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午饭的时候,一个劲地撮合他们两个。
最后叶懋琮实在忍不住了,拍着吴汀韬的肩膀道,“我和小娴已经拜了你这儿门口的关公义结金兰当兄妹了,这辈子我都会照顾她的,你可放心了?”
吴汀韬吃了一惊问,“为什么?”
夏瑾娴挠头,不想在吴汀韬面前提许晏清,于是又是夹菜又是倒茶,给叶懋琮使眼色。
叶懋琮多会察言观色?知道夏瑾娴不想把她和许晏清的过往告诉吴汀韬,于是话题当下就被叶懋琮打岔开了。
叶懋琮在散席后,靠在夏瑾娴耳边道,“你欠我一个人情。”
夏瑾娴双手抱拳表示,“哥哥今后有事但请吩咐,今日之事,小妹没齿难忘。”
叶懋琮道,“吩咐倒是不必了,我能不能问一下,为何你要瞒着吴伯伯,关于你和许晏清之间的事?”
说到这个,夏瑾娴有些不好意思道,“在他眼里许晏清就是个负心汉,再加上现在他还在让凌律师帮许晏清打官司,我不想节外生枝。”
叶懋琮耸肩道,“你们这关系实在太复杂,只怕事情摊开之后,想不节外生枝都难。我跟韩韵从小认识,她什么品性,我再清楚不过了。不过话说好了,如果你这次跟许晏清没可能了,不如试试我?毕竟我可以在吻你之前吃糖。”
夏瑾娴没想到叶懋琮不要脸皮之后可以如此难缠,真是半点部长包袱都没有了。
她哭笑不得问,“我需要提前吃好黄连吗?”
叶懋琮大笑,敲了一记她的脑袋,嘱咐了一声“有事找我”,然后不再多言,上了驾驶员开来的车,走了。
夏瑾娴在吴汀韬这里闲聊放松的时候,许晏清在陪同谢本初一起,接待中投集团负责人,商议中金服集团筹建的事宜。
这是今年市政府的重要工作,成立仪式,市长也会出席。
市里,是资产委牵头,资产委副主任李芸在对接此事。
许晏清对着自己的母亲,也是不冷不热,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正事已经谈完了,中午的工作餐也吃完了,本该结束这天的加班,但李芸借口有事要同许晏清说,拖住了许晏清。
母子之间说说家常话,旁人当然不能阻拦。
许晏清虽不愿,但当着众人的面,还是要给足母亲面子的。
他陪着李芸送走了众人,口气生硬问,“母亲,去哪儿聊聊?”
李芸看着这个儿子,冷着脸道,“怎么,这么不愿意看到我?”
许晏清不说话,李芸更是心头火起,她道,“回来之后也不知道回家,一个人住在行政公寓很舒服吗?我看你是越来越出息了,跟个电视大学毕业的货色不清不楚,这次能回到市里算你侥幸,下次真的被发配去边疆,我看你怎么办?!”
她根据苏柳梅发来的照片,找了人查了对方来历,当周已经去找过那个小姑娘了。
小姑娘显然不知道李芸的手段,还试图诓骗李芸,说是许晏清先追的她。
不过李芸提前早就做好了准备,女孩子还没搞清楚状况,就收到了书店通知她解聘的电话。
李芸在解决这些问题方面,从不拖泥带水。
她递了一张支票给女孩子,这一根棍子一根胡萝卜,直接打发了这个女孩。
但许晏清跟这个女孩本来也没什么关系,对李芸这些话自然也不放在心上,他道,“戍边卫国,自由自在,挺好的。母亲,我希望你明白,我已经成年了,不需要监护人。也请你们不要无端的怀疑我,污蔑我和其他毫无关系的人。”
李芸寒着脸问,“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许晏清双手插在口袋里,完全不想跟她多说一句。
李芸深吸了一口气,说话也愈发不客气道,“看来我已经管不住你了,你是不是要等到身败名裂才甘心?你知不知道,如果离婚,你在官场上将寸步难行?!”
许晏清道,“那我就写写书,做做编辑——”
李芸怒斥他道,“天真!许晏清,你多大了?你娶的是谁,你自己不知道吗?!”
许晏清抿着唇,寒着脸,不愿同她多说。
李芸气急败坏道,“许晏清!你不是一个人,你背后还有我,还有你父亲,还有我们一家子人!”
许晏清扯了扯嘴角,嘲讽道,“你们如果真的把我当儿子,怎么会把我往火坑里推?你这个婆婆难道当得很有成就感吗?”
李芸气结。
许晏清微微转身,看向李芸,十分认真的一字一顿道,“我已经决定要离婚了,还有四个月,我会继续起诉离婚,如果第二次再不判离,那就第三次,第四次,我可以做过错方。”
对他这副样子,李芸简直说不出话来了。
她捂着胸口,指着许晏清问,“你想过离婚之后你会怎么样吗?一无所有!你懂不懂?!”
许晏清却道,“母亲,你们愿意攀附别人,我阻止不了,而我选择不为五斗米折腰,我也能接受最终的结果。我堂堂正正做人,问心无愧,即使被整到一无所有,我也能坦然接受。”
李芸近乎咆哮道,“许晏清,你脑子清醒一点!难道你不知道吗?未来不管你跟谁结婚,苏家都不会让你好过!而且,我们家绝不会承认那个女人!”
这竟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儿子说的话。
许晏清听来,却是平静无波,仿佛这话从李芸口中说出来,再正常不过了。
他看着李芸,微微一笑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妥协了这么多年,当年选择妥协,是我做的最错的决定,所以,我现在要迷途知返。”
许晏清问李芸,“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李芸好不容易缓过来,对着许晏清大声道,“不许走!许晏清!你给我滚回来!”
然而许晏清并不理会她的咆哮,走得毫不犹豫。
初春,刚刚还是晴天的,莫名下起了小雨。
许晏清一个人走在遮天蔽日的雨幕里。
烟雨朦胧里,路边打着伞的女人,很像夏瑾娴。
许晏清抹了把脸,接到了潘毅骏的电话。
潘毅骏问,“岑佩凌已经去滨港管委会了?”
许晏清嗯了一声问,“是有项目吗?”
潘毅骏说是,许晏清哦了一声道,“你跟佩凌联系。”
潘毅骏于是问,“你干嘛呢?”
许晏清站在树下道,“淋雨呢。”
潘毅骏问,“你莫不是失心疯?”
许晏清笑了,他道,“我倒是想真的失心疯,这样韩韵就能放过我了吧?”
潘毅骏连忙问他怎么了。
许晏清不想说,只是推说没事。
潘毅骏问他,“明天邵老大安排的饭局,你来的吧?”
许晏清应了一声。
明天是邵市长以私人名义安排的宴请,其实也是为原来管委会几个人铺路,帮他们联络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僚。
许晏清知道邵晨请了叶懋琮,听说邵市长的母亲同叶懋琮的父亲关系很好,叶懋琮是管着干部的副部长,早晚也是要安排去更重要岗位的,一方面,叶懋琮来沪后,也需要建立自己的关系网,另一方面,邵市长也希望给自己的这些下属引荐引荐。
这本是双赢的一场局,可是许晏清看到过夏瑾娴同叶懋琮相亲,也就很难无动于衷了。
对着潘毅骏,他倒也不想多说。
潘毅骏这家伙,又哪壶不开提哪壶问,“你离婚了没有啊?”
许晏清问他,“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潘毅骏茫然地“啊?”了一声。
许晏清道,“我现在只想挂你电话。”
潘毅骏连忙道,“别别别,我是真的想关心一下许区长好吗?”
许晏清道,“你的这种关心让我想揍你。”
潘毅骏先是笑了一声,才嘟囔道,“好心没好报。”
许晏清真是谢谢他的好心了,他叹气道,“要不是你没有离婚的困扰,我会觉得你是在故意找茬。”
潘毅骏问,“到底离了没有?不是打官司吗?”
许晏清只能耐心道,“一般第一次起诉离婚都不会判离的,六个月后可以第二次起诉,现在还在等。”
潘毅骏的确是不知道这些,只能讪讪问,“第二次有戏么?”
许晏清吐了口气,对潘毅骏也坦白道,“我不是很有把握,所以我才请了吴老师。”
潘毅骏道,“可是吴律师虽然在法律界赫赫有名,但是你知道的——”
在公检法里,律又算什么?
许晏清道,“反正也没有退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潘毅骏问,“如果一直不判离婚,你会不会选择跟韩韵和好?”
许晏清很斩钉截铁道,“不会。”
这次,既然知道了小娴还在等他,他绝不会再退缩。
次日,邵市长安排的宴请,请了十个人,地点就在浦江之畔。
不巧或者说刚巧的是,许晏清从地下车库上来,电梯在一楼停下的时候,就碰到了叶懋琮。
两个人看到对方,都客气地点了点头。
知道是去同一场饭局,倒也没必要在电梯里说什么闲话。
许晏清已经按了25楼,叶懋琮就背过身对着电梯门着,两个人没有想过要有更多的交流。
谁知,电梯上到3楼,又进来了一个人。
却是周超。
周超看到电梯里这个情况也是一愣。
许晏清就站在电梯按键旁,他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许晏清微微侧了侧身,挡住了电梯按键的位置,同周超点了点头,问他,“几楼?”
周超说了声“35”,许晏清在按下35楼的同时,还顺势按了32层。
周超的关注点在叶懋琮,倒是没有注意许晏清这个动作。
叶懋琮从许晏清这个细节中,不由得对他这个人有了另一番认识。
对着周超,叶懋琮坦荡地伸手,同周超握了握道,“周区长,真巧。”
周超见叶懋琮对自己态度不错,连忙道,“是啊,叶部长,真巧。”
周超热情的脸和许晏清冷淡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懋琮看着新区这两个领导的两副面孔,心里倒是觉得有意思。
他故意当着许晏清的面,对周超道,“瑾娴在你那里,请你多关照了。”
周超连连点头道,“那必须的,我跟建设局局长都关照好了,等职级解决了,马上去建设局接办公室主任的位置。”
叶懋琮道,“拜托你好好培养。”
周超忙不迭地答应。
叶懋琮故意看向许晏清,许晏清的表情可谓一潭死水。
但他越是这样,越代表有什么。
两个人都明白了,自己在对方这里,曾被夏瑾娴提起过。
许晏清抬头看了眼电梯的显示屏,这让叶懋琮心里有一种幼稚的痛快。
刚刚这番话,叶懋琮可以光明正大对周超说,但许晏清只能看着。
一趟电梯里三个人各怀心思。
电梯上到25层,周超对叶懋琮道,“部长,一会儿有机会上来坐坐?我跟以前几个同事聚聚,您可否赏光来喝杯酒?”
叶懋琮微笑点头道,“好。”
许晏清淡淡的神情,仿佛没有听到。
周超其实是故意在许晏清面前显得自己同叶懋琮的关系很不错,并且让叶懋琮觉得许晏清为人清高,不够成熟。
但这伎俩,对许晏清倒是没什么用,而叶懋琮更是明白人,倒是借此更了解了这二人的个性特点。
电梯门开了,叶懋琮同周超热情握手暂别,同许晏清只是点了点头。
周超见到此情此景,已经有胜过许晏清一头的快意了。
周超为叶懋琮拦着电梯门,许晏清只是顺势按着开门键。
第69章 今夜有酒
叶懋琮出了电梯,电梯门关上。
周超看向许晏清问,“今晚有招商任务?”
许晏清嗯了一声,此刻他倒是后悔了,刚才按个29层多好?平白还要跟周超多待两层,煞是无趣。
他俩道不同不相为谋,也没有多说的必要。
电梯到了32层,他们互道了声再见,用长期在官场中历练的涵养,给了对方应有的体面。
许晏清跨步出了电梯,周超迫不及待地按了关门。
许晏清在32楼等了一会儿,他才按了按键,等另一部电梯下来。
下到25层,不出意外,叶懋琮在等他。
许晏清先伸手,“叶部长。”
叶懋琮收了客套的笑,同他握了握手,“许区长。”
“地区工作琐碎,相比部委,压力要大很多。”叶懋琮开口,先以工作为切入。
许晏清道,“这方面,您主政过地方,是前辈也是榜样。”
叶懋琮说了声,“过奖,金融改革试点,推进有点难度。”
许晏清道,“是的,要解决问题,总要突破一些瓶颈。”
叶懋琮道,“当然了,前几次的改革,把表面功夫做完了,深层次的问题要解决,自然会触及利益。”
许晏清道,“触及利益比触及灵魂更难。”
叶懋琮道,“不触及利益,改革也是无意义的。”
许晏清点头说,“是的。”
两个人,几句话的工夫,倒是意外的观点相和。
许晏清道,“叶部长理论功底和实践经验兼备,今后要多向您讨教。”
叶懋琮则道,“说到理论功底,许区在部委的时候,就已经声名远播了,我时常看你在日报的评论,河清是你吧?”
许晏清道,“只是些拙见。”
叶懋琮笑了笑,他道,“能有这番见识的人,不会是浅薄的人,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让小娴念念不忘。”
许晏清听他如此坦然地提起,便道,“能够欣赏她的人,有识人之智。”
叶懋琮直截了当地问,“即使你同韩韵离婚了,你也很难从苏家的船上下来。你让小娴怎么办?你让她这样等下去,不自私吗?”
许晏清问,“当年的事,她有没有告诉过你?”
叶懋琮顿了顿道,“没有。她只告诉我,你是她念念不忘的前任。”
这下轮到许晏清沉默了。
过了会儿,许晏清问叶懋琮,“结束后,叶部长有没有时间?”
叶懋琮道,“如果你把她让给我,我倒有的是时间。”
许晏清听他这般拒绝,倒也觉得意料之中,许晏清道,“感情没有让不让的,她肯等我,到底是我辜负她。但若她选择了部长,我一样会祝福,我唯一的盼望只是她能够幸福而已,不论跟谁在一起。”
爱到深处,就只有希望对方幸福这一个心愿了,叶懋琮懂,但他从未体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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