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美梦竟在入府当天夜里被打碎。
*
月妃好不容易盼着宁王娶了妻,又急切想要抱上孙子,来弥补深宫寂寞难熬的日子,早在宁王成婚当天便将自己的眼线安插进宁王府,就是怕他不情愿娶妻,娶了妻也将王妃晾在一旁。
得知宁王和王妃并未圆房,她更是气恼宁王不争气,便派出自己的心腹桂嬷嬷,桂嬷嬷原是掌管东宫太子司寝宫女的教习嬷嬷。
让桂嬷嬷在三日内让王爷和王妃圆房。
只要圆了房,月妃便有机会早日抱上孙子。她望向明月宫幽深静谧的竹林,心想这漫漫长夜,若是有孙儿在宫里陪着她,明月宫从此欢声笑语,不至于如此冷清寂寞。
“将雪球抱过来。”
她从静和的手里接过雪球,涂着红色蔻丹的指甲轻柔地抚摸怀中的雪白无一丝杂色的猫,猫儿乖巧的依偎在她怀中,颇为享受,发出“瞄呜”的叫声。
“听说秦宓要回京了。”
静和道:“是,在庄子上养了大半年,听说患了严重的梦魇症,彻夜难眠。”
“倒是个可怜的孩子。”
静和看向月妃,见她微垂着眼眸,看不清眼中的神色。
“娘娘要见她吗?”
月妃笑道:“不见了,见了徒增伤感,见到她我便想到我的启儿。”
许是那细长的指甲刮到了雪球,雪球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前爪在月妃的手上狠狠挠了一下,顿时手臂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爪印,渗出了鲜血。
“娘娘,它抓伤了您,那畜生定是野性未化,奴婢这就将它关起来。”
月妃摇了摇头,“罢了,将它送去宁王府,让周全养着吧。”
她伴君二十五年,皇上却不知她不喜养宠物,更不喜欢猫。
还每次都送一模一样的白猫给她。
这猫她见了便觉得堵心,今日这猫儿发狂还抓伤了她。
“你去告诉钰儿,查先太子之事只怕没这么简单,让他小心些,暗箭难防。”
*
宁王府书房中,辛荣前来回禀:“兰桂坊抓捕的犯人被杀,尽数被灭口。”
霍钰目光一凛,问道:“可查到什么线索。”
辛荣道:“是薛贵妃所为。”
霍钰刚一回京,便卷入了兰桂坊的一场命案,当日那凶犯分明就是冲他而来,有人想趁他回京想取他性命,他在暗中查薛贵妃,薛贵妃在宫里手眼通天,必定也有所察觉。
那凶犯是个硬骨头,什么也不肯透露,辛荣便让人将犯人从锦衣卫的诏狱中提了出来,送交刑部大牢,交给赵谦审问,赵家和薛家是死对头,必会替他盯牢了犯人,想方设法审出些什么,凶犯在刑部大牢,他很放心。
但薛贵妃坐不住了,派人杀了凶犯,也暴露了自己。
“可留下什么线索。”
辛荣摇了摇头,“看手法是用毒高手,每天在让人在饭食中下了少量毒药,七日后,那凶犯便毒发身亡。”
霍钰道:“是七日毒。”
中此剧毒者,七日便能魂归九泉。七日毒产于云南,那薛贵妃曾与陛下相识于大理的鲜花节,这下毒之人必定是薛贵妃无疑。
他将那银钗从怀中取出,把玩着银钗上的银铃铛,铃铛撞击,发出几声轻脆悦耳的声响,就像是那日在谢府的玉兰院,她同他藏身窄小的柜中,她坐在他的腿上,他们几乎紧贴在一起,在他耳边发出的声声娇/吟。
“可曾查到这支银钗的来历?”
辛荣拿出和一模一样的银钗放在桌案上,“这是珍宝阁推出的新品。兰桂坊花魁娘子如烟娘子在宫中献舞时戴过,如今全京城的小娘子几乎人手一支。”
既然满大街的路人都戴着这支发钗,那又能从何查起。
霍钰却笑道:“查不出就对了。她一向狡猾,见找我要不回发钗,自然会想其他的办法。”
他将两支发钗放在一起,除了原来的那支发钗颜色旧了些,两支发钗几乎一模一样,根本难以分辨。
他突然想到王妃薛凝在新婚当日面对自己时那般拘谨陌生,毫无往日的半分灵动机灵。
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他所见的薛凝和眼前的这两支发钗一样,也是换过的。
第22章
“周全,王妃何在?”
周全听闻王爷唤他,赶紧将怀中熟睡的雪球交给徒弟李安,叮嘱道:“好好照看它。”临去又在雪球头顶揉了一把,进到书房回话,“回禀殿下,王妃病了。”
“病了?”霍钰心中生疑,心想谢玉卿前脚刚病倒,她竟也病倒了?
霍钰冷哼一声,“本王看她是心病吧?”
周全觉得霍钰话中带酸,他早就看出来了宁王关心王妃,心里吃醋却不肯认。
哼,嘴硬的男人。
周全笑道:“那殿下要去看看王妃吗?听说王妃卧病在床,听说真的病得很严重。”
难道她是真病了,而并非是因为担心谢玉卿患了心病,霍钰问道:“可让人去请了郎中?”
周全摇了摇头,“凝雪院那边说是不碍事,不让请郎中,可老奴听慧儿说,王妃从午后便卧床不起。未出房门一步。”
“胡闹。”
周全话还未说完,霍钰便抬脚迈出去,去往凝雪院。
周全掩唇偷笑,哼着小曲儿,去偏院逗猫儿,月妃娘娘知他爱猫,送来的猫儿一律都是毛色雪白,眼珠似碧绿宝石,好看极了。
他摸了摸怀中猫儿油光滑亮的毛发,一脸享受,月妃娘娘待他如此好,他需得知恩图报才是,他定会极力撮合王爷王妃早日圆房。
中秋过后,月儿依然宛若圆盘高挂天幕,入秋之后,夜间的风着微凉,池中漾起层层涟漪,莲花渐渐凋零,几尾红鲤偶尔跃出水面,溅起一串晶莹剔透的水花。
霍钰原是习武打仗之人,从不畏寒,常年一身单薄的劲装,宽肩窄腰,双腿修长,手臂肌肉绷得紧紧的,甚是强健有力。
自从那日大婚后,他便再未踏入寝房半步,心中一旦埋下怀疑的种子,他便时时刻刻都在回想与薛家长女相处的点滴,便越发觉得不对劲。
譬如为何他在面对王妃时会感到陌生?为何薛凝在新婚当夜像是换了一个人,大婚之夜,薛凝的举动令他失望透顶。
可听到她病重的消息,他还是忍不住想来看看她。
只不过薛雁确实病了,但她的病却难以启齿。
这病起于桂嬷嬷。
今日桂嬷嬷奉月妃娘娘之命来到王府,是为促成王爷和王妃圆房,到凝雪院的第一件事是为王妃亲手下厨做羹汤。
可问题就出在那碗汤里。
薛雁原本以为霍钰会一直宿在书房,甚至无需应付霍钰,她可安然度过十日,完成对姐姐的承诺,好尽快离开王府。
可宫里突然来了一位嬷嬷,说要对她进行从头到脚的改造调教。
桂嬷嬷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套教习身段和行姿的步法,走起路来腰肢扭动,步子需迈得极小,她练了整整三个时辰,腰都要累断了。
晚膳也不许她多用,只准她用一碗牛乳木瓜羹,那汤羹里也不知放了什么,她喝了之后,便觉不对劲了。
胸脯又涨又疼,她的肌肤本就生得细腻娇嫩,那处更是如此,但胸脯胀痛,又被衣料磨擦得更痛了。
她羞于对人启齿,便一直卧床躺着,对外称病,一整日都没迈出院子半步。
霍钰刚走到寝房外,突然听到里屋传来桂嬷嬷说话声,“王妃可是觉得胸脯涨涨的,还伴随轻微的疼痛?”
薛雁痛的说不出话,又羞又恼,点了点头。
只听桂嬷嬷继续说道:“这便对了,这牛乳木瓜羹是宫中秘方,长期服用,可助胸脯变得大而饱满,对于王妃这般的……不够的大的,或许有效果。”
薛雁又羞又恼,终于顶了句嘴,“嬷嬷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她的分明不小了。
桂嬷嬷嘴角一抽。
霍钰忍俊不禁,躲在门外偷听,听到薛雁的话,低低笑出声来。
桂嬷嬷是出了名的严厉,宫女们若看到她那张颧骨突出,眉眼凹陷,一脸苦相的老脸,手中常拿一把戒尺,比学堂的夫子还要严厉。她眼一瞪,那些宫女会吓得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做错事被罚。
没想到他那般胆小怯懦的王妃,居然不怕桂嬷嬷,当真稀奇。
这桂嬷嬷曾是太子皇兄的司寝嬷嬷,霍钰知母妃派这桂嬷嬷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他又怎会和她圆房。
至于她的身段,霍钰想起那日她衣不蔽体坐在他腿上时,是那样的勾人心魄,撩拨人心。那欺霜赛玉的细颈,以及那雪白心衣包裹着的浑圆和饱满,他至今难忘。恨不得以掌抚个遍,想起那细腻柔软的触感,更是心神荡漾,不能自已。
至于大小嘛,他不禁轻轻握了握手掌。心想那般的大小,手掌也难以握住,他的手掌原比寻常男子更宽大些,既然难以握住,那自然也不会小了。
桂嬷嬷虽年纪大了,但耳聪目明,听到屋外传来的笑声,故意大声说道:“若能以手掌轻揉肿胀的部位,便能缓解疼痛。”
就像是猜到了霍钰的心思那般。
慧儿羞得脸色绯红,“嬷嬷怎可说那样的话。”
桂嬷嬷眼一横,小丫头赶紧闭嘴噤声。这位嬷嬷不怒自威,怒了更是直接骂人。慧儿甚至都不敢和她对视。
薛雁更是羞得涨红了脸,道:“我这会儿身体实在不舒服,便先歇下了。慧儿,你送送桂嬷嬷。”
桂嬷嬷已经按计划引得霍钰来了寝房,方才故意拔高了声音,是为给宁王暗示。得知宁王前来,自然也不会留在屋中,妨碍小夫妻的好事,于是拉着侄女柳儿出了院子。
菖蒲院中,柳儿为姑母倒上一杯酒,恭敬地递给桂嬷嬷,笑道:“姑母这些年在宫里颇得月妃娘娘信任,方才柳儿也见识了姑母的好手段,想必今夜王爷和王妃便能圆房,您也只等着回宫交差领赏了。”
桂嬷嬷闻了闻手里的桂花酒,轻抿了一口,“明日去给我买两件东西,王爷和王妃用得着,那东西保管能让王爷和王妃日日同房,不出一个月,定让宁王妃怀有身孕。”
桂嬷嬷放下酒杯,在柳儿的耳边神神秘秘说了几句。
*
当霍钰听到桂嬷嬷再三强调轻轻揉捏可缓解胀痛,心里更是烧起了一团火,满脑子都是那日他掐住那柔软的腰肢,少女身上自带的甜香萦绕在鼻尖。
当他推门而入,见到床上之人双颊绯红,似极力忍耐着痛苦,看来那桂嬷嬷下了猛药,见她额头上汗珠涔涔,便软了语气,问道:“王妃怎的病成了这样?”
慧儿见到霍钰前来,吓得魂儿都没了,又担心宁王会对薛雁做什么,便心虚地大声道:“王爷您来了,奴婢参见王爷。”
“你便是慧儿?”
慧儿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赶紧对霍钰行礼,“是,奴婢名叫慧儿。奴婢问王爷安。回禀王爷,王妃只是吃坏了肚子,休息一会儿便能好。”
“可去请了郎中?”
霍钰记得薛凝身边有个圆脸爱笑的婢女,她却带着这个名叫慧儿的婢女陪嫁入王府,这个侍女倒是端庄大方,礼数周全,还颇有几分诗书人家的书卷气。
见霍钰突然前来,薛雁垂死病中惊坐起,慌忙阻止,“不碍事的,无需去请郎中,我睡一会便好。”
她此刻发髻松松挽就,衣裳散乱,那系在脖颈的细带松开,分散在肩侧。
她胸脯肿得难受,便松开了小衣的系带,让内里的衣裳尽量不要紧贴胸脯,摩擦着肌肤。
感受那道灼热的目光竟然盯着自己的胸前,她瞪了霍钰一眼,捂紧胸口,但一触碰便胀痛难忍,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很疼吗?”
薛雁咬紧下唇,原以为她能安然度过十日,却没想到第一日便如此煎熬,又因痛苦难忍,不想说话,便没好气道:“王爷方才的举止实在太过无礼,怎可盯着那里看。”
又在心里补上一句,“登徒子。”
霍钰笑着赔礼,“是本王失礼了。”
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们已经是夫妻,他看她的妻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更何况他早已看过,还很喜欢。
但让他感到不对劲的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眼前的小女子似嗔似喜,像极了他们初次相遇,她指责他无礼轻薄。这这般的表情,说不定正在心中骂他登徒子。
难道是因她大婚之夜太过紧张,面对自己才如此拘谨。也对,宫里赐婚突然,她初次离家,到了陌生的地方,必定会感到紧张害怕。
他竟然怀疑了王妃被换,眼前的这女子一颦一笑便是他心里惦记之人,先前定是他多疑了。
思及此,他心中大喜过望,嘴角不自觉上扬着:“桂嬷嬷说的话本王都听到了。”
薛雁一脸防备看着霍钰,“殿下想做什么?”
那般防备带着鄙夷的眼神果然将他当成了登徒子,霍钰不但不恼,心情却很好。
他突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我们是正经夫妻,桂嬷嬷说的那办法或可一试,说不定能缓解疼痛。”
“谁跟你是……”薛雁心里想着霍钰是姐夫,想着和他保持警惕,很快反应过来,此番她假扮的是姐姐,姐姐和霍钰确实拜过堂,成了亲,还真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她将的“夫妻”二字咽了进去,立即改口,“妾身病了,今夜便不能侍奉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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