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旌是奔着这个来的。
老许的确是个能人,在东莞,做古董生意,跑到洛京,做原浆啤酒和矿泉水厂,前两年,也曾风生水起过。
可惜搞事业,不管是女强人亦或是阿尔法男性,另一半的品质很重要,最起码,性格上,一定要稳重自持,不能爱折腾。
后院经常起火,必然无心事业。
老许,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
李怀旌在大堂稍坐片刻,崔项便开好大包厢,拿着卡过来。
在服务员带领下,二人一前一后,顺着走廊往里走。
李怀旌在前,崔项在后。
刚走过拐角,对面包厢房门虚掩,便传来熟悉笑声,夹杂着音乐声,听不真切。
不过随后传出来的笑闹声,却异常清晰:“温黎温黎,你好歹也算半个艺术生,可不能被他们比下去——”
李怀旌站住脚,回头看了看崔项。
崔项不明就里,“怎么了,旌哥?”
李怀旌默了默,“你先过去,我去回个电话。”
崔项觉得有些奇怪,一时又搞不清奇怪在哪里,环顾四周,“那行,您打完电话赶紧过去,老许片刻就到……”
李怀旌点头,“成。”
目送崔项和服务员离开,消失在视野之外。
李怀旌才动了动步伐,不着声色凑近那包厢。
手抵房门,顺着缝隙,推开一寸。
只见里头光线昏暗,音乐声震耳欲聋,摇头灯在本就不算宽敞的包厢内,随着音乐摆动。
三男两女,坐了五个人。
一首音乐罢了,另一首轻快的音乐声,四起。
是首颇有韵味的曲子。
下一秒,捏着话筒,身穿白纱裙地姑娘,清唱着站了起来。
她提步往前走,随后转身,看着那三男一女,腰肢轻缓律动。
束腰的吊带白裙,裹得那细腰晃人眼,她展开纤细手臂,往前一递,邀请几人跟她合唱。
奈何这首歌难度太高,竟没有一人敢上场,纷纷摆手摇头表示不会。
随后姑娘抿唇一笑,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那张脸,多一分妩媚,少一分青涩。
泛着润泽的红唇,不是温黎,还能是谁。
站在房门外的李怀旌,忍不住眯了眼。
温黎在他面前的形象,不是弱不禁风,需要保护,就是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爱抹眼泪,幼稚爱计较。
李怀旌三令五申,不要每次见面,都拿苏月娥做嘲讽,说些让人反感的话,可温黎却总是泼他脏水:“我不好,我惹你厌烦,苏月娥好,你去找她啊。你不是想要小孩,她肯定愿意给你生,你要一百个,她都愿意生!”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妩媚风情,自信阳光,充斥女人味,又浑身发着光的一面……
她有很多面,李怀旌却只见过,不成熟小姑娘的幼稚一面。
是了,自从温黎知道苏月娥的心意,自从苏月娥屡次三番刺激温黎,自从李怀旌明确表示暂时不能让苏月娥走人……
温黎就再也不是温黎了。
温黎开始张牙舞爪,像个浑身充满刺,不受待见的小刺猬。
占有欲是个可怕的东西,嫉妒也是可怕的东西,会让一个本来发着光的女孩儿,变得狰狞吓人……
但最起码,温黎比苏月娥懂事,因为她从不去刁难苏月娥,她只刁难李怀旌。
她也从来不屑用,故意让人误解的话语,和不上档次的伎俩。
两性靠得是相互吸引,而不是靠谁下三滥。
不过这世道,正人君子,向来都吃哑巴亏。
一首歌罢了,温黎放下话筒,看着众人,略带腼腆地,浅笑点头。
包厢里,却响起此起彼伏的鼓掌声。
一个道:“原来不止长得像个仙女儿,还是个多才多艺的仙女儿,温老师,深藏不露……”
另外一个道:“温老师真不能喝酒?”
李楠吆喝着:“仙女儿自然不能喝酒。”
说着,捏了两支高脚杯,一支是红酒,一支杯子里盛的,是红牛动能饮料。
饮料这杯,递给温黎。
李楠拿腔作调,“我们家温黎,酒精过敏。”
自从上次和李怀旌酒后乱X,李楠再也不许温黎跟男人喝酒了……
那夜温黎随李怀旌出去喝酒之前,给李楠打过一通电话,她说:“你放心吧楠楠,我们不会发展那么快的。”
李楠就警告过她,“郎有情妾有意,三杯酒下肚,大灰狼要吃小白兔,不会发展那么快?骗鬼呢?”
包厢内热情洋溢,几人有说有笑。
李怀旌在门外,居高临下,胸膛起伏着,冷眼旁观。
巧了,这五人里头,除了温黎,李怀旌还认识两个。
生意场上,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几个李怀旌不认识。
这其中一个,是亚太影城周董事长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小有成绩,李怀旌前两年去南京,跟这厮吃过两次饭,是个能屈能伸,特别会来事的角色。
还有一个,韩之帆,好巧不巧,跟李怀旌还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只不过那个时候,韩之帆跟房地产商做项目,而李怀旌做军工生意,彼时韩之帆势头正盛,赚了不少钱。
拿下十几个亿产值这块大蛋糕的时候,还曾找过李怀旌,李怀旌那个时候嗅到风声,婉拒了。
紧接着地产行业不景气,韩之帆栽了大跟头,从那以后,再也不敢碰房产,如今,倒是没有李怀旌身价地位高了。
不过也因为那次合作,李怀旌选择明哲保身,拂了韩之帆的面子,两人有了过节。
直到兜里手机振动,他才回神儿。
捏了手机往旁边走。
沈丰城问:“旌哥,怎么还没过来?打电话也不接?”
李怀旌看一眼,才发现好几个未接电话,喉结滚动两下,他按耐着情绪,拧眉眉宇,“不过去了。”
沈丰城一怔,“不是,旌哥,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崔项说你来了啊?”
李怀旌只道:“说了不去,还废话。”
话音落地,沈丰城还来不及反应,又被李怀旌放了鸽子。
这个月,都是第三回 了。
再给李怀旌打,直接拒接。
李怀旌去而复返,走到温黎和李楠她们包厢门口。
下一秒,推门而入。
站在门口,笑得假仁假义:“韩总,许久不见。”
顿了顿,又去扫周沉,“嗯,小周总也在。什么风,把你俩吹到一块,又顺道吹洛京来了?”
温黎还捏着,红牛动能饮料的高脚杯。
房门打开那一瞬,看到李怀旌,表情就有些僵硬。
李楠回头看看韩之帆和周沉,又看看李怀旌,再看看温黎。
问温黎:“认识tຊ?”
她反应过来,“李怀旌?”
这人就是,李怀旌?
李楠只闻其名,一直未得见其人。
好一副清爽干净,挺拔劲痩的身姿,三十三岁,没有一丝油腻感。
最出众的,是眼睛,黑亮深邃,带着浅笑。
李楠终于明白,温黎这么挑剔,一向看不惯生意人的做派,为何这次,会被拿下了。
李怀旌看都不看她二人,径直抬脚进门。
而韩之帆和周沉先是一愣,随后接连起身。
三个人打着官腔,相互虚以委蛇起来——
“李总,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两位过来,也不知会我一声?我也好款待款待不是……”
“我们这次过来,是旅游散心,就没想让李总破费,最近,李总又在哪发财?”
“发什么财,勉强养家糊口。韩总最近,生意如何?”
“转型了嘛,赚个零花钱。”
“生意不好做啊。”
“是啊,不好做……”
稍顿片刻。
他才拿眼去扫温黎。
温黎小脸惨白,那叫一个下不来台。
只见他低下头,慢条斯理整理衣襟,不咸不淡调侃:“叫哥哥倒是叫的挺甜,见了哥哥,怎么不吱声了?哑巴了?”
第9章
李楠千算万算,也着实没算到,还有遇见李怀旌这一茬。
李怀旌三言两语,让韩之帆和周沉一时没反应过来。
方才还气氛热烈,情绪高涨,李楠刚想趁热打跌,来一首《最炫民族风》把这个气氛再往上推一推,不曾想,竟被李怀旌砸了场子。
这厮砸了她的场子,丝毫没有歉意,只拿眼神去睇温黎。
包厢陷入短暂寂静。
今晚温黎过来,交朋友的想法,远远大于找男朋友,要不然,她才懒得唱歌赔笑脸。
有句话说得好,如果你选择入世,便放下身段入世,如果想清高,清高到底,也能混出来个境界,怕只怕,入世放不下身段,清高还清高得不彻底,活活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四不像……
且李怀旌冷不丁丢出来这句话,是故意让温黎难堪。
温黎又不是个没脾气的。
尴尬结束,便恢复了理智。
她顿时冷了脸,不卑不亢回怼李怀旌:“他们是哥哥,你也是哥哥,我人缘好,不可能只有一个哥哥。”
一个成功女人背后,不都有一群成功的男人鼎力相助?
说罢,撇过去头不再理睬他,撇头同时,还顺道白了李怀旌一眼。
这一副不屑又傲娇的小模样,让李楠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反观李怀旌,脸色阴沉之余,还带了一点菜色,菠菜色。
半晌,才恢复冷静,笑容中略带玩味儿。
“嗯,感情今天在场的,都是你哥哥?索性今天我也在,择日不如撞日,要不然,咱们白酒四杯,拜个把子?”
温黎刚要说,李总不介意,我自然也不介意,就不知道其余两位介不介意?
李楠看这架势,是要吵起来,赶紧端了一杯酒,站起来打圆场,“那什么,李总李总,我听温黎讲过你不少英雄事迹,今天能见到您,也是我的幸运,我敬您一杯……”
递过来台阶,李怀旌却不下,环视一圈,目光仍旧落在温黎身上,只笑:“什么英雄事迹?说说?”
得,没有一个省事的。
李楠深吸了口气,端着酒杯,站着不是,坐下也不是。
她就不该趟这浑水。
韩之帆和周沉都是聪明人,听到这里,也算看出来苗头。
两人互看一眼。
韩之帆笑吟吟问温黎,“温老师,你和李总——”
温黎下颌抬了抬,“我单身。”
*
夜凉如水,暮色下,有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出了包厢,顺着走廊,往远处光线暗淡的地方走,先后去了金樽国际会所的后院。
谈私事。
留下李楠、韩之帆,周沉,还有李楠的男朋友四个人沉默以对。
半晌,韩之帆指了指外头,“李楠,什么情况?”
李楠自然不能把错往闺蜜头上盖,只能全推给李怀旌,“还以为李怀旌也是个有身份要体面的,没想到竟然死缠烂打……”
于是把这四个月的种种,言简意赅之余,又添油加醋讲给了二人听。
罢了,问他二人,“你说,他是不是人?”
周沉年轻几岁,跟李楠关系亦不错,便有什么说什么,“这不是渣男,是什么?”
李楠一拍桌子,认同地指了指他,又道:“可关键,那苏月娥还曾指桑骂槐,说温黎勾、引的李怀旌……”
韩之帆照例没说话。
周沉却沉吟了会儿,盯着李楠看半晌,“说她勾、引了李怀旌,这个我信。”
李楠立时翻脸,“你说的是人话吗?”
周沉便噗嗤笑了,“主要这温黎,不勾、引人的时候,最勾、引人……”
讲到这里,还回头看了韩之帆一眼,“我说的对吧,韩哥?”
韩之帆从始至终没插嘴,到这里,才目光幽幽,瞧了周沉一眼。
周沉挑眉,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亦不再说什么。
五分钟后,韩之帆起身,整理衣服。
“我晚上还约了人吃宵夜,我看温老师一时半刻也解决不清楚,”他起身走两步,又顿住脚,“李楠,你过来。”
李楠上前,韩之帆看一看周沉,附耳低语了两句,随后转身就出了包厢。
他说:“你去看一看温黎,我吃醋了。”
李楠先是一怔,随后撇嘴笑开,挑了挑眉,等韩之帆离开,便没事人一样回来。
周沉却没走,剥了一枚荔枝,心不在焉丢进嘴里,默然片刻,“韩总走了?”
李楠点头,“说还有私事。”
李楠睨他两眼,“这次打算在洛京玩几天?”
周沉沉默了会儿,“玩几天,这个我说了不算。”
李楠一时没反应过来,“那谁说了算?”
周沉没回答,只问了句:“韩总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李楠一怔,“这个我不方便透露,你去问他啊。”
周沉丢了荔枝壳,径直起身,“那我便明白了。”
刚走到门口。
李楠便叹了口气,歪着头在背后笑吟调侃:“老周,喜欢就追嘛。温黎都说了,现在单身。”
周沉回过头,要笑不笑扫了李楠一眼。
李楠安慰他,“公平竞争。”
*
温黎还在状况外,殊不知,包厢之内,韩之帆和周沉已然先后动了春心。
温黎随李怀旌上了车,默默看着车窗外的夜色,不作声。
李怀旌亦不作声。
二人僵持许久,车厢内,寂静到就连深夜的虫鸣,都显得异常突兀。
温黎觉得有些闷,落下车窗。
李怀旌被动静惊扰,转过头,睨她:“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温黎不答反笑:“咱俩谈话方便吗?我可不想,苏月娥这个时候,再以工作之由,打电话惹彼此不痛快。”
李怀旌瞧过来,“我说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嗯,那我跟异性吃饭交朋友怎么了?我撒谎又怎么了?你不也答应我几次,会把苏月娥辞掉,而如今,辞掉了吗?你没撒谎吗?!你的工作是工作,我的就不是?”
“她干不了多久就会走,这是我最后一次解释。”
“什么时候走?等我死了?”
李怀旌顿时染上疲惫,抬起来手臂,捏了捏鼻梁,“温黎,我不喜欢你咄咄逼人的样子,培养接班人,也需要时间。尤其今晚,你做了错事,还咄咄逼人?”
温黎瞧着他,眼眸微凉,淡淡道:“哦,那你跟苏月娥在茶饮馆里,共进晚餐谈论工作的时候,你知道当时我在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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