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丛笑了笑,又替曾辉夹了一筷子羊肉,说道:“这次去北边,虽然没有见到蒋文其人,但已经大概摸清了他的住处。而且他的家人目前都在国内,若他舍不下这一切,回来便是早晚的事。”
“是啊,就等他回来了。”曾辉用手摩挲着酒杯,一口闷下之后,忍着辛辣对周晏丛说,“等见到他,第一件事就是让他签下那个股权转让协议,把那49%的股权攥进咱们自己的手里,这样我也能对杨总有所交代了。”
“我知道。”周晏丛点头应道,过了会儿又有些不解的发问,“曾总,我一直想不明白,当初怎么在没拿到那49%股权的时候就把剩余的钱都给他打过去了?这其中的风险,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哎,都怪我太大意了。”
曾辉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再开口了,开始闷头喝酒。周晏丛也不再问,只默默地为他夹着菜。
“曾大哥,你放心。我回来了,就一定会解决这件事,不让您和杨总白担骂名。”而我的爷爷,我也会彻底帮他解开这个心结。
周晏丛略低着头平静地说道,而曾辉亦为他的这声称呼和坚决的态度而感动,微湿了眼眶,开口道:“好,我信你。”
两人又对饮片刻,曾辉手机响了,他低头接起了电话。周晏丛忽然烟瘾犯了,他稍向曾辉示意了下,准备出去抽口烟,顺便看看雪。
从小在偏北的地方长大,后来又去了北部边防工作,雪对周晏丛来说并不算新奇物。但周晏丛依旧爱看雪,因为少时少有的和父亲在一起玩乐的记忆,都跟雪有关。
他还记得那是在他刚满十岁的时候,那年凤州的冬天下了好几场大雪,父亲难得闲下来,便陪他打雪仗和堆雪人。那时他已经有一些大人模样了,初时还不肯动,最后还是禁不住诱惑,玩的浑身都湿透了。母亲便来像赶羊一样把他们赶回家,烧了一大锅热水让他们泡澡,以防感冒。而他就学着像母亲那样,给父亲擦背。
想起父亲那时候给他擦背的时候还在感慨他什么时候能长大,一转眼他便已经快三十了,而父亲却早已不在。
周晏丛不常想小时候的事,因为怕受不住。但现在他放任自己的思绪走远,因为他需要从小时候获得的爱中汲取一些力量。
周晏丛掐灭了烟,想要回包间去,只是在途径某个房间时,透过那扇虚掩的门,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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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文嘉正在被张副总劝酒。
在灌倒罗闻天之后,张副总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身上。而且因为鸣羽这边只剩下两位女士,张副总越发肆无忌惮,在刘主编的怂恿下还想跟文嘉喝交杯酒,把文嘉恶心地够呛。
然而她还不能立刻翻脸。
像罗闻天那般不能喝的人都忍着屈辱一杯杯往肚子里灌了,想来是很珍惜今天这个机会的。文嘉知道这次的合作多半是谈不成了,但她不能让它砸在自己手里,所以还是尽量应付着张副总。
“张先生,您看您也喝了不少了,不如吃一些菜吧。”文嘉扣住张副总的酒杯,说道,“总喝酒对身体也不好。”
“……糊弄我!”张副总一顿,点点文嘉说道,“是你自己不想喝,是不是?”
当然!不是谁都想当酒蒙子的!
文嘉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和杜凌凌一起把张副总往回架,却被他一挥手推开了。
“那不成,咱今天就是喝酒来的,所以你们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张副总踉跄了几步,又给文嘉倒上酒,粗臂缠上她的脖子,锁喉一般想要往她嘴里灌。文嘉不防,差点儿当场吐出来,想要挣脱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酒悉数被灌入口中,辣的她胃里如火在烧。
杜凌凌在一旁也看傻眼了,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场面会变成什么样。正待她纠结着是否偷偷溜出去找个服务员来救场的时候,包间门突然打开了,一个高个男人走了进来。看见这个人,杜凌凌有些懵——这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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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晏丛环视一下包间里的场景,闻到一股浓烈的烟酒味儿,眉头瞬时就皱了起来。他看到文嘉整个人被圈禁一般灌着酒,立马大步走上前,一把箍住那高个胖子的手臂,将文嘉从中拉扯了出来。
文嘉一经解脱就跌坐在椅子上,咳嗽和喘息不已。待她渐渐清醒过来,看到面前冷着一张面孔的周晏丛时,整个人都傻了。还,还真是他?
周晏丛已经懒得再看文嘉那幅傻样,他含着重怒看向张副总,开口道:“请问这位先生,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不顾这位女士的死活也要给她灌酒?”
张副总站定,努力睁开惺忪的醉眼,打量周晏丛道:“你、你谁?我跟她们两个喝酒,关、关你什么事?”
周晏丛一看包间里这几个人,便大概猜到了可能是鸣羽的公务局,他往前一步,说:“我是鸣羽的老板,是他们几个的上司。如何,关我的事了么?”
张副总不解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个自称是鸣羽老板的人,他打了个酒嗝,缓慢回头看向刘主编。
相比之下,刘主编此刻还算清醒,他见周晏丛来者不善,也不敢再在一旁看热闹了,匆忙掐了烟站起身,准备从中劝和。
“这位先生,不知道您是鸣羽的那位老板,姓江还是姓……?”他端详着周晏丛的神色,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其实就是跟她们玩玩儿,热热场子,没有灌酒。要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也是老张一时喝多了,忘形了……”
“喝二两猫儿尿就开始散德性,还好意思说忘形?”周晏丛毫不留情地,讥讽道,“我看他这小脑也怕是在这黄汤里腌过了,全是萎缩的废料。”
第66章 发火
包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无人敢说话,包括文嘉。她还没未见周晏丛发过这么大的火,把话说的如此尖刻。
可以想见,他现在应该是十分生气。
“而且——”再有人开口,居然仍是周晏丛,“跟她们喝又有什么意思呢,不如我来,保管让张副总尽兴。”
“……”张副总和刘主编对视一眼,都没太拿准周晏丛话中的意思。
“你,你到底是谁?”张副总又问,“我凭什么跟你喝?”
“刚说了,我是鸣羽的老板,您两位跟鸣羽谈合作,不跟我喝跟谁喝?”周晏丛说着,示意——杜凌凌去拿三个高脚杯来。等东西到手了,他新开一瓶白酒,挨个灌满,然后逐一送到张副总和刘主编面前,说道,“来吧,我陪你们喝,咱们不醉不归。”
张副总和刘主编都傻眼了。
虽说张副总表现出一副很能喝的样子,实则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更多的是藉着那点酒意耍流氓罢了。至于刘主编,他就更没酒量了,而且一喝过头就起红疹子,忒难受。否则他刚才也不可能一直在旁边干看热闹了。
“这位先生……”刘主编挤出一个笑,说道,“你看这——”他看看文嘉,看看杜凌凌,又将目光落在周晏丛身上,“你看这误会大发了不是?咱们今天是来交朋友的,怎么搞得这么不愉快呢,要不——咱们现在开始谈谈合作吧?”
“不急。”周晏丛说,“先喝痛快了再说。”
周晏丛是不打算退让了,那位张副总顿时也被激出了几分斗志,他端起那个高脚杯,就往自己嘴里灌。然而终究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才刚下去三分之一不到,张副总就丢了杯子歪倒在一边狂吐,显然是喝太急了,胃受不住。一旁的刘主编原本是要去端那杯子的,见状赶紧扑过去假装查看张副总的情况,嘴里一惊一乍道:“哎呀老张,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呀……”
周晏丛冷眼在旁边瞧着他们演戏,见张副总吐到再也吐不出来的时候,他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他道:“张先生,挺难受的吧?”他看着他那张发红的脸和脖子上冒出的青筋,继续道,“难受就对了,能让人长长记性,下回再逢着这场面悠着点儿,别老发癫。”
“我不知道你们在别处是什么样的,或许有人惯着你们这臭德行。但在我这,不兴这套。”
周晏丛看着他们,压抑不住火气,很想再给姓张的来几脚。最终,他收敛了脾气,叫来服务员结账和打扫房间,然后又让人把罗闻天给架了出去。
见文嘉依旧在那儿傻坐着,他没忍住,说她一句:“还不走?难不成还想继续喝吗?”
文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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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晏丛一行人一出去,便遇到了捏着手机在走廊里转悠的曾辉,视线相对,他连忙迎了上来。
“晏丛,怎么回事儿,我找了你老半天,你去——”
曾辉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氛围有些不大对,他看了看被架着的罗闻天,被搀扶着的文嘉,最后又看看面色明显不虞的周晏丛,眨了眨眼,问道:“晏丛,这是——”
周晏丛在心里叹了口气,尽量用正常语气对曾辉说道:“曾大哥,我这边突然有些事,得先走一步。包间里我点的菜不少,您继续吃,以后有什么事,咱们再联系。”
“成、成。”曾辉忙说,“那你慢着点,喝了酒别开车!”
“我知道,我带了司机来,您放心。”
周晏丛说完这句话便抬步离去,看架势,竟是一刻也不愿意再停留。曾辉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这谁惹他生这么大气?惨喽惨喽。
酒店外,陆晨看到呼啦啦出来的这一群人,也有些傻眼。在周晏丛的眼神威逼下,他低了头,一把架起罗闻天,把他扶上了车。
周晏丛示意文嘉和杜凌凌也上车,显然是要送他们一行回去的意思,但文嘉待在原地,没有动。
“周先生——”
她看出周晏丛这会儿很是不快,想要安抚他一下。毕竟,这事情也算是因他们而起。
“其实,其实我——”
文嘉想说自己没事儿,就见周晏丛倏地回过头看她。
“文嘉,你跟罗闻天没长脑子是不是?那姓张的劝你们第一杯酒的时候就该有所警惕,结果还喝个烂醉。而且这样一个场合,罗闻天竟然只带着你们两个女孩子过来,江羽和岳桥是干什么吃的?”周晏丛冷着脸输出道,最后来了一句,“简直胡闹!”
文嘉知道今天这事儿办的不漂亮,但她没想到周晏丛居然这么不给她面子,难不成真把他自己当老板了吗?
好吧,某种意义上,他现在确实是老大,能在鸣羽说了算。文嘉意识到这一点,低头不言了,心中稍稍有些难受。
周晏丛也稍微冷静了一下,他看了文嘉一眼,丢下一句:“先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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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在车流逐渐稀少的燕城大街上,陆晨认真开着车,将车后的人一个个送回家。他先送的是罗闻天,然后是杜凌凌,最后是文嘉。嗯,这个顺序并非是他有意的,而是文嘉所在的小院确实是距离周晏丛最近的。
将近半小时后,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小院门口,陆晨回头看文嘉一眼,意思是她可以下车了。
文嘉心里当然是清楚的,她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是因为她此刻心里还有些犹疑。她在纠结,要不要跟周晏丛再缓和一下关系,就这样不愉快地告别,会让她心里不太舒服,可能之后很多天还会想着这件事。
“周先生……”
文嘉轻唤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沮丧。她想她知错了还不行么,而且他训也训了骂也骂了,还要摆个冷脸子吗?真的,真的没有必要这么生气。
周晏丛当然明白文嘉的未尽之意,他清楚地感觉到今晚自己的失态,但一想起那个姓张的是如何灌她的酒,自己若不到场这两个姑娘又会是如何的下场,他就觉得不能轻饶了。
那个所谓的张副总,他自有别的方法治他。而对于文嘉,他虽知道她无辜,但见她一副觉得他生气是小题大做的样子,仍是十分不爽。难不成,工作上的事比她自己的安全还重要吗?
周晏丛觉得有必要让她长长记性,以后不再轻易涉险。所以到最后,他的脸色也没有缓和多少。
“一身酒气,先回去吧。”
周晏丛说道,居然是有些嫌弃的口吻。文嘉哪里还好意思多逗留,忙不迭地下车了。
第67章 大招
回到家里,文嘉里里外外把自己搓洗了一遍,十分懊恼地躺到了床上。
小腹抽抽地开始疼,文嘉抱着暖水袋缩在被窝里,满心都觉得今晚的事太窝囊了。让人那么欺负就算了,还被周晏丛看个正着,她这里子面子可算是都掉光了。
所以,她也能理解周晏丛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大概是怒其不争吧。
文嘉想通之后好受一些了,她像个小虾米一样,蜷着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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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虽说是周六,文嘉还是去了趟公司。
果不其然,罗闻天和江羽都在。其中老罗看见她,一把跑上前抓住她的胳膊,问道:“小文,昨晚没事吧,那姓张的没占你和凌凌便宜吧?”
文嘉不知道,周晏丛今早已经打电话说过罗闻天一顿了,所以他模模糊糊也知道了昨晚在他醉倒后发生的事。
“没事。”文嘉笑着说,“后来周先生不是来了么,他狠治了那姓张的一番,已经替我们出气啦。”
罗闻天看文嘉轻描淡写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沉默半晌,倏地抬手给自己一巴掌。
“都怪我,上了姓张的当,被他灌个烂醉。都怪我!”
文嘉被罗闻天的动作惊了一下,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强颜欢笑道:“老罗,你干嘛呢,咱们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呀。那姓张的是混蛋,他昨晚也受到报应了,就是跟《游戏世界》的合作,可能要黄了……”
“黄就黄了,我看那姓刘的也不是好人,《游戏世界》有这些王八蛋在,早晚要倒闭。”
罗闻天眼睛发红,说完这句狠话就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直喘气。文嘉在旁看着,心中也有些无力。在他们还弱小的时候,不知道要受多少这样的气。
正当两人愁眉不展的时候,江羽终于从电脑前起身,经过罗闻天身边的时候,丢下一句话:“先前已经告诫过你,《游戏世界》不是个合适的合作对象,现在你算是领略到了。老罗,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文嘉听到这里,才明白老罗原来早就打起了《游戏世界》的主意。她佩服江羽有先见之明,却也真心觉得这人没眼色——没见老罗都惭愧成这样了么,他就不能少说一句吗?
“江总,您少说一句吧!”
文嘉没忍住,提醒了江羽一句,而由于她已经很久没称呼对方“江总”,是以江羽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的阴阳怪气,侧目略瞅文嘉一眼,他笑笑,往阳台去了。
文嘉多少有些不忿,心想他不干事还说风凉话,简直过分。没想到身为当事人的罗闻天反倒还过来宽慰她:“算了,羽子就是这脾气。而且,羽子说的也对,他确实早就提醒我了……”
文嘉:“……好吧。”
俩人对坐在那里,心情皆有些怅然。文嘉觉得这样不好,想出去透透气时,一个人影从门外闪了进来,定睛一看,居然是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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