不过他也只是在门口停留了会,遂而穿戴整齐,过去查看。
程商砚一见他,两颗似葡萄籽般溜黑的双眼,奋力眨巴着,朝他一个劲的乐呵发笑,还伸展双臂,试图让他抱。
第333章 不是来砸场子的
见他没动作,保姆唤了声:“程先生。”
“我抱他吧!”
程晏生只好把他抱回到主卧去。
小家伙很粘人,不管是温年还是他。
程晏生坐在床边,看他跟温年打闹,一岁多的孩子说话含糊不清。
但也知道了一些大致表达情绪的方式,比如哭或者笑。
温年将程商砚放在中间,程晏生睡另一边,他十分不满于这样的地位:“我看再这样下去,我的地位还不如小白。”
小白是家里那只阿拉斯加的名字。
听他说话,程商砚眼睛转过来,直勾勾盯着程晏生看。
眼神是那种半知半解。
他伸手,刮动下他鼻尖:“小家伙,你又听懂了?”
温年在旁看得笑:“你怎么连孩子的醋都吃?”
“早知道生个闺女了。”
程商砚像是能听懂他这句话,小腿一伸,踹在程晏生肚皮上。
程晏生是又气又好笑:“你还踹我?”
程商砚打小就懂得讨好妈妈,小小的身板不止的往温年那边挪动,像只蠕动的小蚯蚓。
虽然没跟温年温存二人世界,他倒也没真的生气。
这样的一家三口氛围,实在是不要太幸福。
程晏生掏出手机,把摄像头摆正。
温年主动做出拍照的姿势,摆好角度,她还好生抱着程商砚。
“老婆,好了吗?”
“拍吧!”
“咔嚓”一张照片形成,她如月牙般弯弯的眼里,满满都是幸福的光,他亦是,唯独程商砚目光茫然懵懂,有些痴痴相。
程晏生捣鼓好,发进朋友圈。
不足三分钟的时间,一群人前来恭贺,有人还不断的高捧程商砚长得帅,简直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程晏生极少会在朋友圈里发私人动态,这算是为数不多的一张三人合照。
温年生得漂亮夺目,孩子可爱机灵。
叶词安那叫一个酸,评论一句:人生赢家。
接下来是沈轻舟的调侃:你想当赢家,先娶个老婆。
身边的人结婚的结婚,处对象的处对象,程晏生倒是进度最快,连孩子都悄不留神的生下了。
圈子里玩得要好的,也就剩下叶词安一个孤家寡人。
至今连个对象都没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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