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雨续续说着,萧珠抬头眼睛如小鹿一眨,她接过药,“多谢皇嫂。”
萧珠正要收回身,林惊雨忽抬手道:“等等。”
萧珠一愣,一脸茫然,只见林惊雨靠近,指腹柔软地落在她的脸上,像春雨般凉。
女人微微一笑,温柔地抹去萧珠脸上的泥巴,“怎么这般不小心,泥巴还沾在脸上呢,像个小花猫一样。”
萧珠脸一红,低下头去,“我不是小花猫。”
“好好,不是。”
林惊雨失笑,忽然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轮到她一愣,她转头望向手的主人。
“还说人花猫,自己不也是。”
萧沂擦去她脸上的药渣,应是方才捣药时沾上的,他收手又用帕子慢条斯理擦去。
“不许说我是花猫。”林惊雨微微瞪了他一眼。
“好,不是。”
他喝了口茶,嘴角若有似无一抹笑意。
萧珠双手握着杯子,望着二人噗嗤一笑,“外面都说你们琴瑟和鸣,如今一看倒像是打情骂俏。”
她叹气,“嗐,见你二人如此恩爱,我也就放心了,方才还担心你们是装装样子的,实际是对怨侣,还好不是,不然我晚上难安,愧疚得睡不着觉。”
林惊雨一笑,可不就是怨侣,只是她不明白萧珠的话,“公主此话怎讲,又不是你的缘故。”
萧珠张着嘴,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低着头尴尬一笑。
“其实那日,是我调换皇兄的和三皇兄的行程,然后叫来母后和林夫人捉奸的。”
林惊雨一顿,“还真是你。”
“此事是我缘故,但这不也弄巧成拙,你二人如今不也很好。”
林惊雨神色勉强,苦笑点头,“确实……很好。”
萧珠凑近头,“皇嫂,你快教教我,是如何轻易地俘获我两位皇兄的心,让我学学,我好用在齐哥哥身上。”
“好啊。”
“那皇嫂现在就教我。”萧珠睁大一双杏眼,圆溜溜的,全神贯注,“皇嫂先说说之前是如何让太子哥哥喜欢上你的。”
忽然窗外连绵雨声里混着一道轻咳,萧沂抿了口茶,目光不经意与萧珠对上。
萧珠心领神会,“天色不早,本公主先行回去了,等明日我再来寻皇嫂。”
她匆匆离开,林惊雨一愣,她本要细细讲来,如今只能望着跑出去的萧珠道一声,“记得撑伞。”
屋内又归寂静,直至萧沂冷不丁一问,“你真要胡闹,帮她追求齐家二公子。”
“怎么,你这么快便要树立起兄长的身份,担心起妹妹来了,还不许别的男人靠近?”
萧沂转头,严肃道,“太子走前,将她托付给我,我这个做三皇兄的,总要管管。”
“殿下放心,我亦是她的皇嫂,总不可能害了她,况且我在这宫中无聊,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
萧沂皱眉,“我不是人?”
“殿下是男子,有些事,男子懂什么。”
萧沂偏过头去,不懈一笑。
“你若闲得没事干,可以寻太后抄写经书,讨太后欢心。”
林惊雨倒了杯茶,吹了吹茶面,波澜阵阵。
她扬唇一笑,眸中晦暗不明,“哪是闲得没事干,武将之中除了长孙氏便是齐家为大。”
“因齐旭那档子事,齐家一直对我耿耿于怀,倘若公主与齐旭一成,不仅冰释前嫌,还会念我几分好,于殿下也是有益的。”
齐家已有齐公和大公子立于朝堂,在前线冲锋陷阵。至于齐家小儿,比起功名利禄,齐家更想让齐旭做长宁公主的驸马,一是不必在前线出生入死,二来与公主结亲,齐家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只是这门好亲事,却因齐旭喜欢林惊雨而不得了之。
而她此行,给少女思春排忧解难只是虚浮外表,给齐家卖份好,获得齐家人的青睐才是主要。
萧沂转头望着她无辜的样子,她方才那般好心,原是装出来的,连他都要被她骗了,更何况天真至极的萧珠。
萧沂讥讽一笑,“原是带着利益,我还真以为你要贤良淑德,做起好皇嫂。”
“是公主求我的,殿下可不能怪我,我也算是助人为乐,让她得偿所愿。”
林惊雨放下茶,抬头望向他,“况且我这身招数无用武之地,脑子似要被猪油蒙住,四肢都要懒得散架,有人想学也是好的,我也可以动动筋骨脑子,总不能招数都用到殿下身上吧。”
她双眼一扬,用一只手懒散撑着下巴,红唇如朱砂,眼波流转,意味深长望着男人。
男人冷笑,“确实委屈你了。”
她轻叹了口气,委屈道:“可不是,殿下慧眼,总叫妾身哑口无言,叫人实在兴致缺缺。”
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没兴致就好,你若有了兴致,叫人实在恐惧。”
“妾身又不是老虎,殿下恐惧什么。”
萧沂偏过头,从她那双水润柔情的眸子里脱出,抿了口茶道。
“兔子身,老虎心,更恐怖。”
第39章 第 39 章
“皇嫂, 真要这样吗?这不是将齐哥哥推得更远吗,如此我以后还怎么缠着齐哥哥。”
萧珠疑惑问,林惊雨替她将领子上的褶皱抹平理正, “阿珠,你是公主,你可以在感情上放下矜持追求他, 但在身份上, 你万不可以放下身段, 你要切记, 永远不可以低他一等。”
见她不懂,一脸茫然, 林惊雨一笑, “你且放心按我说的做,我保你成功。”
萧珠若有所思点头,“好, 我且听你一言。”
*
校场, 武士嘶哄, 冷兵器碰撞声不断, 一众莽汉中, 一抹荷花粉身影格格不入,又格外耀眼。
齐旭见萧珠过来,暗叫麻烦,只能无可奈何行礼, “不知殿下来有何事。”
他瞥了眼萧珠手里的食盒, 猜到是给他的, 于是道:“军中已备伙食,不必麻烦公主, 还请公主收回,日后不要再送来。”
萧珠一笑,“齐小将军收回,还未过问别的将士同不同意。”
齐旭一愣,只见一辆辆推车进校场,萧珠声清亮,笑着朝众将士道:“本公主念众将士辛苦,特自费给将士们添伙食。”
士兵接连放下剑,不停道谢。
“不必客气,皆是我该做的。”萧珠转头,“这下齐将军总该接受了吧。”
齐旭抬手,“多谢公主。”
萧珠自嘲一笑,“还是只有吃食齐将军才会受着,不像护膝白白浪费掉,可怜本公主这双手不知被扎破多少次。”
齐旭这才注意到萧珠的手,上面布着密麻红点,触目惊心。
齐旭叹气,“还请公主以后不要再送东西了。”
萧珠放下手,“齐哥哥放心,我以后不会再送你东西了。”
齐旭一愣,换做从前,萧珠定当不依不饶,如此反复。
今日她倒爽快,只见她笑了笑,“这些日子来,我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为了嫁给你,我洗手作羹汤,放低姿态,变得胡搅蛮缠,我变得不像我,从前所做皆当报多年前救命之恩,往后两清,我也不会再缠着齐哥哥了。”
齐旭松了口气,“你能如此想最好。”
萧珠点头,“我便先走了,不打扰齐哥哥。”
她转身之际,忽然一声惊呼,下人失手,一碗热汤朝齐旭倒去。
他神色一紧之际,一抹荷色身影挡在他面前,热汤洒在她的手臂,冒着热气。
齐旭不可思议望着替他挡热汤的女子,她娥眉紧皱,应是疼的厉害。
他慌忙道:“公主可有事。”
萧珠摇头,“无事。”
可她撩开袖子,上面红肿一片,皆是救他所至。
齐旭着急伸手要去触碰,萧珠退后,“齐哥哥,男女授受不亲。”
这话从她嘴里出来,离奇至极。
萧珠望着伤苦笑道:“如此算是彻底两清了。”
她转身由侍女搀扶着离开,齐旭迟疑片刻追上去,塞了个药瓶给她,“此药乃我行军打仗贴身所备,对此很有效,姑娘家的万不能留疤。”
“那便多谢齐哥哥了。”
*
墨竹轩,萧珠握着药瓶欣喜道:“这可是齐旭哥哥第一次关心我。”
“公主先别顾齐将军给的药,先吃了我的解药。”林惊雨给萧珠喂了颗药丸,“吃了它,先前下在手上的荨麻就散了。”
萧珠吃下药,望着换下来的内裳,“这防水内衬可真神,我半点没觉得痛。”
而后她杏眼一眨,“皇嫂且说,往后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林惊雨不紧不慢道:“接下来,你只需频繁地出现在他身侧,但不搭理他,冷落他。”
*
齐旭觉得近日古怪,准确来说是长宁公主古怪。
他最近总能见着萧珠,虽然从前也是,她总是故意缠在他身边,但此次不同。
她总是远远的,甚至一句话都未曾说。
她常来校场,却是赏赐士兵,惹得士兵接连在他耳边提起她。
尤其是在宴会,他常能碰见她,今日乃南辰老王爷大寿,宾客如云。
齐旭随兄长前来贺宴,南辰王府热闹至极,齐旭却觉得无聊。
“长宁公主到。”一道高声起。
齐旭转头,随众宾客朝她行礼,她抬手,“都平身吧。”
齐旭抬头,察觉到公主的目光在他身上顿了片刻,却也只是片刻,正当他认为是错觉时,公主朝他走来。
齐旭叹气,他本该明白,萧珠怎会善罢甘休。
可临到身侧时,她未半分停留,竟直接擦肩而过,这实在不像萧珠。
齐旭低头,忽然瞧见地上有一方帕子,应是萧珠的,他迟疑片刻捡起,转头喊住萧珠,
“公主,您的帕子掉了。”
萧珠微微一愣,而后客气一笑,“多谢齐将军。”
她方才叫他什么,齐将军。
她从前皆是一口一个齐哥哥,从未如此疏离,齐旭猜想,应是今日身在王府,宾客众多才这般叫的吧。
“公主,帕子还给你。”
“掉在地上了,便丢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她淡然一笑,那旧帕子一眼未看。
齐旭想到她烫伤的手臂,心中愧疚,于是问,“公主的手臂可有好。”
“太医说需静养,可能会留疤,不过,便不劳齐将军挂心。”
不劳他挂心,齐旭伸手,“可毕竟是因我的缘故。”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帕子被风吹走,就像往事已散。
而他往事里那个缠着他的姑娘摇了摇头,“齐小将军,我说过的,我们已经两清,故齐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她转身离开,丝毫未回头,若是从前,她定当三步一回头,最后一回头时,定跑过来缠着不走。
可从前,如她所说已散。
齐旭望着她的背影,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如此他应该高兴才对。
*
“皇嫂,我跟你讲,齐哥哥现在都会关心我了,还会主动跟我讲话。”萧珠双手捧脸,笑得灿烂。
林惊雨点燃香炉,轻轻颔首,“嗯,不错。”
“皇嫂,我接下来该做什么呀,”
林惊雨转头:“你会跳舞会吗?”
“不会。”
“乐器会吗?”
“不会。”
“那诗词歌赋呢?下棋也成。”
“不会。”萧珠放下手,拧了眉道:“诶呀皇嫂,我哪像你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不仅能歌善舞的,还是京城第一美人,本公主除了吃就是睡,只会潇洒过日子。”
“能吃能睡也是福。”林惊雨宠溺一笑,随后她又叹气,“那在潇洒日子里,你会什么。”
“我……”萧珠沉思,而后眼睛一亮,“我会马术!皇嫂别不信,论马术,连三位皇兄都比不过我。”
“好,正好五日后年府设马球赛,你便随我一道去,我也会让你皇兄约齐旭过去。”
“谢谢皇嫂。”萧珠又疑惑,“可是皇嫂,我为什么要去打马球。”
“人是会被耀眼的东西所夺目的,你该叫他知道,他失去的人有多优秀。”
林惊雨摸了摸萧珠的头,“不仅是为了齐旭,也是为了你自己。”
*
年夫人爱马球,故在宴会上设马球赛,叫了一众年轻小姐公子,以及各达官显贵前来。
一是设个马球赛大饱口福,二是为她的小儿娶妻。
齐旭跟年家小公子是至交,今日因塞站在对立面。
“今日齐兄可不要让着我。”
齐旭爽朗一笑,“自然不会。”
此次马球赛是男女组合对打,齐旭这边凑好了人,可年家小公子那边,姑娘们都知道年夫人是有意给年小公子择个媳妇,故皆羞涩不敢上去。
直至一道声音,“本公主来。”
齐旭抬头,见一道朱红身影,石榴裙绽放明媚,少女一笑,洒脱走来。
却是走到年家小公子身边,女子活泼又不失礼数,“年公子,我陪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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