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两人又在街上四处晃了晃,像寻常的小夫妻一样逛了逛街,买了些稀罕的小玩意,才在天黑之前回到了王府。
“王爷,王妃。”一见到他们回来,沁雪就上前禀报道,“宫里来人了。”
“哦?”顾南音了然地笑了笑,新婚第一日他们没去请安,宫里就派了人过来,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王爷,”顾南音朝着身旁的元珏看了看,嘴角勾着一抹坏笑,“咱们去会会他们。”
这吃饱喝足了,她就想着找乐子了,正好现在冤大头自己送上门来了,她要是不欺负欺负,那都说不过去。
“好。”元珏当然不会拒绝,他伸出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模样,他脸上的笑意深了深。
“奴才见过王爷,王妃。”
顾南音和元珏一走过来,刘公公就眼尖地看到了他们。
“是刘公公啊。”顾南音轻飘飘地开口,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她对他的印象倒是挺深的,毕竟是之前去顾府宣过旨的人。她还记得顾远遥对着他毕恭毕敬的样子,皇上今日倒是大方,居然把他的心腹太监都派过来了。
“刘公公今日来此有何贵干?”顾南音和元珏在上首坐了下来,元珏仍是顶着那副面瘫脸,坐在那一言不发,由着顾南音发挥。
“启禀王妃,”刘公公笑了笑,“昨日是王爷和王妃的大喜之日,按理来说今日应当是要进宫请安的。可皇上在宫中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王爷和王妃,所以让咱家过来看看,王爷是不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还是说王妃刚嫁了人,对这些规矩不太清楚?”
皇上今日可是特意起了个大早,从早上等到了下午,可本应该进宫的人就是不出现,皇上哪还能坐的住,当场就大发雷霆。
顾南音无声地笑了笑,这个刘公公胆子真是够大的,敢这么明显地指责她和元珏。真不愧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颐指气使惯了,就掂量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她低下头端详着自己的指甲,仿佛听不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唉,刘公公你是知道的,这偌大的江山都要倚仗我家王爷,王爷他政事繁忙,每日案几上的奏折都要堆成山了,连成亲第一日都不例外。”
“皇上又不用操劳政事,每日下下棋赏赏花,在后宫宠幸宠幸妃子,悠闲得很,可能体会不了我家王爷的辛苦吧。”
刘公公被顾南音的话噎了一下,皇上那是不想操心国家大事吗?大权都握在摄政王手上,皇上就是想操心那也得有机会啊。
就说奏折这事,向来都是送到摄政王这的,皇上倒是想替他分忧,摄政王同意吗?
而且,顾南音是睁眼说瞎话,他刚才到的时候王爷和她根本就不在府中,他在这等了许久才见到二人的身影。他想起太子被捉奸那日顾南音在宫里的表现,不愧是在皇上面前都敢出言不逊的人。
“那依王妃看来,什么时候能有空进宫请安?老奴也好回去跟皇上禀报一声。”刘公公扯着嗓子,脸上的笑容极其僵硬。
顾南音看着他眯了眯眼,这人倒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这本王妃可说不准,我家王爷日理万机,刘公公应该知道,都是关系到朝廷和百姓的大事,耽误不得的。”
还想让她给出个期限?做梦呢,方才不是还暗戳戳地讽刺她不懂规矩吗?她不把这个罪名坐实了,不就白被他说了?
“政事耽搁不得,那王妃的意思是就能让皇上一直等着吗?”他见着摄政王不说话,胆子倒是更大了起来,跟顾南音说话时竟然带上了几分质问的语气。
“那倒也不必,”顾南音轻飘飘地抬抬眼,“若是皇上实在想见我们,也可以到王府来,我们王府的大门随时向皇上敞开着。皇上若是来了,我和王爷一定会扫榻相迎。”
皇上到王府来?刘公公皱了皱眉,这个顾南音可真敢说。他们不进宫给皇上请安,反而让皇上亲自出宫来见他们,这是什么规矩?
他甩了甩手里的拂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恐怕不合适。”
“依本王妃看,再合适不过了。”顾南音看着他一副吃瘪的样子就开心,“不过皇上若是不愿意,本王妃也不会强求。你就回去给皇上带句话,让他且等等吧,王爷有了时间,我们会抽空进宫的。”
当她顾南音是个软柿子呢,她当着皇上的面都不怕他,如今不过是来了个公公,她还能忍气吞声?
“王妃这么说,老奴回去怕是交不了差。”刘公公咬咬牙,他活到这么大年纪,还没见到过敢叫皇上等一等的人。
哪怕是摄政王,除了上次在皇上面前维护顾南音,也没有这么下过皇上的面子。
流风若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倒是能给他解释一二。因为他家主子根本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啊,一些小事懒得跟他计较。皇上又素来乖觉,没有在什么大事上违逆过主子,要不然他以为,皇上屁股底下的皇位为什么能坐这么久?
“交不了差?”顾南音抬头看向他,“哦,可这关我什么事?”
她一个王妃还要管一个奴才交不交得了差?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若是这人态度好些也就罢了,像这种不知尊重为何物的奴才,她为什么要替他考虑?她又不是冤大头。
第137章 娇夫
刘公公在心里问候了顾南音祖宗十八代,面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还请王妃多加体恤奴才,想必王妃也不希望传出去一个嚣张跋扈的名声吧?”
居然威胁起她来了,顾南音冷笑,这下她更觉得有意思了。她的手指咚咚地敲打在桌子上,节奏缓慢而厚重,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到了刘公公心里。
“这你可就说错了,本王妃挺愿意的。嚣张跋扈的名声若是传出去,想必像你这样没有分寸的奴才就会少很多,没了你们这些人在本王妃面前添堵,本王妃不知道多开心。”
顾南音觉得这一刻,自己脑门上一定写着“不走寻常路”五个大字,为什么总有人会认为她会被名声、规矩这些世俗的东西所束缚呢,她是真的不在乎。
刘公公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到过这种油盐不进的人。这种人幸亏没有嫁进东宫,否则整个皇宫里都得被她搞得乌烟瘴气的。
顾南音若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认真地告诉他,这他倒是猜对了,太子若是非把她娶进门,杀夫另嫁的事她真的能做出来。从这个方面来讲,太子还应该感谢她,解除了他们的婚约,虽然这也使得太子的声誉扫地。
刘公公正要张嘴说些什么,顾南音直接冲他摆了摆手:“刘公公可想好了,本王妃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你若是再多说一句话,我可不能保证你今天能活着离开这里。”
她愿意跟他在这掰扯,是因为她闲得慌,只当是打发时间,可她现在不想跟他争论下去了,他就没资格在她面前晃悠了。
说白了,顾南音只把他当个乐子看,刘公公能有什么样的待遇全凭她的心情。
刘公公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眼,他瞪大了眼睛,认真地打量了顾南音一眼,见她似乎真的不像是开玩笑,心里咯噔一下。
他可是皇上面前有头有脸的大太监,往常谁见了他不得毕恭毕敬的,就算是作为后宫之主的皇后,身为储君的太子,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可今日他却在顾南音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将颜面丢得连渣都不剩。
他面色发青,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咱家会将王妃的话原原本本地禀报给皇上,届时还希望王妃不要后悔。”
“在这件事上本王妃不会后悔,”顾南音拿着手帕仔细地擦着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头抬都不抬,“可是我敢肯定的是,刘公公若是再在这里乱吠,本王妃一定会后悔今日放你走。”
若是放在往日,依着刘公公这个态度,她恐怕真的不会轻易放他离开。不过现在嘛,她还要靠这个太监回宫给皇上带话呢。他应该庆幸,他还有被她利用的价值,今日才能全须全尾地活下来。
元珏直到刘公公离开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平日里这种人他看都不会看一眼。他之所以坐在这里,不过是为了守着阿音罢了。
“玩够了?”元珏笑着看向顾南音,语气宠溺。
“凑合吧,”顾南音朝他挑了挑眉,带着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总觉得还不够解气。”
流风站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他表示,王爷和王妃在一起时两人仿佛是掉了个个儿,那个世人眼里狠辣无情的人似乎应该是王妃才对啊。
他嘴角一抽,沁雪因为在王妃身边待了一段时间,被王妃传染上了看话本的“恶习”。那日沁雪看时他还在旁边偷偷瞄了几眼,似乎叫什么“王妃和她的小娇夫”,怎么跟眼前这副情景这么像?
元珏察觉到流风在偷看他,眼风朝他扫了过来,语气冷漠:“你那是什么表情?”
流风顿时打了一个激灵,赶紧老老实实地站好:“属下这几天没休息好,脸有点抽筋。”
瞧瞧他现在这个反应能力,瞎话是张口就来啊,虽然说编出的理由没有什么可信度吧,可这也是他人生道路上的一大进步了。
“没休息好?本王放你两天假?”
“不用不用,属下就想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着。”流风悻悻地笑了笑,赶紧拒绝。
主子的嘴,骗人的鬼,这种鬼话他才不信,说不定就有什么坑在前面等着他。他现在可机灵了,主子可别想再诓骗他。
元珏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呵。”
顾南音托着腮看他们俩人过招,最开始见到流风时他还是个冷漠脸,现在倒是越来越贫了。
她把封清妍送的贺礼从袖子里拿了出来,打开小匣子,两枚精致小巧的白玉戒指映入眼帘。戒指一大一小,一看就是特意为她和元珏两个人准备的。
她笑了笑,把元珏的手拽了过来,取出其中一枚亲手为他戴上。元珏的手白皙又骨节分明,玲珑剔透的白玉戒指戴上去,更显得赏心悦目。
她把匣子和自己的右手递过去,莞尔一笑:“呐,王爷给我戴上。”
封清妍这份贺礼真是送到元珏心里去了,他从前就喜欢暗戳戳的跟顾南音穿同色系的衣服,如今又有了同样的戒指,可是满足了他的小心思。
他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取了出来,扶住顾南音递过来的手,慢慢给她戴了上去。
顾南音总是说他的手好看,此刻阿音的手在眼前,他却只想起了“纤纤素手,指如葱根”几个字。
他把自己的手和顾南音的手放在一处,细细地看了看,又将顾南音的小手包进了自己的大手里,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手上的戒指。
“流风,去将库房里那盏八宝琉璃灯找出来,送去封府,就说是王妃送给封小姐的谢礼。”
那盏琉璃灯是外邦进贡而来,总共就只有一盏,被他收进了库房。灯的神奇之处在于它总共有八面,每面却能同时发出不同颜色的亮光,而且据说能永世不灭。
也算得上是个稀世珍宝,这种亮亮的东西,封太傅家的小姑娘应该会喜欢。
第138章 舞姬
“王爷舍得?”顾南音眸子亮晶晶的,她可是听沁雪说起过那宝贝。听说外邦进贡上来时,特意让人熄了殿里的烛火,等把琉璃灯拿出来之后,整个大殿里都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当时不少在场的娘娘都想要,皇后也不例外,结果却被元珏截胡了。元珏看上的东西谁敢抢,这琉璃灯自然毫无异议地落到了元珏手里。
“跟我有什么关系?”元珏冲她笑笑,“这是王妃命人送过去的,本王根本不知情。”
“王爷是想污蔑本王妃背着你,把你的宝贝送了人?”顾南音狭长的眸子眯了眯,眼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王府所有的宝贝王妃都有权处置,就连我这个人,也都是王妃的。”元珏轻轻捏了捏顾南音的手,十分狗腿地说道。
流风撇撇嘴,这话真是酸掉了牙。换到以前,打死他都想不出来主子能说出这种肉麻的话。不过这次他学乖了,他死死地低着头,主子这次别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丁点儿的表情。
宝贝是元珏出的,人情却算在她头上,这生意不亏啊,顾南音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哗哗直响。
御书房里,刘公公匍匐在地上,脑袋紧紧地贴着地面:“启禀皇上,王妃说王爷忙于政事,无暇进宫。若是皇上实在是想见他们,可......可以自行去王府看他们。”
皇上一拳捶在御案上,力气大到御案上的砚台都翻了过来,黑黑的墨汁顺着桌腿流到了地上,皇上却仿若未见。
刘公公的身子抖了抖,又接着说道:“王,王妃还说,说......”
他犹犹豫豫的样子更让皇上愤怒:“她还说了什么?”
“王妃她说,说王爷整日批阅奏折,皇上、皇上却只要在宫里下棋赏花,体会不到王爷的辛苦。”
“岂有此理!”皇上突然站了起来,面色涨红,分明是气得厉害。
这话真是戳到他的心窝子了,摄政王掌权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如今就这么被顾南音大剌剌地说了出来,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这些话其实刘公公本不用说得这么细,但顾南音今日对他的态度着实让他记恨上了,他巴不得在皇上面前好好给她上上眼药。
“朕早就看出那个顾南音不是个省油的灯,偏偏摄政王鬼迷心窍,非要娶她不可。满都城的名门贵女,哪个不比她好?”
“可不是嘛,奴才也是这么觉得。”刘公公立马出言附和,依他看,就连顾府那个庶出的小女儿,也比顾南音懂事多了。
“听说前些日子顾南音还撺掇顾夫人把顾尚书给休了,从古至今,哪有一个儿女能做出这种事来?”
这事顾南音可冤枉,当众休夫这都是她娘的功劳,她娘现在都成了都城女子敬佩的对象了,这功劳她可不敢抢。
为着这件事顾远遥已经有些日子不上朝了,皇上本来还对他生出了几分意见,觉得他太过脆弱。现在想来,有顾南音这样的女儿,顾爱卿能活到现在都是他胸怀宽广。
刘公公听着皇上在那一桩桩一件件数落顾南音的不是,时不时见缝插针地出声应和一下。
“要不皇上下旨将王妃召进宫来,当面给她点颜色看看?”等皇上说完,他试探着开口。到时候他一定在这好好观摩观摩,看看顾南音受了罚之后,还有没有今日的趾高气扬。
“不妥,”皇上虽然震怒,但并未失了理智,“摄政王现在刚成婚,对她热乎着呢。朕前脚下旨召她进宫,后脚摄政王就得跟过来。”
现在他的实力还没到能跟元珏硬碰硬的地步,韬光养晦才是正理,若是为了区区一个女人,把元珏得罪狠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从教司坊选两个美貌的舞姬给摄政王送去,就说朕体谅王妃一个人伺候王爷辛苦,送她们过去帮王妃分担分担。”
他是不能跟元珏撕破脸,可也不意味着他就要咽下这口气。他自己就是男人,男人嘛,今日喜欢这个女人,明日就不一定喜欢谁了,他还就不相信,顾南音能永远把住元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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