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娴坦白道,“我的确不想。”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闲言碎语,不想惹出莫名其妙的事端。
许晏清思虑良久,又道,“小娴,如果这段感情真的让你太累,就请你放下吧。我不希望因为我,让你卷入这些是非里,我只希望你获得单纯的幸福和快乐。”
夏瑾娴听了这话,非但不觉得解脱,反而觉得委屈。
这么多年她放不下,是因为爱他,她并不觉得爱他很累。
而且,正因为当年被他那么温柔的爱过,才让她能够熬过此后这么多年的寂寞。
于是她忍不住了,对着电话那头的某人怒道,“许晏清,你神经病吗?!!!”
许晏清闷闷地笑,笑了会儿才道,“我听到他们传过来的那些话,我只是想,你当时听着该多难受。明明是我追的你,也是我害的你——”
夏瑾娴气急败坏道,“许晏清,你闭嘴!”
许晏清只能乖乖道,“好。”
这又有些听话得过分了。
夏瑾娴又气又心疼,可仍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回应。
她道,“我的确只是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许晏清道,“所以只要放下就可以了。”
夏瑾娴磨牙道,“行啊,我放下了,你挂吧。”
“当啷——当啷——当啷——”
许晏清的手机里,传来了一阵经筒转动的声响,仿佛还伴着僧侣的诵经声。
夏瑾娴微愕,她问,“你在哪儿?”
许晏清道,“西宁。”
夏瑾娴惊了,她急道,“你不是感冒了吗?怎么还在西宁?你快给我回来!!!!”
许晏清听她这番急切的话,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他道,“你放心,今天是最后一天,感冒也没多严重,我就是想吃碗西红柿蛋面。”
夏瑾娴很是无语,她道,“你先平安回来再说。”
许晏清道,“遵命。”
这光景,仿佛是当年许晏清跟着姜维翊的时候,每晚通电话,她总是让他注意安全,关心他吃得好不好,身体怎么样。
人生在世求什么呢?
不过是求一个关心自己的人,一份踏实的感情,一个温暖的家。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许晏清此刻是一个人,这是这趟出差的最后一天,回沪之前的自由活动,他选择来塔尔寺看看朝圣的人。
他总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耽误了自己爱的人,也让自己陷于不幸。
所以就来看看这些虔诚的信徒,从别人坚定的信仰里,寻找一点救赎和慰藉。
谁知就接到了同僚杨斓等人的电话,或明或暗的来询问关于夏瑾娴的事情,还问是否有需要帮助的。
知道这种事情早晚要来,但他正出差,实在有些不是时候。
所以拿着另一部只有一个联系人的手机,打电话给夏瑾娴,听她状态还行,终于是放下了担忧。
当年那些伤害,终究是他给她带来的,否则她该是天真快乐,无忧无虑的。
千里之外一路磕长头前来朝拜的信徒将寺庙的地砖都磨得发亮。
许晏清注目良久,在喇嘛的诵经声中,释然一笑。
至少还有盼望,至少还未妥协。
人生尚未终结,也许一切,为时未晚。
消息传得真是快,吴汀韬也知道了夏瑾娴被金依萍当众刁难的事情。
吴汀韬当时接到夏瑾娴电话,还只当夏瑾娴不喜欢城建条线,觉得太累想换个岗位。
但当他听了当天走廊里的录音,一向在法庭上口若悬河波澜不惊的律界大拿都有些动怒了。
他给谢本初打了个电话,直言夏瑾娴是他的女儿,需要区领导关心。
随后,又一个电话招来了凌潭清,问他夏瑾娴和许晏清是什么关系。
如此一来,凌潭清终于也瞒不住了,吴汀韬一看他这个样子就问,“你知道?”
在老师的逼问下,凌潭清只能尴尬点头。
吴汀韬静坐了一会儿之后,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你告诉许晏清,让他有时间到我这儿来一次,我要跟他谈一谈。”
凌潭清于是答应了,并给许晏清发了消息。
谢本初接了电话之后,就问了周超怎么回事。
周超连忙道,“上次提拔干部的时候,也是郑区长推荐的,谁知道会这样。”
谢本初知道周超和郑观州不是一派的,这时候把郑观州拉出来背锅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但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关照道,“自己的干部要照顾好,方方面面都要呵护好。”
周超连忙答应。
回头就找了赵远洲,让赵远洲押着金依萍过来,把金依萍一顿臭骂。
金依萍一开始喏喏地受着,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她辩道,“当年夏瑾娴的确跟许晏清有一腿,大家都知道。”
一旁的赵远洲道,“你闭嘴,让你听着没让你说话。”
周超会如此偏向夏瑾娴,主要是因为看中夏瑾娴背后的叶家势力。
这会儿金依萍一说,更是戳到了他担忧的点,周超才不管夏瑾娴和许晏清有几腿,他只担心夏瑾娴被金依萍这么一闹,让叶懋琮对他有意见。
事情发展到这里,周超只能选择把人强行留下,安排妥当,以此来得到叶懋琮进一步的支持。
毕竟叶懋琮可不仅仅是一个组织部副部长,他父亲是工信部部长,二叔是交通部副部长,三叔是央企掌门人。
更何况,他爷爷叶儒平朝堂登顶,多少徒子徒孙现在都身居要职,这叶家势力,甚至连苏家都不能相比。
得罪吴汀韬或许可以,但得罪叶懋琮肯定不行。
不给金依萍反对的机会,周超对着赵远洲道,“你的人你自己管好,让她去给小夏登门道歉。”
赵远洲连忙称是,金依萍还想说什么,周超直接道,“你一个一把手做成这样太难看了,不能干就别干!”
金依萍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周超这么帮着夏瑾娴,她道,“周区,你只要把夏瑾娴弄走,我帮你跟市里面的领导牵线。”
周超听了这可笑的话冷笑了一声,直接不耐烦道,“出去。”
第73章 君子报仇
赵远洲拖着金依萍就走。
出了门,赵远洲对金依萍道,“你是不是傻?周区本来就是正局级干部,需要什么市里领导牵线?”
金依萍兀自不明白,赵远洲对着这种蠢人只能摇头,要不是因为有熟人相托,她也进不来这里。
此刻赵远洲倒是懊悔,把这种傻子弄过来坏他事了。
赵远洲拖着金依萍,直奔夏瑾娴的家。
不过夏瑾娴也不在家,反正请假了,她去了平江散心。
接了赵远洲电话,夏瑾娴道,“金主任诚心道歉,我也就算了。”
赵远洲拿着手机开着免提,逼视着金依萍。
金依萍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道,“小夏,那天事情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夏瑾娴戴着蓝牙耳机,坐在回沪的高铁上,倒是悠闲的很。
她道,“金主任,那么当年的事情,我们什么时候算一算?”
想不到夏瑾娴会得寸进尺,金依萍一噎。
但是当着赵远洲的面,金依萍只能道,“当年也是我的错。”
夏瑾娴笑了一声问,“那是要帮我平反了?”
这下金依萍说不出来了,跟赵远洲大眼瞪小眼,嘴上“但是”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接。
在档案局那会儿,夏瑾娴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懦弱了,如今她不想再如当初那样了。
她道,“金主任,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但反正我们也撕破脸了,我想当年的事情,我也需要请领导为我关心一下,赵局,你看可以吗?”
赵远洲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只是答应。
金依萍的脸色煞白,夏瑾娴却道,“当然,金主任,如果你不同意也可以,我总有办法请你同意。”
这话着实解气,金依萍张口结舌,回不上话。
夏瑾娴对赵远洲道,“赵主任,下一步何去何从,我会自己考虑,但请赵局帮个忙,人事关系调动,请帮我一把。”
挂了电话,夏瑾娴握着手机,翻到了许晏清的微信头像。
刚点进去就发现头像变了,变成了塔尔寺的照片。
她点进他的朋友圈,里面还是一片空白,这个人对着外人就是不爱说话,很多人都说他傲的可以,偏偏这人对着自己可以絮絮叨叨老半天。
以前他也时常缠着她,要给她讲期货,讲时政,有时候她在厨房手忙脚乱,偏偏他要来与她说话,她会气得直接踩他一脚。
后来才知道,那段短暂的时光多么难得。
有个人愿意在你的耳边碎碎念,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夏瑾娴看着高铁在夜里飞驰,对着反光的玻璃发呆。
的确,她是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到底要什么了,如今,想他的心情又如当年一般的迫切,岑佩凌的那番邀约就显得很让她动心了。
与此同时,叶懋琮的消息也不慢,他是在饭局上听说的,并且,他也听到了那天走廊的录音。
叶懋琮当即就给公安局网安总队打了电话,让他们及时清理这些不良舆情。
对方总队长也不敢怠慢,没半小时就全部清理完毕,并且抓到了散播的源头。
好在叶懋琮也不过是想息事宁人,自然不会要追究。
但从饭局上出来之后,他就直接给夏瑾娴打了电话。
这几天来电的人都是为了这事儿,夏瑾娴看到连叶大人都惊动了,连忙接听。
叶懋琮也直奔主题,问她之后打算怎么办。
夏瑾娴道,“先这样吧,那人也来给我登门道歉了,以观后效吧。我都上了两天班了,反正也习惯了,当年的老套路,不算什么。”
叶懋琮反问,“如果这事儿捅到韩家怎么办?许晏清的妈能放过你?你俩最后还不是要暗度陈仓?那时候你怎么去面对?”
夏瑾娴沉默半晌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叶懋琮道,“反正我建议在他离婚之前不要再跟他有交集了,这是为你好。”
夏瑾娴嗯了一声。
叶懋琮知道她不走心,还是提醒她,“小娴,我知道你是掉在许晏清这个坑里出不来了,但他也有他的不得已,虽然我在这件事上对你有私心,却也是出于理智想提醒你,他那边的斗争还没结束呢,你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他这次是不是连电话都没给你打?”
夏瑾娴忍不住为许晏清小声辩驳道,“打了,用别人的电话。”
叶懋琮笑了,哼了声道,“这算是有良心?”
夏瑾娴嘟囔道,“那你想他怎么样?”
叶懋琮道,“你也知道韩韵的为人,也知道就算他离婚了,你俩要在一起也不容易,反正我知道你自己明白的,有困难就告诉我。”
夏瑾娴憋了半天,最后道,“这不是一点点看到头了吗?我知道了,都这么多年了,也不差三年五载。”
素日冷静的叶懋琮部长道,“我都服气你俩了。”
夏瑾娴咯咯直笑。
叶懋琮没好气道,“笑屁,我给你开调令,下周到我部里来上班。”
夏瑾娴连忙道,“不用了。”
叶懋琮于是问,“那么你说,换哪个区去?”
夏瑾娴纠结再三还是道,“我还是想留在区里,不然连他的面也见不到了。”
叶懋琮道,“糊涂!你怎么不考虑长远?!你自己不要发展了?”
夏瑾娴嘿嘿一笑道,“没事,我胸无大志,扛的过去,如果真的混不下去了再来找你。”
叶懋琮拿她没辙,又气又心疼道,“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毕竟我也是你哥。”
夏瑾娴连忙乖巧地说了声知道了。
这样子,叶懋琮也没法再数落她。
夏瑾娴倒也不客气,她直接道,“我现在其实就有件事情想请部长大人帮忙。”
叶懋琮于是问,“什么事?”
夏瑾娴道,“李芸曾授意当年的档案局局长,捏造我丢失档案,给过我一个处分。”
叶懋琮皱着眉听到这里,摸了摸口袋,掏了根烟点了。
夏瑾娴简单叙述了一下当时的事,她道,“我们那个局长,现在是区里的宣传部副部长,名叫张文远,我听说他也在这次区里报到市里的拟晋升一级巡视员名单里,烦请叶部长关心一下,如果有来信来电,也可以多关注关注。”
叶懋琮抽完了一支烟后道,“明白了,交给我,你放心。”
夏瑾娴嘿嘿笑,谄媚道,“部长有什么吩咐?除了提供特殊服务,其他服务我都很周到的。”
叶懋琮笑骂了一句,“小鬼头。”
挂了叶大部长的电话,夏瑾娴倒是很笃定。
如今已不似当年,她身后这两尊稳稳的靠山,倒是让夏瑾娴面对金依萍这种级别的刁难时,显得气定神闲。
甚至,她还要洗刷当年的耻辱。
虽然当年她忍下了,但假的到底变不成真的。
金依萍敢这样得寸进尺,不过就是仗着背后有李芸么?
可她如今也不是背后无人,求一个公道,她不相信会那么难。
那些权贵以为自己可以指鹿为马,可夏瑾娴依然相信,人间自有公道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忍耐了这些年,也该为自己,求一个公正了。
她抱着抱枕,想许晏清了。
遵从本能,她想见他,哪怕只是说说话,看到他,都能觉得满足。
既然如此,又何必压抑自己?
她决定去滨港管委会。
夏瑾娴笑自己,仿佛重回十年前。
他为了她留在了新区,放弃了去市里的机会,而她拼了命的考试,只为了每天能够见到他。
许晏清从青海回沪,到达之后就给吴汀韬发了消息。
还没等他离开机场,就被吴汀韬叫上了车。
吴汀韬今日正好送京城来的贵客。
能够让吴汀韬亲自送的,不必问是谁。
许晏清刚才在车库看到了叶懋琮的车开出去了,显然是送同一个人。
吴汀韬坐在车上等他,许晏清提着轻便的行李,交给了司机,坐上了吴汀韬的劳斯莱斯。
吴汀韬坐在沙发上,看着车门缓缓关上。
他问,“还顺利吗?”
许晏清已经从凌潭清那里得知了经过,也知道了吴汀韬叫自己过来的原因。
他点了点头,等着吴汀韬接下来的话。
吴汀韬的手搁在扶手上,反复摩挲着扶手,望着车外,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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