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帐子内酒的浓香扑鼻,勾得巴图肚里馋虫都快出来了。
但下一刻就让巴图惊惧交加,孟参与孟春竟然割开了这病患的右下腹!
巴图生生后退一步。
他虽然上过战场,见过血淋淋,自己也受过重伤,但这治病,大夫直接将人肚子割开,他前所未见,闻所未闻,草原从来没有过!
这与直接杀人有何区别?
这是治病?这能活?
巴图看得直瞪眼,但他胡思乱想一大通,夕阳西下,就听到孟参嗯了声。
“缝起来吧。”
孟春早在一边准备好了桑皮线,让出了位置给柳澶娘。
柳澶娘深吸一口气,就开始操作了。
第一次在人体上缝合,柳澶娘说自己不慌张是假的。
可幸好,她也强迫自己在带血的猪肉羊肉上练过,生肉骨血的可怕感觉,她已经慢慢接受。
再加上,想到自己珍宝一样的楚楚,肯定这时候在看她操作的‘直播’,柳澶娘心中一股热血就涌了上来。
她前所未有的勇敢。
为母则刚!
她不能让楚楚失望!
她要成为女儿的骄傲。
就这么想着,柳澶娘从第一针落下去,就慢慢从紧张到镇定。
盲肠缝合。
逐层缝合腹壁切口。
一层层,一阵阵,针脚细密平整,距离几乎相似。
手稳又快,缝完打结都完美到不行。
全部操作完,伤口几乎是平整的。
巴图:“!”
孟参:“!”
第一次看见这现场缝合的人,都被这神乎其技震撼。
【我娘成功了,完美~】
萧楚楚看着手术直播,不由在心底感慨。
【我娘最近都在猪肉猪皮上练习缝针、打结,今天这一手操作真的好漂亮,行云流水啊。】
萧云州一听,就大喜。
看来是成功了。
他抱着萧楚楚站在营帐外,竖着耳朵听,但还没听到闺女后面的心声,医帐内的孟参激动声已经传了出来。
“你就是柳妃娘娘?老夫孟参,恳请娘娘收我为徒!”
萧云州张嘴:“!”
【嗷呜,孟参进度收集100%,进入精英人物图册了!】
【我国医术提升0.7%,系统提示,请继续研究手术的可推广性。】
萧云州乐了。
但转而,医帐内又一声吼。
“我同意你们在我胸口动刀子!同意你们将我体内以前的碎箭取出来,但我要与他一样!”
“我要柳妃娘娘给我缝!”
巴图嚷嚷道。
“我还要喝这香气十足的烈酒,然后你们再对我动刀!”
这次别说萧云州,医帐外本来只是随意走动的铎提,都一震。
*
当夜,铎提趁着夜色,出军营散心。
迎面,一支飞箭钉着纸,刺入他身边的槐树!
——何时行动!
铎提展开这字条,看了眼上面的字,就面色复杂。
是楚国探子,在催促他破坏景国与草原的关系了。
铎提闭眼。
他也想早日行动,早些离开此地。
但巴图却想让景国大夫,给他开胸!
铎提嘴角抽搐。
他现在怎么动?
一动都不敢动啊!
第163章 巴图死皮赖脸要开刀
医帐里,巴图坐着就拍胸口,“你们来吧,越快越好。”
“老子已经受够了。”
自从胡院首说他箭伤旧疾可能会死,不管是侯玉川,还是铎提,都不再让他参与平日练兵,也将摔跤比试取消作罢了。
巴图显然不适应,“除了上马狩猎、打仗,我别的都不会。不让我动,不让我骑马,比一箭射死我还难受!”
之前巴图不敢让景国大夫,在他胸口动刀子,主要是他没受虐倾向,没事好好的,把愈合旧伤挖开。
箭碎片又不一定能找到,还可能伤口化脓,躺着不能动,以后彻底废了。
他不是傻子,他不干!
但现在不同了,巴图全程看了那被开肚子的伤患兵,发现对方只是‘睡’了一觉。
醒来确实有些疼,但活了,活得好好的。
疼得也没有之前病的时候那么重。
那景国柳妃的缝针,还相当漂亮。
巴图就心动了。
如果醉中死去,没有什么痛苦,死后身体也相当完整,巴图就不怕了。
中箭都熬过来了,这有什么怕的?
“只要有三成把握,你们就来!”巴图昂起头,“我不怕,死了也不会找你们景国大夫算账!”
孟参蠢蠢欲动,眼神大亮,“果真?”
他被这最新的‘麻醉’之术,以及‘缝合’之术吸引,准备重新出山。
那一例成功的肠痈手术,让他回味无穷。
恨不能有更多病人让他救治,顺便练习、研究。
如今营帐内平静无波,孟参正手痒难耐,甚至想要去外面找病人了。
听到巴图这话,顿时,孟参就颇为兴奋,要给他诊脉了。
但孟春皱眉按住他,“三叔,这不是普通病患!巴图是来我们景国的贵客,哪有主人拉着客人动刀子的道理?”
“巴图,这件事,除非皇上同意,否则我们不能答应你。”
出了意外,影响两国关系,这后果谁来承担?
巴图豁地站起,“那我去找铎提大人,让他去与你们皇帝说!”
一炷香后,铎提看着巴图,感到一阵深深的头疼。
“大人,这景国大夫的医术,你见过了吗?”
“那肠痈的士兵,那伤口你看见过没,那针缝的,与没受伤差不多。”
“昨夜,他都能喝小米粥了!”
铎提表情复杂。
“大人,草原上哪有这种大夫!我不在景国治,还能去哪里治!?”
巴图跪下,低下头。
“难道我以后再也不跑马?”
“这样回草原,恐怕我也活不下去,再没有痊愈的可能了!”
铎提紧紧捏着拳,他的胸前还藏着昨夜楚国探子的纸条。
何时行动……
但他看着面前的巴图,他深吸一口气。
“走,带我去看一眼那肠痈的兵。”
*
【好开心啊,阑尾炎手术成功,景国的医疗水平提高一大步。】
萧楚楚在皇帐里,由柳澶娘替她换新衣服。
她低头,就能看见柳澶娘手上起的薄茧、和小伤口。
也就短短两三日,柳澶娘的手指就被钳、针刺破过。
可见,她得了系统技能后,自己私下有多努力。
【嗷,我娘这浓浓的黑眼圈,等我长大给我娘搞点面膜敷敷。我娘辛苦了,护手霜、眼霜、面膜一整套不能少啊。】
萧楚楚伸出小手指,轻轻摸了下柳澶娘这两日熬夜显得黯淡的皮肤。
柳澶娘一怔。
面……膜?
在书桌前看奏折的萧云州,都默默竖起耳朵。
萧楚楚心随意动,不自觉地就想了一堆什么鸡蛋蜂蜜保湿面膜、菊花枸杞眼霜、薏米绿茶面霜……
这些都是她以前图好玩,在各个视频网站看的博主自制护肤品,知道的配方t。
她现在忍不住想到,就琢磨着以后等她长大搞出来。
萧云州听着听着,就将歉意的目光,投向了旁边给女儿换衣服的柳澶娘身上。
他默默记下女儿的配方,一声不吭地写下,压在了奏折最下方。
*
肠痈病患的营帐外。
铎提要进去看,却被拦住了。
“草原朋友,抱歉,孟大夫说了,刘大头刚开完腹,伤口还没养好,大家都随意来看,很容易带入邪风,影响他康复。”
门口竟然有人看着,不让铎提进。
铎提都有些惊讶。
在草原,好像没有这种规矩,只要不打扰病人休息就可以了。
莫非是把人治得半死不活了,不让他们草原人知道,免得景国丢脸?
铎提深深看了一眼巴图。
这傻子还以为人家好了,殊不知中原有句话,叫做回光返照。
铎提正想着,却没想到巴图熟门熟路。
“懂,我懂!老胡说的,穿上牛皮衣,就没事儿。”
“铎提大人,你穿上就好,然后我们洗个手再进去。”
【哈哈哈,卧槽,笑死,巴图到底是进过‘手术间’的人。】
萧楚楚换完新衣服,舒坦地躺在小床上,摊开手脚,无聊就看一眼铎提。
结果就看到这一幕,当场发笑。
【巴图还教铎提洗手,说他洗的不干净。】
萧云州、柳澶娘都忍不住停下手头的活,继续偷听,津津有味的。
那一头,铎提在帐子外的脸渐渐黑了。
“要用流水,你要洗你的指甲缝,铎提大人,你手可真脏……”巴图显然有经验,他打算让景国大夫动刀子,所以他一日来看好几次这肠痈兵的恢复情况。
对探视病人需要的消毒事情,巴图学的很快,也感同身受。
“铎提大人,到时候我被动刀子之后,胸口缝了针,你来看我,也要这样洗干净,你这样脏来看我,我可能会被你带来病邪。”巴图开始担忧自己的‘术后感染’了。
铎提:“……”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等洗干净手,穿了探视的牛皮大褂、帽子进去,铎提才瞪眼。
只见那帐子内被开肚子的老兄,已经坐起来了,看到他们还在笑!
“又来啦,巴图?吃了吗?”
“诶诶我吃了,刚喝了碗小米粥。”
铎提在见过对方肚子上的一长排缝针,知道对方肠子真的被拉出来剪掉一部分后,他真的被景国医术震惊了。
这真的活了!
草原上,多半要死!
现在这病患活蹦乱跳的,门口人还说他伤口没长好。
诶,这还要怎么好啊?
立刻上马吗?
铎提双目震荡,真切感受到了,景国医术与草原的差距!
楚国也有这样绝佳的医术吗?
【啊,铎提的追随度到了91%。】
下一刻,萧楚楚心声还没念完,萧云州就听到了铎提在皇帐外的求见。
“景国陛下,铎提恳请你恩准景国神医为巴图治疗。”
“请景国的柳妃娘娘为巴图做缝合……”
萧云州当即暗爽,但很快嘶一下皱眉。
其实孟春担忧的,巴图一死,两国问题,他也有些忧虑。
但萧楚楚已经叭叭上了。
【阑尾炎那个病人,当时痛得人事不省,亲人又不在身边,着实没办法,只能紧急开刀。】
【但巴图还清醒,应该让他签一个术前风险。】
【哪怕现代手术都存在一定危险,没有百分百安全,更何况如今的景国?】
【咱应该把每一条风险告知巴图与铎提,他们有权知道。如果巴图还愿意接受手术,就让巴图签字画押,如果出现不测,非医疗事故的情况下,不追究医生的责任。】
萧楚楚心里叭叭着,萧云州的眼睛越来越亮。
嘿,仙界就是法子多啊!
第164章 楚楚想念奶茶了
“治疗可能带来的风险?我画押,你们才能给我治?”
巴图瞪眼。
萧云州写的口谕——从萧楚楚那边偷听来的‘仙界手术风险’等,送到了胡院首这边。
胡院首当即拉着孟春,给巴图与铎提说‘开刀风险’。
“没事,你们先听着。”
“若是不敢动刀,还可以再考虑考虑。”
铎提第一次听到大夫对着病患,念叨一长串可能有的风险。
不动刀,如何。
动刀,又有哪些风险。
别说巴图本人,就连铎提在旁边听着都有些发愣。
虽然风险听着可怕,但是,他们这些刀子上舔血的,平时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
他们最怕的不是危险,而是未知。
如果什么都清清楚楚,大夫自己就能说个明白,那他们心中的恐惧反而减轻了点。
比草原上有些巫医、跳大神,至少铎提、巴图现在是听明白了他们的病有多严重,不再稀里糊涂。
巴图更加有了点底气,“来吧!我画押!要是不够,让铎提大人也给我画上!”
铎提:“……”
他拧眉许久,终于开口,“你们给巴图动刀,我要进医帐观看。”
铎提还是谨慎的,生怕景国大夫搞手脚。
而他这要跟进去的‘家属’举动,让孟参极为赞许,“行,若是中途他醒了,你给他按住!正缺壮丁呢。”
铎提呼吸一滞。
孟参手痒,“什么时候开始?择日不如撞日,我昨日给你诊脉,巴图你状态就挺好,不用再拖了!”
孟参有理有据,“趁着柳妃娘娘在,还没回宫,能给你缝得看些。否则,只有我侄子动手,他若给你缝得丑,你可别哭。”
巴图一听就急了,“今日就开,今日!”
铎提在一边听得嘴角抽搐,但还是忍住了。
巴图才是当事人,他无权左右巴图的个人选择。
孟参、孟春、胡太医、柳妃娘娘都在,这显然是最佳的‘动刀子’组合。
铎提也不敢让巴图拖延。
当日午后,铎提就陪着难得沐浴了的巴图进医帐。
洗手、醋熏,再用烈酒净手,铎提都觉得自己手上要褪一层皮。
终于,巴图饮了酒、吃了胡太医准备的‘麻醉散’,陷入昏睡。
“铎提大人,我钱都在鞋底……我要出事,你送回去给我娘……”
铎提张嘴,还没来得及回应,巴图已经沉沉睡着了。
“巴图?”
“巴图!”
铎提惊愕,草原上再烈的酒,都不能一杯酒让巴图倒下。
“别叫了,你叫破喉咙,他也不会应你的。”
“……!”
足足一个半时辰,直到快夕阳西下,萧云州才等来了好消息。
“皇上,大喜啊,还真从那草原汉子的胸口里挖出两块小碎片……!”
魏正匆匆来报喜,“胡院首说,很顺利,巴图还没醒,但今日观察一夜,只要不发烧,问题就不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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