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远了。总之,这些描述,还挺符合窟卢塔族绯红眼的特征的。我推测,他们的祖先,应该在那块地区,生活过一段不短的时间。”
“不过这也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可参考性不高。不代表窟卢塔族现在仍然隐居在那附近。你就当随便听个故事吧。”
能提供的情报都提供了,杜拉挥挥手,示意扶光带着她的小白脸,哪凉快哪待着去,不要影响她看店。
“今晚就住在我这吧。钥匙在老地方,自己拿,先回房冲个澡、换个衣服再说。吃饭也自己看着办,别来烦我。”
扶光依言,乖乖地往后面的阁楼走去。
因为脑袋在思考别的事情,她一切行动都是靠本能,习惯性从花盆地下翻出钥匙,开了门,就自顾自抱着膝盖,窝在朝阳的飘窗上,若有所思。
扶光心不在焉到,甚至没注意,西索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也进了屋子。
斟酌再二,她拿西索的通讯器发了封短讯出去后,耳朵才听到了不远处的哗哗水声。
有人在浴室里洗澡。
扶光花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个“有人”指的是西索。
终于想起来,自己这次不是一个人到千耳社报道,她懊恼地一拍脑门,从飘窗上跳下来,准备去找杜拉再要一间房。
扶光快步走到门前,想打开。
轻.薄的木门却并未被推动。
——另一只有力的,肌肉线条紧绷、属于成年男性的手臂,自扶光身后,按在门上,阻止了她开门的动作。
裹挟着体温的潮漉空气,几乎将扶光包围。
“抓到了~!”口吻夹杂些亲昵的抱怨,西索低下头,附到她耳边低语,“喜欢不辞而别是个坏习惯哟~”
扶光不信这家伙不知道,她只是要去再要个房间。
解释纯属浪费口舌,而且她也没有必须跟这家伙解释的义务,扶光无情地将西索的脸推开,让他离远一点,热得烦人。
西索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硬是赖在原地。
没有挣脱扶光推拒的动作,他任由那只手半盖住自己的侧脸与唇畔,咬字也因此变得些许含糊,尾音黏连着,像是某种撒娇的情态。
“又在愁眉苦脸了~这可不好~能帮你解决麻烦的绝佳人选,现在不就站在你面前么~?”
“需要为你表演一场烦恼全消的魔术吗~”
西索敲了个响指,翻手间,一朵用扑克片叠成的玫瑰花,就出现在他的指尖,又在扶光的眼前晃了晃。
他笑眯眯地自我推销:“这可是世界最优秀的魔术师的限定服务哟~!”
扶光却只感觉到,湿热的吐息落在掌心留下的触感。
“要我说,你才是麻烦本身吧。”她说着,想要抽开手。
这一次,换作西索不让她轻易逃脱了。
扣住扶光的手腕,西索顺着她的话往下,理直气壮地说:“所以~在我这样‘能干’的大麻烦面前~其他小麻烦就更不值得你烦恼了嘛~对吧?”
本人甚至一副颇以为荣的骄傲模样。
扶光觉得,原著里,西索之所以能和伊尔迷凑到一块,的确是有原因的。
在“只听自己想听的话”这一点上,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现在没有心情陪西索耍宝,扶光正准备开口,另一只手中的通讯器却响了起来。
她想也不想地立刻接通。
“……凯特前辈!你怎么这么快就回电了?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或许连扶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语气,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见到家长时的安心与信赖。
不过,考虑到当初,是凯特帮忙让她从黑心老板伊尔迷那里毕业,之后又捎上她,一起旅行了将近二年时间。
说凯特是她的半个监护人,倒也没什么问题。
凯特声音含笑。
“没有。刚好跟委托人交接完工作,看到你的短讯,所以就打个电话给你……话说回来,你最近的通讯器,未免换得也太勤了吧。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已经是第二个了?”
说到这里,凯特也不由蹙了下眉。
除去金那种特殊案例,对于他们来说,稳定的通讯方式可以节省很多麻烦,通常不会频繁更换联络号码。除非是遇到了需要保密行踪的情况。
当初有伊尔迷的推波助澜,幻影旅团算是在费利市大闹了一通,凯特也听说了,想跟扶光确认一下平安的时候,就没有打通。
好在扶光后来,又用从揍敌客那拿到的通讯器,重新给他发了新的联络方式。
结果这才过了几个月,给他发短讯的通讯号,就又换了一个。
虽然并不是那种会干涉朋友私事的类型,但凯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是那个叫‘幻影旅团’的团体,还在找你麻烦吗?正好我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了。需要搭把手吗?”
凯特的语气很淡,意思却足够简单直接。
即便严格来说,他是纯粹的幻兽猎人,可职业猎人的基本条件,就是足够强悍的身手。
凯特不介意出个远差,替朋友解决一点小意外。
而扶光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幻影旅团的事情还没过去,她现在又摊上了揍敌客……以及,立场飘忽不定的某位魔术师。
“不,跟他们无关。大概吧。总之,这件事我比较想自己亲自来处理!请不用担心!我暂时还应付得来。”
扶光果断岔开话题。
“事实上,这次我是想拜托凯特前辈帮忙,帮我调查一下,窟卢塔族的行踪。”
“据我推测,他们应该不会在一个地方长期生活,而是定期迁徙,隐居在人迹罕至的地区。考虑到自给自足的需求,海边和山林的可能性最高。”
“这种地方,刚好是幻兽猎人最活跃、最了解的。所以……我有必须要尽快找到他们的理由,可以麻烦您吗?”
虽说是疑问的语气,但扶光并不忐忑。
凯特也没有辜负她的信任,很快便答应下来。
“没问题。我会去跟朋友打听打听,尽快给你答复。不过,我不保证一定能找到窟卢塔族的下落。毕竟,他们一族的处境……怀璧其罪,这一点倒是跟珍稀幻兽是差不多的。”
扶光又想起了,杜拉刚才讲述的,那个关于“红眼恶魔”的故事。
她低声谢过凯特。
凯特也是标准的行动派,说完便要挂电话,帮她去联络一下熟悉这方面的老朋友。但在挂断电话前,凯特也向扶光发出了邀请。
“等你忙完这件事,要不要一起和生物调查团的大家,去散散心?你最近的状况听上去,似乎不是那么叫人乐观。”
“虽然这么说不太官方,不过,动物可比人类好打交道多了。有助于保持好心情。”
凯特的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短暂的沉默后,扶光轻声应下。
通讯终止,她放下通讯器,抬眼看向近在咫尺、光明正大听完全程的魔术师。
扶光忽然叹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你这次又是为什么突发奇想,不过,想甩掉你也很麻烦。非要跟上来的话,随你便吧。随时消失也无所谓。”
“鉴于你在我这里,实在没什么值得相信的信誉,所以,‘约定’什么的就算了吧。”
“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条:不要妨碍我。”
扶光抬起空着的那只手。
因为西索是刚沐浴完,只披着一件浴袍就出来的,她的手指,直接落在了依然带着湿漉潮气、温热而结实的胸膛上。
“不然,我就一根根地,把你的骨头全部折断,让你不得不在医院老老实实地躺上半年,什么游戏都玩不了……我可以跟你保证,这方面的业务,我还是很熟练的。”
“因为我这个人比较倒霉,遇到的麻烦实在太多了。而你,西索,你绝不是最棘手的那个。”
说话的同时,指尖从上而下,数过一节节肋骨,最终停留在那颗加速跳动的心脏上。
扶光抬头,与西索因兴奋而微缩的眼睛对视,微笑着开口。
“就算是说谎,也要本着职业道德,好好演到最后,别不小心叫我抓住了小辫子——记住了吗?”
完全没有被威胁警告的自觉,西索忽然耸着肩笑起来。
他捉起扶光的那只手,低头吻在,那刚刚威胁过自己生命的指尖上,声音充满愉快。
“遵命~”
第68章 【068】
【068】
在等待凯特的回信期间,扶光带着西索,暂时在千耳社这边住下。
千耳社本来就是混迹黑白两道的“中间人”角色,迎来送往的雇主和雇.佣.兵,都是现成的情报网。
消息极为灵通捕获,据点也足够隐蔽,除非有业内人士的推荐,不然很少能有人找到这里来。
扶光也算是千耳社的资深合作伙伴,再加上跟话事人杜拉的私交不错,这个要求倒不至于太过分。
只是,在借住的这段时间,她也需要免费给杜拉打打下手,帮忙处理一些小事。
扶光当然不会允许西索真的当个小白脸,坐享其成。
她果断把人推进了厨房,负责准备他们三人的一日三餐。
西索对此倒也没有表达什么不满。
他甚至用自己在扶光身上锻炼出来的手艺,凭本事成功征服了杜拉——的胃。
以至于到后面,杜拉看他,都比当初单纯看“能干的小白脸”的审判眼神,多了几分慈眉善目。
扶光也不得不承认,当这家伙脱下那身夸张的小丑装,穿着常服、系上围裙,在厨房里摆弄食材的时候,的确是……有点像个人了。
暖黄色的灯光,空气中弥漫开食物的香气,映出外面一片漆黑夜色的玻璃窗上,也因为热度,而铺上一层奶白色的雾气。
共同勾勒出近似于“家”的错误氛围。
大概是扶光的目光停留过久,西索忽然半侧过脸,向她这边看来。
“这么盯着我看~我都要害羞了哦~?”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他都笑眯眯的,脸上一点所谓的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没有,坦然得很。
不过,这也只是西索习以为常的一句逗弄罢了。
都没指望扶光会有什么反应,他说完,便用筷子,从锅里夹起一块还没完全收好汁的糖醋排骨,抵到扶光唇边,带着些不明显的诱.哄。
“要先帮我试吃一下味道吗~”
扶光婉拒:“我很有饭搭子道德的,不偷吃。”
西索却理直气壮。
“帮厨师试吃味道的事~怎么能说是偷吃呢~”
也不给扶光再推拒的机会,他趁机把肉塞进扶光口中,然后眉眼弯弯地问味道如何。
扶光认真嚼嚼嚼。
虽然感觉可能是醋倒多了一点,稍微有一点点偏酸了,但还在接受范围内,她点点头,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
一码归一码,赞美厨子是每一个干饭人应尽的义务。
人至少不能跟饭过不去!
又被西索强行试吃了其他几个菜,扶光走的时候,还顺手把三人份的碗筷带出去,先拿到桌上去摆好。
端着电脑在沙发上工作的杜拉,看了眼步履轻快的扶光,视线在对方唇上薄薄的油光扫过,考虑片刻后,忽然合上电脑。
她指了指门外,示意扶光跟自己出去。
扶光不解,但立刻跟了上去。
二人去了楼下的会客厅。
杜拉双手环胸,斟酌着怎样措辞——事实上,她这几天都在打腹稿,思考是否要多这句嘴。
现在看情况,似乎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这单纯只是我出于个人经验的建议,不过,那个叫‘西索’的男人,等你睡够了,还是趁早丢掉比较好哦?”
“那家伙绝非善类。”
杜拉列举了最近几天的菜单。
“发现没有?除去一开始那几天的口味比较杂,最近的菜都会偏酸。这是我的喜好。而我并没有告诉他。说明他已经通过观察,迅速掌握了我的小习惯,并且在有意迎合我。”
“当然,这些饭也不是白吃的。他会间接跟我打听你的过去。虽然做法很隐晦,但毕竟,我是专业人士,这点敏锐度还是有的。”
杜拉耸了耸肩,又抬手去勾扶光的肩膀,捏她的脸。
“所以说,这种麻烦的男人,还是玩腻了就丢掉比较好!反正下一个更乖……话说回来,我还蛮期待你下次会带什么样的家伙来了。”
“不过,要是总吃惯了这种好东西,还真的很难不挑食吧?这么想想,也挺烦人的耶。”
“都不知道是遇到比较好,还是不遇到比较倒霉了。”
咂咂嘴,杜拉还颇为真情实感地,替人烦恼上了。
扶光只能哭笑不得。
“谢谢杜拉姐。我知道啦。”她低下眼,轻描淡写地说,“从遇到这家伙开始,我就知道了。”
——绝不能相信魔术师那些动听的谎言。
杜拉见状也不再多言。
揽着扶光的肩膀,她一手从柜子里抽了瓶伏特加出来,作为离开的理由,大大方方地带人折回楼上。
二人进客厅时,正迎上从厨房出来的西索。
于是杜拉晃了晃手里的伏特加:“今天等我开了笔大单。要一起吗,帅哥?”
西索的视线,扫过杜拉和那瓶伏特加之后,落到了被对方全在怀中的、一脸无奈笑容的扶光身上。
他也弯起眼睛。
“看来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扶光成为今晚唯一一个滴酒不沾的人。
她是真的对酒不太感兴趣,更本能地排斥那种,被酒精麻.痹.神.经、处于失控边缘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她的念能力必须保持神志清醒,才能条件反射地应用出来。
杜拉可能就是仗着扶光在旁边,即便屋内有西索这一号危险人物,也还是敢痛痛快快地喝到醉。
倒是西索,等杜拉都已经烂醉如泥了,他也仅仅是脸上沾了微醺的酒意而已。
并不至于失态,只是整个人显得更柔软温驯一些,懒洋洋的,不太爱动,说话语速也放慢了些许。
唯有那对狭长的眼睛,多染上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目光凝视时,平添几分专注的深情。
扶光难免多看了他一眼。
这还挺少见的。
西索虽然经常喝酒,可更多时候,他只是在品酒,把酒作为一种享乐的方式,浅尝即止,并不会过量。
哪怕现在绝对还不称不上是“喝醉了”,但对于西索来说,应该也很少像今天这样,跟杜拉拼酒。
至少扶光没怎么见过。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开始后悔,最开始的时候,怎么没能拦下杜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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