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喜欢。
她人生中的第一个泡芙，还是江见川给她买的。
那时候她刚上小学一年级，过年时江见川从港城回来，给她带来一整盒新出炉就空运过来的甜点。
满满一盒的甜点，里头有当时最受欢迎的芝士麻薯、年轮蛋糕、马卡龙，还有外酥里嫩的泡芙。
程小玥抢到了泡芙，一口惊艳。之后好几回江见川从港城探亲回来，她都眼巴巴地守在他家门口，就想看看他还有没有带泡芙。
但是现在的泡芙已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只要她想吃，商场5楼的甜品店，排队不用10分钟，花上15块钱就能买一个。
程小玥很有骨气，也不想再被他当成一点点美食诱惑都经不起的小馋猫，当即果断拒绝。
【手可摘星程女士】：不想。
夜里转凉，程小玥打算上楼了。
可是下一秒，微信消息框跳了出来。
【哥哥2.0】：哦，那我丢掉了。
程小玥：“？？？”
她心尖一紧，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蓦然抬头四下张望。
四五米的距离外，男人身高腿长，闲适淡定地站在花坛旁边。
路灯落下一抹微末的光，将他五官轮廓衬得立体分明，眉骨分割光影，漆黑的眼眸漫不经心地朝她看过来。
程小玥和他目光撞上，莫名心跳错漏一拍。
她犹豫了几秒，才朝他走过去，然后站在他跟前，仰头乖乖叫人，
“哥。”
四周的目光瞬间聚拢了过来，带着种终于等到了女主角露脸的欣慰和雀跃。
但是看见是程小玥之后，隐隐又露出几分失望。因为很多人其实都已经听说，他俩也就因为程澍的关系认识得久一点而已，在学校里基本没有什么交集。
所以围观的群众啧啧小声八卦了几句，就兴致缺缺地散开。
江见川将手里的纸袋子递给她，然后垂下眼眸，看着眼前小姑娘黑亮圆润的眼睛，声音波澜淡定地问道，
“去哪儿了？”
程小玥一顿。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说，
“聚餐。”
江见川挑眉，看着她映照着月光的脸，缓缓地反问，
“两个人的聚餐？”
他这话隐约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耐人寻味，聚餐两个字被他说出来，莫名听着有点儿不正经。
程小玥先是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
“你看到了？”
看到她和江浩彬在一起？所以才来跟他兴师问罪？
可是这关他什么事啊？他又不爱她。
程小玥眨了下眼睛，压下那一点点泛起的酸意。
但是江见川没有回答，权当默认，
“他在追你？”
话说得斯斯文文，平静淡定。可是目光却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心事。
程小玥被他看得莫名脊背微麻，但是她跟他是什么关系？凭什么他总是端着哥哥的架势来管束她？
程小玥一身反骨被激了起来，当即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怼了回去，
“你又不跟我谈恋爱，你管我是不是被谁追！”
女孩子身高堪堪到他锁骨的位置，瞪着眼睛仰头看他的时候，眼底盛满了细碎的光亮。
她这几年五官张开了些却依然还是娃娃脸，跟记忆里守在门口讨要泡芙吃的小奶包有那么几分轮廓重叠。
江见川微微梗动喉结，静静看着她，
“他不适合你。”
程小玥惊讶，“他不适合你适合啊？不过你适合也没有用，你说过你是我哥，我可不敢再打你主意。”
她狡黠一笑，眼角微微弯起，憋着一股熟悉的坏劲，言笑晏晏地问道，
“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个合适的呗？”
女孩子表情诚挚，看似认真。没想到江见川也很沉得住气，目光笔直看着他，微微笑着问，
“喜欢什么样的？”
第89章 亲是不可能亲的
喜欢什么样的？？？
你他妈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
程小玥气得咬牙切齿！偏偏江见川还一脸真挚地看着她，一副“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给你介绍什么样的”的神态。
程小玥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她忽然有种变态的想法，想看他为她失态，心口跟她当初一样刺痛！
到底认识十几年，程小玥太知道怎么样激怒他，将他从俯视众生的神坛上面拉下来。
她歪歪脑袋，言笑晏晏，故作天真不解地反问，
“我喜欢什么样的你应该知道吧？要跟你一样高高大大的，还要有8块腹肌，最重要的是器大...”
剩下的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倏尔脸颊就被人用力捏住，被迫中断了没说完的话。
树影摇晃，月色被莽撞地打散。
程小玥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眸，看见自己倒映在他瞳仁里震惊的模样。
江见川捏着她的手微微松懈了些力度。指腹沿着她的下颌，慢悠悠地往下蹭了几寸。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捏了捏她小巧的下巴，似乎轻笑了一声，语气无可奈何又纵容，
“谁教你说这些的？”
程小玥啪地一下拍掉他的手，气咻咻地瞪他，
“用不着谁教我！我都长大了，想学什么还能学不会吗？”
她确实长大了。
变得更加聪明，也更加叛逆。
知道怎么往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扎最狠的刀，也知道怎么用最无辜的表情说出最伤人的话。
唯独不知道他爱她。
江见川捻了捻指尖，纵容地笑了下，安静回答她，
“好，我知道了。”
他始终一副掌握一切的姿态，不慌不忙垂下眼眸睨着她，
“会满足你的愿望的。”
程小玥：“？？？”
他能满足她什么？
器大还是活好？
....
江见川那句暧昧不清的话，让程小玥直到回到宿舍还是毫无思绪，索性不再去想他。
她捧着纸袋子推开门，李盈盈和宿舍另外两人立刻唰地一下把目光投了过来。
程小玥：“？？？干嘛？”
她一脸莫名其妙，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就已然被对面三人团团困在正中间。
在宿舍阳台津津有味看了半天的三人八卦魂熊熊燃烧，李盈盈作为跟程小玥最亲密的舍友，率先打开八卦的话匣子，握拳当成麦克风递到她嘴边，
“江见川真的是你哥？”
程小玥：“...对呀！”
今天是怎么回事？
怎么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
见她一副状况外的神情，张丽敏这会儿不陪着她装糊涂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那他刚刚为什么想亲你啊？”
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程小玥满脸黑线，一头雾水地反问，
“他哪有亲我？”
另一个舍友许晶晶马上举手抢答，
“他捏你下巴的时候！你感觉不出来吗？”
程小玥：“？？？”
她想了想，刚刚江见川确实捏了她的下巴来着。
不过那个时候她正狗胆包天，试图对他说出那些大不韪的话，所以——
“他应该是想扇我的嘴吧？”
三人：“....”
程小玥装傻充楞，强装淡定。
然而另外三个女孩都是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看着她。
被她们这样的表情看得有些心里发毛，程小玥抠抠手指头，低头小声心虚道，
“亲是不可能亲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亲的....”
如果他想亲，其实两年前就有机会。
但是他那时候没亲她，只承认她是妹妹。
程小玥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最近回忆起那段失败的告白的次数实在有点儿太多了，多到她又不受控地泛起密密麻麻的心酸。
然而宿舍这三人都是大学之后才认识的新舍友，自然不知道之前他俩还有这么一段尴尬的往事，闻言一个个面面相觑，最后是李盈盈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你怎么知道？”
程小玥耸耸肩，索性破罐子破摔，直言不讳道，
“我试过呀！主动送给他他都不要！”
宿舍安静几秒。
还是李盈盈颤颤巍巍地出声打破了这微妙的寂静，“握...草。”
程小玥无所谓地笑笑，把手里的纸袋子搁在了桌子上。
袋子上的LOGO很惹眼，是最近挺火的一家甜品店，因为创新的口味和小清新的环境，吸引了很多年轻人前往打卡，排一次队至少半小时起步。
张丽敏盯着纸袋子看了几秒，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提醒她，
“但我觉得，他现在应该是对你有那么一点儿意思了。”
光是看在肯为她排队半小时去买泡芙的份上，就已经超越了亲哥会做的一切。
可是程小玥一听，却下意识地蹙眉，
“他对我有意思我就要接受？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况且以她对江见川个性的了解，他要是能回过头来倒追，她程小玥表演倒立洗头！
她话说得斩钉截铁，可是对面三人却都不怎么信。许晶晶不以为然，双手抱肩，
“切！话别说得太满啊！如果他真的打算追你，我赌你最多两个月就失守！”
程小玥怒道，“放屁！我有那么随便？！”
李盈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圈，沉吟片刻，一脸凝肃地改口，
“一个月，不能再多了！”
程小玥：“？？？”
程小玥：“.....”
她认识的都是什么人啊！
顾不上跟这帮损友斗嘴，程小玥赶紧拨开她们三个人，抢在热水停掉之前，风风火火地拎着桶就往浴室跑。
李盈盈在她身后拎着纸袋子大喊，
“你的泡芙还没吃诶！”
程小玥头也不回，跑得飞快，
“你们吃吧！”
她现在吃不下什么泡芙了，一想到江见川刚刚反常的表现，就已经有点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20分钟后，程小玥踩着点洗完热水澡，拖着湿哒哒的长发回到宿舍。
张丽敏在阳台和男朋友打电话，许晶晶捧着IPAD在看电视剧，八卦魂已然散去大半。
只有李盈盈见她回来，撑着椅子回头看她一眼，
“明天高数课，你的作业写好了吗？”
程小玥一惊，“啊？”
她忘了！
李盈盈就知道她肯定忘记写，啪地一声把高数书抽出来丢她桌子上，
“还来得及！”
程小玥痛苦捂着心口：“嘤嘤嘤——”
李盈盈推她，“嘤你个大头鬼！快去写！”
第90章 学啊，怎么不学了？
吹完头发，换完睡衣，程小玥痛苦地坐到了书桌前，开始埋头写作业。
江大不愧是名牌高校，哪怕大一刚开学也卷得厉害。
程小玥她们宿舍四个人，除了她是自招进来的之外，其他三人的履历表更是漂亮得不行。
比如李盈盈是她们市的文科状元，许晶晶高二就出版过文学读物，而张丽敏虽然没有这些，却也是以548的高分考上来的。
相比起来，程小玥的高考分数实在是拿不出手。她也知道自己如今在江大并不出众，所以更是不敢耽搁半点，除了社团活动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埋头扎进了图书馆。
偏巧，这周活动多，忙得她脚不沾地，居然把前两天的作业给忘记了。
从高考里摸爬滚打爬上来的人，学习上的认真劲儿压根不用别人催。
程小玥叹了口气，可是一坐到书桌前就跟打鸡血了似的，拿着笔埋头刷刷刷写个不停。
大一的高数课和高中数学完全不同，光是微积分定积分这块就很难吃透。
程小玥咬着笔头努力思考教授上课讲过的内容，时不时放开课本，重温一下书上的定理。
她做作业全神贯注，哪怕身后许晶晶和张丽敏一个打电话一个煲电视剧也丝毫影响不到她。
一个多小时的各干各事，12点要准时熄灯，程小玥的作业总算写完。
她囫囵将明天上课要用到的书包收拾了一下，身后许晶晶和张丽敏正忙着往脸上拍护肤品。
“啪啪啪，啪啪啪...”
宿舍窸窸窣窣响个不停。李盈盈站在门边，一手已经摸上了开关，
“我熄灯了哦！”
程小玥一边应好，一边抓着扶梯往床上爬。
嗒地一声，四周陷入黑暗。
大概因为明天有早八课，大家都失去了夜聊的兴致，一个个拉高被子蒙头就睡，生怕第二天教授要点名却起不来。
程小玥也很困。
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她而言有点儿太多了。
先是周科扭扭捏捏的示好，然后是江浩彬暗示意味明显的告白，再然后，是江见川的忽然献殷勤...
程小玥在黑暗中睁着眼看天花板，困意十足，睡意却全无。
大概是刚刚做完高数作业，余留的后劲还很大，程小玥迷迷糊糊的，却还满脑子都是什么拉格朗日、柯西定理....
其实拉格朗日定理，程小玥在高三的时候接触过。
当时有一套模拟题，最后一题可以用这个定理来做。江浩彬先用高中的常规办法给她解了题，顺便又用这个定理简化地算了一遍。
程小玥当时就觉得这个定理格外好用，因为省掉了很多复杂的推理过程，直接就能算出答案来。
没想到大学才刚开学，就又碰上了。
程小玥算是半路才发奋图强起来的小黑马，基础打得不怎么牢靠，高数课又是江大有名的教授在带，上课确实是有些吃力。
长夜漫漫，四下一片安静，却隐约似乎能听见，刷刷刷笔尖摩擦着纸页的细微声响，大概是哪个宿舍的女生还没睡，正在悄悄努力准备卷死其他人。
程小玥正怔怔出神呢，忽然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催促道，
“学啊，怎么不学了？”
她倏尔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笔，明亮的书桌前摊着一本高数书，而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江见川的怀里。
白茫茫的灯光衬得男人的五官线条硬朗清晰，却又在光影的变幻下多了几分摇摇曳曳的暗昧。
他利落的下颌线就近在眼前，再往下是突兀的喉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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