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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灿灿——说给月亮【完结】

时间:2024-07-29 17:14:01  作者:说给月亮【完结】
  苏灿瑶画完最后一笔,恰好闻到香鲜可口的味道,她醒来后就没有用早膳,顿时感觉饥肠辘辘。
  裴元卿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顺势提笔,将最后一个名字写到画上。
  苏灿瑶怔了怔,裴元卿俯身半拥着她,手掌将她的手包裹住,她的手随着他的动作动来动去。
  斑驳的阳光从窗外映进来,裴元卿眉宇间的神色笃定而洒脱,笔如游龙,简单的一个动作,莫名让人心动。
  裴元卿搁下笔,“好了。”
  苏灿瑶回过神,微微垂下眼帘,看着桌上已经完成的最后一幅画,满意的弯了弯唇角。
  裴元卿身上清冽的气息围绕在她周围,缠缠绕绕,夹杂着阳光的干爽,这个冬日的早晨好像都变得明媚了几分。
  裴元卿把画放到阳光底下晾干,牵着她去了桌旁。
  苏灿瑶怔然在凳子上坐下。
  “快先吃,别凉了。”裴元卿把汤匙和筷子递给她,见她有些懵懵的,嗓音温柔问:“是不是还犯困”
  苏灿瑶抿唇摇了摇头,低头吃了起来,裴元卿发现她耳尖微微有些泛红。
  两人趁着晾画的功夫用了早膳,小馄饨鲜香可口,天寒地冻的日子里热腾腾的吃上一碗,全身都泛着暖意。
  苏灿瑶喝了一口面汤,放下碗筷,眼睛悄悄瞥向裴元卿手边的令牌,跃跃欲试问:“你这块令牌能不能把我也带进去”
  裴元卿愣了一下,“你想去大明塔”
  苏灿瑶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全身上下都写着‘好奇’两个字,“我想去看看。”
  那可是大明塔!她听过一次又一次名字的大明塔!
  以前隔得远不觉得着急,现在隔得这么近,她只要一想到大明塔今天会有多热闹,就忍不住想去瞧一瞧,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
  她最好奇的是,她画的那些画像,会不会有人觉得不满意
  她想亲耳听听看大家的评价,自从她学画以来,还从来没有这么多人看过她的画呢,何况今日赏画的都是朝之重臣。
  她越想越急切,忍不住目光期待的看向裴元卿。
  裴元卿斟酌了片刻,声音温柔却坚定道:“不行,今日人多,容易生乱,你若想看,以后我再找机会带你去看。”
  “以后哪有今天这么热闹。”苏灿瑶用小手指轻轻勾了勾他的小手指,软着声音唤:“元卿哥哥……我跟你保证,无论生出什么乱子我都老老实实跟在你身边,只要有你在,你一定能保护好我。”
  裴元卿神色犹豫,可是听着她软绵绵的声音又无法拒绝。
  他只要一听她撒娇,一颗心就跟酥麻了一样,半分都不受控制。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哪怕面上装的再冷,最后也都会妥协。
  裴元卿忽然觉得庆幸,幸好他不是太子,不然他将来肯定是个只听她话的昏君。
  还是甘之如饴的那一种。
  苏灿瑶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嗓音听起来极为可怜,“外面那么热闹,我自己一个人待在东宫多无趣啊”
  “我辛辛苦苦画了三天画,你难道都不让我看看这些画挂上去是什么样吗”
  “这样君臣齐聚、外邦来贺的盛会多少年才能有一次,我能赶上一次就不容易了,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最重要的是……元卿哥哥,你忍心拒绝我吗”
  裴元卿放下汤匙,觉得对面的小丫头简直是生来拿捏他的。
  他的确不忍心拒绝她。
  苏灿瑶握住他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满怀哀怨道:“你忍心让你那美丽的、聪明的、能干的未婚妻失望吗”
  裴元卿从善如流的点点头,“我确实不忍心让我那捣蛋的、调皮的、喜欢凑热闹的未婚妻失望。”
  苏灿瑶:“……”可恶,臭冰块!
  裴元卿眼中浮起几缕笑意,迟疑问:“真的想去”
  苏灿瑶点头如捣蒜,见他语气松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就兴冲冲的站起身,“就这么决定了,时间紧迫,我现在就去换衣裳。”
  裴元卿张了张嘴,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终究把反对的话咽了回去。
  总归他把人看牢些,应该不会有事的。
  一刻钟后,苏灿瑶换上男装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折扇,像一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靠在门边扇了下扇子,扬眉问:“怎么样有没有大表哥的风采。”
  裴元卿也早就换上了护卫的衣裳,忍笑道:“你想进去就只能扮做我的跟班,有大表哥的风采可不行,得有大表哥身后小跟班的风采。”
  苏灿瑶将折扇一收,换了个姿势,阔步走到裴元卿面前,像模像样的朝着裴元卿拱了拱手,唇畔含笑道:“裴护卫,你看小的现在可配做您的跟班”
  裴元卿抽出她手中的折扇,促狭笑道:“小跟班可不会拿这种东西。”
  苏灿瑶嬉笑着甩了甩袖子,露出白嫩的双手,“那小跟班应该拿什么”
  裴元卿看着眼前明眸善睐的‘小郎君’,给她正了正发冠,把画匣递给她,“这才是小跟班该拿的东西。”
  他勾唇一笑,展开手里的折扇,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折扇没收了,护卫要用。”
  苏灿瑶抱着画匣跑上前去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眉开眼笑道:“你一个小护卫,跟小跟班牛什么牛。”
  裴元卿唇角溢出笑容,两人打打闹闹的出了东宫。
  街上人声鼎沸,热闹无比,从东宫出来,漫长的街道上挤满了人,大明塔就建在离皇宫不远的地方,苏灿瑶和裴元卿骑马从闹市里穿行而过。
  因为是万寿节,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上了红绸,透着股喜庆气,仿佛过年了一样。
  来到大明塔前,气氛才变得肃穆。
  大明塔周围守卫森严,护卫们在四周不断巡逻,乾丰帝还没有带朝臣和番邦使臣们前来,但已经有许多小官在此等候,大家都站在院前,没敢靠近大明塔。
  裴元卿低着头,带着苏灿瑶往里走,守卫将他们拦下,裴元卿掏出令牌,守卫看清是东宫的令牌后连忙放行。
  苏灿瑶垂着头跟在他身后,手里捧着画匣,默默挺直了腰杆,抬脚迈了进去。
  踏进院落,他们就听到清脆的铜铃声。
  苏灿瑶仰头望去,心中不由赞叹,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大明塔。
  大明塔拔地而起,足有三层高,看起来神圣而威严,檐下挂着铜铃,寒风吹过,铜铃被风撞响,声音空灵,大明塔背靠山水,气势磅礴,只有站在塔下才能深切地感受到这份巍峨壮观。
  日光和煦,湖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高塔的倒影。
  地上铺着石子,两人在原地停顿了片刻,才垂下头一路走了进去。
  苏灿瑶垂着眼帘,跟着裴元卿踏进了塔内。
  朱红大门吱嘎一声响,又再次阖上。
  塔内光影昏暗,四周墙壁上摆着蜡烛,火光微微晃动,塔内空无一人,显得极为幽静。
  塔内装潢十分精美,壁画绚丽,墙壁上绘着许多神像,颜色妍妍,有一种宫阙和神像融合的宏大之感,塔内连灯台都是纯金打造,呈现精致的莲花形状,地面为白玉铺成,塔内最中间的墙壁上用金色宝石镶嵌了一个‘祁’字,熠熠夺目,整座大明塔既包罗万千,又彰显皇权。
  苏灿瑶抬头望去,塔内第一层就摆放着十二功臣的画像,成环形依次排列,其中只有一个位置空缺着。
  裴元卿接过画匣,拿出最后一幅画像,走过去亲手悬挂到空位上。
  苏灿瑶将这十二幅画放在一起看,才发现十二名功臣摆在一块个个虎虎生风,威风凛凛,声势十分慑人,恐怕番邦使臣们看到后都忍不住觉得胆寒。
  这些人的确是有功之人,值得记在史书上。
  苏灿瑶仰头望去,塔顶画着特色彩绘,琳琅满目,她看的停不下来,这大明塔里处处精致,果真令人心旷神怡,幸好她跟来了,不然就错过这难得一见的佳景了。
  裴元卿把画悬挂好,回头就看到她仰着头在原地转来转去,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塔顶那些彩绘。
  裴元卿轻笑了一下,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腕,“慢点,小心头晕。”
  苏灿瑶停下脚,难掩开心问:“这些都是宫廷画师画的吗”
  裴元卿仰头看了看,“应该是。”
  苏灿瑶目光澄澈而明亮,眼中带着向往,“师父说的对,画师们各有所长,果然我需要学的还有很多。”
  “你已经很优秀了,不必操之过急。”裴元卿见她目光期待的看向二层和三层,牵着她往楼上走,“既然都来了,把每一层都看一遍吧。”
  苏灿瑶满面欣喜的点点头。
  木梯有些窄,裴元卿在前面引路,苏灿瑶提着衣摆跟在后面,一路来到二楼,二楼跟一楼主体风格一样,细节处稍有不同,布置的别有一番风味。
  苏灿瑶一门心思往前走,没发现什么时候裴元卿停了下来,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结实的后背。
  她捂着酸疼的鼻子揉了揉,凶着一张小脸,懊恼的锤了一下裴元卿的背,“你怎么忽然停下也不说一声”
  裴元卿身体僵硬的在原地站了半晌,一点点转过身来,一言不发的抿着唇。
  苏灿瑶疑惑的抬眸望去,就看到裴元卿面色古怪的盯着她,眼神十分复杂。
  苏灿瑶:“”
  她的目光越过裴元卿,看到了悬挂在第二层的画,一眼就看到了那幅被她替换的‘六皇子画像’,挂在极显眼的地方,走上木梯就能看到。
  苏灿瑶身体陡然僵住,心里咯噔了一声。
  她只顾着来凑热闹,竟然把这一茬忘了!
  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早就将当初偷偷换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这大明塔第二层明明是放置皇子、公主们画像的地方,可乾丰帝竟然只命人将太子和裴元卿的画像悬挂其中,偌大的一层只有两幅画像,自然极其明显,想看不到都难。
  苏灿瑶抬手扶额,不敢去看裴元卿的眼睛,心中懊恼至极。
  苏杳杳啊苏杳杳,你整天帮裴元卿圆谎,怎么就忘了给自己圆谎呢!
  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忘了!
  ……后悔,就很后悔。
  两人相对无言的沉默了一会儿,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都带着一丝紧张的颤动。
  裴元卿好不容易才消化这个消息,声音低哑又带着几分不敢置信问:“你早就知道”
  他见过秦世忠画的那幅画像,根本就不是这一幅,他仔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当时的情景,有机会换掉画像的只有苏灿瑶。
  苏灿瑶坚决不想承认自己犯了这么简单的错误,试图找补,用轻松的语气道:“也许是师父那幅画没被陛下选上,这幅画可能是别人的画的。”
  裴元卿沉默一瞬,幽幽问:“杳杳,你觉得你的画风我会看不出来吗”
  “……”
  对哦!
  苏灿瑶默默捶了捶脑袋,脑袋好像卡壳了。
  苏小杳!争气点!
  他可是最了解你的裴元卿!
  苏灿瑶理了理思绪。
  不对啊。
  明明是裴元卿瞒着她,她何必心虚他该心虚才对!
  苏灿瑶找回几分底气,挺了挺腰杆,梗着脖子道:“我知道又怎么样”
  裴元卿按了按眉心,同样试图理清思绪,“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一直都知道”
  他想到这里,微微一怔。
  其实他一直怀疑,当他们做那些预知梦的时候,杳杳会不会也在做相同的梦境
  他一直觉得他们的那些预知梦更像是一种分享,是他们跟杳杳一起进入梦乡时,杳杳不自觉分享给他们的记忆或者预知画面。
  也许苏灿瑶也知道,还知道的远比他们多。
  裴元卿脑海中纷乱闪过许多画面,从他跟杳杳认识起,杳杳似乎就没有纠结过他失忆的事,甚至问都不曾问过,也从来都没有设法找大夫给他治疗失忆,更没有提起过给他找父母的事,反而是苏昶一直在派人寻找,还不断找大夫给他诊治,这么多年都不曾放弃过。
  以杳杳的性格,这是很不合理的。
  他每次有个头疼感冒,她都紧张的不得了,怎么可能对他失忆的事毫不关心
  裴元卿越想越发现许多以前没注意到的事,脸色逐渐变得惊疑不定。
  在过去的十几年当中,他不是没有说漏嘴过,杳杳似乎每次都帮他掩盖了过去,有的时候是忽略,有的时候是岔开话题,全都仿若没听见一样。
  杳杳极有可能早就知道他失忆是假的,还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
  苏灿瑶心脏慌乱的跳了跳,含糊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裴元卿直直看着她的眼睛,换了一种更直白的问法,“杳杳,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苏灿瑶避开他的目光,磕磕绊绊的嗫嚅道:“及笄礼后,祖父把你那块麒麟玉交给我保管了,我……我在府衙里的县志中看到过,麒麟玉是皇子身份的象征,那块麒麟玉上还刻着一个‘粲’字,况且……况且我又不傻!”
  苏灿瑶说着说着语气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李叔、太子都说的那么明显了,我猜也该猜到了!”
  她凭什么心虚啊。
  这样一点气势都没有!
  她就该理直气壮的问,问的他哑口无言!
  裴元卿眸色微深,他曾经看过县衙的县志,他不可能记错,里面根本就没有相关的记载,这种事一般只有京城官员才知道,平民百姓很难得知。
  他看着苏灿瑶轻轻颤动的睫毛,抿着唇没有揭穿。
  杳杳既然不肯说,那就一定有她不能说的理由。
  裴元卿轻轻摸了下鼻子,露出笑容道:“是我忘了,我们杳杳那么聪明,肯定一猜就猜到了。”
  难怪皇兄当初能那么快找到苏家,当初是他只顾着激动,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杳杳显然是怕秦老担责,才会将画换掉。
  当初如果不是他急着跑去救皇兄,不小心露馅,父皇和皇兄看到画后,只会以为是秦老听了描述成功画出了画像,不会一路查到苏府。
  苏灿瑶明显松了一口气,鼓了下嘴巴,虚张声势道:“明明是你骗我,还骗了我这么多年。”
  她越想越理直气壮,对啊,撒谎的又不是她,该由她来质问才对。
  裴元卿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脸颊,唇角弯起一抹宠溺的浅笑,“嗯,是我的错。”
  他忽然上前一步,将她轻轻拥进怀里,声音郑重道:“杳杳,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裴元卿只要一想到苏灿瑶这些年来一直费心帮他隐瞒,心中就无比心疼,还有浓浓的愧疚。
  他曾经以为自己孤独承受的那些岁月,原来一直有一个人默默守护着他。
  她理解他、陪伴他、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他。
  他尝过从云端跌落的滋味,幸运的是有人接住了他,没有让他一脚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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