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心准备了一个月后,一日,马佳・盖山回府,叶湘雅带着预防天花的方子前去他书房,马佳・盖山先是震惊,再拿着方子派人实验,实验有了结果,才相信这是女儿想出来的预防天花的法子。
反正不管结果如何,现实就是叶湘雅让他自己脑补成功,乃至于连牛痘疫苗这种东西被叶湘雅说出口时,马佳・盖山都深信不疑,或者说,他觉得这方子的到来极好的缓解了自己在官场上的进退两难,他兴奋的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吉鼐啊,要是你是个男儿多好,阿玛便能说这方子是你想出来的了。”
叶湘雅听到这话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她是女儿就不能说这方子是她想出来的了?她大概明白阿玛的意思了,是想说这方子是他想出来的,好让他在官场上的前途更进一步,确实,以原身孝顺本性,确实会答应他这件事,原本她也是这样打算的,毕竟用父亲的名义顶上,她进宫后才不会备受瞩目。
可是现在她却改变主意了,不过也不是以跟阿玛闹僵的方式,她如实跟马佳・盖山道来,“阿玛,我想进宫为妃。”
马佳・盖山这下看向她的眼神就不光是惋惜了,还有几分赏识,新帝生母佟佳氏便是先帝后宫最不起眼的庶妃,但因为生下先帝,地位水涨船高,而佟家此时此刻也因出了一个帝王备受瞩目,谁都明白,只要佟家今后不傻,不弄出忤逆之事,成为世家大族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出了个新帝生母,其他家族势力不显的,必然想着将女儿送进宫为妃一事,兴许能出个帝王,再不济出几个亲王也是极好的事。
而叶湘雅主动提及想为宫妃,便是说动了马佳・盖山的心思。
“所以……”叶湘雅笑道:“这方子最好是说女儿想出来的,阿玛,女儿不愿以庶妃身份进宫,但皇上宫妃身份,不知有多少女子盯着,可女儿是包衣出身,家世不占优势,唯有这才学、为天下万民着想的心稍稍沾了些优势……”
叶湘雅这话也算是将其中利弊关系扯干净了,马佳・盖山要是想女儿进宫时位份高一点,最好是说这方子是女儿想的,这样皇上必然会看在女儿做了此等利国大事,将女儿纳进宫为高位。
但马佳・盖山心里也有自己的私/欲,他要是借用这方子让皇上高看他一眼,将他抬到高位,他女儿进宫时不照样能因为他的官位被封为高位吗,只是女儿的位份肯定不如直接说方子是女儿想的时更高。
心里的天平不断权衡,最终向自己那边倾倒。
叶湘雅看着他脸色,岂能不知他心里已有定数了,她又悠悠补上一句,“阿玛,女儿不光想为妃,女儿还想做皇上的第一个女人。”她目光炯炯,“后位暂缺,以女儿包衣身份必然坐不上后位,但女儿想成为皇后,倘若女儿成了皇后,马佳一族便是后族,比谋来帝王母族更轻易。”
因为皇帝不知道要在位多少年,倘若皇帝是个能生的,在数十个皇子中选择合适的继承人肯定少不了刀光剑影,那还不如朝后族出发,最起码,在皇帝在位期间,后族的地位是能保证的,虽然不比佟家更辉煌。
她这话成功唬住马佳・盖山了,马佳・盖山思来想去,看着女儿如此有信心的模样,还是咬咬牙打算在女儿身上搏一把,当然,他是不信女儿能成为皇后的,赫舍里氏一族和钮祜禄氏一族都有合适年龄的贵女,女儿能争个妃位算好的了。
他能站在女儿这边,一是这方子是女儿想的,他作为一个疼爱女儿的阿玛,要是将这方子霸占了,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二是女儿立志要在后宫搏出一条生路,若是起点高些,也对得住女儿的志气,倘若女儿成功了,对他对家族来说就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可比他赌皇上会给他多高的官位更为刺激。
于是,一日后,马佳・盖山带着方子前去觐见帝王。
以马佳・盖山的身份,想要轻易面圣是件不容易的事,但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有一个利国利民的好方子,他同僚见他如此,便给他行了方便,当然,马佳・盖山必然是欠了一大堆人情才走到皇帝面前。
皇帝身旁还坐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目光审视的看向马佳・盖山,康熙看似表面平静,实则内心躁动不已,媳妇总算找上他了,不枉费他日日数着日子,熬着时辰才盼来的大好日子。
他平静道:“马佳・盖山,你找朕有何事?”
马佳・盖山跪在地上,小心谨慎道:“万岁爷,奴才小女想到一能预防天花的法子,奴才试过一二,发现确实行之有效,便想到要将此方子献给万岁爷。”
他双膝跪地,低头,掌心向上,上面放着一张方子。
皇帝和太皇太后对视一眼,两人知道马佳・盖山不会无缘无故请求面圣,太皇太后一开始还看在马佳一族出过二等轻车都尉等有军功之人,又信誓旦旦说自己手中有利国利民的方子,才格外开恩见马佳・盖山一面,结果马佳・盖山还真说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她赶紧让人将那方子拿过来,看了两眼,随后递给皇帝,“此等利民之法,你女儿如何得知?”
“回太皇太后,奴才女儿打小聪慧,熟读诗书,关心民间百姓,得知有天花疫病肆意残害百姓时,便想方设法谋来医治天花疫病的法子,最终发现天花疫病作用在牛身上时,人若是接近那牛,同样会感染天花疫病,只是通过牛感染的天花疫病比被人传染的天花疫病更容易让人恢复过来,那人只会感觉身子些微不适,等身子好起来后,便彻底不受天花疫病所控……”
马佳・盖山絮絮叨叨将这原理讲清楚,皇帝自然清楚这原理,但是太皇太后不知,因此她看向马佳・盖山的眼神无异于看到了将天花疫病治好的希望。
要知道康熙是因为顺治帝众多皇子中唯一一个感染天花疫病却恢复过来的原因才登上皇位的,顺治帝因为天花疫病病逝,大清帝王中绝对不能再出第二个被天花疫病感染病逝的帝王了,而感染过天花疫病又恢复过来的人,往往今后极难再中第二次天花病了,这是康熙继位的缘故。
倘若马佳・盖山的女儿能想出预防连帝王都见之生畏的天花疫病的法子,可谓是国之重器了,可惜想到解决办法的人是马佳・盖山的女儿,而非儿子,太皇太后心里遗憾,不然如此有才之士,断然能为朝廷、为大清做出更多利国利民之事。
她让马佳・盖山退下了。
“玄烨,你怎么看?”
康熙从容不迫道:“皇玛嬷,还是先让人试了这天花方子吧,若是有效果,就再想想怎么封赏这马佳・盖山之女吧。”
“是啊。”太皇太后叹了一声,“若是马佳・盖山说这方子是他想出来的,哀家有千万种方式奖赏他,只是这方子是他女儿想出来的,女子不可随意抛头露面,若是随意封赏,让人瞧了也不好。”
康熙心里嗤笑一声,哪有什么好不好,只有愿不愿意的道理,皇玛嬷不愿就不愿吧,还说出这么多借口,不过他和媳妇的目的也不在于此。
他干脆打断皇玛嬷的话,“再过些日子内务府得小选了,朕记得马佳・盖山的女儿正符合年纪,不若就让她入宫为妃吧,位份就定为妃位。”
太皇太后显然挺满意这个决定,或者说她就是这么想的,如此有才之人要是不嫁进皇家,那才是浪费了。
至于妃位,以马佳・盖山女儿的包衣出身,确实是抬举了,可这预防天花疫病的方子能顶得过无数个妃位,能用一个妃位就能奖赏马佳・盖山的女儿,真是一笔天大的买卖。
“而且,马佳・盖山的官位也得提提了。”
康熙如是道。
……
半月后,经帝王查证成功,封妃圣旨抵达马佳府,马佳・盖山还因女儿成为包衣护军参领,为从三品官员,比起原来的从五品官,这官位蹭蹭往上爬。
马佳・盖山这官位是因女儿得来的,他女儿还因此入宫为妃,一时半会,朝廷重臣都将目光投注在马佳・盖山父女俩身上了,一边暗暗说道马佳・盖山无能,居然还要凭借女儿才能升官,另一边又觉得自家女儿不输给马佳・盖山的女儿,但牛痘之法确实是一个利国利民的好法子,他们女儿还真不能走跟马佳・盖山女儿同样的路子,但是这不妨碍京城顿时涌现出许多有才之女。
跟过往大清帝王得迎娶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贵女为后的情形不一样,上一任帝王拼命反抗,虽反抗不成,但也让自己儿子这代不必迎娶科尔沁贵女为后,换而言之,康熙能娶满洲贵女为皇后。
因此新帝的后位又不少臣子盯着,无外乎都是满洲上三旗的大族大姓。
皇帝能让马佳・盖山的女儿为妃,他们的女儿也不差,若是帝王能看中他们女儿的才学,选聘为妃,便是家族的福气,而且最先陪伴在帝王身边的女子,必然是最有可能诞下皇帝长子的女人。
大清入关后,便不能再学着草原上那一套做法,只考虑出身贵重的女子所出之子为继承人,大清之前是大明,大明讲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受此风气影响,大清必然入乡随俗,不能单纯只考虑女子出身册封继承人。
当然大清贵女也分三六九等,蒙古贵女在满洲贵女之上,满洲贵女又在汉军贵女之上,而满洲贵女里又分大姓小姓、是否上三旗,家族势力如何,父兄可有当上高官,在这些贵女之下的女子便统称为包衣女子了。
因此大清不会彻底抛下对皇子生母身份的考虑,但有一点是极其重要的,那就是生下皇长子的妃子,必然备受瞩目,不管这妃子出身如何。
在叶湘雅封妃后,京城确实热闹好一阵子,都是折腾着如何让自家女儿见到皇上求得垂怜,好生下圣上第一子。
赫舍里氏一族和钮祜禄氏一族的女儿纷纷将叶湘雅邀请到她们的茶宴上。
茶宴又称茶会,在宴会上,女子以茶代酒,款待友人,叶湘雅不是她们的朋友,本应连跟她们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对此邀约,其他人可能觉得莫名其妙,但马佳府上的人都神色慎重,知道这是两位贵女对自家姑奶奶的考察了。
大嫂乌拉那拉氏直言道:“小妹你要去见她们吗?她们出身贵重,迟早有一人要进宫为后,你是皇上妃子,日后少不得跟她们打交道。”
叶湘雅心道,见也行,不见也行,反正她是不可能让皇帝娶除了她之外的女子,若是明知自己和皇帝两情相悦还让其他女子进宫遭殃,她不就成了朱瞻基和孙贵妃第二吗?
所以说见她们一面无用,但不见她们便显得自己太过傲慢了,在皇帝尚未掌权之前,她还是悬着点吧。
“见!”她铿锵有力道。
大嫂松了一口气,“嫂嫂亲自送你到钮祜禄氏府上。”
在四大辅政大臣中,赫舍里・索尼虽为四大辅政大臣之首,但论起家族势力,还是钮祜禄・遏必隆更胜一筹,身上还留着爱新觉罗氏的血脉,出身显贵之极。
因此这赫舍里・索尼的孙女和钮祜禄・遏必隆的女儿相较之下,遏必隆的女儿占据上风,这也是茶宴设在钮祜禄氏府上的缘故。
但据叶湘雅所知,钮祜禄・遏必隆的长女年纪跟赫舍里・索尼的孙女年龄相仿,但就败在一点上――她生母是汉人所出。
大清入关之初,就数蒙古贵女所出之子身份最为贵重,其次是满洲贵女、包衣女子,最后才是汉女所出。
世人皆知钮祜禄・遏必隆有两个女儿入宫为妃,一个是孝昭仁皇后,另一个是温僖贵妃,生母都是侧室舒舒觉罗氏,在清朝入关之初,侧室是可以看成是嫡妻,也就是说,这两个贵女都是嫡出女,可是,钮祜禄・遏必隆还有一个女儿,在孝昭仁皇后和温僖贵妃之前入了宫,但因为生母出身,便自始至终都是庶妃身份,一生无宠,亦无儿无女。
现在的孝昭仁皇后跟年仅八岁的帝王之间还相差五岁,是帝王比她大五岁,遏必隆就算再异想天开,也不会将自己嫡女送进宫争夺后位,比起索尼的孙女跟皇帝相差不大的年纪,就算遏必隆再不愿意,也只能将汉女所出的长女送进宫去争夺后位。
遏必隆心里想的是,赫舍里・索尼的孙女也是庶出,他女儿身份便跟赫舍里・索尼的孙女身份相差不大了,在后位上勉强也能争一把,反正他长女生母早逝,他要是不动声色将长女记在继妻爱新觉罗氏名下,不就是嫡出的吗?
反正当时他长女生母是汉女的消息无多少人知悉,外人顶多以为他长女生母是府上一个满洲女子,只是为了长女的出身说着好听,才将长女记在嫡妻身下。
这就是遏必隆败的一塌涂地的缘故了。
叶湘雅心想,索尼的孙女就算是庶出,也是满洲女子所出,而遏必隆处心积虑隐瞒女儿出身,就想谋得后位,就算没有他后来跟鳌拜关系好、险些被鳌拜连累砍头的这层关系,皇家也不会将他长女封为皇后,对皇家而言,知而不言和刻意隐瞒的下场一样严重,不然遏必隆的长女也不会一直是庶妃了。
康熙朝出身低微的妃子何其多,但大部分都被封妃了,遏必隆的长女若是没有犯下大错,不至于一辈子是庶妃身份。
但是现在,索尼的孙女还不知此事,遏必隆的长女又费尽心思隐瞒此事,所以明面上所有事情都以遏必隆的长女为主,索尼的孙女现在估计只想着够到妃位吧,还不曾想到在不久之后,会有一个后位从天而降,将她砸的头晕目眩,这也是她们找上自己的缘故。
钮祜禄氏心虚,原身虽然出身包衣,但生父生母皆是满洲旗人,这比起遏必隆的长女来说是个优势,而赫舍里氏不明自身情况,以为自己进宫后顶多被封为妃,对她这个未来姐妹必然心生好奇打量。
……
等叶湘雅抵达钮祜禄氏府上时,没想到还有另一人,便是康熙的表姐佟氏。
佟氏一族现在只有康熙的生母佟佳氏被抬进满洲镶黄旗,其余族人都是汉军正蓝旗,既不是汉军上三旗,更不是满洲旗人,在此次后位之争中,佟氏是不占半点优势的。
但她好就好在是帝王母族的出身,这汉军正蓝旗迟早会被抬进满洲镶黄旗的,所以,只要她有心进宫,必然能谋得一个妃位,而她今日出现在此地,便说明了一切,她必然会进宫。
佟氏见着她,笑意盈盈,“这就是马佳姐姐了吧,初次见到马佳姐姐,姐姐果然如我所想聪明伶俐。”
“你是哪位妹妹?”叶湘雅算是她们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位,说她们一声妹妹也合理。
“啊,差点忘了介绍了,我是佟月芸,这两位妹妹是钮祜禄・吉佳,赫舍里・静华。”
“月芸妹妹好,吉佳妹妹、静华妹妹好。”
三人初次见面,堪称一见如故。
叶湘雅不在意她们平静外表下的暗自打量,打量再多也没用,反正她并不打算让她们进宫,连让她们接触到皇帝的机会都不给,现在的相处,就当是交个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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