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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夕若看了眼十六，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那王爷还是先用膳罢，我不说。”
“娘娘，殿下也给你准备了。”十六又道。
凤夕若：“……”
这一次，不等她再开口，一碗赤豆百合粥便放到了她的面前。
明月站在后面瞧了个正着，原本她还在愁凤夕若这早膳都没吃就过来澜沧院，眼下再也顾不得别的，忙上前劝道：“娘娘，赤豆百合，大夫说是发热之人滋补养生之物。”
不过须臾，竟已所有的人倒戈。
凤夕若抬头，便看到百里鸿渊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大有一副她要不吃，他也不会吃，那这接下来的话，也就不用说的意思。
眯了眯眸子，她拿起碗里的勺子。
百里鸿渊见状，微微一笑。
一顿饭吃完，二人倒还真是食不言。
待得下人从善如流地撤走桌上的残羹冷炙，凤夕若起身道：“可否请王爷让他们都出去，我有话想私下和王爷说。”
这句话一出，明月和十七几乎同时出声。
“王爷……”
“王妃……”
只不等他们说完，百里鸿渊便伸手打断，看向十六：“你们下去罢。”
凤夕若也同样看向明月，“你也下去。”
明月咬牙，暗暗摇头。
她似乎明白了自家王妃娘娘要说什么。
可不管她怎么拼命拒绝，凤夕若都不再看她。
明月无法，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二人离开。
十四走在最后，还不忘将房门关了起来。
外面的光进不来，整个屋子都瞬间昏暗了许多。
虽然百里鸿渊三年未归，但到底是主子的房间，走在外头的时候，凤夕若便知道这澜沧院一直都有人精心打理着。
但此刻，她却从这空空荡荡的屋子里感受到了几分说不出的萧索。
这是，久未有人至的寂寥。
“王爷。”深吸一口气，凤夕若缓缓抬起眸子，对上那双深邃的眉眼，“可否予我一封和离书。”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这样安静得彼此呼吸可闻的静室里，却足够振聋发聩，激得百里鸿渊心头发烫。
果然……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想待在自己身边吗？
“为何？”百里鸿渊深吸一口气，语气苦涩：“若若是嫌弃为夫如今是个残废吗？咳咳……”
凤夕若摇头。
“那……若若是怪为夫三年前的离开？”
“是。”凤夕若眯了眯眸子。
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三年前的不告而别，都是造成原主悲剧人生的重要因素。
她不是圣母，但既然如今她用了原主的身体，有些话她就不能不说。
百里鸿渊瞬间捏紧了手指，她果然怨极了他……
“但也不完全是。”
看着眼前的人，凤夕若道，“王爷三年前为何突然不告而别，我并不想知道缘由。我之所以想要离开，也不是因为这个。”
百里鸿渊：“那是为何？”
“王爷，你我都知道，我们的婚约，乃是长辈之言，并无感情。王爷胸有鸿鹄之志，倒也不必勉强自己，做出一副与我恩爱有加的样子。如今三年已过，我也明白自己非王爷的良配，与其互相纠缠，两相生厌，不如相忘江湖。”
凤夕若对着那副仿若秋水般潋滟的眸子，将这段话说得不疾不徐，一字一句。
百里鸿渊沉默了。
他记得前世她提出此事，乃是在他回来后半个月，参加完宫中盛宴的那个晚上。
他问她，为何。
她只是摇头，泪流满面，将唇咬得死紧，多一个字都不愿意和他说。
那他是怎么回的呢？
他似乎也只说了两个字：不行。
那这一世……
缓缓抬眸，百里鸿渊看向凤夕若。
“不行。”
他处心积虑万般筹谋，才好不容易靠近一点点，这辈子，又怎么可能再让她离开？
第47章 卑劣！契约达成
凤夕若挑了挑眉头。
对于听到这斩钉截铁，不容置喙的两个字，她其实并不意外。
这样有野心的男人，怎会轻易让一个女人左右他的事情？
凤夕若缓缓抬眸，声音平静：“为何？”
为何？
百里鸿渊怔了一下，听到这两个字，原本躁动不安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紧接着，又猛地起伏。
他记得，上辈子自己说不行后，她便再也没有问过自己任何选择。
但从那之后，二人之间的关系，便是渐行渐远，再不复当初。
虽然，他们似乎也没有当初。
可这一次，不一样。
她既问了，那他就要回答。
前一世没有说的，这辈子想说的，他都要告诉她。
“若若。”百里鸿渊轻轻呼了一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像有人拾掇起破碎的茶盏，却不甚被碎片所伤，血流如注。
“你方才的那番话，我不同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假。可若说你于我半点感情没有，我不信。”
……
“大齐律法，若三年下落不明者，则可由至亲之人上报身死。倘若你待我没有半点感情，为何三年之期到时，你没有去上报？”
……
“你说我和你会相看两厌，我不会。”
“我发誓，这辈子百里鸿渊只有你一个妻子，我会爱你，护你，至死方休。”
许是因为气喘，每说完一句，百里鸿渊停顿片刻，说道最后，这偌大的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他比先前更加粗重的呼吸。
如若一鼎黎明的钟，试图挣脱黑夜的束缚。
凤夕若平静地看着百里鸿渊，若说没有一丝一毫感触，那是假的。
她不知道原主是否知晓这一点，也不知道她是否曾经也提出过和离，但很显然，原主到死都没能够摆脱百里鸿渊的桎梏。
她只恨，自己不知道大齐律法中有这么一条。
否则，哪里需要和他在这里虚与委蛇。
眯了眯眸子，凤夕若道：“王爷之言，感人至深。可到底，这一切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
百里鸿渊：“我……”
凤夕若：“但既然王爷觉得，你我能携手一生，我也愿意尽力一试，只在这之前，王爷需要答应我一个请求。”
听到这句话，百里鸿渊似冷静了下来，脸上的表情都在瞬间换上了最初温和的笑意，眼角眉梢说不出的神采飞扬，“若若你说。”
“我想和王爷，约法三章。”凤夕若道。
百里鸿渊野心之大，怎会轻易和离？
可他越是不愿意和离，越是说得浓情蜜意，便越是告诉她——
这个男人太危险，与他在一起，已不是与虎谋皮刀尖舔血，而是以身饲虎骨渣不剩。
所以，她必须不遗余力，找机会逃离。
但在这之前，她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所以，说到底和离只是托辞，约法三章才是目的。
而百里鸿渊也显然反应了过来。
强忍住内心的怒火，百里鸿渊道：“是为夫对不住你，只要不是和离，一切依你。”
“王爷爽快。”凤夕若眉头一挑。
她在赌，百里鸿渊为了自己那所谓的“承诺”，会应下她的请求。
显然，这一次她赌对了。
看着百里鸿渊洗耳恭听的模样，凤夕若开口一一数来：“第一，王爷未经我允许，不得再随意踏入秋水院；第二，王爷不得对我做逾越之事；最后一个，王爷不得干涉我的行动。”
她话音刚落，百里鸿渊便道：“第一点，我应；第三点，只要没有危险，不和旁的男人好，我应你。”
凤夕若略想了一下，虽然第三点他加了一点条件，但是这两个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摆设，当即点头，“好。”
见她应得干脆，百里鸿渊眸子里闪过一抹一晃即逝的笑意，“至于第二点，不知若若说的是哪种逾越？”
凤夕若一怔，脸色微变，“王爷何必故作不知？”
又不是三岁小孩。
见她神色不悦，百里鸿渊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如今的她已和前一世印象里，有了诸多不同。
至于这第二点的原因，除了她是真的怨恨自己，怕是还有……
但无论如何，这辈子他都不会放手。
不管是用何种身份，何样手段。
卑劣也好，下作也罢，他都会留下她。
百里鸿渊轻轻叹了口气，“为夫说了，咳咳……为夫说过了，对不住你，你说的我都答应，方才……方才不过是一个玩笑，若若，莫要生气。”
凤夕若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恨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要求约法四章，否则也不会让人一次又一次占她的便宜。
但，也就止于此了。
看着他比之前微白些的脸，凤夕若便起身道，“如此，便多谢王爷，还请王爷立下字据为证。”
看到对方从怀里拿出那张早已经准备好的字据，百里鸿渊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抽，明知道自己是彻底被耍，却还是点了点头。
等到百里鸿渊在上面写好自己的名字，凤夕若便准备离开。
只不等她转身，百里鸿渊突然伸手按住了桌上的字据。
凤夕若眉头一皱，这是要反悔？
“为夫也有三件事情相求。”见凤夕若眸子里几乎毫不掩饰的警惕，百里鸿渊心脏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
若说之前咳嗽气闷都是故意为之，那此刻他却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何为锤心之痛。
谈条件？凤夕若眯眸。
百里鸿渊：“不是什么难事。”
“王爷请说。”凤夕若点头。
普通人尚且要礼尚往来，更何况是百里鸿渊？
等价交换嘛，她懂。
“其一，若若莫要拒绝我的示好，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待你的心。”
“其二，若是出门在外，还请若若给为夫留三分薄面。”
凤夕若挑眉，第一个她无所谓，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第二个男人好面子，她也理解。
当即颔首，“好，第三呢？”
“最后，就是希望若若，莫要嫌弃为夫如今这个样子。”
百里鸿渊这句话说得极为缓慢，甚至声音都低了下来，带着几分哀求。
就像是，害怕被拒绝一般。
见到这一幕，凤夕若心里蓦然一沉，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不会。”
她怎么敢嫌弃百里鸿渊？
莫要说只是双腿没有知觉，便是四肢都断了，那也是绝不可轻视的存在。
“那为夫就放心了。”似是得到了什么想要的承诺一般，百里鸿渊脸上的笑容瞬间又多了几分，一双凤眸微微眯起，万般纯良。
凤夕若也眯了眯眸子，二人对视片刻。
百里鸿渊突然望向窗外，“若若，今日天气好，你推为夫去外面晒晒太阳罢。”
凤夕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外面的确一片金黄，春日的阳光仿佛格外的轻薄，像是舞女的纱裙。
“好。”她点头。
于是，手松，纸落，契约成。
第48章 没关系，本王只要若若不嫌弃
这厢凤夕若将百里鸿渊送到后花园，陪了一会儿，便说自己想回去歇着了。
百里鸿渊也没有过多为难，只又当着众人的面，温温柔柔、体贴至极地叮嘱了一番，端的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
对于他这些嘱咐，凤夕若既不明显反驳，也不过分回应，等他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其实她也想过，且不管百里鸿渊的柔情蜜意是真是假，横竖他既然愿意做出来，那她是否也可以假装迎合，骗取信任，伺机脱身。
可到底，过不去原主的那个坎。
一想到原主因百里鸿渊惨死，她终究无法违心做出这样的举动。
偶尔为戏而戏，为达目的可以；但让她夜以继日地假装对百里鸿渊深爱不已，只怕她还没有成功脱身，就已经恶心至死。
看到凤夕若离去的背影，十六暗暗看了看百里鸿渊，想笑又不敢笑，最后只好对着空气挤眉弄眼。
天哪，家人们，谁敢信？
他家主子居然有被嫌弃被威胁的一天？
刚刚王妃娘娘那表情，那眼神，绝对爱搭不理吧？
“你的眼睛要是不想要了，可以让十四帮着挖了。”正想着，冷嗖嗖的声音突然从身边传来。
十六只觉得阴风阵阵，顿时脖子一缩，讨好道，“殿下，属下的眼睛还得留着给你打探消息呢。”
比如说，王妃娘娘今日过来，不就是他早早地发现了吗？
百里鸿渊轻轻一哼，不置可否。
十六还要再说什么，陈桐突然出现在几人的视线里，步伐匆匆一双粗眉狠狠皱起。
十六见状，当即收敛了表情。
十四也绷紧了身体。
陈桐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便飞速起身禀报：“王爷，飞虎军出乱子了。”
“什么玩意儿？飞虎军怎么会乱？”他话音刚落，百里鸿渊还没有开口，十六就忍不住惊呼反问出声。
等说完之后，方才反应过来，顿时嘴角一抽，垂眸不语。
百里鸿渊眯了眯眸子，修长的手指捻了捻衣角，“怎么回事？”
他不在府三年，这三年皇城的飞虎军大小事宜都是陈桐在打理，虽谈不上尽善尽美，也算是一切顺利。
如今，会让陈桐这般焦急，只怕是飞虎军里面有人……
果不其然，陈桐气得攥紧了拳头，愤慨不已道：“不知是谁传的谣言……”
只话说道一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突然低了下来，“说是王爷如今身子骨废了，怕是无法再统领飞虎军，他们……”
“他们想要另谋出路了？”百里鸿渊低低一笑，帮陈桐将他那难以启齿的话说了出来。
陈桐猛地抬起头，看了眼百里鸿渊，又垂下眸子，心有不甘地点了点头，“是。”
见陈桐强忍住怒火，百里鸿渊脸上的笑容更甚，又仔细打量了他几眼，目光扫到他右手骨节处的破皮，不由得轻叹一声，“打架了？”
陈桐猛地一惊，下意识地就要藏起右手，可又觉得自己这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
咬了咬牙，陈桐“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殿下，是属下辜负了殿下所托，没有将飞虎军打理好，属下有罪，请殿下责罚！”
他原本想着王爷既然回来了，必然能看到大家一片欢呼的情景，当即今日一大早去了飞虎军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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