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琼玉拽了拽林惊雨的袖子,“妉妉,我有数的。”
“阿姐。”林惊雨无奈叫了一声,她自嘲她与姜芙万般不对付,但在这一点相同,同样看不上没钱没权的男人。
张竹允拱手,“林二小姐的话张某谨记,张某定当努力升官,等能给林大小姐幸福的生活之时,再娶林大小姐为妻。”
林惊雨点头,“但愿张大人说话算话。”
张竹允走后,林惊雨和林琼玉又说了会话。
“今天郑小娘在,阿姐插不上话,还没问你在宫中过得如何,三皇子殿下待你好吗?”
林惊雨随口答:“宫中吃穿不愁,他待我,还不错。”
林琼玉点头,“那便好。”
“那阿姐呢,那个张竹允待阿姐好吗?阿姐当真要嫁给他?”
林琼玉沉思片刻,握住林惊雨的手,郑重道:“他待我很好,我也是真心想嫁给他的。”
林惊雨不放心又问,“阿姐想好了?万一他是个品行不端之人,故意接近阿姐,博得千金小姐欢心,攀附权贵妄想一飞冲天之人。”
林琼玉叹气,“妉妉,阿姐相信他,就像当初妉妉相信三皇子殿下,义无反顾要嫁与三皇子殿下一样。”
相信萧沂?
像她一样。
林惊雨觉得堪忧,更是惴惴不安,可说到萧沂她又想起什么。
“阿姐,天色不早,我便不与你说了,殿下还在门口等我。”
林琼玉温柔地拍了拍林惊雨的手,“也好,早些回去,天要凉了,莫要着凉。”
与阿姐告别后,林惊雨寻着记忆走在回去的路,走着走着她才发觉方才摔到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好在大门快到。
天入傍晚,寺庙秋蝉凄切鸣。
林惊雨提着裙子仔细脚下的路,待她抬眸时,她望见远处青墨锦袍的男人,正是萧沂。
而他身前站着一个人,在向他行礼。
那个人眼熟,正是方才假山后的张竹允。
她走近,听见二人在谈话。
“殿下,河港那批货物以及我们的人入长孙氏在永州的营点,张某都已安排妥当。”
男人的眸看不透,似在思着棋,他微微颔首。
“有劳了。”
“都是张某该做的。”张竹允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殿下,还有一事,方才林二小姐撞见了我与林大小姐幽会,我怕她会说出去。”
“你暂且放心,本殿会看住她,再且本殿知她心性,凡牵上她阿姐名誉的事,她不会说出去。”
张竹允松了口气,又问,“那殿下设计与林大小姐的事,是否要与林二小姐说。”
萧沂眉心微动,望了望天。
“不必了,她无需知道,省得麻烦。”
张竹允抬手,“那在下便告退了。”
寺庙又归寂静,萧沂背着手,起风了,天开始变冷,林惊雨还未回来。
罢了,去寻寻她。
他踏出屋檐之时,见林惊雨慢吞吞走过来,萧沂皱眉,“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本殿还以为你摔了不省人事,想着要去寻你。”
他低头忽瞥见林惊雨掌心血红的伤口,他走了两步握起林惊雨的手,眉心蹙了蹙。
“还真伤了。”
林惊雨昂头,注视着萧沂的眼睛,“张竹允,是你的人?”
萧沂一愣,颔首道:“嗯,他是我的人,他想升官发财,我帮他得偿所愿,他帮我做事各取所需罢了。”
萧沂又道,“你偷听?”
林惊雨抽出手,扬唇一笑,“我若是不偷听,还不知道张侍郎是殿下的人,是殿下下在我阿姐身边的棋子,借林家的势力,助殿下得偿所愿,殿下不愿告诉我,是怕我坏你好计是吧。”
“是呀,殿下自然怕我知道。”她自嘲道:“我告诉过殿下的,动谁都不能动我阿姐,我可以嫉妒她,但我不许任何人伤害她,她是个纯善痴傻之人,身边不容居心叵测之物,贫官张竹允不可以,身为皇子的殿下也不可以。”
萧沂望着悬在空中的手,又收回,他凝望女子满眼的质问。
“在你心中,我便是如此卑劣之人。”
“不然呢,我宁愿阿姐嫁的是太子,至少太子纯善,是个良配。”
萧沂嘴角溢出丝无奈,“看来,你此刻是后悔极了嫁与我。”
“难道不是吗?这桩婚事,纵然于坊间而言是天作之合,是大喜良配,于人前你我琴瑟和鸣,只羡鸳鸯不羡仙,但我与殿下都心知肚明,这桩婚事倒霉透顶,你我都是自私卑劣,贪慕虚荣之人,被迫绑在一起,数着日子等死,你拥不了权势复仇,我嫁不得储君。”
她步步逼近,指着萧沂的心脏,“殿下扪心自问,不也恨不得现在就与我和离,恨不得自己就娶了阿姐吧。”
萧沂低眉,清冷的眸子黑沉,寂然握住林惊雨的手,他怒极反笑,“是呀,巴不得。”
“殿下,皇妃,该……该回去了。”
木二见二人迟迟不回来,于是自己动身寻来,却见二人争吵,他不知所措站着。
萧沂松开林惊雨的手,淡然二字,“回去。”
“我不回去。”
她站在原地,视线冷凝。
“我今晚要回林府,将一切告诉阿姐,我绝不会让殿下得逞。”
萧沂的目光在林惊雨的脸上停留片刻,骂了一句,“蠢货。”
便甩袖而走,木二左右为难,最后叹气朝林惊雨道:“三皇子妃,您别生殿下的气,他这人平时看着温润,实际也倔,但过会就好,一会我再来接皇妃。”
“不必了。”
见林惊雨斩钉截铁,木二只好作罢。
林惊雨望着马车莫在烟雨里,天又下起雨,她叹气,只好顶着雨回林府了。
正准备跑出去时,张竹允撑着一把油纸伞过来,朝她招手道:“林二小姐。”
见是他,林惊雨蹙眉,“你来做什么。”
张竹允支吾,望了眼后面,那是萧沂离去的方向,林惊雨顿时明了。
“你想当他的说客就闭上嘴。”
张竹允赶紧摆手,“我不是殿下的说客。”
“那你是三皇子的人。”
他为难片刻后,点头道:“我确实是三皇子的人,在替他办事。”
“你倒是不避讳。”
林惊雨淡笑着点头。
张竹允见林惊雨平静的模样,他走上前要给她打伞,林惊雨忽而揪住他的领子,目光极冷。
“我警告你,不管你安的什么心,日后都离我阿姐远些,她不是你们权利之争的物品,你若伤害了她,我就杀了你。”
“没有,我没有利用婉婉,我对婉婉是真心的。”
张竹允头摇得似个拨浪鼓,他被她恶狠的模样吓到,婉婉说她的妹妹一向乖顺,受不了惊吓需轻声细语,这样一个柔弱姑娘,与眼前这个恐怖的女子截然不同。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林惊雨松开手,懒得与他废话,“我要将你的罪孽尽数告诉婉婉,你别想攀附权贵,借用林家势力帮助萧沂。”
她正准备离开,伴随着车轮滚过水洼溅起水花声,一辆马车停在寺庙前,上面的图案是林府的徽记。
里面的人掀开车帘,朝林惊雨一笑,“妉妉,快上马车。”
林惊雨惊讶,“阿姐,你怎么在这。”
“恰巧遇上三殿下身边的侍卫,他跟我讲,妉妉今晚回林府住,阿姐这便回来寻妉妉了。”
“阿姐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事同你讲。”
林琼玉又望向张竹允,“允郎,你也一道上来吧。”
林惊雨瞥了眼身后的张竹允,心想也好,到时候让他亲自承认罪行。
张竹允背后发凉,轻叹了口气,跟着上了马车。
车内,林惊雨握着林琼玉的手,开门见山道:“阿姐,这个张竹允是三皇子的人。”
“我知道呀。”
林琼玉丝毫不诧异,一脸笑着。
“知道你还往火坑里跳,这个张竹允他是三皇子下在你身边的棋子,他得不到你,就派了张竹允,目的就是借你林家嫡长女的身份,获得林家的支持。”
“啊?”林琼玉噗嗤一笑,“妉妉说的什么胡话,我与允郎相识,早在允郎入朝之前,他们二人怎会合谋算计我。”
林惊雨眉心微动,喃喃:“怎会。”
“我发誓,我与婉婉相识在跟殿下之前,绝无利用。”
见林惊雨神情松动,张竹允缓了口气,拍着胸脯,“还好遇上婉婉,不然林二小姐真得杀了我。”
林惊雨又看向张竹允,狐疑问,“三殿下不让你告诉我的,是什么事情。”
张竹允为难摸了摸后脑勺,“这……”
林惊雨目光变冷,“说。”
“是……是当初婉婉与殿下商议,在船舱演一场共度一夜的戏,随后不得以成婚,等时机成熟便和离。”
“还有这回事。”林惊雨一愣,原来当初萧沂说的法子是如此,难怪他那时会出现在船舱。
“那他说我麻烦也另有隐情?”
“那倒不是。”林惊雨的脸沉了沉,张竹允浑然未发现,认真回想,“殿下说林二小姐若是知道此事,以林二小姐不分青红皂白的性子,定会胡搅蛮缠,实乃麻烦。”
“咳。”林琼玉见林惊雨脸色,拦住张竹允,嗔怪道:“你呀,别再说下去了,妉妉是个姑娘,哪容你这般说。”
张竹允赶忙闭了嘴。
“所以,我当真是错怪他了?”她喃喃道。
张竹允点头。
林惊雨叹气,她方才与萧沂吵得激烈,如今看来像是个笑话,“眼下该怎么办。”
“要不,林二小姐回去,给殿下认个错,夫妻么,床头吵床尾和的,想必殿下也不会太计较。”
给萧沂认错?
林惊雨不太会。
她可以在旁人面前一副柔柔弱弱,甚至哭着认错,但就是难以在萧沂面前真正低头,像是已经将皮扒开在他面前,就难以再装上去了。
车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行人匆匆,嘴里抱怨着雨连绵,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如此反复。
林惊雨静坐在车内,望着窗外的雨,她的心便如这雨,起伏反复。
林琼玉拍了拍林惊雨的手,“夫妻两个,总要互相信任,倘若两个人心中始终隔着水土,彼此猜忌,长久土堆山,水积海,如何长久下去。”
林惊雨低下眉,她不知道会不会与萧沂长久下去,或许明日就分,或许是哪一年,或许真这么彼此耗死一辈子。
可过日子么,总要开心些。
她望着渐暗的天,紧绷的肩低了低,像是释怀了什么。
“阿姐,你让张竹允把我送回宫吧。”
第33章 第 33 章
回到宫中的时候, 夜幕已落。
林惊雨走在宫道上,入墨竹轩时,木二叫住她。
“三皇子妃, 您可算是回来了。”
林惊雨微微颔首,她刚要进去想起什么又问木二,“殿下呢。”
“殿下在寝屋, 眼下这个时辰, 也许是睡了, 也许还在看书。”
“哦。”林惊雨抿了抿唇, 忐忑问,“那殿下今日心情如何, 可有发脾气, 或是冷着脸。”
“三皇子妃放心,我看殿下并未怒意,应是气已消, 不过殿下今日胃口不好, 吃了几口就叫人撤了。”
林惊雨松了口气, 随后她又皱眉, “胃口不好?”
这可不就是生着气未消。
犹豫片刻, 林惊雨问:“小厨房食材可有。”
“有,”木二眨了眨眼,“皇子妃是想给殿下做吃的。”
“嗯,我去给他煮一碗开胃的面, 不用晚膳终究也伤胃。”
林惊雨点头, 如此也算是赔罪。
木二笑道:“还是皇子妃贴心, 若是殿下知道皇子妃亲手给他煮面,定然非常开心。”
“嗯, 但愿如此吧。”
林惊雨抿唇一笑,但愿他气能消。
墨竹轩的小厨房不大,打着一盏灯,足以照够整个屋子,木二帮她点燃柴火后,林惊雨便让他回去歇息了。
听着水沸腾的声音,林惊雨卷起袖子,掀开木锅盖,把面放下去,因鲜少有人用小厨房,故小厨房食材不多,林惊雨寻了点白斩鸡肉片,待水面第二次沸腾时,她将面捞起,放了肉片在上面整齐排列。
她方才等水开时,瞧见一根葱切成碎,眼下不知萧沂爱不爱吃葱。
犹豫片刻,她本着不能浪费将葱扑了上去,反正她是极喜爱这碗面,小葱香诱人,若萧沂不喜欢,大不了等会再挑出来,实在不行,给她吃也行。
心意歉礼到了就行。
忽然厨房里的烛火一暗,她忽然想起还有香油未放,香油开胃,若没了香油,这碗葱油面则少了灵魂。
天黑,她不知香油放哪,她瞧见窗外,远处的灯笼,于是借着昏暗的月光出门,去拿灯笼。
待拿了灯笼,林惊雨加快脚步,切莫叫面凉了沱了,她急忙走到门口,手上烛火摇晃,却见一个太监服饰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包东西,正往碗里洒。
那是下毒?
躲吗?逃吗?
完全来不及。
男人转头,与她四目相对,黑夜寂静,
林惊雨认出,那是盯着她和萧沂三日的眼线,是二皇子的人。
二皇子莫不是按耐不住,想毒死萧沂?
可眼下,她顾不着萧沂的死活,此刻月黑风高,小厨房显少会有人过来,是杀人抛尸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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