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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门口的人乌泱泱的,饶是在车上被司机打了预防针,下车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司机说是很多家长趁着周末的功夫都来给自家孩子祈福,快高考了,图个好彩头。
阮雾顺着人流往上走,人群里透露出难闻的汗臭味,她捏着鼻子,皱着眉加快脚步。
走着走着,她发现旁边有一处没人的院子,清净得很。
阮雾想也没想的小跑近去,她抬眼打量起这处院子。
院子里种着一颗高高的银杏树,周边是矮矮的红砖瓦房,石砖拱门前有一口矮矮的井,虽然不新,倒也不失古色韵味。但是,这处怎么看怎么也不像出家人的地方——大树底下的晾衣绳上搭了几件女士棉麻旗袍。
她探头往前走,忽然听到说话声。想也不想的,她闪身躲到两处房间里的空隙过道。
悄悄探头一看,正是她要找的人。
秦知聿今天倒是没像上次一样懒懒散散的套着黑色冲锋衣,清隽少年穿着校服,内搭黑色卫衣,下身穿了条牛仔裤脚下踩着G家新款鞋子。细碎的黑发搭在额前,大片大片的太阳光洒在他身上,眉眼张扬斜肆,比往常更抓人了。
“阿聿,都快高考了,好好备考,别有事没事来看我。”一道温婉的女声响起
阮雾探出大半个身子去看,还好这处够隐蔽,没人发现她。
男生身后跟着一个穿棉麻旗袍的女人,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气质。
少年拉长尾音,声音清冽,“知道了,秦女士。”
女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京港大学应该没问题吧?”
秦知聿挑了挑眉,转身低头:“小意思,估计这会保送通知都在路上了”
阮雾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心里止不住的喜悦和紧张,白皙细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抠着墙边。
京港大学,他要去京港大学。
半响,等人都走了。
阮雾喘了好几口大气,跑到银杏树下捡起刚才他掉的东西。
四四方方的铭牌上写着:京港一中高三一班秦知聿
名字旁边是他的一寸电子照片,应该是前两年的旧照片,脸庞稚嫩青涩但是眉眼间隐隐有了清冷孤傲的感觉。
阮雾手里握着铭牌,四个尖角深深陷入白嫩的手心,刺的人生疼。
但是手上的痛感完全比不上阮雾心跳声带来的刺激感。
胸腔里异于平常跳的飞快的心跳,还有脸上薄薄的一层绯红。
都彰显着一个无法争辩的事实。
她,好像真的对这位秦家的小公子,一见钟情了。
并且对他无法自拔深陷其中。
换做以往,如果有个人告诉她,她会对个一个仅有两面之缘的人一见钟情,她肯定会嗤之以鼻,并且引用长篇大论才简述这件事发生在她身上的概率几乎为0.0001%也就是说不可能发生。
概率事件也会有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那就是那0.0001%的小概率事件它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就连美托洛尔也缓解不了过快的心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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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高铁上,阮雾靠在窗边,思索着考去京港大学的可行性,阮明嘉倒是见缝插针的有机会就劝她留在国内读书,让她多留几年到时候想出国他也不拦着,而她本身是想直接高考后出国,再也不和阮明嘉扯上半分关系。
谁承想半路杀出个秦知聿,重要到足够打破她所有计划原则。
回到曲海的阮雾,跟黎家两位老人表明了自己想报考京港大学的医学部,出国的事缓缓再说,京大交换生项目挺多,不愁没机会出去。
两位老人自然是又惊又喜的尊重她的决定,毕竟他们两个年纪大了,总归不想看着外孙女跟女儿一样出走异乡他国,再者阮明嘉在,多少是阮雾的靠山。不比国外,天高皇帝远,怎么也照顾不了她。
从四月到六月。
阮雾的手里多了三十多张往返京港和曲海的票根。
有时候是在工作日,她请好半天假坐上前往京港的车,独自一人前往京港一中。在门口等着秦知聿出来。远远的看上一眼后坐上返程的高铁。
有时候是在周末,她走到那条种满槲寄生的巷子里,背着书包在那条巷子里随便找家店吃点东西写作业,等秦知聿来。
十次里总有那么一两次是能碰见的。
她运气比较好,有次在一中门口撒谎和保安说自己忘记拿作业了,许是保安看她长了一副乖乖女好学生的样子,挥了挥手就让她进去了也没多问什么。
在等待保安放行的那几秒里,她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两只手无意识的攥着衣角,手心浸满了汗。
等到进入校门的那一刻,阮雾按照从贴吧上找的京港一中地形图走到高三所在的知行楼,楼下成排的布告架上贴满了高三的每次成绩单。
不出意外的,秦知聿永远是第一。
走到布告栏的最后,荣誉栏上贴了一张公告——恭喜高三一班的秦知聿夺得物理竞赛一等奖。
旁边贴了一张他红底的照片,照片上的秦知聿穿着白t,目光懒懒散散的迎向镜头,精致眉眼写尽了桀骜乖戾。
阮雾来回张望一眼,飞快的撕下那张红底照片,慌乱的塞进口袋里。
阮雾在楼下徘徊了许久,到底也没生出勇气去他在的教室偷偷看一眼。
本以为这次只能收获一张照片,没想着出校门的时候,听到旁边两个女生交谈
“去篮球场,听说秦知聿在打球!”
“我靠,千年难遇啊赶紧去看!”
随后两个女生转变方向前往篮球场,阮雾没怎么思考,抬脚跟上。
篮球场周围被围的水泄不通,阮雾见缝插针又仗着个子高,身形纤瘦,一鼓作气挤到了前两排。
秦知聿很好认。
也分不清阮雾身上是有“寻找秦知聿”的雷达还是心理感应,还是这人太扎眼,人群中打眼望去,穿着六号白色球衣最醒目的就是他。
少年运球,双手举球过头,手腕轻轻一挑,
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在球框上旋转几圈,进球。
三分球。
众人高呼鼓掌,欢呼声穿过阮雾的耳膜直抵心尖,连带着阮雾都心潮澎湃了几分。
秦知聿进球以后食指中指并拢从太阳穴做了一个致敬手势,嘴角上扬,身后背着大片的夕阳黄昏,整个人说不上来的风情迷人。
阮雾和众多姑娘一样掏出手机对着面前的人拍照,她手很抖,快门摁了好几下才拍下一张照片。
画面中的秦知聿身材颀长,眉眼下垂,气质干净。
真可谓是——鲜衣怒马少年时。
阮雾的心像盛夏刚开口的汽水,白色的气泡争先恐后的往外溢出,入口辛辣,回味清甜。
她握紧手机,逃也似的离开了京港。
少女背影纤瘦脆弱,落在秦知聿的眼中不免多了几分玩味。
再一次去京港是高考结束后,阮明嘉派人把阮雾的行李全部带去京港。
在等成绩出来的半个月里,阮雾不是去那条巷子的台球厅门口驻足就是混进京港一中,坐在篮球场上,一呆便是一下午。
时间犹如白马过隙,转眼变到了出成绩那日。
曲海市市状元。
秦知聿是京港市状元。保送了还参加了高考,并且拿了第一。
阮家的电话快被招生办打爆了,楼上那位大小姐不动如山,愣是等招生办的人来了才下楼。
京港大学和曲海大学都想要她,可偏偏阮雾开口问京港大学的招生办,嗓音淡然“京港市状元也在你们京大吗?”
“京港的市状元秦知聿同学报考了我们学校的法学专业,保送的时候就定下了。”招生办以为阮雾想试探一下他们学校的能力,忙不迭的开口。
她又没理头的开口,“医学院和法学院一个校区吗?”
“是的。”
似是得到了心仪的答案,沉思片刻,周围的人都等的干着急的时候,她轻轻启唇“去京大——医学院”
一切尘埃落定。
走的时候,曲海招生办唉声叹气,京大的招生办红光满面,两位状元在手,不愁完不成招生计划了。
志愿填报好之后,阮雾穿鞋出门再度去到那条巷子。
没看到他。
接下来的几个月,
巷子里的槲寄生逐渐开花结果,巷子里飘着槲寄生浆果的甜腻味。
只是,她一次也没遇见过秦知聿。
作者有话说:
美托洛尔:降低心率抑制心跳过快的药
第3章 chapter03
◎水果糖在舌尖泛出苦涩的味道◎
八月底,京大开学。
阮明嘉派人亲自去送阮雾,军子号打头的车牌到京大门口引的众人频频回头看。
哪家的少爷小姐上学这么大阵仗。
车门开启,阮雾伸出一截藕断似的小腿,侧身偏头下车,容貌清丽精致,唇不点而红,一双流光潋滟的眸子冷感极重。
随后阮雾从司机手里接过行李箱,“谢谢谭叔。”随后迈步进入京大。
姑娘出色的外貌引的接待新生的学长们频频上前示好。
第五个了,阮雾眉眼间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最后一位学姐上前,声音清甜:“学妹,我送你去宿舍,哪个院的呀?”
她面色稍有缓和,礼貌回答:“医学院,学姐。”
“哇,王牌专业的。”说完忽的想的什么,学姐拍了拍手里的本子,恍然大悟:“喔,你就是刘院长挖来的曲海那个状元吧。”
“啊?”
“你还不知道呢,你都出名了,刘院长亲自上门把曲海的状元挖到京港,还是医学院的。听说人长的巨漂亮,还准备把你印到明年的招生简章上,我们好奇偷偷看了一眼。”
……
说话间,已经到了宿舍楼下,这位学姐把行李箱递给阮雾,“你好,我是路晴,法学院大二。”
“阮雾,医学院。”
她住的两人寝,同寝的舒窈已经到了。
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大眼睛来回闪,像是会说话一样。
见她进门,舒窈笑眯眯主动开口,“舒窈,你唯一的室友哦。”
阮雾没由来的对这位看着就乖的室友产生好感,当即展唇笑,伸手回握:“阮雾。”
舒窈仿佛像听到什么一样,惊讶的捂住了嘴,随后动作缓慢的移动到她身边,神秘开口带着一丝八卦气息,“你不会就是前阵子圈里面传的,阮家那位正儿八经的嫡长女吧?”
阮雾微微皱眉,怎么今天这么多人认识她。
她慢吞吞开口,声线拉长带着点慵懒的味道:“猜对了,不过,我这么出名?”
舒窈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我是京港一中的,前阵子我们学校那些少爷小姐们到处说阮家费了大劲才让一中松口,把你送进来,结果,到高考了我们也没见着真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对了,我们家就在你们家前面那条街的院儿里,挨得近着呢。”
京港一中,整个京港的的红二代红三代,有点家世的都在里面,师资力量出了名的好。饶是阮明嘉这么大的官,塞个人也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阮雾莞尔一笑,“那你现在见着本人了。”
舒窈的嘴就没停过,一边帮阮雾收拾东西,一边给她科普这家那家的八卦。
等舒窈老了一定是个优秀的老太太。
阮雾闪了闪眸光,微颤的睫毛出卖了她紧张的情绪,“那秦知聿……”
舒窈听到这名字,更来劲了,“你说二哥啊,城北秦家知道吧?”
见阮雾摇头,她补充,“整个京港各个分部的检察官,法官,检察长,出名的律师,一半都是他们家的人,另一半都是红字头的,咱们学校的法学院,出名的教授就那么几个,全是秦家的。”
说完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阮阮,你怎么知道秦知聿的?”
阮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京港招生办打电话的时候,提过一嘴。”
“哦,这样啊。”
“我跟你说,千万别招惹他,秦知聿就是个笑面虎,我们都从小一块长大的。”
“表面上跟你哥俩好嘻嘻哈哈的,但凡你刺激到他,搞得你渣都不剩。”
“我们都说,秦家家世清白书香世家,怎么养出来这么个反骨乖戾的玩意儿。”
“为什么叫他二哥?”阮雾问。
“他还有个哥哥,喊着顺嘴,就跟着喊二哥了。”
说完,舒窈撇了撇嘴,带着一丝崇拜羡慕:“哎,二哥也是真厉害,随随便便就考上了法学院,天资傲人。又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真是老天爷追着喂饭。”
阮雾攥着手机的手愈发用力,骨节泛白,声音有些许嘶哑,艰难开口:“那他,有女朋友吗?”
声音轻的让人听不清。
“什么?”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舒窈伸了个懒腰,“走吧,下楼带你买点军训必需品,咱明天可就被拉到荒郊野岭军训去了。”
“荒郊野岭?”
“对啊,京大和部队一直有合作,每年军训都到鸟不拉屎的地让那边派教官来训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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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超市后,舒窈拉着她满超市乱跑,这拿一点,那也拿一点,不一会儿,两辆推车就满了。
阮雾看着货架最高处的水果糖,暗自懊恼工作人员为什么放这么高。
叹了口气打算踮脚够一下。
指尖离那袋糖只有几厘米了,突然,背后传来温热,一只肌肉匀称的胳膊越过她的头轻松把那袋糖拿下来。
阮雾一时间惊讶,踮起的脚不自觉放下,后退。
“嘶,”身后的人吸了一口气,随后开口,声音带了点说不上来的慵懒,“我帮你拿东西,你踩我脚,恩将仇报?”
白色的球鞋上倏然多了一道黑印,扎眼得很。
这下,阮雾是真吓着了,忙不迭挪开叫扭头看来人,
不看不要紧,一扭头,居然是秦知聿。
他眉眼低垂,盯着阮雾的脸意味不明的笑,另一只手还搭在货架上,阮雾整个人像是被他圈进怀里一样。
距离太近了,阮雾轻轻吸气,薄荷雪松的味道轻轻涌入鼻腔,她闭了闭眼,手心攥的死紧。
怎么办。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
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是舒窈。“秦知聿!你干嘛欺负阮阮!”
“阮阮?”两个字在他口中传出,像情人口中的呢喃,带了点道不明的缱绻。
阮雾脸色爆红,急的话都说不出来,急忙伸手抵在他胸膛上,轻轻推开他。
隔着薄薄的外衫,男生强有力的心跳隔着掌心直抵她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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