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五阿哥只会眼睁睁失去生机,柏贵人照旧没了孩子,还没了下半生的依靠。
叶湘雅捏着眉心,并不觉得自己这一安排过分,当然,入了皇宫,她就有以身设局的心理准备了,而且,都打算争那个位置了,谁都不是可怜人,她也不是好人。
“皇额娘,儿媳想看看五弟。”
“去吧。”富察皇后知道五阿哥这孩子看着可怜,怕是活不久了,儿媳想看那就看吧。
“是。”叶湘雅凑近五阿哥,将五阿哥抱在怀里,孩子仍发出细弱的哭声,可怜极了。
她想了想,似是想让柏贵人见一面孩子,便走进了产房,皇后看着,并无阻止之意,她有过丧女之痛,明白一个孩子对于生母而言有多重要,让柏贵人再看五阿哥一眼也好,说不定五阿哥下一刻就没了气息。
但柏贵人此时还昏迷着,不知自己孩子在身边哭着。
叶湘雅趁所有人都没看见时,往五阿哥嘴里塞了颗药丸子――这不知是上个世界还是上上个世界的药方了,在叶湘雅清醒时就存在脑海中,据说能让早产婴孩恢复精气,能让重病一场的人恢复元气,反正相当于一剂强心剂,药材珍贵极了,她还是靠年家人送来的药材才将这药丸子做成,喂完这颗,她手上也就剩六七颗了。
随后她将孩子抱出来,遗憾道:“柏贵人还没醒,海贵人,你照顾柏贵人已久,孩子出生了,你要抱抱这孩子吗?”
海贵人看了眼娴妃,见娴妃点头,便道:“好,二福晋。”
说罢,她就小心翼翼将五阿哥抱在怀里,在孩子刚进怀的一瞬间,孩子止住了哭声,沉沉睡着了。
在场的妃子都惊奇的看着这一幕,皇后一锤定音,“海贵人,既然这孩子喜欢你,你就暂时代为照顾这孩子吧。”
“是。”海贵人心里也是惊奇,一个小小的孩儿在入怀的一瞬间便止住了哭声,仿佛、仿佛她才是孩子的亲生额娘,母子连心。
这种想法来的不合时宜,但海贵人是真的觉得这就是缘分,不然稳婆和二福晋都抱了五阿哥,怎么五阿哥到她怀里就止住哭了。
叶湘雅看着海贵人眉目间渐渐浮现的慈爱,心道时机真是好险,好在药丸起作用的速度很快,恰好在海贵人抱住五阿哥时让五阿哥睡着了。
随后柏贵人仍是还没有苏醒,而叶湘雅已经随皇后回了长春宫。
“皇额娘,但愿五弟能平安长大吧。”
“但愿。”富察皇后将护甲一一摘下,神色平静,“若是她这胎活不下来,只能说她福薄,留不住皇子。”
叶湘雅若有所思,“皇额娘,儿媳方才看您将五阿哥交给海贵人抱养,是要一直养在海贵人身下吗,等柏贵人醒来后,孩子总会念着生母的吧。”
“生母?养母?孩子,本宫告诉你一件事,在宫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做主让阿哥由谁抚养。”皇后语重心长,“柏贵人不过是汉女出身,至今都未入旗,不比纯妃早些年跟在皇上身边的情分,这孩子注定是不会交给柏贵人抚养的。”
“您是说……”
“既然娴妃无意抱养五阿哥,便只能由海贵人抱养了,正好海贵人是潜邸旧人,跟皇上情分不比这些刚进宫的妃子,而且海贵人是旗人,总归身份比柏贵人高贵。”
皇后也是了解皇帝是什么性子,若是一个妃子平白无故养了子嗣,寻常人都会猜测这个妃子会不会仗着子嗣得宠,但这种可能放在皇帝身上并不成立,反而助长皇帝忽视该妃子的风气,毕竟这妃子本来就不是他宠爱的类型,有了孩子就好好照顾孩子,何必参与后宫开枝散叶一事。
海贵人是潜邸旧人,虽然不比娴妃的威胁大,但她是蒙古旗人,让她没了生养亲子的机会,也算不白费功夫。
“皇额娘言之有理。”叶湘雅陷入沉思。
皇后瞧了心里有几分满意,她的儿媳妇绝对不能是毫无城府之人,她现在教导儿媳妇不可动后宫子嗣的性命,但除此之外能保住自己地位的手段最好是毫不客气的用了。
唯有这样,将来永琏的嫡子嫡女才能相安无事。
比起自己丈夫盼着儿媳早死让位,皇后是截然相反的态度,儿媳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唯有这样,永琏才不会出事,儿媳留下来的子嗣也必然会登上皇位――
永琏以嫡子身份上位,他的继承人总不能是个庶出的吧。
殊不知叶湘雅哪是在回味皇额娘的手段,她这是在想海贵人抱养五阿哥的事成了,那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后宫诞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威胁不到永琏地位的子嗣,她是不是得重新给自己找点乐子了。
不过想到乾隆五年的选秀,叶湘雅便觉得自己闲不下来了,先不说宫中会多出多少需要她辨认的妃子,大阿哥在这次选秀中也要选嫡福晋吧,她要多出一位大嫂了。
同住在阿哥所里,希望这位大嫂是个好相处的吧。
……
在不久之后,柏贵人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生下一个体弱很可能养不活的皇子,默默流泪。
“那孩子哪怕去了,我都要看看那孩子,那是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我怎能舍下他。”柏贵人强忍心痛,吩咐宫女。
宫女却一脸为难,“贵人,皇后娘娘吩咐过了,五阿哥身子弱,海贵人跟五阿哥有缘,五阿哥已经交给海贵人抚养了。”
“可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快没了,我想陪他走过最后一段时日有何错?”柏贵人喃喃自语。
却见那宫女更为难了,“贵人,五阿哥还好着呢,海贵人跟五阿哥有缘,五阿哥一入她怀便止住了哭声,随后太医过来给五阿哥诊脉,发现五阿哥身子比刚出生时好多了,若是精细着养,也能养大成人。”
所以,贵人还是别折腾了,五阿哥能平安养大就是件好事了。
宫女眼神透着这意思,柏贵人什么都没领悟到,她只抓住一个关键,“你是说五阿哥能活下来了?”
“是。”
“五阿哥能活下来了?太好了。”柏贵人一时间不知所措,大概是高兴坏了,“我的孩子既然能活下来了,我是五阿哥生母,五阿哥理所应当交给我抚养才对。”
她的孩子是个阿哥,她能凭借孩子升上嫔位了,怎么能便宜海贵人,海贵人她不过是个无宠的妃子,想借着她孩子登上高位――没门!
柏贵人赶紧要下地,宫女扶着她,“贵人,您还是别折腾了,您才刚生完孩子,不好好养着,折腾坏身子了怎么办?”
“比起我的身子,我的孩子更重要。”柏贵人眼神狠厉,她未必能再怀上一个孩子,怀上了也未必生下一个阿哥,她不将自己的长子牢牢握在手中,那才是蠢人干的事。
很快,柏贵人便跪在海贵人屋前,求海贵人将孩子交还给她。
皇后听了越发恼怒柏贵人了,柏贵人是想威胁海贵人还是威胁她?孩子能在海贵人身边长大,是五阿哥的幸事,可柏贵人作为五阿哥生母,只念着自己,不怕五阿哥跟着她没两天就没了吗?
好在这事根本不用她出手,皇上下令了,将海贵人升为嫔,为愉嫔,今后抚养五阿哥永琪,柏贵人违背皇后命令,禁足一个月。
一番操作下来,五阿哥养母晋为愉嫔,柏贵人作为五阿哥生母,终究是讨了个没趣。
乾隆最尊敬皇后,又怎会让后宫妃子糟践皇后脸面,而柏贵人这种为了将孩子要回来不顾一切的举动,惹怒了帝王。
皇宫里的规矩是生母跟亲子不能太过亲近,纯妃处在妃位,饶是这样也不能亲手抚养孩子,永璋不过三岁就送到阿哥所了,柏贵人这种举动,在帝王眼里是想借亲子母凭子贵,欲壑难填。
所以宫妃们没有一个对柏贵人的下场感到意外。
叶湘雅听了眼皮子一跳,心道乾隆皇帝还真是不顾及那是自己孩子的生母啊,不过想到原身的孩子没有一个是自己亲手抚养的,便见怪不怪了。
要是现在乾隆皇帝要是做出什么跌破她下限的举动,她一点都不意外了。
……
几个月后,叶湘雅凑巧撞见柏贵人时,柏贵人神色憔悴,不比以往明媚,见到她时只一愣,便规矩行礼。
叶湘雅回了半礼,无意跟她深入接触。
柏贵人知道自己跟二福晋的情分不比从前,也同样默许擦肩而过。
在二福晋离开后,她却是看着二福晋的身影久久不得回神,她在宫里遭遇这么多,早就被打压没了傲气,她现在只盼着孩子好好的。
只是她心里终究是有不忿的,她跟魏佳氏同为闺中姐妹,但如今地位仍是天差地别,魏佳氏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嫡福晋,她已经失宠,子嗣不在身边。
这般境地,刚进宫的她怕是会嘲笑现在的她吧。
柏贵人是真的羡慕魏佳氏有皇后庇护,才能在皇宫里安安稳稳、无忧无虑当着皇子嫡福晋,只不过,仍保有这种想法的她,才是她最终一败涂地的缘由。
安安稳稳?无忧无虑?
那是形容宫里死人的。
……
乾隆五年七月,秀女大选即将到来。
在这之前,纯妃全族被抬进汉军正白旗包衣,总归不是旗人了,但皇帝的恩赐吝啬得可怜,纯妃都是妃位了,全族人仍是包衣身份,族内女子无法参加大选。
但饶是这样,纯妃已然满意了,让皇上给后宫妃子抬旗那根本是无法想象的事,皇上是不会吝啬给潜邸旧人位份,但惠及家族的事,皇上总会再三掂量,她们这么多潜邸旧人,大部分仍是包衣身份,可想而知,有总比没有好。
此次秀女大选不光要给后宫添新人,大阿哥永璜年满十三,帝后二人商议过从秀女中选出一人为永璜嫡福晋。
永璜心里颇为期待,日日听着永琏夫妻俩热闹,他岂不想要一个能配合自己、又温柔体贴的嫡福晋,当然,家世也是很重要的,这是他为数不多能越过永琏的地方了。
阿哥所内,叶湘雅推开永琏,“二爷,您身上热,挤在一起更热了。”
大夏天的,老是挨挨蹭蹭的,火气都上来了。
“行吧,我离远一点。”永琏想了想,还是吩咐奴才拿来自己冰块的份例,在书房里热点无碍,在室内福晋已经热成这个模样了,他男子汉大丈夫糙点就糙点,福晋可不能糙着。
冰块很快送来,叶湘雅立马凑到冰块旁,十分舒心的散着冷风,“爷,你也过来,妾身给您扇扇风。”
永琏依言坐在乘着冰块的铜盆旁,叶湘雅给他扇了几下,又给自己也扇了几下,在大热天,有冰块对着真是件快活事啊。
叶湘雅拿来两本经书抄写,永琏问起时就说:“皇额娘说抄经书静心,爷要不要也抄?”
永琏听了觉得有道理,“行,我也抄,我们俩就来比比谁的字更好看。”
“好啊。”叶湘雅自持自己三辈子练的字不比二阿哥差多少,便从善如流答应下来。
永琏反倒迟疑,“不反悔了?真比这个?”他后知后觉福晋这时候应该耍赖说比字写得好看不如比谁写的字多。
毕竟写字应该不是福晋的强项。
叶湘雅挑眉,“爷这是看不起谁呢。”
为了显示自己并非只会下厨,她愣是将一页经书抄下来,下笔如有神,力道劲道,好一手丝丝留痕的飞白体。
“……看不起爷。”永琏实诚道。
永琏是真的没想到福晋这么厉害,比从出生时就抓笔的他力道还稳健,是他自愧不如了。
“只是我从前怎么没看到福晋的字。”永琏好奇,要是知道福晋有这么一手,他就留福晋在书房里陪他练字了。
总不能福晋带他接触很多以前他没接触的事,而轮到他时,他就寡淡得很,给不了福晋乐子。
“二爷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呢。”叶湘雅笑道,“妾身还会做生意,在嫁给二爷之前,魏氏一族还欠着债,不过开了几个铺子后,这账都平了,若是日后二爷得闲了,妾身带你去看看那些铺面如何?”
“好。”永琏毫不犹豫道,看铺子,一听就是件有趣的事。
“二爷平时忙碌惯了,有好多乐子没有体会过,妾身就带二爷尝试,二爷心念大清江山,那妾身念着二爷就好了。”叶湘雅将自己抄的那页经书沾了点水,贴在墙边,任其风干,又将毛笔点了点墨水,继续抄写佛经。
永琏摸了摸鼻子,眼神温和,“好,都听你的。”
说罢,他也站在福晋旁边抄经书了,一般闲下来的时候他大多都陪同福晋,一是觉得男子陪同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二是觉得福晋乐子多,那些乐子他也喜欢。
久而久之,永琏一有时间就陪自己的福晋,倒是比叶湘雅的贴身宫女更自觉。
兰六兰七面面相觑,“福晋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好像是。”“要提醒福晋?”
“还是不了吧。”
二爷福晋感情好,想必皇后娘娘是喜闻乐见的,至于皇后娘娘交代的接见未来大福晋一事,还是过会儿再说吧,总不能一个未进门的大福晋也要福晋处处细心对待吧。
于是两人沉默,等到二爷和福晋歇下再起时,叶湘雅一拍脑袋,总算想起皇后娘娘吩咐的事,“兰六,你去一趟宫外,将帖子递到伊拉里氏府上。”
兰六松了口气,“是。”她还真怕主子忘记了这事,好在主子时刻记着正经事,不用她委婉提醒了。
……
伊拉里氏府上,轻车都尉德海突然收到二福晋的请帖,说是请伊拉里格格到皇宫一聚,心里有些莫名,叫来家里人商量。
“按理说,我家女儿与二福晋素不相识,二福晋怎就要召见我女儿?”德海轻抚胡子,眼底透着意味不明。
德海夫人却想到了另一件事,“再过不久就是秀女大选的好日子了,咱们女儿要进宫选秀,说不定是皇后娘娘看中了咱们女儿,所以才让二福晋召见女儿,至于为何是二福晋,大概啊,皇后娘娘是看中女儿为大阿哥嫡福晋了,你瞧瞧,咱们女儿是不是跟大阿哥年纪相符?”
“是了。”德海眼前一亮,很快又蹙眉不止,“只是我不过是从三品官员,当大阿哥嫡福晋怕是有些难了,不过若是当二阿哥侧福晋那就不同了。”
德海夫人更高兴了,“是啊,比起大阿哥嫡福晋,确实是二阿哥侧福晋更为合适,十个大阿哥嫡福晋都比不过一个二阿哥侧福晋,女儿啊,你有福气了,额娘敢保证,要是皇后娘娘想让你成为大阿哥嫡福晋,肯定会亲自面见你,大阿哥生母不在了,皇后娘娘岂能不重视大阿哥的婚事,若是二福晋召见你,便是她作为当家主母想考察你了。”
伊拉里格格脸红之极,“嗯,女儿不会给伊拉里氏丢脸的。”
“自然。”德海抚着胡子,得意洋洋,“那魏佳氏不过是走了好运才成为二阿哥嫡福晋的,要是二阿哥当年没发生那事,估计这魏佳氏进了二阿哥后院连格格都当不成,我家女儿可惜点了,不然也能成为二阿哥嫡福晋,不过今儿有机会成为二阿哥侧福晋,将来少不得一个贵妃位份,那就是咱们伊拉里氏的造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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