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不过他的亲王爵位早传给他儿子了,他早就不是亲王了,也不管事了,他就是来海参崴凑热闹。对了,伊西班迪也来了。”
西征噶尔丹残部的时候,科尔沁都出了大力,岱布他们这些郡王,都升成了亲王。雍正上位后,一定程度上放松了对草原的压制,草原跟内地百姓在粮食、茶叶上的贸易增加,牧民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如今海参崴要修铁路了,听说要把漠南、漠北、漠西蒙古都连起来,千百年头一回,这样的大事,他们自然要来瞧瞧。
何况,这大事还是他们熟悉的瑞亲王夫妻弄出来了,岱布等人就算老得嚼不动干牛肉了,坐马车也要来海参崴亲自给瑞亲王夫妻道谢。
“尊贵的菁华亲王!”
“尊贵的瑞亲王!”
岱布等人都暂住在珲春,听说他们等待的贵人到了,一群蒙古王公从城中迎出来,张开双臂迎接他们。
伊西班迪和胤K紧紧抱在一起,拍拍对方的肩膀。
“瑞亲王,多谢你们对草原做的一切,我们科尔沁永远是你们夫妻最忠诚的朋友!”
“我们的友谊,长生天见证!”
对叶菁菁,所有蒙古王公对她行请安礼,他们对叶菁菁的礼遇,跟对雍正齐平。
岱布大笑道:“尊贵的菁华亲王,十多年前我就知道你是天上飞翔的雄鹰,就算短暂落地,也会再次展翅翱翔于天际。”
叶菁菁笑道:“听您说话真叫人高兴,十多年前您就该跟我说这话。”
“哈哈哈,那时候不是时候哦,雄鹰也是需要训练的,我们草原人,从来不会在雄鹰还未高飞之时就夸奖他们。”
瞧瞧,这话说得真现实。
叶菁菁牵着自己女儿过来:“这位是额娘和阿玛的老朋友,也是你郭罗玛法的朋友。”
永乐行礼,对岱布笑道:“我还记得您,岱布爷爷。”
岱布大笑:“我早就说了嘛,你要叫我哦伯各,爷爷是汉人的叫法。”
弘年、弘希、弘历三个小不点站在一边看着阿玛额娘/九叔九婶带着姐姐跟人说话,这些人都好喜欢姐姐呀。
弘历:“他们是谁?”
弘年和弘希摇摇头,他们也不知道。
“他们给永乐姐姐的礼物了,会不会给我呀?”
弘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永乐姐姐身边那匹红色的小马,小马真英俊,他的皮毛在阳光下发光耶!
弘年和弘希都露出渴望的眼神。额娘没说错,这里真是他们的家,一回来就有礼物收。
“弘年、弘希、弘历,咱们走了。进城!”
“姐姐,我来啦!”
弘希跑得最快,屁颠屁颠地跟着姐姐跑进热闹的珲春城。
珲春城不远处,钢铁厂里发出火车头发动的呜呜声,跟他们的笑声相唱和。
从荒滩旷野,到人烟密集,从边境偏远地,到拥有码头火车站的大城池。
康熙四十四年到雍正九年,十三年而已!
第77章
“姐姐,我们住哪个院子?”
十三年前的九贝勒府如今还在,这些年来宅子维护得不错,来了之后收拾收拾就能住人。
胤K和叶菁菁夫妻两人在前院接待蒙古王公,永乐带着三个弟弟去后院选院子。
弘希看中了院子里有三棵大树的院子:“姐姐,我住这儿?”
“不行哦,这是我的房子。”
“哼,凭什么说是你的房子。”
“因为这个院子写着我的名字。”
“啥?”
弘年、弘希、弘历都觉得姐姐骗人。
永牵着他们到三棵树下,指着树背后的字给他们看:“永乐之屋。”
三个小学生已经识字了,嘿,还真是姐姐的名字。
弘希甩开姐姐的手跑了:“那我去住旁边的院子。”
“我也要住旁边的屋子。”
“还有我。”
弘年和弘历两人追着弘希的屁股跑了,永乐仰头看着三棵高大的树木,可惜,她的树屋早些年就朽完了。
永乐之屋说的不是这个院子,说的是树上的树屋啊。
南生走过来道:“公主若是喜欢,叫人再给您建一间树屋就是。”
“不建了,这三棵树就让他们在这儿好好长着吧。”
永乐抱着一棵树,亲热地贴贴。这三棵大树,还是当年阿玛为他从山上找来的,为了种植活他们费了许多心思。树上的名字,是十四叔当年替她刻的,这个院子全是她幼时的记忆。
三个小学生都想要永乐旁边的院子,抢来抢去,最后三人决定睡一个屋。好吧,都不用抢了。
中午府里要待客,一群孩子可去可不去,永乐就带着弟弟出门转转,准备找家酒楼用饭,尝些新鲜的饭菜。
“姐姐,奴才们说,珲春也有文华酒楼哦。”
“咱们今儿不去文华酒楼,姐姐带你们去尝尝珲春本地的特色。”
珲春早就不是十三年前那个破破烂烂,只有南北两条主街的小城了。如今的珲春经过了两次扩建,东南西北中,交叉着有十条主街,原本在城边的贝勒府被后来扩建的房子包在中间,永乐他们一出府门就是城南最热闹的贝勒街。
贝勒街得名是因为这条街上当年有家九贝勒府,九贝勒府隔壁十四皇子府还没算在里面。这条街繁华,两边商铺卖的都是绸缎、玉器、古玩,要想找食铺,还得去东城。
“大格格,您怎么来这儿了?”
一个看起来三十余岁的妇人从铺子里跑出来,跑到永乐面前:“您身边怎么也不带个人呐。南生没有跟着您?”
永乐疑惑她是谁,听到她提起南生,永乐想起来她是谁了。
认出永乐的这个正是刘氏,八年前她从京城回珲春看望完颜氏,后来就不想回去了,跟主子说了后,主子问她想不想经营铺子,若是想,珲春城里的铺子叫她随便选一家经营着。
那年起,刘氏从瑞亲王府后院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侍妾,成了一个小掌柜,这些年就一直在珲春住着,主子不在,她就顺手管着贝勒府里修缮房屋的事宜,其他伙计都叫她刘姑姑。
刘氏着急冲出来,旁边铺子里穿粉色衣裙的妇人伸长脖子看了眼:“刘姐姐,这是谁呀,看着眼熟。”
永乐看了眼说话的妇人,巧了,她看她也眼熟。
刘氏赶紧招呼完颜氏:“妹妹,快过来见过小主子。”
小主子?完颜氏惊了:“我这就来。”
刘氏请几位主子进铺子里坐,她道:“当年福晋叫我选个铺子,我想跟完颜妹妹做伴,就在她家食铺旁边开了家卖点心的铺子。”
完颜氏的大儿子今年已经十一二岁了,这会儿还在私塾里读书,完颜氏的大女儿八岁左右,小儿子两岁多还抱在怀中。
完颜氏的小儿子似乎十分亲近刘氏,看到永乐这几个生人好似害怕,伸手要刘氏抱,嘴里还喊着娘娘。
刘氏接过那小儿,笑着解释道:“我和他娘情同姐妹,这孩子就认了我做干娘。”
“挺好,我额娘若是知道你们过得这般好,心里肯定也为你们高兴。”
刘氏感激道:“我和完颜妹妹这么些年过得这般顺心,还要多谢主子庇佑我们。”
完颜氏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她跪下磕头:“我家小儿子生出来体弱,去年差点没了,多谢主子施恩,叫张大夫来珲春给我小儿子看病。”
“不用如此客气,起身吧。”
南生站在食铺外,手里抱着好几个油纸包,永乐看了南生一眼,转头对刘氏和完颜氏道:“你们先忙着,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额娘今儿进城了,你们若是想见我额娘,可去府里通传。”
“奴才恭送小主子。”
弘希和弘历两个小的只盯着南生手里买的吃食,只有弘年这个小不点,出了点心店,走了一段路后才小声问姐姐:“这两人是不是阿玛以前的侍妾?”
“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听玛嬷说的。”
弘年和弘希常去畅春园玩儿,玩儿累了就在玛嬷那儿休息,有回他睡醒午觉醒来,听到守着他们的玛嬷跟老宫女闲谈,说什么宫里十二三岁要给皇子送知人事的宫女,这些老规矩不好,早该废了。
“玛嬷说咱们阿玛了?”
“嗯,玛嬷说,早知道,当初就不给阿玛送侍妾了,也能少许多遗憾。”
弘年虽聪明,到底年纪小,他大概知道玛嬷说的宫女不是伺候他们穿衣吃饭的宫女,是长辈送给小辈的侍妾,但其中曲折,以他的年纪他还想不明白。
“你好好吃饭读书长身体就行了,这些事你不用想,等你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弘年瞅姐姐一眼:“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告诉我?”
“你想知道,问阿玛去。”
弘年不想问,玛嬷都不当着他和弘希的面说,说明这不是好事,他去问阿玛,阿玛生气,万一揍他们怎么办?
永乐轻哼:“问不问阿玛是你的事,反正别问我,问我也不会告诉你。”
永乐被额娘教得好,这些弯弯绕绕她都知道。玛嬷说的遗憾,和阿玛和额娘无关,和皇室有关,和大清的风气有关。
许多规矩都是陋习,之前的人不敢反抗,一代代传下来,就算是错的也无妨,祖宗规矩比天大。
永乐越明白这些枷锁的沉重,她就越敬佩额娘。
额娘曾对她说,她打破了一些加在女子身上有形的枷锁,但在人心里的无形枷锁,要靠许多代人的努力,或许才能消除一点点。
“额娘偏心,怎么只说女子,男子难道就个个愿意了吗?对男子来说就不是枷锁?”
永乐笑道:“好呀,你站阿玛那边的?”
弘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
弘年想不明白,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说:“算了,等我长大了就知道了。”
弘希和弘历在前头大喊:“姐姐,弘年,快点呀,前面有人卖烤鱼,好香呀!”
“来了。”
永乐牵着弘年小跑几步跟上去。
完颜氏的小儿子哭闹,完颜氏哄不住,赶紧把儿子抱回铺子后面院子里交给他爹抱,她提着裙子跑回来,忙问:“刘姐姐,咱们去给主子请安,是不是要送点什么礼呀?”
“你慢着点走,都三个孩子的娘了,还跟个小姑娘一样不经事。”
完颜氏笑:“什么事都有刘姐姐帮我想,我听你的话就行了嘛,哪里用动脑子。”
刘氏无奈:“你呀,真叫你家男人宠坏了。”
“刘姐姐,主子来了你不高兴?”完颜氏见刘氏表情不太对。
刘氏叹道:“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想着,主子不一定乐意见到咱们两人。”
完颜氏脸上的笑意一下没了,犹豫道:“福晋不是那样的人吧,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出宫后也是,福晋对咱们俩还是挺好的。”
那时候,福晋心里还没有主子爷,对她们两人自然大度些,如今恐怕不一样了。
完颜氏迟钝,刘氏却很敏锐,她看得清自己,也看得清两位主子之间的关系,当年她从京城回珲春后,再不想回京城,也是因为这个。
否则,她这样只想找个靠山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的人,在京城离福晋更近更好,她何必一定要来珲春呢。
完颜氏听完刘氏的心里话,完颜氏睁大眼:“这有什么?咱们就当和离了嘛,和离的妇人,和离的男人,难道就不配活着了?”
“咱们街上那个卖鱼的妇人,嫁了三回,以前婆家人上她家买鱼,人家还说说笑笑呢,主子爷和福晋,总比卖鱼的强吧。”
“当初进宫又不是咱们愿意的,我那时候虽然不聪明,爱闹腾,不过是想过好日子罢了,我又不是,又不是……”
完颜氏说了一大堆,也没说明白自己的意思,她烦躁地哎呀一声:“刘姐姐,你那般聪明,怎么还不如我这个傻人想得明白。”
刘氏被完颜氏吓了一跳,头一回见到完颜氏这般能说。刘氏低头再细想,完颜氏虽然胡言乱语,但是她想说的意思,刘氏还是明白了。
沉默了许久,刘氏细细想过了,才说:“你说得对,福晋若是看咱们不顺眼,嫌咱们给她添堵,也不会让我们安安稳稳活了这么多年。”
“是嘛,是嘛,福晋的大学都能让女子进去读书,福晋最喜爱咱们女子了。”
刘氏笑着对完颜氏道:“你呀,真是傻有人傻福。”
她自己呀,自以为聪明,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从山间松树枝头的一滴纯洁的露水,融入山溪之中,奔流到山下,再到汇入到江河湖海。
这一生,大概只有挂在枝头时是最干净纯粹的,但当奔流入海时,她的往后余生,不该只为路途上染到些许尘埃感到羞耻,她该为自己勇气和坚持感到骄傲!
她的心呀,始终是干净的!
完颜氏笑道:“刘姐姐,我觉得去年夏日里你做的那个百合糕好吃,你再做一回吧,一半送给福晋,一半留着咱们自己吃。”
“好,咱们就做百合糕,百合糕好呀,香甜可口,味道干净,福晋定然喜欢。”
贝勒府,胤K和叶菁菁宴请完蒙古王公,把贵客送走,正要回院子休息,孙全来禀:“主子,咱们大门口贝勒府的牌匾是不是要换成瑞亲王府的?”
“咱们在这儿又住不了多久,一块牌匾罢了,不用如此麻烦换来换去。”
“是。”
叶菁菁想起儿女:“永乐他们姐弟几个住在哪个院子?”
“公主还是住在东院,弘年、弘希、弘历阿哥选了公主旁边的小院子,三位阿哥住一间屋。”
“他们用过午饭没有?”
“公主带三位阿哥出门去了,说是去外头吃,这会儿还没回来。”
胤K拉着福晋边走边道:“咱们累了一上午了,该休息了,你就别操心他们了,反正他们身边有侍卫跟着,在城里出不了什么事。”
确实出不了什么事,除了吃撑了,走不动路,一切都很好。
碰到好吃的一顿猛吃,坐着时不觉得,一站起来,弘希感觉刚吃下去的鱼已经顶到嗓子眼儿了。
永乐扶额,这个蠢弟弟,真是不想要了。
“来个人,把他抱回去。”
侍卫抱弘希都不敢挤着他翘起来的圆肚子,只能打横抱了。
被侍卫抱出门时,弘希还不忘大声对老板说:“你家鱼又新鲜又好吃,明儿小爷还来啊。”
在窗边用饭的几个年轻人顿时都笑了起来,这个对自己饭量没数的’小爷’也太可乐了。
“孔渔啊孔渔,我看你这个名字该送给那位小爷,我头一回见到比你还爱吃还能吃鱼的人。”
孔渔镀鹨豢榭竞S愠粤艘豢冢一脸的享受:“爹娘给的名字,如何能给他人。不过我跟刚才那位小爷,确实是同道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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