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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佳佳不敢说，嘟着嘴继续吃蛋糕。
夏瑾娴知道她那点小心思，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你这憋不住事儿的个性呀，说吧，想知道什么？”
朱佳佳摇了摇头道，“你不想说，我不会问的，我知道我们是好朋友，那就够了。”
夏瑾娴被她这番纯真的话语打动，她喝干了咖啡，扔了一次性杯子，起身道，“找个时间，等我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我跟你慢慢说。”
从咖啡馆出来，街边的银杏早就落尽了最后的枯叶。
阳光洒下来，颓败的衰草带着深冬特有的金黄。
夏瑾娴踏过一片焦黄的树叶，仰头看着水晶一般清透的蓝天，深深地吐了口气。
她道，“马上又是新的一年了。”
朱佳佳也仰头，看到一群鸽子，扑棱着翅膀，往一处飞去，她问，“鸽子这会儿是不是也回家了？”
此时，一辆奔驰缓缓开过，她隐约看到了车上坐着的人。
夏瑾娴的手背在身后，看着地面，没有回应。
两个人回到区政府的时候，正遇上一群人从考斯特上下来。
周超第一个下车，转头看到夏瑾娴和朱佳佳，对着她笑了笑，问她，“什么时候去报到？”
夏瑾娴其实并不想去建管中心，于是只道，“还在办手续。”
周超递过了一个盒子给她道，“刚刚去参观了一个食品加工厂，听说最近这个很火，你拿着吧。”
他这么明着把她划进自己的圈子里，让夏瑾娴有些不安。
夏瑾娴猜测着，周超这么热情，应该是因为叶懋琮。
不过当着这么多周超下属的面，夏瑾娴倒是没有拒绝，笑着接过道，“谢谢区府领导关心政协的同志。”
周超笑着指了指她，倒是心情不错。
第56章 鸿门宴
周超带着一众人往里走，夏瑾娴等了一会儿，落后了十几米的距离。
朱佳佳跟在夏瑾娴身边看着她手上的点心道，“这个可是网红诶。”
夏瑾娴掂了掂问，“你喜欢？”
朱佳佳憨憨笑道，“就是想尝尝。”
夏瑾娴把点心递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一旁那辆黑色奔驰开了过去。
许晏清故意放下了车窗，瞥了她一眼，表情微妙。
她望着车的尾灯，啧了一声。
许晏清本来下午约了一场调研，然而PX-933地块却出了点事。
这个地块原本是合募项目看中的地，现在重新谈给了联盛集团下属二级公司盛星，作为医用机器人产投研一体化项目用地。
目前前期用地控规已经通过，可在后续的手续上却卡住了。
许晏清知道这是周超所为。
两个人这阵子在角力，他卡住了周超的两个项目，周超自然要给自己点颜色看看。
然而这种内耗实在是摆不上台面，许晏清赶着回来，就是为了及时将情况汇报给谢本初和何明东。
这几天着实事忙，让他没空去想跟夏瑾娴之间的过往。
从何明东和谢本初这里出来，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如此一来就只能曲线救国，一方面联系了盛星的彭总，让他抓紧同总公司汇报。
另一方面，跟自己的好友潘毅骏联系，让他从市里想想办法，看是否能说服两位主要领导，给盛星集团加加分。
盛星集团虽然不知名，但是他的总公司联盛集团却是赫赫有名的，军工、化工、制造、冶金都有涉猎，许多产品都在行业细分市场中占有量第一。
而盛星集团虽然知名度不高，但是在机器人的制造和研发方面，能力都是毋庸置疑的。
现在许多高端医用机器人，几乎都是盛星制造的，在海外占有很大的市场。
盛星现在也在准备上市，他们自己跟证监会那里也有点关系，当然不需要许晏清帮忙。
不过对方经常请许晏清过去讲课，讲政策走向，解读五年发展规划之类的，关系也很贴近，也是他们公司战略委员会的名誉顾问。
但是何明东和谢本初的态度也很明显，他们其实更倾向于有着更便利融资渠道的金国华。
许晏清原本晚上另有工作安排，可是因为盛星这事，于是推了工作，特地安排了一顿饭，请了几个市里的朋友，又请来了刚升任央企总经理的原管委会副主任周强助阵。
周强来，自然要叫上几个原来管委会的人，除了岑佩凌，市经济委的副主任潘毅骏作为许晏清的好友，由许晏清去请，那必然是到场的。
盛星集团一直是低调干事业，在政企关系上，倒不太在行。
许晏清也是偶然的机会，由联盛集团的副总介绍，才知道他们有这么一家二级公司。
虽然目前盛星每年缴税额刚刚突破千万，但未来前景极其看好。
不过，沪市的总体风格偏向保守，冒险精神不足，很多事情，许晏清也觉得有心无力。
不像此前他跑之江省、楚岭省等地，风格都很激进，或者说进取。
打破条规限制，不拘一格追求发展和创新的劲头，在沪市这种老牌的金融城市是比较少见的。
今天联盛集团的副总出席，盛星的董事长做东，请周强等人。
周强这些年在企业里，却还保留着一贯朴实的作风，谈合作，也是从双方互利的角度出发，绝不会有拍胸脯打包票的事情发生。
而盛星这边的管理层都是技术男，说话耿介但率直，两边倒是一拍即合。
联盛跟几家国有银行关系也都不错，融资贷款倒也不是难事。
然而这次碰头，联盛的这位孔总却说，“最近谈了几家银行了，给的答复都模棱两可。”
许晏清听了，没有吱声。
周强问，“联系了哪几家？”
孔总说，“中资、中通、广通、中商，都不同意。说项目在手续上有点问题，上面总行都给打招呼了。”
周强皱眉问，“都这样？”
孔总点头说，“对。”
许晏清心下了然。
韩建军见不得他逍遥，终于是在他回来半年之后出手了。
金国华因为合募这块地，被他转给了联盛，自然要耍点手段，怎么会让联盛这么轻易就分了肉去。
早该知道的。
周强道，“你们这个项目我看了，先前去庭南看过你们的生产基地，原先你们在震泽也做得很好，很有潜力，未来潜力很大，投资回报率也高，银行不应该会错过啊。”
潘毅骏也说，“是啊，我也去你们在震泽的基地看过，确实很有实力。”
孔总道，“所以啊，我们现在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许晏清默默听着，知道问题不是出在联盛，而是出在自己。
他无法说出口那些，只能抬了杯子，同孔总喝了一杯道，“后续我来了解一下，包括也请潘主任，帮你们去市里疏通一下。”
孔总于是喝干杯中酒说，“多谢许区支持。”
许晏清一脸风平浪静地说，“应该的。”
喝了这杯酒，许晏清的手机响了。
原本今晚约了的区内纳税大户，一家企业的负责人裘董给许晏清打来了电话。
许晏清接了电话，裘董道，“许区长啊，我们请了你两次，你都不来，是不是看不上我们这种小公司啊？”
许晏清只是冷淡回了句，“岂敢。”
裘董道，“今天有几个你的老朋友也来了，我这么诚心诚意的请你，你就算有再大的事情，到个场总是可以的嘛。”
许晏清说，“抱歉，今天的确有紧急的事情。”
裘董的电话被拿了过去，那一头，响起一个阴沉的声音。
是金国华。
金国华道，“小许啊，都在一个圈子里混，大家这么熟了，过来见一见嘛。”
的确，不见解决不了问题。
因为问题已经找上门来，许晏清不得已，只能同周强和盛星这边打了招呼。
周强当然也知道许晏清的难处，都是自己人，更不会为难他，许晏清请潘毅骏帮忙关照席面上的事情。
潘毅骏倒是体谅，笑道，“我们这种没有第二场的证明没什么地位。”
许晏清拍了他一把，潘毅骏摆手道，“开玩笑的，你快去，这里我会陪着。”
许晏清匆匆忙忙赶到第二场。
金国华看到他，笑道，“晏清啊，做了地方大员就不理我了是吧？怎么，是不打算卖韩行长面子了，还是真的打算跟苏家翻脸啊？你也一把年纪了，别做这么不划算的买卖。”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着杯子，胳膊就搭了上来。
许晏清怎会不明白金国华的目的。
他从金国华的嘴里抢食，也早就做好了被报复的准备。
这么多年，不知道金国华对他了解多少，但他对金国华和韩建军背后的底细，岂会一无所知。
许晏清不动声色，同金国华喝了一杯。
金国华当着裘董等人的面，勾着许晏清问，“怎么，你这小子，是苏家老爷子说话不灵了，还是你看不上我金国华了啊？”
许晏清看了他一眼道，“金总，既然是谈生意，当然按照生意场的规矩来，谁能赚钱谁得这块地，这么简单的道理，谁不懂呢？”
金国华喝多了，直接一摔杯子道，“许！晏！清！你小子特么翅膀硬了是吧？韩老板说话都不好使了？？？”
金国华突然的发飙，让场面霎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着他俩。
许晏清整了整被他拉皱的西装，掸了掸，淡淡问，“他们说话在我这里好使过？”
金国华眼睛都瞪红了，他大着舌头威胁道，“许晏清，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今天出不了这个门？”
许晏清笑了声道，“那我就算是因公殉职了，倒也不错。”
金国华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想不到他可以破罐破摔，这么坦荡。
场面当然很僵。
帮着叫许晏清来的这位裘董倒是真的不知许晏清跟金国华之间有这么复杂的关系，虽然也曾耳闻，但显然没有深想到这一层。
倒是非常后悔，今天叫了许晏清来，只怕今后在区里的经营，都要受影响。
裘董给两个陪客使了眼色，一旁来作陪的宾客自然就站出来做和事佬了。
许晏清给了金国华这几句话，也算说到位了，他顺势道，“我听说最近F区有两块地已经收储了，他们区里想撤村改居，市里下一轮规划估计会纳进去，位置上一南一北，未来作为新城的核心辐射区，潜力其实差不多，他们的分管副区长叫葛东，你应该认识。”
许晏清说的这些，金国华不是没想过的。
金国华问，“什么意思？当我叫花子打发我呢？新区和F区能一样？”
许晏清道，“你可以考虑一下晒地成本。”
一块地闲置的话，每天几乎都是近百万的滞纳金，许晏清这话是忠告也是威胁。
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想在新区继续作梗，他也有的是办法让他每天割肉。
虽然金国华贷款很容易，但也没有到真的可以不还的程度。
白手套也只是个手套而已，狐假虎威，那也得背后有虎。
虎还没有下决心要捏死许晏清，他自然也不敢真的乱来。
金国华于是假装问，“是吗？这我倒不知道，能不能帮我问问。”
许晏清顺势道，“我可以请人为你牵线搭桥。另外——”
金国华眼睛一亮。
许晏清笑了笑道，“前阵子同邵市长吃饭，说起新一轮城市转型规划。”
金国华眉目一挑，他也很关心那个规划。
许晏清道，“您没听说吗？F区规划为新城之一的事了。”
看来是真的了，这倒是让金国华很心动。
现在低位入手，未来规划一发布，直接趁高位套现，又是一波现金流。
金国华终于满意了，说了声，“那我就等你消息。”
许晏清点了点头，很坦荡地在裘董身边坐下了。
宴席继续，金国华先开始闲扯了起来，于是再没有人提刚才发生的这档事儿。
许晏清同这一桌的人都不熟悉，除了裘董和金国华之外，只有相见十分尴尬的李志琦。
李志琦与许晏清之间的恩恩怨怨，真是罄竹难书。
今天不知怎么，他也混进了这一桌。
如今做着区府办副主任，今晚谢区长有一个贸易区的生物科技行业洽谈会，康唯陪着出席。
可康唯却没有带李志琦，只是带了秘书去，显然李志琦可能并不太受康唯看中。
现任的区府办主任雷明金十分的强势，要求高，对下属也苛刻，并且，雷明金几乎不会给下面的副主任机会，让他们去谢本初面前表现。
李志琦副处多年了，当年也是靠着许晏清母亲李芸的助力，才爬上的这个位置，可后来，许晏清去了京城，李志琦自然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他虽然跟郑旭关系不错，但是郑旭自己这么多年，也始终跨不上局级这一步，几任领导虽然用他，却不提拔他，不帮他解决待遇，让他也压着李志琦，不肯提携李志琦。
李志琦自己又不够出色，跟了几任领导都没跟上，这些年能到这个位置，已经算领导关照了。
如今许晏清回来了，又成了常务副区长，只怕他未来要提任，也很难。
看到许晏清被金国华叫了过来，李志琦也着实很尴尬。
许晏清倒是神态自若，这阵子李志琦但凡有工作，都是让卢文景或平时对口联系许晏清这边业务的另一位区府办副主任吴东明去同许晏清汇报。
显然，李志琦也是做贼心虚，不敢面对自己。
许晏清坐了会儿，开始轮番敬酒和被人敬酒，李志琦十分的被动。
刚才许晏清对金国华都这么不客气，更何况是对积怨甚深的自己？
然而如果今天不去敬许晏清，自己岂不是更显得心里有鬼？
而且许晏清如今是自己直属领导，自己不去敬酒，实在说不过去。
李志琦捏着杯子，眼神不断向许晏清瞟过去。
许晏清一圈敬到最后，自然就轮到了敬陪末座的李志琦和另一位没有见过面的廖总。
这位廖总显然和李志琦很熟，两个人一直在交头接耳，许晏清猜测是李志琦带到这个饭局上来的。
许晏清擦了擦杯沿，身旁陪着的吴总为许晏清倒了酒。
许晏清抬手道谢，走到李志琦和那位廖总身边。
李志琦早就看到许晏清过来了，连忙局促地站了起来，许晏清微微一笑道，“李主任，我们也算是故人了，感谢。”
说着，抬手将半杯酒喝下了。
李志琦于是连忙喝了酒，举着杯子，嘴上道，“今后还请许区长多关照，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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