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折过孩子的侧福晋们,看刘佳氏的眼神霎时就变了。
舒舒觉罗氏不解,怎么李氏竟然肯为抢了她宠爱的年氏解围?
或许是刘佳氏这辈子命好,她还真就没夭折过孩子,但李氏这句话,却戳中了大多数人的痛,刘佳氏就算再看年淳雅不顺眼,也不敢再说下去,免得惹了众怒。
这时候,年淳雅才站出来阴阳:“咱们谁也没有刘佳侧福晋的福气好,刘佳侧福晋不理解咱们的难处,也是有的。”
福气好的刘佳侧福晋:……
经过这么一茬,刚刚还在享受众人追捧的刘佳侧福晋瞬间被人给冷落了。
偏厅的事传到一众嫡福晋耳朵里,他塔喇氏的脸被臊的通红。
她苦笑:“刘佳氏口无遮拦,我代她向四嫂赔礼,还望四嫂莫要放在心上。”
乌拉那拉氏知道他塔喇氏的难处,握了握她的手,表示无妨,但脾气不好的九福晋董鄂氏可没这么好说话:
“五嫂,那个什么刘佳氏,说好听了是个侧福晋,说的不好听,不过是个妾罢了,你可是皇阿玛亲自赐婚的嫡福晋,得拿出你嫡福晋的架势,好好儿教教刘佳氏的规矩,免得出来 给你和五哥丢人。”
这话,也就只有和他塔喇氏是亲妯娌的董鄂氏才会说了。
被一个妾室压在头上,一点嫡福晋该有的权力都没有。这满厅的嫡福晋,就是同样不受宠的淳郡王福晋纳喇氏,日子也没过成他塔喇氏这样。
九福晋董鄂氏说完,他塔喇氏有一瞬间觉得难堪不已,但她还是小声道:“多谢九弟妹,我都知道的。”
知道?
知道什么?
九福晋恨铁不成钢,还要再说,花厅外脚步声响起,是完颜氏派人过来:“各位福晋,八福晋到了,我家福晋请各位福晋侧福晋一同去梅园。”
第49章
十四爷府的梅园不负梅园之名,一进梅园,就被那五颜六色的梅花给晃了神。
玉堂春,龙游烟水,淡黄石,朝日香,玉蕊檀心梅……
这些在外难得一见的梅花,此时正迎着寒风,傲然的树立在枝头。
梅树下设了案几,周围更是用锦缎围了起来,用以阻挡寒风。
在丫鬟的带领下,年淳雅和李氏坐在了一桌。
完颜氏坐在主位上,见所有人都坐下,递给了贴身丫鬟一个眼神。
然后众人只听得三声击掌,就有一排排的丫鬟手捧银制酒壶,给每桌都放了一壶,然后是各色绘了梅花花样的碟子盛的点心。
完颜氏笑道:“今日弟妹在府中设宴,邀请各位嫂嫂赏梅,只是若单单是赏梅,也太过单调无趣。只怕今日回去后,但凡我再设宴,嫂嫂们都不肯再赏脸了呢。”
说着,完颜氏顿了下,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后,继续道:“所以我今日特意备了有意思的玩意儿,就当给各位嫂嫂解闷了。”
诚亲王福晋董鄂氏问:“十四弟妹,你说的这有意思的,莫不是我们面前的这壶酒?”
完颜氏含笑点头:“正是,不过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
八福晋郭络罗氏挑眉:“哦?有多不一般?”
她们这些皇子福晋,见过的好东西不少,若只是寻常,可称不上不一般,她们也看不上眼。
完颜氏示意丫鬟给众人斟酒,她则是端起酒杯,朝众人遥遥举杯,解释道:“这酒,是十年前我第一次办赏梅宴时,用那一年的梅花所酿,佐以松针,埋藏在梅花树下十年,于昨日才取出。”
她轻抿了一口酒,在口中回味:“梅香凌冽,入口清甜,不似寻常的酒那般辛辣,再配上我这梅花宴,别有一番雅致,大家觉得如何?”
完颜氏介绍的很是诱人,年淳雅低头看着银制酒杯里淡淡的,透着粉色的液体,并未往嘴里送。
李氏却是觉得新奇,先是尝了一口,紧跟着一饮而尽,蝉衣又忙给添满。
她扭头见年淳雅只是举着杯子沾了沾唇,里面的液体并未下去,不由得低声道:“怎么,十年佳酿,也入不得你的眼吗?”
年淳雅轻轻放下酒杯:“我身子弱,前几日才好,太医叮嘱过,不能饮酒,便也只能辜负十四福晋的好意了。”
被太医叮嘱不能饮酒是假的,她不想碰是真的,主要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万一是个一杯倒也就算了,就怕一杯下去人醉了之后发酒疯,到时候不仅丢人,还丢了四爷的脸。
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万事还是小心为好。
年淳雅的视线重新投向不远处的几位嫡福晋,不知她们说了什么,只见八福晋郭络罗氏利落的饮了三杯酒。
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大声叫好:“八嫂海量,十四弟妹,罚酒三杯是不是有些少了呀。”
九福晋董鄂氏拽了下她的袖子:“你当谁都跟你似的,喝酒跟喝水一样,我可是听九爷说,你府上的酒,大多数都是被你给喝了的。”
即便八爷在朝中有些失势,但八福晋还是额娘的侄女,怎么着也得给八福晋留些脸面。
完颜氏却没这个想法,她家爷可是和八爷暗中撕破了脸的,于是完颜氏没去接九福晋的话,而是就着十福晋的话说下去:
“妯娌多年,竟不知八嫂如此海量,现在知道了,等以后八嫂再不按时赴宴,让咱们大伙儿久等,咱们就多罚八嫂几杯。”
这梅花酿的酒虽然没有辛辣,但后劲是足的,比那些寻常宴会用的果酒,酒劲要强多了。
八福晋哼道:“不过几杯酒。”
完颜氏眼中笑意渐浓,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拍了拍手,一群穿着单薄的舞姬从一侧甩着水袖出来,伴随着乐姬的奏乐声翩翩起舞。
舞蹈依旧是围绕梅花为主题,甚至舞姬的额间还化了梅花花钿。
坐在年淳雅隔桌的刘佳氏握着酒杯的手渐渐用力,咬牙道:“十四福晋府上养着的这些舞姬,个个儿都是身姿曼妙,若是让爷们看去了还得了?”
年淳雅觉得刘佳氏有些莫名其妙。
再是身姿曼妙的舞姬,那也是十四爷府上的,跟她又没什么关系,她至于这么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吗?
然而年淳雅的想法很快就被完颜氏给打脸了。
舞姬跳完了舞,并未退下,而是纷纷跪在中央,低着头像是在等什么人示下。
完颜氏笑着道:“不知各位嫂嫂觉得这些舞姬的舞,跳的如何?”
诚亲王福晋董鄂氏一向喜欢这些歌舞,所以毫不遮掩的夸赞:“跳的好极了,这支舞倒是新颖,不似以往在宫宴上见惯了的。”
完颜氏看向乌拉那拉氏,“四嫂觉得呢?”
乌拉那拉氏也给面子的夸赞了一句:“不错。”
完颜氏高兴了:“四嫂的眼光一向高,能得四嫂一句夸赞,也是难得。”
毕竟完颜氏今日是东道主,来做客的人也不欲让完颜氏的脸掉地上,没一个人扫兴的。
十福晋夸完了之后,更是道:“就是可惜以后再想看她们跳舞,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她出自蒙古科尔沁部,从前在科尔沁最喜欢的就是骑马打马球,嫁来了京城后,被困在府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闷也闷死了,就总想着找些解闷的玩意儿。
府上养着的那个戏班子她最近也看腻了,正打算找点儿新乐子,谁知今儿就看见了一群身段儿婀娜的美人舞姬。
十福晋眼馋不已,想着要几个舞姬回去,让她们天天跳给自己看。
大家对十福晋的性子也都了解,听她这么说,纷纷向她投来打趣的眼神。
而完颜氏也确实没有让十福晋失望,只不过,也仅仅只是没有让十福晋失望。
完颜氏大方不已,“既然十嫂喜欢,我便送十嫂几个舞姬。只是我这个主人做事也不好偏颇,不如这样吧,等待会儿宴会结束,各位嫂嫂回去的时候,都带两个舞姬回去,平日无趣了,也可解解闷。”
话音甫落,周围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年淳雅有些傻眼,送舞姬?
这确定不是变着法儿的给自己的伯哥们送女人?
怪不得刘佳氏刚刚一看见这舞姬,就一脸的阴郁。
即便完颜氏嘴上说的名头再好听,可在座的众人谁不是八百个心眼子,能不知道完颜氏在打什么算盘?
一时间竟没人应承完颜氏的话。
完颜氏脸上的笑渐渐有些挂不住。
十福晋就算是神经再大条,这会儿也知道气氛不对,不敢出声。
舒舒觉罗氏见状,轻笑着道:“各位福晋,您们就当是体恤这些舞姬了,瞧她们,穿的这般单薄,若是再跪下去,怕是要冻病了。”
仍旧跪着的舞姬身上只穿了层薄纱,在这天寒地冻的梅园,唇色都发青了,明明也是人,却因为身份卑贱,此时只能被主子当做物品,随意送人。
而被赠的主子若是不要她们,她们也只会被打上无用的标签,然后等待她们的,是被发卖的下场。
过了这么久,八福晋刚刚饮的酒,酒劲上来,头有些轻微发晕,听到舒舒觉罗氏的话,不禁冷笑:“冻病了又如何?不过是一群低贱的舞姬,若是带回去,本福晋还嫌脏了我贝勒府的地。”
八福晋这话,是一丝脸面都没给完颜氏留。
完颜氏气的指尖发颤,来回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住这口气,皮笑肉不笑道:“瞧八嫂这话说的,十嫂都不嫌这群舞姬低贱,怎么就八嫂嫌弃?再说了,这舞姬本就是送给八嫂解闷的,八嫂难道连这么点儿脸面都不给我?”
作为这件事的诱因,十福晋不得不站出来说句话:“八嫂,毕竟是十四弟妹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八福晋骑虎难下,最后板着一张脸不吭声。
完颜氏悄悄松了口气,她就怕八福晋的倔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直接掀了她的赏梅宴。
其实刚开始她也只是顺着十福晋的话随口一说,想给某些人添个堵。这些舞姬的最终目标,还是十福晋,谁让爷交代了她要和十福晋交好,投其所好。
但没想到她把话说出口了,却没一个人捧场,任由她的话掉在地上,完颜氏当时就不爽了,就没有她想送却送不出去的。
因为闹了这出不愉快,接下来大家的心思也都没怎么放在赏梅上,这场宴会很快就散了。
回府的马车上,乌拉那拉氏靠在引枕上,闭着眼睛道:“十四福晋给了几个舞姬?”
荼白把马车里的毯子盖在乌拉那拉氏的腿上,答道:“给了三个,不止是咱们府上,旁的府上也是三个,只除了八贝勒府。”
说到八贝勒府,荼白有些幸灾乐祸,不知道十四福晋是不是蓄意报复八福晋下了她的脸面,给了八福晋三个舞姬不算,还给了三个乐姬,且个个儿都是好相貌。
八福晋回府的路和她们是一道的,这会儿就跟在她们的马车后面,远远的还能看见那六个连衣服都没换的舞姬乐姬,步伐狼狈的跟在八福晋的马车旁,周遭路过的人都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乌拉那拉氏听着荼白生动的描述,轻嗤:“这般还不算太过分,至少命还在。”
荼白也想到了八福晋的狠厉手段,不禁对那些舞姬乐姬有些同情。
沉默了下,她问:“那给咱们府上的舞姬,该如何安置?”
乌拉那拉氏没半点犹豫,“本福晋不似十四福晋那般风雅,欣赏不来舞姬的曼妙身姿,且府上也不曾养过舞姬,就安排她们去洗衣房做事吧,也算有个去处了。”
第50章
赏梅宴上十四福晋给各府送舞姬的事,很快就传进了那些阿哥爷们的耳中。
彼时他们正在乾清宫偏殿候着,等候康熙的召见。
在得知八福晋领回去了六个,比别的府上都多出了一倍时,诚亲王,也就是三爷,戏谑的向八爷投去一道目光:“难得啊八弟。”
难得什么,三爷没说,但在座的谁都听懂了。
十爷更是扯着嗓门道:“八哥好艳福。”
若说三爷的话是暗中讥讽,那十爷就是真的这么想。
只可惜八爷不这么想,还以为十爷也在讥讽他,眼底的阴郁比墨还要浓。
但他会遮掩,在外从来都是温润的形象示人,此刻也不例外。
“十弟就别打趣我了,说到艳福,谁也比不上十四弟,十四弟向来怜香惜玉,难怪在府上养了那么多舞姬,这可是咱们兄弟中的独一份。”
十四爷笑道:“八哥就是想怜香惜玉,也要看八嫂给不给八哥机会了。”
他就差明着说八爷没出息,妻管严了。
八爷脸色微变,其余人也都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没有半点帮八爷说话的意思。
偏殿霎时安静下来,空气都有些凝滞。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就有人来传话,说皇上召见。
.
四爷回府时天色已晚,他先去了趟正院,听乌拉那拉氏说了今日赏梅宴发生的事后,也没多留,就起身离开。
乌拉那拉氏对此习以为常,也没有出声挽留四爷。
荼白心疼道:“福晋若是开口留人,主子爷必然不会驳了福晋的颜面的。”
“留下又能怎样?”
乌拉那拉氏轻轻呼出一口气,那白色雾气缓缓漂浮在半空中,眨眼散去:“留了人也留不住心。”
她不贪心,这么多年来,与四爷相敬如宾,她已经很知足了。
荼白心酸不已,悄悄的红了眼眶。
雅园,年淳雅沐浴完,简单的穿了肚兜和亵裤,外面披了件轻纱袍子,就踩着软缎绣鞋从浴间出来。
金风跟在后面,举着细棉布包裹着那乌黑亮丽的一头青丝。
等年淳雅靠在软榻上,身下搭好小毯子御寒,金风举着的手才放下,和玉露一起拿起早就备好的烘发暖炉,小心又细致的,一点点把这满头的青丝给烘干。
或许是她们伺候的太过舒服,又或许是今日赏梅累到了,头发还没烘干,眼皮子就沉的睁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失重感突然将她惊醒。
年淳雅倏地睁开眸子,就对上了四爷那双黝黑深邃的丹凤眼。
她骤然松了口气,“爷吓到妾身了。”
因为刚刚小眠了一会儿,娇软中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小勾子,勾的四爷心微微发痒。
四爷眉梢轻扬,将她搁在床榻上,被金风玉露给烘干了的一头青丝铺了满床,透着令四爷百闻不厌的香气。
“怎么这么困?”
这会儿明明还不到戌时,往常这个时候,分明还精神正足。
年淳雅侧头在柔软的被褥里蹭了蹭,闷声道:“赏梅宴太累了。”
甫一知道要去参加赏梅宴,年淳雅还有些兴奋,想着这类宴会总不似宫宴那般憋闷无聊。
谁知到底还是她想多了,哪怕是这种娱乐性质的赏花宴,对她来说也和宫宴没什么差别,因为这种宴会的主要群体根本就不是她们这一群侧福晋,而是嫡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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