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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没等她抬起头，他已经收回目光，继续和周围的长辈游刃有余地寒暄。
唯独程星野一言不发地坐在对面的位置上，心里隐隐感到一丝丝不对劲——
这小棉袄今天怎么有点儿漏风的感觉？
包厢是12座的大圆桌，这会儿基本已经坐满了人，唯独江见川出于礼仪而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旁边还余留了一个空椅子。
林慧在招呼服务员按照提前安排的菜单上菜，陆清越和程星野越过圆桌，在向江见川询问一些行业上的前景问题，程澍则侧身和桌边的长辈寒暄着客套话。
程小玥默默坐在旁边。
整张桌子坐着的人里头，就她年龄最小。
其他的不是事业有成的长辈，就是像江见川和程澍这样，已经预备着接受家族事业的继承人，基本都能找到合适的共同话题。
只有她格格不入地坐在餐桌边，关心的事情全是明天的作业能不能写完，上课怎么避免点名回答问题时和老师对视上，以及最后一节课能不能别拖堂。
程小玥开始后知后觉地发现，即便只是4岁的年龄差，其实也是可以隔着一条鸿沟。
就好像现在她和江见川在餐桌上的距离一样。
她在这一头，江见川在那一头。
正呆呆地出神想着，忽然包厢门被人再次推开。
包厢里的谈话时被打断，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抬眸看向了深色实木门。
门外很快出现了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来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女生，一进来就露出惊讶的神情，
“啊呀，我来晚了？”
语气娴熟而自然，一看就是跟在座的长辈们都相识。
程小玥没见过她，但听着旁边一位伯伯喊她的名字叫何卉，才恍恍惚惚想起来，好像之前在江见川的微信上，见过这个备注名。
何卉穿着一条雪白刺绣连衣裙，裙摆刚到膝盖上方，衬得整个人挺拔高挑，很有富家千金的气质。
林慧作为今晚的东道主，见她来了便笑笑招呼她赶紧进来，
“不晚，来得刚刚好。”
应得也很云淡风轻而熟稔，隐约透露着两人亲密的关系。
何卉礼貌得体地跟其他长辈打了招呼，然后才拉开江见川旁边的空椅子，很是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
隔着一张大圆桌，程小玥的表情微微怔愣住。
包厢宽敞，富丽堂皇。可是她却感觉自己周围的一团空气似乎都凝固住，她被迫禁锢其中，压抑得喘不过气。
第41章 妹妹确实很可爱，难怪江见川喜欢
中式包厢里，一道金丝木屏风古雅大气，挡着里间推杯换盏的热闹说笑。
程小玥很沉默地坐在桌边，隔着一桌子精致菜肴看向对面那对璧人。
她心头发酸，一边不受控地将眼神往漂亮姐姐身上瞄，一边又忍不住去猜测她和江见川是什么关系。
然而江见川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小姐姐偏头和他搭话，他便低下头附和对方，随后寥寥应了几句，礼貌但并不热情。
程小玥实在看不出来了。
她一直不是一个细心的人，此时心底不安的预感，也并没有什么证据和逻辑可言。
程小玥怀疑自己是因为太过于在意，所以才会把每一个靠近他的女生都当成了潜在的情敌。
于是不再去看他们的方向，低头端着橙汁小口小口抿着喝。
从周围长辈交谈的话语中，程小玥慢慢地才了解到，原来何卉家是江家在港城的生意伙伴。
何卉这几天刚从国外回来的，准备在国内找一份实习先熟悉国内的企业架构，以便将来顺利接手家里的公司。而林慧恰好在招实习生助理，于是便让她到自家的公司来帮忙。
两家的合作关系听起来很是密切，程小玥垂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小脸上忽然就失去了明媚的神采。
她蔫蔫地垂着小脑袋，忽然觉得心尖燥热难耐，烦躁的不行。
可是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前，她满腹心事无处发泄，既不能打断对方的交谈，更不能不懂事地要求换位。
只能空茫茫地看着自己跟前的玻璃杯，失魂落魄地发着呆。
一桌之隔，江见川遥遥坐在对面。
明亮的水晶灯在他身上落下一片柔光，衬得他今天气质矜贵傲然。哪怕是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上，也依然有一股云淡风轻的气场和风度。
他保持礼貌和得体，偏头应着何卉的问题，目光不经意扫过前方，却忽然停住。
隔着两三米之距，女孩子小小一个，形单影只地坐在满堂欢笑声中。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菜色不合胃口，又或者是今天操场上又被哪个调皮的男生捉弄，她一贯清澈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懵怔和落寞。
江见川盯着她看了好几秒。
身边，何卉托着下巴，很好奇地俯身近前，迎着他的方向问，
“....我记得你是学计算机的，以后研究生打算研究哪个方向？”
江见川收回目光，出于涵养还是微微偏头应答，
“视觉方向。”
准确地说，是数字化建模和模拟，但是江见川觉得何卉并不会对此感兴趣，也没必要和她进一步交流专业问题。因为他知道她醉翁之意明显不在酒。
何卉恍然地轻轻点头，笑盈盈地说，
“哦...差点忘记，你家是做建筑的，空间建模前景也很不错...”
她似乎还想和他攀谈几句，可是对面的人却忽然看向对面，打断了交流。
“程澍。”
他拔高音量，声音越过圆桌。
包厢里的欢笑声渐收，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朝他看过去。
程澍也不知道他忽然喊自己是要干嘛，下意识地看过来，
“怎么了？”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长辈，他突兀地点到他的名字打断大家的交谈，明显有些不太符合餐桌礼仪。
众人注视下，江见川端着杯子站起来，客气地询问道，
“方便换个位置吗？”
话说着，也没等程澍回答，他就已经走过来。
程小玥怔怔地抬起头，就看见他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后侧方，垂下的影子恰好将她笼罩住。
江见川单手搭着程澍的椅背，目光却朝着程星野的方向，礼貌颔首，
“想跟伯父探讨几个问题。”
他这话一出，好奇的目光顿时都变得了然。
向事业有成的前辈请教问题，实在是很正常不过的问题。不会有人怀疑他别有用心。
程澍没多说什么，起身推开椅子，爽快地和他换了个位置。
身边的椅子被人轻轻拉开，落座时熟悉的气息萦绕过来。
程小玥身体一僵，狂跳的心脏暴露了内心的小小期待。
下一秒，江见川坐了下来，习惯成自然了拉着椅子扶手，往她这边微微挪了点。
他偏头看向呆愣住的程小玥，浅浅勾唇，却没说什么，只是随手给她换了杯常温的果汁，然后便转过头，和程星野淡声交谈去了。
突如其来的小插曲，虽然让大家都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都恢复泰然自若，继续各聊各的去了
程小玥心跳如擂鼓，尽管极力克制自己保持冷静，可依然无法控制地溺毙在他的温柔里。
一顿晚宴，四下高朋满座，言笑晏晏。
虽然江见川的视线始终没再落在她身上，可他安安稳稳地坐在她身边，不经意之间就熨帖了她所有不安的情绪。
....
饭后，几位长辈在隔壁茶室喝茶，顺便谈生意上的事情。
圆桌上只剩下他们同辈四个人，程小玥默默拿着小叉子插餐后水果吃。
草莓、蓝莓、树莓....
程小玥挑着自己爱吃的水果往嘴里塞，冷不丁听见对面漂亮姐姐笑着开口问，
“妹妹叫什么名字？”
程小玥一愣，冷不丁被嘴巴里的果汁呛了下，汁水溢出唇瓣。
她慌慌张张要去拿纸巾擦嘴，忽然身边伸过来一只大手。
江见川拿着纸巾递到她唇边，很轻地替她擦去晶莹的汁水，然后对折纸巾，整齐地将纸巾搁置在自己的餐具旁边。
他的动作娴熟而自然，一看就是经年累月养成的习惯。
程小玥呆呆地僵住，下一秒反应过来对面何卉还在等着她回答，连忙说，
“我叫程小玥，你叫我粥粥就好了。”
何卉将两人亲昵的相处看在了眼里，心底闪过一丝讶然。
不过出于礼节，她什么都没问，只是不动声色地端起水杯抿了口，笑着对江见川揶揄道，
“你俩感情真好，要不是程澍告诉我，我还以为粥粥是你的亲妹妹呢！”
程澍旁边嗤了声，“他想得美！”
他早就看出来了，江见川自己没有妹妹，就老是想着抢粥粥去给他当亲妹妹。
要不是他实在有时忙不过来，才被江见川钻了空子，以至于程小玥现在越来越黏他，俨然已经把他当亲哥看待！
相比起程澍的迟钝感，何卉作为女孩子，第六感显然更加敏锐一些。
她察觉对面这两人之间的气场微妙，但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于是旁敲侧击地接了句，
“妹妹确实很可爱，难怪江见川喜欢。”
她的话异常直白，让程小玥蓦地一惊，仿佛一瞬被人揭去了遮羞布，猝不及防将心思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余光里，她似乎看见江见川眉梢微动，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
然而下一秒，程澍却又不屑地嗤了声，
“喜欢小女孩的话以后自己生一个哈，别老是想着跟我抢粥粥！”
程小玥猛地呛了下，这下彻底顾不上去注意江见川的脸上是什么表情，整个人震惊到差点化为石雕。
自、己、生、一、个？？？
光是这种近似的兄妹关系已经够让她窒息了，如果是父女....
这他妈听起来好像更变态了！
程小玥脸上的笑容收敛住，忿忿地拿起叉子用力插水果，恨不得用叉子将程澍也戳成大漏斗！
第42章 女孩和女人，一字之差
饭局结束，林慧和江润弘送着客人走出酒店。
站在外头道别时，林慧忽然吩咐司机去后备箱里提来两个大纸袋子。
一袋递给何卉，一袋递给程小玥。
她笑着解释说，“这次回来匆忙，临时准备的礼物。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程小玥连忙接住袋子，低头往纸袋里一看，LEGO的logo映入眼帘。
是一套乐高的公主城堡积木。
程小玥从小就喜欢玩积木，这样的礼物她自然喜欢不过。
赶紧收好纸袋，不掩惊喜地开心道，
“谢谢林阿姨！我超喜欢这个礼物！”
林慧笑着摸摸她的头，“喜欢就好。”
说着又看向何卉，“你的是圣诞限量香水，我记得你说过，喜欢铃兰的味道？”
顺着她的话，程小玥下意识地低头看向何卉手里的纸袋子，果然是一家很有名的香水牌子。
程家家底丰厚，程小玥从小在父母身边耳濡目染，大概也知道这个牌子最出名的一款蓝风铃香水。
铃兰搭配茉莉花，再点缀上一丝丝麝香和琥珀，优雅纯净的香气极具品牌特色，柔和地展示出女人最纯粹而温柔的一面。
何卉显然也很惊喜，抱着礼盒笑容盈盈地说，
“阿姨有心了！”
林慧果然很受用，两人挽着手，又交谈分享了几句用香心得体会。
程小玥这下才后知后觉地泛起一丝不太自在的复杂心情。
林慧准备的礼物显然是用了心。
然而在她的潜意识里，程小玥哪怕已经高二了也还是个小女孩，所以下意识地给她选了套积木玩具。
而对于何卉，她明显是把对方当年轻漂亮的女人看待，因此给她选的是香水。
女孩和女人，一字之差。
积木和香水，隔着天堑。
连林慧都是这样想的，想来在江见川心目中也应该是如此。
程小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再一次为自己年龄小这件事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寒暄几句，大家都准备告辞。
在场的人基本都有司机接送，唯独何卉刚刚是自己打车过来的。
林慧和江润弘上自己司机的车子前，特意叮嘱了一句，
“见川，你开车送下何卉，别让女孩子一个人去打车。”
在场也确实只有他合适，一人开着辆大G，又跟何卉是同辈。
哪怕林慧没有动撮合儿子和何卉的心思，于情于理也应当让他女孩子送一程。
江见川手里拿着车钥匙，淡淡地嗯了声，没拒绝。
程小玥背对着他们走在前面，要去坐程澍的车子回家，听见他这极淡的一声，仿佛落荒而逃般地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几人前后走着，眼见着就要到停车场了，程小玥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向程澍试探地开了口，
“哥，我想去坐江见川的车，可以吗？”
程澍的手搭在车把上正要解锁车门，闻言一头雾水地回过头，警惕性很强地问道，
“你又在憋什么坏屁？”
憋了一肚子坏屁的程小玥心虚地挠挠耳朵，情急之下胡乱地扯了个借口，
“我觉得何卉姐姐很亲切，想跟她多聊几句不行吗？！”
程澍一顿。
他朝江见川那边瞥了眼，有些被她无语气笑，没忍住抬手敲了下她的额头，
“人家林阿姨好不容易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你非得去当电灯泡？”
就连迟钝如程澍都反应过来林慧的用心，那么江见川就绝对不可能不清楚，林慧让他去送何卉回家是什么意思了。
可是他没拒绝。
程小玥闷闷地哦一声，拉开车门，不吭一声坐上去。
程澍见她孺子可教，这才松了一口气，俯身坐进驾驶座。
还没来得及启动车子，车窗忽然被人敲了下。
程澍落下车窗，看见窗外的人是谁之后，再一次陷入了困惑和不解，
“怎么了？”
窗外的人俯身，微微弓腰的动作，将他身上的白衬衫在腰侧绷紧，隐约勾勒出面料底下劲瘦的腰身。
他没有回答程澍，目光直直地看向副驾驶座，
“粥粥。”
程小玥一愣，呆呆地看向他。
男人漆黑的眼眸在夜里倒映着路灯，溢出细碎的光亮，仿佛墨色海面上跳跃的星光。
江见川松松地撑着车窗，低头看着她呆愣的小脸，一句话轻飘飘地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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