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啊?”
狼牙没看他,低头从怀里摸出一个骨哨吹了吹。
几匹高壮的马从远处跑过来,潇洒从几个同罗人的面前飞驰腾跃,蹄子一拐,就将他们手中的碗打翻在地。
马儿很快来到狼牙面前,温顺地垂下头颅任她抚摸。
“喂,狼牙,你这是什么意思?”几人跳起来质问她。
狼牙毫无愧疚地说道:“别那么大火气,只是我的马不小心而已。”
那几人又叫嚷了几声,狼牙没再搭理,只自顾自给马梳毛,一出独角戏演得尴尬无比。
这顿饭终于吃不下去了,几人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狼牙快步走过去,将地上撞翻的食材捡回碗中,心情很好地说道:“菜洗干净重新放进锅里,煮一煮还能接着吃。”
铁柱见状欲言又止。
他本想问一句,在这种时候激怒同罗会不会不太好。
但转念一想,莫却元气大伤,斯结又在同盟中稳占上风,就算没有这种小事,他们也该狗急跳墙了。
闹腾起来的敌人还真不用怕,最该防备的反倒是沉默使坏的人……说不定狼牙是故意的?
庆功宴圆满结束。除了同罗部落外,所有人都很满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斯结部落乘胜追击,联合拔野将莫却打得节节败退,顺便还清理了一下同罗部落的奸细。
眼看着北地的战事就要告一段落,铁柱他们就开始考虑西边的问题,派了些人去打听更详尽的情报。
与此同时,牙地南部。
木其尔正和几人在福利铺中上架货品,有一名方军忽然跑进屋里,语气有些急促道:
“木其尔,我们在巡逻时发现了两个探子,现在已经捉住绑起来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探子?”
木其尔一惊,赶紧让方军带路,来到了探子所在的地点。
冯平等人已经站在那里,脸上都挂着忧虑。
见木其尔过来,冯平便开口道:“这两人面生,看起来应该是回纥人。能找到这里,说明我们也被人顺藤摸瓜地盯上了。莫不是铁柱那里出了什么事情吧?”
木其尔思索片刻道:“铁柱应该没事,但他极有可能闹出了什么大的动静,惹别人狗急跳墙了。”
“铁柱那边的战力很高,准备也充分,无从下手,所以这些人才会跑到我们这来。我猜应该是西部来的人,北部这会儿焦头烂额,绕道来找我们的可能性不大。”
木其尔从小混迹在市井中,脑子向来转得很快。
尤其是在这种寻仇挑事的不良方面。
她话一说完,就眼尖地观察到两个探子的表情变了一瞬,心中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冯平早就知道这个小姑娘很有本事,在铁柱离开后,所有事情都被她安排的井井有条。
于是,此时听到这番分析,他也并不惊讶,只是忧心道:“这两个探子肯定不能放走。可我们不放人,后面估计也不会安生。”
木其尔笑道:“冯平叔,你就放心吧,我们也不是吃素的。若是真有人要把我们当软柿子捏,那他也只会发现,柿子里塞满了锋利的铁刺!”
不怪她有信心。
这里护卫的方军人数不少,装备很是精良,说以一挡十太夸张了,但一个抵三个用完全没有问题。
就算对方人多势众,她们的火枪还有一些大杀器都还没有用过呢。
除此之外,铁柱临走前也指挥人在周边做了些陷阱布置。
有针对人的,也有针对马的。
铁柱从大牛那里取了经,又结合方仙儿神仙般的好手段,自己还添了几分创新。
如今她们的陷阱技术,早就比在山里时用的那些,先进百倍有余。
“不过冯平叔,虽然不用害怕他们,但大伙最近也尽量别去外面走动,不要离开咱们的安全圈子。”木其尔叮嘱道。
单独行动的话,万一被人抓去当俘虏,局面就会变得很复杂。
她们的福利铺有吃有用,短期内不出门也不会影响到生活。
哪怕对方想要围困她们打消耗战,也完全可以奉陪到底。
木其尔想了想,又道:“如果这段时间谁家有困难,都可以告诉我,不必担心没有东西来交换吃喝的问题。”
该安排的事都到位了,大家各自散去做些准备工作。
几位方军也将那两名探子带下去审讯。
在兴和的时候,她们学过不少专业的问询技巧,手段有软有硬。
假如能撬开这两人的嘴,得知他们的来路,后面心里就能有个底,有针对性地作出防备。
其实大伙也想过,如果得到了幕后黑手的信息,要不要主动出手铲除后患。
但在深思熟虑过后,她们还是放弃了这个方案。
因为她们不可能主动离开自己的地盘。
不仅是这里的防御措施更完备。
再就是她们持有的大型武器也不方便搬到别处去。
而且,主力军离开了就没人保护这里的老少,反倒会生出更多的隐患。
经过一番软硬兼施的审讯,两个探子终于吐出了一点东西。
还真别说,这两人的性子很是硬气,而且很忠心。
到最后也只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更重要的事,居然死也不肯说出来。
这让木其尔等人高看了一眼,更是好奇他们的来历。
“北边的事,你们的人手伸得太长了,这次我们过来,也是为了发出警告!”
“你们最好停止现在的动作,把人从北部撤回来,乖乖待在南地,再将我们全须全尾地送回去。那样,我们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后面也不会再有人过来找你们的麻烦。”
“如果继续执迷不悟,我们的头儿会做出什么事,就真不好说了!”
只见其中一个探子咬牙冲木其尔喊道。
木其尔耸了耸肩,并没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铁柱是不可能撤回来的,不然她们之前做的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两方人正僵持着,一名方军到木其尔身边,悄声对她说道:“这两个探子应该是沙夷部落的人。刚才我们提到这个词的时候,他们下意识做出了不一样的反应。”
沙夷?
木其尔闻言皱起眉头。
这个部落她听过,之前冯平被卷入西部争端时,见过那里的几方势力。
据他所言,沙夷的实力一般,不是取得最终胜利的料。
但此时,他们可是第一个找到这边来的。
莫非一直都在藏拙?
第139章
木其尔去找了冯平一趟,想要了解更多与沙夷有关的消息。
其实上次被掳走,并不是冯平第一次与西边的人打交道。
在他脑中还装着不少陈年旧事,此时见木其尔问起,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你之前应该听人说过,自前朝起,内外族之间就闹得很僵。在很长一段时日里,几地都断了联系,各自修生养息。到了本朝,局势再次生变,哪里都有乱子发生。不过,内外族暂时没起纠纷,都忙着打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相互之间并没多少往来。”
“直到八年前,当今不知为何又想到了边域的这帮异族,突然动了拉拢回纥的意思。不仅派人给我们这些弃子传话以示亲近,还送了一位和亲公主来,打算与牙地的大部落结盟结亲。”
“可惜这里的人对陛下并无好感,也瞧不上他的手段。那时几个部落忙着内部夺权,无心掺和南边的破事。”
“等等,你刚是说和亲公主?”木其尔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忽然出声打断了他。
她自小就离开了故土,在成安过着底层生活,和亲这种事离她很是遥远。
在被方仙儿的队伍接纳之前,木其尔甚至从未听说过这个词。
只是,后来跟着大家学了很多知识,木其尔就也明白了许多事。
自前朝开始,内外族间断了联系,和亲自然也再没出现过了。
她们都以为这种事只存在于书籍记载之中,没想到本朝竟然还留有最后一位,大概也是现在唯一的一位和亲公主。
因为没想过这种可能,所以就觉得无法理喻。
木其尔道:“冯平叔,我实在想不明白。平日里谁也没听过公主有任何稀罕之处,她不曾拥有滔天的权力,也没有任何神仙的本领。可一遇到这种攸关家国的大事,公主就仿佛在一夜之间镀上了神佛一般的法光……”
“本来连吃饭都没法做到随心所欲的人,现在只靠她一人和亲作出牺牲,就能普渡众生,就能巩固关系、平稳战事,就能解决掉所有纷争。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冯平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木其尔却已隐隐知道答案。
她耸耸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也没去为难冯平。
只示意他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说下去。
冯平缓了缓神:“……总之,陛下在没有提前告知的情况下,直接将和亲公主送了过来。但部落里没人想被陛下招揽,却又不能明确拒绝此事,免得惹恼他。”
“于是,那位和亲公主就被推到了当时最没话语权的部落中,算是给此事一个交代。”
“那个部落,就是沙夷。听说他们本就没有多大能耐,在老首领去世后更是一蹶不振了。公主就是嫁给了新的小首领。”
再后来,部落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冯平也不得而知。
他能知道这么多,也是托陛下的“福”,把所有烂摊子都甩到了他们这里。
和亲公主这事,陛下只顾送人过来,最后还得靠他们去跑前跑后安排妥当。
最糟糕的是,皇帝发现拉拢部落无用,又干脆利落地放弃了这个念头,之后还小心眼地堵了一批往来大南大北之间的商队。
很长一段时日里,这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南来的货物,北边的特产也少了重要的销路。
结盟这事算是彻底崩了。
好在为了争夺物资,又有莫却冒头,部落争斗激烈,暂时没人来找冯平他们的麻烦。
事已至此,冯平只能尽力安排好公主的事,帮忙打点了一番。
再后来,他带着亲友们缩回南部继续过他们的小日子,不和任何部落往来,免得惹祸上身。
对于几任皇帝,冯平等人心中都有怨气。
他们这些人从祖上就被发配到北地,不管是谁在位,都是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想起他们。
而且这所谓的需要,一点都不重要。
说糙一点,就是拿他们当临时擦屁股的竹片罢了。擦完以后,就会扔到看不见的角落里,自己起身拍拍衣裳走人,完全不会再管他们的死活。
除非哪天又没东西擦了,才会找出来洗净接着用。
若不是顾虑太多,又到底受了不少忠君的思想熏陶。
冯平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还好脾气地尊称皇帝一声陛下。
他只会想让那几个无耻老贼统统纳命来。
过往暂且不提,再说回沙夷的事。
冯平忍不住叹道:“可惜,当时和亲的事我们也帮不上太多忙,只能私下疏通几个人,再为公主准备几样保命的东西。”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沙夷那样的情况,对公主来说反倒很有利。”
他想了想,又道:“对了,我们之后还去打探过几次消息,那位公主也是个有本事的人,很快就传出了她在沙夷站住了脚。只是再后面消息就越来越难得了,局面混乱起来。”
“等我们日子能喘口气的时候,我娘子还叫人试着递话过去,想要悄悄接公主出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可惜一直没能得到回应……”
说到这里,冯平忽然一愣。
他很快皱起眉头,自语道:“是了,沙夷最初只是个人人可欺的小部落,现在虽仍算不得强盛,可都能在西边参与夺权的争斗了。小首领立不起来,或许那都是公主的能耐?唉,真是的,亏我之前还被掳过去了一次,怎么就没联系起这些事呢?”
木其尔诧异道:“你是说,沙夷能有今天,都是那位公主的功劳?沙夷如今是握在她的手中?”
“可,既然如此,你们与她有过交情,她应该知道这里是你们的驻地才对,为何还会派人过来刺探要挟呢?”
“还有之前你被卷入西部的风波中,后来又被拐离了牙地,她应该也能得知这些事吧!但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动作?”
拐走冯平的那拨人,应该也不是部落的人。
冯平摇头苦笑道:“那些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只八天不见面,人的性子或许都会变得不同,更何况是八年呢?”
“我并不能根据以前的她,来洞察她现在的想法。况且,她掌控沙夷这事,目前还只是咱们的假想罢了。”
这倒也是。
木其尔叹了口气。
如果公主能够在沙夷掌权,且又念几分旧情就好了。
这样,她们就有机会一起坐下来,平和地谈上一些事情。
虽说得知了公主的故事,但对于沙夷的警惕仍不能少,俘虏也不可能还回去。
接下来,木其尔她们戒备了一段时日。
某天,巡逻的方军忽然派人来报:“有支装备精良的队伍朝着我们过来了,大家做好应战的准备!”
“他们的装备,比我们预估的好上不少,而且还借鉴了我们的陌刀!”
陌刀才被铁柱带去北部没多久,竟然就被对方成功复刻出来了。
这也从侧面体现出了对方备战资源充足,生产力也不低,还是个说干就干的聪明行动派。
如果这些人真的来自沙夷,简直就和传言中的形象大相径庭。
好在,自家并不依赖骑兵作战,还藏着几款大杀器,不然对上陌刀就真会感到难缠了。
对于可能出现的袭击,大伙并未轻敌。
前阵子,为应付各种突发状况,她们没少安排军事演练。
就连冯平等人也都形成了条件反射,听到指令后飞快撤到了安全地点。
见自家地盘基本安排妥当。
木其尔深吸一口气,穿戴整齐跟在了方军队伍后面。
不管来人是什么情况,她总得亲眼看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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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在努力奋战。
另一头的兴和县却安稳度过了一个冬天,过年期间举办各种小范围的春晚大获成功,之后就迎来了大美春光。
今年似乎是个丰年。
雨水充沛,阳光明媚,连小鸟的叫声都格外清脆。
兴和最初那批尝试科学种地的新手们,如今已能称得上是老庄稼把式了。
这会儿几乎都拿着线尺撅着腚窝在地里,手把手娴熟地教平泽的百姓们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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