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不能再拒绝了,高青青叮嘱他了,“这以前我们看大棚忙着,顾不上给她做饭吃,现在金珠来了,更顾不上了,她疼大疼小,你老二在中间,你要是接话要人来了,你自己伺候我跟你说。”
这老太太也是知道过舒服日子的啊,在老大家里的时候不给看电视,还得天天做饭洗衣服,跟老妈妈一样的,到她家里来就不一样了,她就不做饭了,地里多累的活儿,等着让高青青来做饭,就是这个样子的。
当儿媳妇的怎么说?
冯立仁现在能怎么说?
话到嘴头上了,但是看着自己妈,骑着三轮车上面放个小马扎,就给带回来了,大爷在旁边就说了,“也行,咱妈就喜欢小孩,看金珠她重孙女高兴呢。”
高青青一看见,脸就掉下来了,你说儿子儿媳妇那么能干,一个在外地闯荡,一个在家上班晚上还得看书,熠熠跟她说的实话,“妈妈我现在岗位是执法岗位,我以后要想发展的好,不仅仅有执法资格,最好还要学法律,考个资格证书,我不是这个专业的,学起来开始简单,但是越往后越晦涩,我可能两三年时间才能拿下来,妈妈金珠我还是得委托你。”
所以高青青在里屋就急赤白脸地对着冯立仁喷,还得小声一点,大声了给人听见了,“我跟你说就是白说,现在夏天棚里的活儿多,你有时间不好好看孙子,在大哥家里好好的,你接回来给我找事干是不是?”
“不是的,是话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接来了。”
好,高青青就开始喷老大,“这些年帮着他带大了儿子,以前贴补多少钱我不管,反正房子钱都给不到我们家,现在用不到了,就想着轮流养了,这就是你的好大哥,你妈嘴里的大孝子。”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找了这样一个婆家,遇上这么一摊子人,气的都喘不上来气儿,冯立仁少见地服软,“是的是的,你受受累,棚里的活我多干点。”
等着俩人再出来的时候,高青青还是爱搭不理的,她对婆婆说的话很多时候就是忽略,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办不到。
“这图画书怪好,金珠认识很多,给我看这么一摞子都是,小孩子看了好,一本书可不便宜,小孩看的东西都贵。”
高青青闷着头干活,冯立仁就软巴巴地接话,“她妈买的,从市里面带回来的。”
儿媳妇不说话不要紧,有事儿找儿子,当老太太的就得想的开,人就不紧不慢的,在家里该吃吃,该喝喝,该看电视就得看,电视从早看到晚,看到它发烫,你要是要我做饭,我是没时间的。
金珠总得要吃饭吧,你得给做饭,你们吃饭不能不喊我吧?
她就知道高青青脾气,拿捏住了,她看电视高青青也不能说什么,不做饭高青青的脾气能背后骂,但是不能当面吵。
这老太太就特别能吃得开,混的开,你说你看电视,金珠在屋子里就撇一眼两眼的,她还没有正式喜欢上电视呢,就跑过去跟老太太说,“老太,我要学习看书了,你在看电视。”
平时她都是在饭桌子上看书的,这电视就吵着她了。
老太太就点点头,“你上屋子里面看书去。”
高青青就拉着脸,出去又挤兑冯立仁,“你妈你看看,在大哥家里都不敢看电视,到这里孩子都跑跟前了,屁股下面就跟黏住了一样,八辈子都不抬一下的。”
冯立仁闷不吭声的,给金珠打个小桌子,给放到她飒飒屋里去了,“以后就在这里看书,老太看电视吵着你,咱不跟老太一样。”
小孩子不懂啊,不知道电视什么好看的,“老太为什么一直看电视?”
“因为老太不学习,她不上进。”
冯立仁就纠正,“你这样好好孩子给你带坏了,不能这么说。”
“那怎么说?”
他不知道怎么说,自己出去了。
高青青就等着晚上打电话了,不跟儿子说,给儿子说人在外地不是担心呢,跟儿媳妇说,一顿输出,熠熠就听着,“妈,你宽心,家里酒多个人吃饭,多开个电视,爸爸心里也刺挠呢,你要是实在不高兴啊,来我这里,带着金珠来这边住一样的,归根到底,那是爸爸的亲妈,怎么亲都不为过的,年纪又这么大了,你这样做平白得罪人还没有一点好处,不如就无视算了,有事儿就安排爸爸去干。”
“人最重要的,别气坏了自己,气出来一身病,以后金珠结婚你还得看着呢是不是?妈妈你的好日子一大把,都在后头等着呢,你儿子儿媳妇前途大着呢,所以现在跟奶奶耗什么呢?跟一个老人家耗就不值当的了,你什么日子,她什么日子啊?”
劝了一通,就一句话高青青记住了,是啊,她好日子在后头呢,她儿子儿媳妇大前途,她跟个数着日子的老太太较劲干什么的?
她们两个中间的事情,恩怨是非太多了,妯娌问题还没太有,但是婆媳问题跟兄弟姊妹的问题,太大了。
熠熠那边挂了电话,自己就继续看书,自己翻书看一章,自己画画知识框架,能出来个五六成,脑子现在就没有以前好用,记不住。
对着书再补充完整,然后再默写一遍,这就得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学的很细致但是不一定出效果,而且过几天又得忘记了,就感觉是一个很庞大的知识体系,啃不动的感觉,稍微啃一点儿晚上头一歪,她跟飒飒形容的很贴切,“我这个脑子,睡觉都得正着睡,因为我怕一翻身,我今晚学的知识就淌出来了,到早上起来里面就一空二白的。”
飒飒听见就笑死了,这人怎么这么会说呢,把他学渣的感受形容的很到位,“难得看你这样的人说这些话,很影响学霸的形象,你跟我说我出主意,就是早上起来再看一遍,没别的办法,死记硬背下来,就是耗费时间多,但是扎实。”
万事开头难,距离考试还有三个月,她准备的就很仓促,有时候信心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打击的,晚上睡觉的时候,熠熠就正着睡,飒飒也正着睡,想起来自己老婆就想笑。
这么多年,头一次听说知识会淌出来的。
自己老婆自己心疼,“等着我回去了,我给你带好吃的,你不是让我带那个豆浆回去,我寻思着没法带,我去路边看有人卖茉莉花,我买了一兜子,到时候带回去给你。”
熠熠就听着,在床上关着灯,手机放在枕头边开着扩音,“嗯,买的贵不贵?”
“我买的最贵的,”飒飒也躺着呢,“你睡觉前一定记得反锁门,楼顶上的门也有熬锁着,你记住小偷要是没有两个门,是不会进去的,他进门跟出去不是一个门才能偷东西,门口你要是看见有标志就跟我说。”
还是不放心,睡觉前会有的没有的说一些,然后就沉沉的睡去了,电话趁着最后一点意识给摁断了,这是一天最安静的时候,夜晚在不一样的地方延伸铺开。
异地得所有一切,只有地方是不一样的,其余的没有任何问题,两个人但凡是心劲儿往一处去的,就能过到一起去,但凡是心劲儿不一致的,早晚也得散场。
飒飒现在就想着扎根,在这边把机场建起来,发展事业,带点情怀,然后让老婆孩子过更好的生活。
熠熠呢就是我上我的班,我老公干什么我都很支持,他不在的时候家里亲戚朋友关系全部处理好,活好我自己,不给我老公添加一点麻烦,他每天有难处有不痛快了,我跟他说说话排解排解,这一天接着一天的,就全是好日子。
但是她这边的问题,她自己基本上不会说,她能解决的,情绪能包容的问题,能从她嘴巴里面吐出来的,已经寥寥无几了,是个情绪很强大的人。
第二天去上班,一早上的时候,分局长就过去办公室转一圈儿,看她就一个人到的最早,“中午有没有时间,跟我去吃个饭。”
讲了一下,有个企业请吃饭的。
现在规定的还没有那么严,企业请吃饭的事情,各单位之间互相请吃饭都比较松散,甚至发展的有点凶。
熠熠想着应该拒绝,企业请吃饭,都是有事儿有办的,这些事情一般都棘手甚至擦边,她从来不参加的,人家看她是个女的不能喝酒,也不会喊。
但是这一次,她就想着看看,到底什么事情,能喊上她,自己就在这里琢磨,琢磨了一会儿,近期在干的,就手上这一波查票,查出来是窗口上的几个人出问题。
她是递交数据的人,按理说应该也能分析数据,但是数据递交上去之后,就没有消息了,她揣测了几种可能。
如果中午只单请自己跟分局长去的话,那就是关于查票的事情,这家企业的票一部分是虚开的,虽然还没有核查,但是基本上熠熠这边就断定,确定虚开。
等着对面来了,她就笑了笑,“中午党委那边不知道吃什么,不知道好不好吃?”
对面就不用想,“天天这饭做的难吃,就还是那些。”
“那中午继续吃。”熠熠笑了笑,那中午就只喊了自己,她心里就有数了。
去了,看大家说什么,她不吭声,不表态,不接话。
就得这样,如果分局长要出面一些事情的话,她可能就要对着干的,后续的安排要么就是分局长把她排挤掉,要么就是分局长跟她站一头儿,这后面是个大的利益链。
熠熠就自己捏着铅笔,低着头链接起来,窗口的人不是个别失误,实际上是团伙协商,为了从里面分钱,所以说在开票作废上面做手脚,利用流程漏洞把应该流向国家金库的钱,进入了个人的口袋。
这个漏洞窗口的人最清楚,她查出来这样大的数据量,应该是团伙作案,普通人员如果这么干,领导一定会有察觉,现在窗口的领导在那边干了将近十年,他不可能察觉不出来,那应该有参与,甚至是主导拿钱。
那给钱的就是企业,企业为了少交钱,就会各种途径手段避税,虚开或者直接接受虚开,甚至虚报虚列这些都会同时存在。
如果请自己吃饭,看自己有包庇意图,是的包庇,那么下一步,就会给自己各种好处,发财的好处,甚至是提拔的好处。
那她就给一起拉进去,烂透了。
如果是这种可能,那她压根就不必去吃。
这是她最大胆的一种揣测,因为她要确定,分局长是站在哪一边的,如果他都劝自己跟企业合伙,那这个案子就翻不出去了,这些税款流失就流失了。
但是这对单位来说,绝对是个丑闻,领导有责任的。
对整个国民来讲,如果一开始税源管理疏漏堵不住,后面就会成为一股洪流,这里的钱少一点,那里有个漏洞少一点,金库还能叫金库吗?
想着想着,自己肚子里就一股子气,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她没有很直接的情怀,但是她是个老百姓,看不下去。
起来肚子里面灌了一辈子茶水,又坐下来整理数据,她把涉及到的企业自己做了一个名单,一个企业一个案子。
第95章 普通人
中午的时候分局长在她办公室门口打个招呼, 转身就出去了,不到五分钟熠熠也拎着包过去了,这地方就这么大, 自己走过去也不远,到饭店的时候刚好是下班点儿。
进去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了,她留意了一圈,有个女的就来招待坐, 她看一眼自己领导坐主位, 两边应该都是企业的人在中间。
“我是这边的总账会计。”
熠熠面色进来就是挂着笑, 笑的很淡很虚,跟人打招呼, “你好。”
总账会计看她一眼,觉得这些体制内的人呢, 姿态都很高,尤其是女性的姿态会更高一点,觉得熠熠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 还要摆着这么大的架子。
但是话说的更好听了,“你看你年纪轻轻的就到这么好的单位来, 年轻人里面真是佼佼者, 实在是太优秀了, 我家小孩要是能考到你们单位去的,我做梦都笑醒了, 一辈子不用担心他找工作了。”
说着提着茶杯要倒茶, 熠熠自己摸这茶壶把手, 人一拽没拽动,总账会计愣了一下, 看着熠熠自己倒一杯水,又顺手拿起来左右两边的杯子,倒完就放在盘子一侧,茶壶就顺手放在转盘上去了,“儿子自有儿孙福,我们单位说不定让人来都不来。”
一句话,把人噎死了,天直接就干巴死了。总账会计好险一口茶秃死,舌头上木渣渣的滚烫,看熠熠心想她铁齿铜牙不觉得烫吗?但是乍然没话说,总账会计只能跟着熠熠喝茶。
酒桌上的这一套,绝大多数年轻人都不买账,因为年轻都是给人倒茶倒水的,盘子一洗就得十套,茶水一倒十杯,酒就更不用说了,你拿着个酒瓶子满桌子上面转悠吧,这一桌子总得有个搞服务的。
这总账会计人老板听说来个女的,就找来陪熠熠的,搞好服务,结果人家茶都不给倒,还反手给自己倒水了。
总账会计就重新审视一下,能干会计的脑子得多好用,尤其是能做成会计的一把手,干总账的绝对心思缜密,说话还得密不透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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