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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
“师父不用担心我，我的身份有时候也是很好用的。”
“不要强求。”洪文渊最终不免多嘱咐一句。
“我知道。”
转过头，林珂就把这事交待给自己的查管家去办了。
收到命令的查管家心情十分复杂。
林珂撇了下茶碗中的浮茶，抬眼扫了他一眼，“怎么，不乐意？”
“奴才不敢。”
“既然不是不乐意，那你还忤这儿干嘛？还不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惨遭自家上司嫌弃的查管家：“……”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别憋着。”
查末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主子，这种事以后咱们还是尽量少做吧，实在是有点……”一言难尽啊。
林珂呷口茶，说：“行，我会注意点儿的，尽量不让你做这种吃里扒外的活儿。”
合着，您老人家都知道啊，那您还做得这么积极主动热情的，这都多少次了？查管家是满腹的槽无处吐啊，憋得难受。
但再难受，他都只能受着，还得揣着这种难受老实地给上司办事儿去。
这都叫个什么事啊……
“等下。”
正准备转身走人的查末尔赶紧躬身听训。
“十六爷那边你懂的。”
查末尔回道：“奴才心里有数。”
“有数就成。”
查末尔一笑，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最忌讳的便是三心二意，尤其是他们这样的人，跟了一个人那就最好一条道儿走到黑，生死与共，容不得半点儿二意。
“查管家这是又从你这儿领了什么差事啊，这么行色匆匆的？”十六同学摇着扇子从外面走进来，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林珂神色泰然地道：“办点儿小差事。”
十六听出话外音，也就不细打听，坐到一边端起茶呷了口，道：“我刚收到消息，四哥到江南了。”
林珂抬眼朝他看过去。
胤禄撇着茶碗盖，脸上的神情有几分耐人寻味，“也不知道老爷子什么打算，派了咱们来，又让四哥跟过来。”
林珂无声地笑了笑，继续喝自己的茶，还能是为什么？大老板不过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罢了，江南的水深，他老人家也多少要给他们这些崽子兜着些。
不过，某四这个时候过来，这就让林珂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看过的《雍正王朝》里邬有道说的那个“不争即争”来，四爷这不声不响的就伙同十三爷闹了太子爷的革命，也是很可以的嘛。
如今，他有了圣眷，办起差来自然就更加的顺风顺水了。可怜的二哥哥，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家阵营里出了问题，如今对四爷和十三爷还是信任有加的。
人心散了，队伍早就不好带了。
如今陪着老康在大草原上避暑的二哥哥，也是个苦孩子。
不解释！
“八嫂？”
林珂放下手里的茶碗，拿着帕子在嘴角拭了拭，道：“想那么多干什么，咱们只管办咱们的差便好，四爷如何那不是咱们要管的事。”
“可这万一要是撞上了——”十六同学很是有些烦恼。
“所以说深居简出很有必要啊。”
胤禄深以为然。
没事不在外面到处浪，被人撞到或者撞到熟人的机率那当然就无限减少了嘛。
很对！
十六同学决定打今儿起他也要跟着八嫂深居简出，绝对不能跟四哥打上照面，这没法儿解释啊，八嫂他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想想也是服了，八嫂在这边有养父母在，借口都是现成的，服！
第114章 她还在，真好！
说是要深居简出，但也不过是说说罢了，林珂到江南负有任务，根本不可能真的深宅。
这一日照例是带了一名侍从出门，却在街上遇到了故人。
猝不及防撞上对双方而言都是震惊的。
林珂知道某四到了江南，可她真没想到某五竟然也下了江南！
她家例来靠谱的顶头上司，总不至于这次就特别不靠谱的把今年没有随扈去塞上的儿子们都派来江南搅混水了吧？
那江南这场戏可就太热闹了！
胤祺满心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人，他终于找到了她！
江南是她的心之所系，说是执念也不为过，这些年的富贵锦绣丝毫没能迷住她的眼，缚住她的心，她始终游离在外不曾真正融入。
她人在江南，就身在扬州，却没有跟田家的养父母照面，这恐怕也是因为明白田家在她突然消失不见之后会是一个敏感的地方，她必须得避着。
胤祺心下嗟叹：老八到底也没能走进她的心。
或许当年她被强行认回安郡王府便埋下了疏离的因子，导致她与京城中的人和事始终隔了一层，不能亲近认同。那么当有一天她可以脱离那一切的时候，她才会走得毅然决然毫无挂碍。
真是无情啊……
心中如此喟叹的时候，胤祺的眼睛却一直盯着眼前的人，近乎贪婪。
当年，他以为她会是他的福晋，那样心心念念的，可是最后却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冷到彻骨。这些年，他努力想要忘却，想要远离，可终究无济于事，他的心到底是不受他自己的控制，对成了自己弟妹的她仍旧恋慕着……
林珂面对某五心情其实也很复杂，有些事，有些人真的是提不得，碰不得，对大家都不好。
被强行认回安郡王府的她，其实无所谓嫁给谁，反正她都不喜欢。但历史有其固定的轨迹，如她这样的凡夫俗子自然也没办法跟历史的力量相抗衡，某八才是她的归宿。她一直就不想与某五有什么牵扯，只能说天意弄人。
这些年她与某八夫妻融洽，但某五这个黑历史始终也是在某八的小本本上记着，只不过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说透罢了。
定了定神，林珂冲对方客气疏离地一笑，抱拳开口道：“不好意思，这位兄台，借过。”
在她自然而然泰然自若的语气神态动作之下，某五下意识地让开了身子。
然后——
然后他就看到一身男装的她带着一名侍从堂而皇之地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走——了——过——去——
这是——我不认识你，你最好也不认识我的意思吧。
好吧，某五低头轻叹，就当不认识吧，只要她还活着，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八弟，呵，她已经被困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如今她重得自由，他为什么要横加阻碍，他始终是希望她过得好的。
重新抬起头的时候，胤祺释然一笑，脚步轻松地朝向迈步。
这趟江南他没有白来！
她还在，真好！
突然之间，胤祺觉得天也蓝了，云也白了，一直积压在心头的乌云顷刻间烟销云散。
另一边林珂领着人心不在焉地走在街头，耳边嘈杂的街市仿佛与她隔成了两个世界，她在这头，而另一头与她无干。
她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整个人的肉|体与精神好像完全脱离了一般。
心中叹了口气，林珂在一处茶摊子边停下了脚步。
普通的小茶摊，普通的茶水，不过是平民百姓用来解渴所用。对于喝惯了上品贡茶的林珂来说其实真心是不太好喝的，但她出身原也平凡，倒没那么多讲究，况且她对茶也就喝个味儿，着实是品不来的。
点了一壶茶，不过也就喝了一杯算是静了下心，随手丢下几个大钱，林珂便摇着手里的折扇离开了。
被熟人撞到，这个预案是排在前面的，她并没有太烦恼，不管撞见她的是谁！
这些年说白了，她始终是走在翻车的边缘的，她最担心的从来都不是在外行走时被官府和皇家的人撞到，她最担心翻车的是被师父撞破身份。但就算是被自家师父撞破了，坦白说她似乎也并不是很烦恼，大约是心里早就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的缘故吧。
俗话说得好，破罐子破摔说的就是她这样的！
虽然林珂是把跟某五撞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但考虑到十六同学，她还是没有大撒把，确认身后没有人跟踪之后，才回了盐帮。
“什么？”
在听到八嫂说她跟五哥在街上撞到后，十六同学显然有些激动。
林珂好整以暇地啜了口茶，淡声道：“激动什么呢。”
“五哥怎么会来江南？”这是十六同学的疑问。
“那我怎么会知道，你可以去问当事人啊。”
十六瞅她。
林珂坦然受之，继续啜茶。
十六忍不住开口，“八嫂，你就一点儿不担心？”
林珂不以为然地撇了下嘴，放下手里的茶盏，微撩了下眼皮道：“该担心的不是五爷自己吗？为什么我要担心？”
十六一脸的茫然。
林珂老神在在地等他回神。
十六果然很快就找回了暂时离家出走的智商君，往她的方向微微倾了倾身，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五哥私自离京不敢张扬。”
林珂笑而不语。
十六用力一拍手里的折扇，眼睛有些亮，八卦兮兮地凑过去，越发地小声，说：“八嫂，五哥是来寻人的吧。”当年的事，虽然大家都不说，但很多事大家心里都有数。
当年五哥以为八嫂会成为他的五福晋是十拿九稳的事，那叫一个招摇啊。可最后，被皇阿玛敲了闷棍，饮恨另娶他人。
林珂拿起茶盏在手里转着，声音有些冷，“你自去问本人。”
十六略有些尴尬地摸鼻子，一不小心八卦过头了，五哥对八嫂来说也是个雷啊，五哥喜欢她，可她并没有相同的感情，当年便是五哥剃头挑子一头热。更何况这些年来，八哥对八嫂又是言听计从，宠爱有加的，曾经的那个雷就更提不得了。
十六在心里暗暗打了自己一嘴巴，瞧他这脑子，没眼色！
客厅里很是安静了有一会儿，最后还是十六开口打破了有些沉滞的氛围，“不管五哥来做什么，他这一来，我们越发地不能抛头露面了。”
“不然，”林珂微微笑着，“我养父母就在扬州，我出现在这里很正常。”不管她因为什么得以摆脱掉八福晋这个身份，她敢在扬州出现，某五想必心下也会有所猜测，那么他必定不会随意走露消息。更不消说，看自家八爷的笑话，某五也是求之不得了。
因此，林珂并不担心某五会将她仍活着，并身在江南的消息告之自家八爷，她家可怜的八爷摊上这样的兄弟也是挺倒霉的就是了。
十六同学被打击到了。
合着，只有他才是最怕被京里熟人撞破身份的人呗。
不过想想也是，他这个本应该身在塞上的人却现身江南，确实是有些说不大通。
“再过两日，你便离开吧。”
十六默默点头，他是得在塞上露露脸了。
两日后，胤禄便以回乡为由离开了扬州城。
十六同学一离开，林珂陡然便觉得身旁的空气都自由了。
到底身边多一位爷有些事她处置起来束手束脚的，最明显的便是跟她家师父、师弟不方便联络感情。
对自家主子这种亲近天地会反贼的行径，查管家表示：心累！
洪文渊师徒成功从官府把会里兄弟捞出来，一时倒也没有着急离开扬州。但他们却并没有在盐帮驻留，毕竟有些事不便宜。
而林珂与自家师父、师弟相约见面的地方便是在盐帮之外。
“师姐，你到底要办什么事？可有咱们帮得上忙的地方？”洪世玉十分热心地表示自己想帮忙的意愿。
洪文渊摇摇头，却并没有阻止小徒弟。
林珂对小师弟的热心表示了感谢，“不是什么大事，且用不上你帮忙，我尚处理得了。”
“那些黑心衙门早就该收拾了。”洪世玉有些忿忿然。
“拔出萝卜带出泥，水至清则无鱼，不好弄。”林珂倒是实话实说。
“官府又打算不了了之？”
林珂闻言一笑，给小师弟杯中续了茶水，才道：“有些事至多推个大头出来扛一下，不好追根究底查下去的，动荡太大。”
“顾忌来顾忌去的，不爽利。”洪世玉一脸的不以为然。
“所以还是江湖好啊，遇有不平该出手时便出手。”
洪文渊心中暗叹，江湖人也有江湖人的难处啊，这真是自家人知自家事，都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地方。
洪世玉仍是一脸好奇地问自家师姐，“师姐，他们真敢让你一个女人家出头来理这一摊子事啊？”
林珂失笑，摆手道：“哪有这样简单，我不过就有点子用处罢了，那些人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有人精跟他们演对手戏，我顶多敲敲边鼓。”
“师姐，你谦虚了。”
林珂一本正经地点头道：“谦虚是美德，要保持。”
洪世玉：“……”
洪文渊失笑。
看着小师弟一言难尽的表情，林珂忍不住笑起来。
“师姐——”在外人面前，洪世玉是年轻稳重的天地会少帮主，可是在自家师父和师姐面前他却还是个小小少年，常常不自觉地便会依赖撒娇。
“乖。”
“师姐办完这边的事，是不是就真的自由了？”这才是洪世玉最关心的事，这些年师姐为了脱离皇家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他都知道的。
林珂叹了一声，少年你是有多天真啊。
洪世玉就忍不住抢声道：“难道还有变故？这些人怎么就这么说话不算话？”
林珂示意他稍安勿躁，缓声道：“怎么也比还陷身在皇子府要强得多，我知足了。”
洪文渊点头，能如此已是不易，她毕竟曾是皇室媳妇，即便脱离京城权贵中心，有些事上到底还是会受到限制的。
洪世玉想想，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师父你们还会在这里逗留多久？”这才是林珂想知道的事。
洪文渊倒也没有瞒她，直接道：“我们也马上要离开了，塞外出了些事，需得为师前去处理。”
塞外？
林珂怔了下，倒也没往心里去。
倒是洪世玉插口道：“师姐，这次去塞外，我替你去看看卓玛他们。”
林珂不由一笑，那几个回族的小家伙啊，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年，他们如今也都长大了呢，“好的，替我问他们好。”
“嗯。”
天山，当年的事不由得便在脑中闪现，林珂眼中便不由得流露出一些怀念来。
洪文渊跟小徒弟对视一眼，心中均叹，她到底还是被束缚着不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第115章 江南，再见！
季允梅想过很多种情形，唯独没有想到过眼前这种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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