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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灿灿——说给月亮【完结】

时间:2024-07-29 17:14:01  作者:说给月亮【完结】
  钱玉娇身旁的大儿子眼神凶戾的瞪着田嬷嬷和苏景毓。
  苏景毓淡淡扫了他一眼,小脸上覆着冰霜,“我说了,不可能是真的。”
  他长得像老爷子苏昶,板起脸来的时候尤为相像,李婆子见他这副表情,莫名有些不敢吭声。
  钱玉娇却不甘心,咬了咬牙,哀声哭道:“你就是三爷的嫡子毓哥儿吧你父亲以前常跟我提起你,你可以不认我,却不能不认你的兄长和弟弟呀!他们……”
  苏景毓横眉扫过去,“再敢污蔑我爹清誉一个字,就乱棍打死。”
  钱玉娇身子一抖,瞬间噤若寒蝉。
  李婆子面色变了变,可苏景毓毕竟是主子,她只能束手无策的站在一旁,不敢轻举妄动。
  田嬷嬷微微松了一口气,幸好有苏景毓在,不然她一个人恐怕真压不住。
  锦澜苑里,老太太坐立不安的往外张望,坐她旁边的苏明德也是同样,只是顾及着旁边的孔宜,不敢像老太太看的那般频繁。
  欢笑声里,沈懿亲自给杳杳剃胎发,沈昔月给杳杳穿上百家衣,戴上百岁锁,最后由许氏给杳杳挂上长命线,百日宴顺利结束,迎来满堂喝彩。
  宴席将尽,宾客们逐渐离去,杳杳累得呼呼大睡,身畔的礼物堆得像小山一样。
  沈昔月亲自站在门口送客,远远见杳杳睡的那般憨甜,不由弯唇笑了笑。
  院子里逐渐清静下来,老太太久未等到人,只能起身离去,她沉着一张脸,脸上连装都装不出笑脸来。
  沈昔月含笑把人送走,待他们走远,脸上的神色才彻底冷了下来。
  回头望去,田嬷嬷从门外走进来,一脸余怒未消,身边跟着苏景毓。
  沈昔月急忙走过去,压低声音问:“怎么样了毓哥儿怎么会跟你一起回来”
  苏景毓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田嬷嬷怒火中烧,“夫人,那女子竟然说她是三爷养在外面的外室,还说那一大一小两个儿子都是三爷的,刚才她故意在门口大吵大闹,引了不少人过来,连老夫人身边的李婆子都被她引过去了,幸好小少爷及时出现,不然奴婢恐怕难以将事情压下来。”
  沈昔月一颗心沉了又沉,今天虽然暂时将此事压下来了,但如果那女子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就早晚都得解决……
  苏景毓突然抬起头来,眼眶通红地望着沈昔月,嘴唇抿得极紧,“她不是……爹爹不是那样的人。”
  从他有记忆起,父亲的生活就很简单,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房间里看书,甚少出门,他不相信父亲会养外室。
  沈昔月看着苏景毓坚定的目光,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她虽然不够了解苏明迁,但苏景毓是他儿子,一定比她了解他!
  沈昔月蹲下身摸了摸苏景毓的头顶,如释重负的露出笑意,“嗯!我们一起相信你爹爹。”
  苏景毓身体微微一震,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第7章
  杳杳从睡梦中醒来,惊讶地发现天色已经暗了,屋子里静悄悄的。
  她轻轻挥了挥小拳头,转动着小脑袋望了望,发现沈昔月和苏景毓坐在桌边,脸上都带着几分愁容。
  他们没有发现杳杳已经醒了,神思不属地坐在那里,都在暗暗沉思自己那日做的那个梦。
  经过今日,已经证明梦境中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难道那是个预言梦
  沈昔月想,也许是祖宗显灵
  苏景毓想,也许他有预知能力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那日跟平时相比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吗为什么其余时候他们没有做过预知梦
  沈昔月和苏景毓各自沉思半天,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挪向了小床的方向,如果没记错,那天她/他似乎是跟杳杳睡在一块……
  杳杳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无辜的眨了下眼睛。
  他们的烦心事跟她一个奶娃娃有什么关系当然不会是因为她。
  沈昔月和苏景毓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同时把目光收了回来,都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一定是最近发生的事太过离奇,他们才会冒出这么奇怪的想法。
  杳杳不过是一个奶娃娃而已,当然跟她没有关系,一切应该都只是巧合吧。
  沈昔月把杳杳抱起来哄了哄,看着杳杳乖巧白嫩的面庞,心里忍不住泛软,打起了几分精神。
  今日虽然躲过去了,但那女子明显不会善罢甘休,得想个办法查清楚他们的身份。
  苏景毓板着小脸站起来,声音僵硬:“我先回去了。”
  沈昔月目光落在苏景毓肉乎乎的脸颊上,苏景毓年纪小,皮肤白,脸上的婴儿肥未退,这样绷着一张脸,显得格外可爱,脸颊肉嘟嘟的。
  她好脾气地点点头,“你午膳吃的不多,我让人给你备了红豆粥,你回去喝点暖暖胃。”
  苏景毓微微怔愣,从来没有人注意他吃没吃饱,底下的丫鬟和嬷嬷们不会在意,就连姨母也不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他们总是按部就班的给他送上饭菜,至于他吃多吃少都跟他们无关。
  他咬了咬唇,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情绪,有些慌乱的往外走,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她是坏女人,他绝不能心软。
  杳杳咿咿呀呀的挥着小手,努力跟兄长说再见。
  可惜她兄长十分冰冷无情,一眼都没有回头看她!
  沈昔月目送着苏景毓走远,遗憾的对杳杳小声咕哝:“好想捏一下,可惜我是后娘,他心里一定很讨厌我。”
  杳杳望着娘亲虎视眈眈的目光,小眼睛唰的一亮。
  嚯!她一定穿到了一本恶毒继母小说里!
  她娘只要抓住机会,一定会对兄长的小肉脸捏圆搓扁!毫不留情哒!
  沈昔月可惜的叹了一声,只能戳了戳女儿的小脸蛋过把瘾。
  杳杳呜呜出声,表示抗议,可怜她还不到半岁就得代兄受‘过’,何其残忍!
  苏景毓回到屋子里,看着桌上热腾腾的红豆粥,烦躁地皱起两道小眉毛。
  他像在跟谁较劲一样盯着红豆粥,直到热气散了,他才慢吞吞的拿起勺子。
  算了,不能浪费粮食。
  不过他就算喝了这碗粥,也不会忘记姨母的叮嘱,后娘都是大坏蛋!
  他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一边将一勺红豆粥送入口中,轻轻眯了下眼睛。
  这粥意外的甜糯。
  苏景毓皱着眉毛将一碗粥喝了下去,整个胃里都暖呼呼的,丝毫没有不舒服的迹象。
  ……好像没毒,也不难吃。
  他望着空荡荡的碗,轻轻鼓了鼓嘴巴。
  后娘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
  门口传来敲门声,翠薇笑盈盈走进来,“毓哥儿,二夫人想你了,让奴婢带你过去坐坐。”
  苏景毓想起那个摔成两截的大阿福,眸色一黯。
  二房院里。
  窦如华把智哥儿抱在腿上,正在给智哥儿喂饭。
  智哥儿手里拿着一把木头刀,哼哼哈嘿的挥舞着,昏黄的烛光落在他们身上,显得亲密无间。
  “姨母。”苏景毓走到近前,乖乖唤了一声。
  窦如华闻声热情的抬起头来,把他拉到身边,含笑道:“今个你二叔得了两斤上好的鹿肉,我挑了最鲜嫩的,让人煨在炉子上,现在就让人给你端来。”
  翠薇立即去小厨房端鹿肉,临走前还不忘说:“毓哥儿,你看二夫人对你多好,比对自己的亲儿子都好呢。”
  智哥儿一听,顿时不高兴起来,从窦氏腿上滑下去,狠狠推了苏景毓一把,“你自己没娘么,为什么总来抢我娘”
  他手里的木头刀划在苏景毓的手背上,苏景毓霎时一痛。
  “这孩子……”窦如华放下碗站了起来,伸手去捞智哥儿。
  智哥儿吐了吐舌头,撒腿就跑,丫鬟和嬷嬷们赶紧追了过去。
  窦如华笑着走过来,摸了摸苏景毓的头顶,一脸慈爱说:“智哥儿还小,你别跟他计较。”
  苏景毓把划伤的手背藏到身后,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智哥儿就只比他小半岁。
  窦如华朝苏景毓伸出手,苏景毓就挪动着步子,听话的依偎到她身边。
  苏明迁参加科考前总是忙着读书,苏景毓唯一能亲近的长辈就是窦如华,他心里对窦如华十分亲近,有着几分对母亲的依恋。
  窦如华满意地弯起唇角。
  不枉她在苏景毓身上费了那么多功夫,以后只要用好了,苏景毓就是她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她故作亲昵地伸手揽着苏景毓,轻声细语说:“我听说今天是你自己准备的礼物这次是姨母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利,差点给你添了麻烦,幸好你机敏,我已经罚过底下的人了。”
  “不过……”窦如华话锋一转,试探道:“你以前不是不喜欢管这些小事么,这次怎么想起来检查礼盒了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嚼舌根”
  苏景毓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实情,他虽然年纪小,却知道梦境成真这种事实在蹊跷,不宜说出来,于是只道:“正巧遇上翠薇,就随便看了一眼。”
  窦如华牵了下唇角,故意道:“那便好,姨母差点以为是你不信任了姨母了呢。”
  苏景毓诧异地抬起头来,“怎么会我一向最信任姨母的……姨母如果不喜欢,我以后不看便是。”
  窦如华眼中流露出两分轻蔑,小孩子就是好骗。
  她唇角的笑容愈大,面上却故露担忧道:“你新准备的礼物如何沈氏满意么,有没有故意为难你”
  苏景毓摇了摇头。
  “你要小心些,千万不要被沈氏迷惑了,她越是对你好就越是不安好心,越是花言巧语就越是要害你,你要记住,这座府里只有姨母是真正对你好的,现在你父亲不在了,你更要小心提防她,免得她偷偷害你,把三房的财帛都抢了去。”
  窦如华擦了擦眼角,“现在你搬到锦澜苑去住,我真是放心不下,夜里都无法安寝,你如果能一直跟姨母生活在一起就好了,姨母既可以照顾你,还可以帮你管着三房的田产铺子,定不会让沈氏口蜜腹剑地把东西抢占过去,三房的一切都该是你的。”
  苏景毓抿了抿唇,嘴里残存着一股甜味,是红豆粥的味道。
  他垂下眼眸,轻轻皱了皱眉。
  第一次觉得姨母说的不一定全对。
  翠薇把鹿肉端了上来,苏景毓忍着腥味吃了半碗,肚子已经有些饱胀,但姨母盛情难却,他只能咬牙把剩下的半碗也吃了,然后才起身告辞。
  苏景毓离开后,智哥儿咻咻咻跑了回来,不满地朝窦如华发脾气,“娘亲偏心!把好吃的都留给堂兄!”
  窦如华看着傻儿子,轻轻笑了笑,使劲捏了下他的鼻子,“你是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娘不疼你疼谁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东西都该是我们智哥儿的。”
  翠薇又端上一碗鹿肉,笑道:“少爷,夫人早就把最嫩最软的鹿肉都给留给咱们智哥儿了呢。”
  智哥儿这才满意地大快朵颐起来。
  烛火晃动,窦如华唇角含笑,她望着苏景毓离去的方向,眸色显得有两分幽暗。
  她与窦如薇是姐妹,一庶一嫡,窦如薇为嫡出,她是庶出,当时老太太还没有如今的地位,她这个庶出女嫁给了同为庶出的苏明善,而窦如薇嫁给了苏明迁。
  当初是她先嫁进苏府的,却三年未曾有身孕,因此受了老太太不少白眼,后来窦如薇嫁进门,不过三个月就有了身孕,当时老太太没少挖苦她,甚至想给苏明善多纳几房妾室,就连苏明善私下都给她冷脸看,她只能日日喝苦药,把眼泪往心里咽。
  幸好半年后,她也有了身孕,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
  可外面的人竟然说是窦如薇进门给她带来的福气,她才能怀上孩子!
  她心里本就窝火,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就更气了,凭什么她自己有孕,却成了窦如薇的功劳难道她天生福薄,活该命贱,有个好事就是沾了窦如薇的光
  她从那时起便暗暗记恨上了窦如薇。
  她们本就嫡庶有别,她从来都没有把窦如薇当作妹妹看待,更遑论是窦如薇生的儿子。
  时移世易,现在窦大爷和窦如薇都已经不在了,窦家如今是她亲兄长掌权,什么嫡出,什么福气,都成了过眼云烟,就连他们留下的子女都牢牢握在她手里,一个被养的唯唯诺诺,一个被她养成不成器的纨绔,任由她磋磨。
  窦如华想到此处,忍不住畅快地笑了出来。
  她沉思片刻,把翠薇叫来,“毓哥儿的乳娘是不是该回来了”
  苏景毓现在已经搬回锦澜苑,得派个人在他身边紧紧盯着才行。
  翠薇立马会意,含笑道:“奴婢明天就去叫阿娟回来。”
  夜路幽静,月色洒满石板小径。
  苏景毓摸着小腹,低着头回了锦澜苑。
  那鹿肉又硬又柴,不但咬起来费劲,吃到肚子里也不上不下的,像吃了块硬石头,回来的路上他肚子胀得十分难受。
  手背也火辣辣的疼,那木头做的小刀虽然不锋利,却能轻易划破小孩子柔嫩的肌肤,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苏景毓缩了缩手指,艰难的往前走着。
  沈昔月哄睡了杳杳,听说苏景毓还没回来,就站在锦澜苑门口等,她即为人母,就得把两个孩子照顾好,苏景毓不回来她无法安心去睡。
  苏景毓远远见到她,脚步顿了顿,迟疑了片刻才抬脚走过去。
  沈昔月也同样踌躇,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继子相处。
  她紧张地朝他笑了笑,“回来了夜里霜重,快进屋吧。”
  苏景毓一言不发的走进院子,听到沈昔月命人把院门关上,才敢确定她真的是在等他。
  他心中有一股怪异的感觉滑过,这种被人重视、被人等的感觉,令他觉得十分新奇。
  以前他在二房住,都是乳娘和丫鬟在照顾他,姨母不会刻意等他回去,可如今仔细回忆起来,每次智哥儿出去玩,姨母都会等他回来再睡。
  “你的手怎么了”沈昔月的惊呼声打断了苏景毓的思绪。
  她一把抓起他的手,看到他手背上的划痕,眉心蹙了起来,顾不得苏景毓会不高兴,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快步往屋子里走,一边走一边吩咐绿丹把药箱拿过来。
  苏景毓愣愣看着沈昔月紧锁的眉心,没顾得上挣扎。
  沈昔月把苏景毓抱进屋,放在暖炕上,察觉到他手心冰凉,赶紧往他怀里塞了个暖手炉。
  她心里止不住叹气,窦如华究竟有什么急事,竟然让一个六岁的孩子这么晚去见她。
  沈昔月将帕子沾湿,把苏景毓两只手一点点擦干净,然后给他往手背上涂药。
  苏景毓泛凉的身体一点点恢复暖意,他看着沈昔月低垂的眉眼,疼得缩了缩手指。
  沈昔月握着他的手,头也没抬说:“马上就好。”
  苏景毓怯怯看着她,灯光晕染在她的身上,显得有几分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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