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一直抿唇沉默,四爷见弘历不肯说,也没有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毕竟皇家没有真正的孩子。
四爷只是提醒他:“你不愿说,爷不逼你,但若是师傅再告你的状,爷定会罚你。”
弘历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精神头也提了起来:“是,儿子谨记。”
提醒完儿子,处理完密函,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看着奴才在屋里点着蜡烛,四爷不自觉的皱眉,问苏培盛:“侧福晋还没回来吗?”
苏培盛老老实实道:“回爷的话,方才十福晋派人来传话,说是要留侧福晋在她院中用晚膳。”
所以,人确实还没回来。
四爷脸色沉了一分,偏苏培盛低着头,没看见四爷的神色,还体贴的问:“晚膳已经备好,爷这会儿可要用膳?”
“你说呢?”
语气有些冲,苏培盛一个激灵,“爷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命人传膳。”
四爷一个人孤零零的用了晚膳,天色彻底的暗了下来,然而出去了一日的人到现在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他啪的一声把手持扔在桌上,冷眼扫过尽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苏培盛:“看不到天色晚了?还不快去迎迎侧福晋。”
苏培盛一懵,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退出了屋子。
人在庄子外站了一刻钟,吹了吹冷风后,苏培盛猛地一拍脑门,品出了四爷的真实意思。
他一边往十福晋住的庄子上走,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什么迎迎侧福晋,不就是想要他把侧福晋请回来。
而被惦记的年淳雅,此时正和十福晋一起在院子中欣赏舞姬跳舞。
有了一起推牌九的情谊,就这么短短的一天时间,年淳雅在十福晋面前是肉眼可见的放开了许多。
十福晋举了举杯:“小四嫂,陪我喝一杯。”
今日和十福晋玩的很愉快,年淳雅不太想扫兴,只是这酒,她着实不会喝,就只喝过些许不会醉人的果酒。
她纠结的片刻,十福晋已经仰头喝了,年淳雅没办法,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
好在梨花酿味道清冽,并不辛辣,一杯酒下肚也没不舒服的感觉,她彻底放下了心。
十福晋酒量好,但她喝酒容易上脸,没喝几杯,脸上就染了大片的红晕,人却是清醒的。
她看着正在翩翩起舞的舞姬,眯了眯眼道:“小四嫂,你瞧这些舞姬跳的好看吗?”
年淳雅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当然。”
舞姬跳好不好看不是重点,重点是,仅仅一日,在见识到十福晋的自在日子后,年淳雅眼里的羡慕几乎要从嘴角流出来。
她在府上的日子也是人人羡慕,可却也没像十福晋这般自在,素日说出府听戏就出府听戏,说来泡温泉就来泡温泉,说看舞姬跳舞就看舞姬跳舞......
“比起去年十四弟妹府上的舞姬要好的多吧?”
十福晋得意的笑道:“这些舞姬可是今年舞坊里最好的一批,都被我买了下来,专门养在府上给我跳舞看。”
没道理十爷整日在外花天酒地,她就只能在府中面对那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心烦。
年淳雅微笑:“......”
羡慕这个词,她已经不想再说了。
耳边的丝竹声不绝于耳,年淳雅又喝了一杯酒,没一会儿,意识就有些朦胧。
这时,有奴才进了院子禀报:“福晋,雍亲王派了苏培盛公公过来,欲请年侧福晋回庄子。”
奴才话落,十福晋打趣的目光当即就望了过来:“瞧瞧,四哥可真是把你放在心上了,你不回去,还派人来请,哪里像我,都在庄子上住了好几日了,连十爷的人影都没看见。”
十福晋抱怨自家爷们的话,年淳雅不好接话,只能佯装羞涩。
金风扶着她起身:“今日出来的时候够久了,我就先回去了。”
十福晋连连摆手:“快走快走,不过记得明日还来,你今日在我这儿输的银子,总要赢回去才是。”
苏培盛见年淳雅出来,见她眼神迷离,走的近了,身上还有些酒气,立时哎呦了起来:“侧福晋,您这怎么还饮酒了呢。”
年淳雅稍有朦胧的意识被苏培盛这么一叫,霎时去了几分:“苏公公,我只喝了两杯而已,没醉。”
苏培盛才不管年淳雅醉没醉,他只知道,要是年侧福晋再不回去,主子爷铁定会扒了他的皮。
他和金风一左一右的扶着年淳雅上了马车:“咱们得快些回去,不能让主子爷久等了。”
两家的庄子距离不远,早上年淳雅来的时候是走过来的,晚上苏培盛怕夜路不好走,才走出庄子,就又回去叫人牵了马车来。
不到一刻钟,人就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
金风正要扶着年淳雅回房,却在临进门的时候,被苏培盛拉了一把,不让她进去。
年淳雅刚踏进房间,门就被外面的两人给关上了。
四爷看着进来的人,脸色黑沉如墨:“你还知道回来?”
第82章
温泉庄子地气虽暖,但屋子里一样要烧着炭。
年淳雅从略有寒风的外面进来,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叫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对四爷语气不善的话充耳不闻。
没了人搀扶,梨花酿的后劲儿渐渐上来,年淳雅脑子里保持的那份清醒逐渐被吞噬。
四爷眼睁睁看着年淳雅踉跄了两步,即将要跌坐在地,忙两步上前把人搂在怀中,嗅着她身上浅薄的酒气,脸更黑了:“你非但晚归,还喝酒了?”
明知十福晋的性子,他竟还同意了让她去赴十福晋的邀约,不过一日的时间,从未喝过酒的人就被她教会了喝酒。
四爷心中后悔,揽着年淳雅的手越发用力:“真是好得很。”
年淳雅双眼模糊的望着四爷,嘿嘿笑道:“你怎么长了两个头?”
说着,还伸出手指比了个二。
四爷嘴角直抽,“爷是不是还得夸你哪怕喝醉了,也没数错数?”
他心累不已,同一个醉鬼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将那一腔积累的火气压在心底,喊了人进来伺候她洗漱更衣。
喝醉酒的年淳雅话少,人也乖。
金风说什么,她就怎么配合,要是不去看她的表情,还以为人是清醒着的。
几乎是不费什么力气的,就把人给洗干净送到了床上。
四爷洗漱后回到内室,就见年淳雅抱着被褥睡的正香。
尊贵的四爷再次深吸一口气,掀开锦被一角躺了进去。
酒气被洗去,恢复了原本的女儿香,四爷深嗅了一下,闭眼睡去。
半夜的时候,睡得正熟的四爷觉得腰间猛地一疼,整个人一个天旋地转。
四爷脑子一懵,等回过神来,人已经从床上滚到了脚踏上,而导致他从床上摔下来的罪魁祸首,毫无所觉的收回了踢出去的脚,翻了个身继续抱着被子睡。
动静不小,惊动了在外守夜的苏培盛。
苏培盛忙扶正盖在脸上的帽子,隔着屏风问:“主子爷,发生了何事?”
被自己女人从床上踢下来这种事,要脸面的四爷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但四爷的心情总归不美妙就是了。
他咬着后槽牙,一脸的隐忍:“没事,退下。”
苏培盛想着大半夜的,内室也就主子爷和年侧福晋两人,应该没什么大事,便不曾多问,悄无声息的退回去,继续眯觉。
年淳雅一夜好梦,睡到第二日天光大亮。
甫一睁眼,就看到一身寝衣坐在床沿的四爷正用他那双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看。
年淳雅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脸有些白:“您怎么坐在这儿?”
四爷不答,只一个劲儿的冷笑:“雅儿昨夜睡的可好?”
年淳雅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如实的点了点头:“挺好的,只是妾身瞧着爷许是没休息好,眼下还有些许青黑,可是昨晚又处理事情处理的晚了?”
四爷是个工作狂,每次去她院子里的前提,都是把当日该处理的公务密函给处理完。年淳雅这么问,也是了解四爷这一习惯的。
放在往常,四爷可能会心生感动,觉得年淳雅心细。
可经过昨夜一事,四爷的心思怎么也不会往这上面想了。
他的冷笑里掺杂了几分阴阳怪气:“雅儿竟还能看得出爷未曾休息好,可真是难得。”
被她踹下床后,四爷越想越气,本想着把人给喊起来,让她亲眼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好事。
只是转念一想,年淳雅是醉着的,就算喊醒了,人也不甚清醒,倒不如等第二日她醒了酒再算账。
就这样,四爷揣着一肚子的气,从后半夜在床边坐到了天明。
第一次,年淳雅还能安慰自己说是四爷没休息好,脾气就差,可第二次语气依旧不好,年淳雅不免就要深想。
然而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自己有哪儿得罪了四爷。
胳膊撑着床榻坐起,年淳雅抱着四爷的胳膊,讨好的笑道:“是妾身做了什么让您生气了吗?”
她只记得昨日被苏培盛从十福晋的庄子上叫回来之后,听到了四爷质问她的一句话,除此之外,脑子里空空如也。
年淳雅自觉寻到了真相,保证道:“昨日是意外,十福晋盛情难却,妾身这才回来晚了,没有下次了。”
四爷垂眸看着她略微凌乱的发丝,冷冷提醒:“你还喝酒了。”
“半夜发起了酒疯,对爷是又踢又打的,爷照顾了你一宿。”
喝酒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喝醉了酒,把自己做的好事全忘了,这让四爷想和年淳雅算账,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就只能唬她。
反正他说的也不全都是虚言。
年淳雅脸上的笑染上了尴尬,不可置信道:“妾身真的......”
她的酒品就那么差吗?
四爷薄唇微掀:“你若不信,大可问苏培盛,昨夜的动静,他定然也是听见了的。”
“呵呵呵呵......”
年淳雅尴尬的脚趾抠着被褥,头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
庄子上的早膳是冬季时令冬笋做成的一桌,用冬笋煲的汤,调的馅儿做的包子,还有几样当地农家拿手的笋类小菜。
被四爷忽悠瘸的年淳雅是心虚又惭愧,不止在刚刚四爷洗漱更衣的时候事事不假人手的亲自服侍,此刻用膳时也没让人布菜,仍旧是自己亲自伺候,就盼着四爷能看在她这么殷勤的份儿上消消气,不要和她计较。
对于年淳雅的讨好,四爷来者不拒,就是从一大早就开始冷着的脸,半点要融化的迹象都没有。
一顿早膳快用完,苏培盛进来,低头躬身道:“主子爷,侧福晋,十福晋派人来问,侧福晋何时过去。”
今日年淳雅起的晚,一通收拾再加上用着早膳,时间已经很晚了。
十福晋久等年淳雅不至,便让人来问个究竟。
年淳雅闻言,下意识的去看四爷。
四爷持续发挥他阴阳怪气的技能:“本以为爷已经够忙了,没成想雅儿比爷还要忙。”
得,这是还没哄好。
年淳雅忍着不舍道:“苏公公,你让人告诉十福晋,就说我昨日饮了酒,身子有些不舒服,今日便不去了,还请她见谅。”
苏培盛老实退下,将年淳雅的话如实告知。
十福晋听了传话,纳闷儿道:“昨日的梨花酿,小四嫂也没喝多少呀,怎么就身体不适了?”
身边的丫鬟解释道:“奴婢听说年侧福晋的身体本就弱,不胜酒力也是有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去看看小四嫂吧。”
十福晋一个人也是无趣,整日看歌舞,推牌九,和丫鬟们玩闹也是会厌烦的,还不如出去走走。
让人备好礼,十福晋登了门。
年淳雅为了赎罪,从早起就寸步不离的跟在四爷身边,眼看着四爷的脸色一点点的缓和了下来,年淳雅打算再接再厉。
谁知苏培盛的一声通报,让四爷又成功恢复了原样:“十福晋就没事可做吗?”
他抿着嘴,脸色很臭。
但人都亲自上门了,也不能把人给拒之门外,这不是四爷的待客之道。
然而十福晋这一上门,四爷接下来的时间就又不曾见到年淳雅。
来庄子上的第三晚,四爷仍旧是一个人用的晚膳。
憋的有气没处发的四爷索性起身去了弘时的院子,又让人把弘历和弘昼都叫了过来,一一考问三人的功课,把三人折磨的是苦不堪言。
直到奴才来报,说十福晋离去,四爷才放过他们,淡然的起身回了主院。
弘时瘫坐在椅子上,浑身透着一股疲累:“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来泡温泉呢。”
阿玛的脸真是越来越冷了。
弘昼也是吱哇乱叫:“我想放假,不想读书。”
只有弘历,虽然应付的不如以往轻松,但他却是唯一一个没抱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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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主院,内室里不见年淳雅的踪影,喊来人一问才知,人去了后面的温泉池子。
温泉池子是半露天的,周围围了一圈轻纱遮挡,年淳雅只穿了小衣,将脖子以下浸泡在温汤中,身子靠着岸边,感受着浑身上下缓缓张开的毛孔,异常舒适,仿佛身体里有一股暖流在到处游走。
耳边响起一阵细碎的布料摩擦声,年淳雅扭头,便见四爷不紧不慢的褪去衣袍,露出精壮的上半身,只穿着一条中裤,一步步的走到了她身旁坐下。
年淳雅眨了眨眼,脸上是被温汤热气熏出来的红:“爷忙完了?”
离两人半臂距离的岸上,是金风准备的水果点心还有蜜水。
四爷嗯了一声,随手拿了一块儿核桃仁塞进嘴里,“雅儿如今倒是十分讨人喜欢,就连一向挑剔的十福晋,也肯跟你一起说话。”
十福晋看起来心无城府,可心无城府的人,是不会在京城过的这般自在的。
而十福晋能和年淳雅接触的原因,四爷也清楚,无非是看年淳雅对人坦荡,没有算计,也无所求。
可即便是这样,四爷心里还是不爽,要不是十福晋把人给教坏了,带着人喝酒,昨夜他也不会平白无故的被踢下了床。
“只是这才两日,你这心思就都放在了十福晋身上,反倒是把爷给忽略了,是不是有些不妥?”
四爷一改早上的阴阳怪气,语气平和,但年淳雅竟诡异的从中听出了委屈。
年淳雅闭了闭眼,把这荒唐的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一双在温泉下泡的微红的小手在四爷的肩膀上捏来捏去:“妾身服侍爷沐浴赎罪,好不好?”
水花在她的动作下溅起,又重新落回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在她柔弱无骨的手抚上肩头的那一刻,四爷浑身肌肉紧绷,一股热流朝身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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