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邻座的另一位男子紧跟其后压了辆价值千万的古董车。
在场豪门阔少纷纷下注,钱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个数字游戏而已,输赢的背后更有深意。
宁舒羽转头,对坐在身侧的路汐说:“你帮我写个号码。“
这涉及到路汐不擅长的领域,柔声提醒他:“我不懂这个。“
宁舒羽却毫不在意,从服务生手上接过笔纸,又递了过去:“随便写,我们两人在一起,运气一直都是所向披靡。“
路汐许是被他自信感染,顿了几秒,握着钢笔写下:“九。“
“为什么是九?“
宁舒羽好奇地问。
路汐要盖上金色笔帽的手指微顿,不小心沾上了一滴,墨水衬得肤色很白,半响,她轻轻拭去时,启唇笑道:“我学芭蕾时在团里学员号是九,习惯了用它。“
宁舒羽恍然大悟,将这号码看顺眼,直接下注一艘珍藏版的豪华游艇。
也不知是游艇,或是九号缘故。
还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容伽礼倏然抬眼,遥遥望过来,波澜不惊地锁定住了她纤瘦身影,路汐感知到时心脏仿佛被揪住,静止坐在那,尽量很慢地平复呼吸,将脸转向外面赛马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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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家小少爷上个月闹死闹活从宁商羽手头上要走这艘游艇,为了来这输?“
下注筹码是古董车的那位,笑了起来。
“这像是他这智商能干出来的事。”
调侃完。
也有人扫了一眼宁舒羽方向,跟腔道:“我看是小少爷为爱豪掷千金吧,他身边那女伴,上回我就见过,估计要还不是女朋友,就是一门心思的倒追哄佳人芳心。“
原本听着几人打趣的温见词,像是听到有意思的话,挑起眉峰,却含有深意看向了容伽礼。
容伽礼神情未变,端得很稳,轻抬眼皮用目光示意身旁秘书。
他最后下的注,筹码是白皇后象棋——
比起那些眼花缭乱的豪宅名车,众人此番大费周章地来赛马局,显然是冲着容伽礼本尊来的,皆知,谁能有幸赢到他的白皇后,就有资格向他提一个问题。
至于能问到什么,各凭本事了。
这让宁舒羽激动得加奶加糖的咖啡都差点儿晃出杯,不假思索地闭眼祈祷起来:“一定要是九号博得头筹,如果是九号,我立刻往赛马会捐一千万善款菩萨保佑保佑……阿门阿门。“
垂眼游神中的路汐猝不及防听他这样念,犹豫了一瞬,说:“你这样胡乱祈祷,不会冲撞神明?“
别人是东方不亮西方亮,而宁舒羽是东方神不应,西方神应。
路汐话落间,不免也心生好奇容伽礼会下注几号选手,视线顺势落过去时,虽听不太清那边窃窃私语的交谈声,却表情微怔地看到他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极年轻的女人。
对方径直地走到容伽礼面前,有旁人识趣地让座。
似轻唤了声:“五小姐。”
她姗姗来迟,轻松提起拖曳的裙摆坐下后,悠悠地问:“还没下注选手?”
容伽礼:“等你来。”
他看似简洁语调在喧闹的气氛下,显得格外地慢条斯理,有着一种很是纵容意味。
五小姐刚想问九号选手有出场吗?
秘书已经侧耳低语了两三句话,随后,她顿了顿,本就生了一双月牙眼在此刻讶异了下,准确无误地看向了左侧方沙发的路汐。
只是纯粹地好奇的打量着,又实在不懂得去掩饰……
路汐虽然身为万众瞩目的女明星,早已经习惯了面对镜头和观众的视线打量,却感到一丝怪异情绪,不过出于社交的最基本礼貌,她回以一个很浅的笑容。
半分钟后,五小姐终于收回视线,略有纠结了会儿,提笔在纸上划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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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伽礼把选马俊的决定权让出来后,就真的没管过输赢,也不看落地窗外的马场激烈战况,神色寡淡地坐在沙发上,任身边的人搬出一两件旧闻在互相津津乐道了许久。
直到九号赢了。
厅内的众人皆是默契地将眼神,直接注视到了唯一的幸运赢家身上。
不知情者,会艳羡这是中了八辈子修来的运气,日后单凭这个白皇后象棋就极可能搭上容伽礼。
一小部分知情者,倒是觉得有趣的很。
谁不知九号的骏马主人是姓容?
通常下注的话,大家都会默契地避开这个。
身为话题当事人的宁舒羽傻愣住,极大的震惊令他嘴里的奶油蛋糕都来不及咽下。
没想到菩萨这么给面儿,说显灵就显灵——
路汐也始料未及,在漫长的十秒钟里,她对四下视线向来敏感,闭眼也能分辨出都有谁扫了过来,特别是那道让人纤瘦的脊背极有压力,来自容伽礼的。
竟已分了胜负,秘书或是服务生会将象棋送过来,这场赛马也该落幕。
容伽礼从沙发上不疾不缓地起身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脚步一转,竟朝赢家走去,比起路汐觉得遥不可及的距离,他却不过几步。
那原本比例趋近完美的优越身高站立在面前,甚至比目光,更具有压迫感袭来。
这种场合下,路汐又是身为宁舒羽女伴出现,而他身边也有佳人,哪怕为了避嫌,免于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也不可能流露出跟他认识一丁半点。
当下容伽礼这番不符合他身份的举动,倒是让她琢磨不准了他心思。
下秒,容伽礼姿态依然从容不迫,忽而,伸出手,将戴着皇冠的白皇后象棋递了过来。
他偏冷调的嗓音,落下:
“敢赌,不敢接么?”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机缘巧合,路汐漆黑的眼眸倒映着象棋晶莹剔透的光,垂在膝上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已然后悔写下九号。
而身旁宁舒羽以为容伽礼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勾起的嘴角奶油都没抹去,自信地扔给了路汐一个他就是欣赏我的眼神。
把白皇后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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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意外赢了个大满贯,都能回宁家炫耀一番的程度。
宁舒羽本就出手阔绰,如今肯定是要请客的。
这群豪门阔少为首的温见词显然对跟他家中那位兄长共用午餐会更感兴趣,输了香港西式半山别墅区的豪宅一套也完全不当一回事,率先缓步离开了。
随着众人三三两两,凑伴散场。
路汐游离在名利场之外,似乎没在关注什么,却眼神平静地看到身影分外瞩目的容伽礼,他自然也是要走的,走时,顺势带走了那位中途才姗姗来迟,与他似乎关系亲密无间的佳人。
路汐也不知是什么感受,忽觉好没意思。
这场关于顶级豪门圈的风月名利场,或许,一开始她就不该踏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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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地外,一辆黑色奢华的私家车已经临街等候,看到熟悉的几道身影,保镖躬身将后座车门打开。
车厢内透着股冰川似的清凉气息,一上了车,似乎降低了点儿五小姐的抵抗情绪,忽然抬起头,脸蛋在车窗外璀璨日光衬托下,精致得用世俗任何词汇形容都显得俗气了。
“为什么不让我跟宁舒羽和他女伴一起去吃午餐,堂堂容家掌权人……输不起么!”
容伽礼侧目睨着,说,“是谁输的?”
副驾的周境川一板一眼地接过话,“五小姐,好像是您。”
旁人不清楚,但是身为随行秘书的他,是清清楚楚看到五小姐在那纸上随意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而非认真地写下任何一位选手的号码。
被左右夹击了,五小姐抿抿唇,声音略低了一点:“她能选中九号,说明品味和眼光跟我一样顶好,让一让,很有意思啊。”
周境川向来犀利:“把容总的白皇后输出去了,是很有意思。”
五小姐也不承让:“又没把他输出去。”
第5章
结束完香港之行,路汐心知是躲不过陈风意,索性自己主动过去请罪。
“颂宜”工作室是陈风意一手创办,这名,也是他从诗经里翻出来的,有旦逢良辰,顺颂时宜之意。
地点位于泗城中心伴湖的位置,租金寸土寸金,环境也很好,周边街道被种满了一片紫藤花树,微风吹过,摇摇晃晃地落了路汐一肩,她慢步走进了复古老洋楼的大门。
来的不巧。
路汐在二楼的办公室没见着人,转身出去,恰好碰上茶水间的公关部总监张鸣筝,便问:“风意呢?”
张鸣筝说:“小陈总做造型去了。”
陈风意对自身形象管理一向是媲美男明星的,就算百忙之中也不会忘记定期去相熟的时尚圈托尼老师那边弄头发。
路汐心里了然,没个一时半会是回不来。
她点头,有点儿歉意地跟张鸣筝轻声说:“前两日的热搜辛苦你们了,今晚带着部门同事去梵榕开一间包厢,记我账上。”
“这有什么。”张鸣筝扶了下黑框眼镜,故意调侃,“你也别太不给团队添麻烦,总得让我们有个活干,不然行业内的人更要戏称颂宜养的一群公关是用来摆在公司里当吉祥物了。“
说完,承了她的情。
张鸣筝侧身步近,又悄悄地透露一句:“小陈总那日在会议室放话,你要坚持演赧渊的片子,就得跟他签一份君子协议,下部剧的话语权归他所有。”
……
路汐没在工作室久待,离开时,顺带把陈风意停在车库里,另一辆年久失宠的黑色雷克萨斯开走了。
繁华地段的路况难行,好在她向来的车速堪比蜗牛,半小时后,驶向另一片市区方向的红绿灯路口停了下来。
路汐垂眸看了下手机消息,恰好看到躺在她微信聊天第三的宁舒羽换了新头像。
点开看。
是身如剔透水晶的白皇后象棋。
她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正要退出,静音模式的手机忽然来电显示“简辛夷”。
闪烁了几秒,路汐接听开免提,放回中控台上:“辛夷?”
“听说你从香港回来了,来我家搓麻将。”
面对电话里的邀请,路汐细白的指尖在方向盘轻点,简辛夷身为漫星娱乐的当家总裁,邀她过去,自然不是娱乐一下那么简单的。
她还没想好,简辛夷先撒娇:“你又没进组,在家看剧本又什么人生乐趣,我这儿剧本多了去,来嘛。”
前方信号灯转绿,路汐启动车子,淡声道,“等会到。”
说等会,简辛夷门儿清路汐的车速,她居住地是在菩南山上的别墅区里,这儿离市中心稍远,胜在环境幽静,不少富豪都会斥资来这里置办一套,用来修养身息用,曾被媒体戏称是十分钟内就能偶遇一个非富即贵级别的大佬。
路汐将车速提升个档抵达时正下午,一入门,就看到十几只橘猫懒悠悠地趴在花园里,都是简辛夷收养的流浪动物,她步声极轻走过,等从玄关处绕进客厅,发现三缺一,都入座了。
简辛夷摇来了公司的财务总监周奉,以及今年凭借校园网剧飞升的新晋流量小花邬清妍。
路汐轻笑问:“我迟到了?”
“没呢,刚玩两局。”
简辛夷将牌推到中间,让她坐。
路汐伸手拉开丝绒红椅子,离得近,左侧的邬清妍暗地打量了眼这位,同时心知自己临时被喊来简总的别墅,是到牌桌上次数的,也就没敢胡乱说话攀个亲近关系。
而路汐虽然声音好听,话却说得少,纤白手指在碧绿色的麻将牌之间流转,显得格外赏心悦目,牌声清脆作响,一局还没结束时。
对面的周奉忽而挑起话题:“新望周刊那小记者挺会套话,路小姐这是着了道?”
“涉世未深的小记者怎么套的到她话。”简辛夷与路汐是圈内多年的牌友,了解彼此性子,随即拆穿她,“一看她就是故意透露给媒体的。”
路汐端起手边早就备上的清香果茶,浅浅抿了下,口感和室内的温度一样让她不觉得冷,许是被润过的唇舌,溢出的音都是动听的:“你们好能猜呀。”
简辛夷却转了话锋:“不过那新人导演怎么说服你的?”
路汐唇角弯了下:“秘密。”
简辛夷追问:“为了纪念谁?”
路汐却缄默不语,只对她露出笑。有时候生了副颠倒众生的皮囊就是与生俱来的优势,很容易引得旁人下意识想奉承着她,生怕哪儿惹得她不痛快了,简辛夷轻轻叹气:“又是秘密。”
但是陈风意放话要路汐——下部剧的话语权归他安排,可不是秘密。
简辛夷纤细指节若有所思在牌桌敲了几下,肌肤生的嫩,很轻易敲得泛出浅浅的红晕,她停下,真真假假的玩笑道:“新人导演的片子都演了,不如也把我漫星的新片演了?S级的大制作古偶剧,女一号归你……”
漫星投资的剧基本商业化太严重,最擅长走黑红绯闻炒作那套,流量有了,往往口碑尽丧,路汐心知简辛夷约自己前来是为了试探口风,出言婉拒道:“我不擅长古偶剧。”
简辛夷却亮出筹码了:“片酬六千万。”
路汐连低垂的眼睫毛都没颤一下,将牌推倒:
“清一色。”
*
在简辛夷家里搓麻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你咖位大小,输了不用给现金转账,直接记在小本本上,攒到够支付一个角色的片酬时,直接让你出演她漫星投资的片子。
一下午,路汐平平静静稳坐赢家宝座,倒是邬清妍输得心里没了底气,只好先问:“辛夷姐,我输多少了,不会明儿就被你打包进剧组吧?”
简辛夷听到脚步声靠近,回头,温柔安抚她,“安心,下一部剧再找你。”
打完牌也饿了,保姆已经备好食材,大家又从客厅转移到餐厅痛快吃了一顿重辣的鸳鸯火锅。
等路汐从别墅离开时,外面天色完全黑透了,她驱车慢悠悠地下了菩南山,在拐角路口处,无意间瞥了一眼车外,顿了顿,又借着车灯重新凝视左前方——
看到那抹眼熟的身影,香港赛马,9号的字眼也逐渐浮现在脑海中。
而此刻,穿着一身酒红缎面小礼服裙的五小姐似乎遇到了麻烦事,孤零零地站在熄火的车旁,正要翻包找手机,被清晰的光束一照,也下意识地抬起脑袋,看到了意外碰上的路汐。
她也不管路汐是否记得自己,招手就拦下车,尾音带软和的语气求助:“我车坏了,又没让保镖跟着,你可以送我回家吗,就在菩南山静安道门牌十一号。”
路汐眉尖轻蹙起来,没应下,她就这么站在冷风里,足足等了半分钟。
直到那月牙眼淌起了泪花儿,说“我身体不舒服……”
下一秒,路汐帮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五小姐乖巧地坐进来,系好安全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圣心,我还看过你演的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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