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谨遵额娘的嘱咐,并未让六弟被其他兄弟欺负,但也只能做到仅此而已了,再多就不要想了。
而此时永寿宫所有人都在战战兢兢的承受天子一怒。
年若薇面色煞白的躺在床榻之上,今儿她情绪激动又跑又跳的动了胎气。
太医说幸亏龙胎月份大些,否则她早就滑胎了。
方才四爷抱着她回来之时,他明黄的龙袍和满手都被她出的血给染红了。
太医说她必须躺在床榻上静养安胎,直到临盆为止。
“你们都下去吧。”
年若薇不忍心看着奴才们一个个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苏培盛和锦秋对视一眼之后,就壮着胆子起身,其余的奴才们见状,也纷纷起身离开了殿内。
此时四爷背对着她坐在床榻前,不用看就知道他面色铁青的在生闷气。
“爷,我只想当第一宠妃,爷答应不准任何人再越过我,可好?”
“我..我只是不想让爷为难,你别不理我,我好怕..”
年若薇壮着胆子,去牵四爷的手,可他却将手抽回,依旧不肯与她说话。
她的手尴尬的顿在原地,只能硬着头皮自话自说:“爷,我可不当皇贵妃,皇贵妃是冲喜用的,我要当唯一的贵妃可好?”
“你别不理我嘛,胤G..”年若薇真的开始怕了,她说话的语气都忍不住染上哭腔。
她今日的举动等同谋逆,四爷发脾气是人之常情,若换成别人如此,早就九族倾覆了。
“呜呜呜…我现在就自请当下堂妇,立即自逐于天下,你都不要我了,我还留着做甚!”
年若薇作势就要掀开被子,起身离开,忽而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被四爷一把抱紧,此刻四爷默不作声的用脸颊贴近她的肚子,趴在了她的怀里。
“薇儿,爷不需你为了爷和大清委屈自己,没有下一次!旁的事情你无需过问,爷自会将皇后之位还给你!”
年若薇听出四爷想亲自处理那拉氏,她不敢多问,毕竟好不容易将四爷哄好,她只乖巧的抚着四爷略显疲惫的眉眼,与她一道聆听腹中小八的胎动。
傍晚时分,雍正爷册封六宫的消息传遍紫禁城。
景仁宫内,那拉氏逐字逐句的细看内务府送来的册封名单。
除了佟佳氏那贱人被册封为齐妃,与年氏沆瀣一气的武格格和刘格格即便无子,竟也被万岁爷封为了宁妃和谦妃。
四妃差一位就四角齐全了,其余被册封嫔位及以下位份的格格不值一提。
这些个低贱的侍妾得了封号一个个的比晋封还香,殊不知只有从低级妃嫔摸爬滚打,爬到高位的女人,才需封号加持。
她是独一无二的皇后,压根就不需要封号,那些个初封就是高位的嫔妃身份才尊贵,不是这些低贱资历的女人得了封号所能比的。
那拉氏轻蔑的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册封名单,忽而很想看年氏到底得了个什么封号。
忽地,她在第二页看到了唯一占据整张明黄折子的名字,顿时痛苦的拧紧了秀眉。
不,皇后并非唯一没有封号的稀有存在,还有皇贵妃,如今多了个贵妃。
连佟佳氏初封都只是齐妃,可年氏那贱人初封竟然越过了家世显赫的佟佳氏,直接被封为贵妃!
众所周知若皇后尚在,皇贵妃之位不吉利,所以年氏将成后宫第二人!
而年氏初封即为贵妃,意味着今后即便新的宠妃爬到贵妃之位,也只能在年氏面前矮个半截身份。
万岁爷竟然给年氏那贱人无封号!那拉氏气的将那册封诏书都攥的变形了。
她宁愿万岁爷给年氏赐下象征帝王紫薇星的宸字为封号,都比直接无封号打脸她这个中宫的好。
年氏无封号,就代表再无人能与年氏这个贵妃并尊,故而才无需加封号区别,万岁爷初封年氏为贵妃就是无封号的至高荣耀!
他是当着众人的面,当众下她这个皇后的脸面,那拉氏还未从震惊反应过来,一道她戕害龙嗣其心可诛,停用中宫笺表的圣旨就接踵而来。
大清皇后只有在笺表盖上皇后凤印,发出的所有指令才是懿旨,等同于天子的谕旨。
中宫笺表一经发出,即便是皇太后和皇上,也不能有太多的干预,是皇后权利的最大象征。
顺治爷就曾因废不了第二位皇后,而停了她的中宫笺表,意在羞辱她。
没有了中宫笺表,等同于暗示旁人意图废后。
那拉氏颓然瘫坐在软榻上,早知要当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后,她就该选择要弘嗟模至少那孩子留在身边,她还能制衡年氏那贱人。
男人若喜欢一个孩子,并不一定喜欢孩子的额娘,但若他刻骨铭心的爱一个女人,必定也爱屋及乌深爱她的孩子。
那拉氏以为今日这些噩耗已然是她此生最大的屈辱,却不成想第二日传来的消息,让她更加绝望。
按照祖制,只有皇后才能和皇帝合葬。
万岁爷才登基就开始绸缪万年吉地了,甚至为了与年氏合葬,他竟然说康熙临终前,要求与怡亲王允祥生母敏妃合葬,万岁爷遂将敏妃尊封为皇考皇贵妃,并且下旨与康熙爷合葬到一起。
万岁爷还真是一石二鸟啊,既趁机笼络了怡亲王,又给今后与年氏合葬找到了合适的借口,看啊,连先帝都与皇妃合葬了,这大清的祖制是康熙爷先破的。
那拉氏简直无语凝噎,康熙爷都死了,到底是谁的意思,还不是万岁爷一句话的意思。
这还仅仅只是开端,万岁爷甚至还要求内务府和礼部在十二月二十二日册立皇后大典这日,出格的同一日册封贵妃礼。
大清历代帝王都是按照礼部章程,待到皇后册封礼成之后,方才能册立别的嫔妃。
从未有皇后和贵妃于同一人册封的荒唐行径。
万岁爷简直疯了!
竟改了礼部章程,让她和年氏分立左右,接受嫔妃和公主,命妇的朝贺。
年氏的站位甚至在左边!古来都以左为尊!他竟不顾她的体面,让年氏踩着她的脸面拔高年氏的地位!
她的封后大典俨然成了笑话。
不仅如此,按规矩贵妃的朝服和凤冠都需比皇后少一层,凤冠上用的东珠也需比皇后的低等,甚至贵妃没有资格佩戴东珠朝珠。
可她却惊闻内务府将贵妃的朝服凤冠与皇后做成相同制式,只在用金银线缂丝九凤之时,少用一两金线以示差别。
那拉氏气的捶胸顿足,究竟是她疯了,还是这世道疯了?
万岁爷甚至不惜逾越宫闱礼制,被百官死谏,也要将他对年氏独一无二的偏宠昭告天下。
“昏君!”那拉氏咬牙切齿的艰难溢出这两个字。
......
年若薇躺在床榻上,接到了册封她为贵妃的圣旨。
惊闻她被册封为贵妃,她有一瞬间的错愕与惊慌。
如果她是贵妃,那历史上的年贵妃还会出现吗?
年若薇不禁想起大年初二这日,娘家人入宫觐见,她妹妹年若蓁才十岁,就已有倾国之姿。
再过两年,她妹妹也该选秀女了吧。
年若薇愈发忐忑的攥紧了手里的册封圣旨,那又如何!
四爷是她的,谁都抢不走,即便是命定的爱人又如何,毕竟四爷先爱上之人是她,也只爱她一人。
可她仍是有些莫名不安,于是唤来锦秋,让她留神年家三小姐,莫要让她有机会遇到四爷。
她知道自己的手段算不上光明磊落,可帝王之爱,总让她惶恐至极,她不能冒任何失去四爷的风险。
“年糕,过两年就该选秀女了,万岁爷定会选新人充盈后宫,你都快三十了,也该早些挑选颜色好的貌美少女固宠了。”
“与其绞尽脑汁去寻旁人助力,还不如选自己人帮忙固宠呢,左右万岁爷的宠爱都落在年家手里。”
锦秋依旧有些看不惯小年糕霸宠的骄纵性子,从前万岁爷还是亲王之时,就被小年糕拿捏的死死的,如今当了皇帝,也该多为江山社稷开枝散叶了。
“康熙爷有儿有女的,咱万岁爷的子嗣单薄许多,你该多替万岁爷考虑考虑。”
锦秋说的头头是道,年若薇听的心里发堵,眼角酸涩的要命,忽而耳畔传来一声压抑怒火的轻笑声。
“呵。”
年若薇被这一句轻蔑愠怒的笑声吓了一跳,赶忙提醒锦秋闭嘴。
四爷每回发出如此让人胆战心惊的笑声,就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喜塔腊锦秋,杀!”
“万岁爷饶命!奴婢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了。”锦秋还是头一回听到万岁爷全须全尾唤她的全名,此刻她战战兢兢的匍匐在了万岁爷的脚下,不住的磕头求饶。
“爷,锦秋姑姑也是为您好,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可好!”
年若薇吓得就要强撑着身子爬起身来,却被四爷按回到了床榻之上。
“掌帼三十!传旨!胆敢在贵妃面前乱嚼舌根者,杀!”
“奴婢遵命!”锦秋后怕的起身去慎刑司领罚,此时殿内只剩下年若薇和四爷二人。
年若薇伸手扣住四爷的大掌,娇嗔道;“别气了,我知道爷心里只有我一人。”
“对奴才需端起架子,莫要耳根子软。”胤G伸手刮了刮年氏的肚子,无奈说道。
“晓得了。”年若薇握紧了四爷的手柔柔说道。
“听说爷停了中宫笺表,那..”
“不准再提中宫!”
“遵命..”年若薇看四爷恼了,赶忙噤声握紧了他的手掌。
“德妃娘娘还是不愿意受封太后吗?”
“随她!”
“可听说因为德妃不愿意受封太后,外头都在胡说八道,说爷得位不正,所以亲额娘才不愿意受封太后之尊,太过分了!”
年若薇气鼓鼓的说道,即便四爷登基,德妃都不曾搬出永和宫,甚至还在正统上说三道四。
“爷问心无愧,随便后人如何评说!”
年若薇却是不依的,当即就趁着四爷上朝的时候,让人去十四阿哥府邸取来了德妃亲手做的几身衣衫,坐着步辇,亲自来到了永和宫里。
“贱人,你想做什么!”德妃乌雅氏看到年氏拿来了她亲手给小十四做的衣衫,顿时又惊又怒。
“臣妾今日是来恭迎太后入宁寿宫享福的。”
年若薇扬了扬手,让恩普将内务府早就准备好的太后冠服捧到了德妃面前。
“兰翠姑姑,速速替太后娘娘换衣衫,如今新帝登基许久,太后还穿着嫔妃的宫装,着实不妥当。”
“都滚!这皇位是小十四的,胤G得位不正,除非他将皇位还给小十四,否则本宫即便一头撞死也不愿受封太后!”
“来人,将先帝的老太妃请到太妃宫中!谁准她住在永和宫中?另外将先帝御赐之物,统统回收到内务府,循例太妃没资格用这些有翟凤的僭越职务,又不是太后!”
“你!”
“德太妃,您还不知道吧,万岁爷昨儿已下旨尊先帝佟贵妃为皇考皇贵妃,您若不当这太后,改明儿臣妾就让史官将您诞育万岁爷的记录给抹了,直接让万岁爷当孝懿仁皇后的亲子好了。”
“年氏你这贱妇!哀家才是皇帝的生母!放肆!”
“哀家?何来哀家?万岁爷为太后准备的宁寿宫空置许久,得了得了,臣妾这就奏请万岁爷尊佟佳皇贵妃为母后皇太后得了。”
“哀家才是太后!”德妃乌雅氏又气又急,拔步就急急忙忙的往宁寿宫徒步走去。
乌雅氏今儿算是看明白了,年氏这贱妇的弟弟年羹尧在与小十四同在西北军中效力,今日年氏能拿到小十四的旧衣威胁她,明日年羹尧那莽夫,就能提着小十四的人头前来示威。
她一定要坐稳太后的位置,而且要当独一无二的太后,佟佳一族的贱人休想再抢走她的儿子。
她必须坐稳太后的位置,才能好好护着小十四,才能有机会让他东山再起。
乌雅氏离开之前,目光怨毒的瞪了一眼年氏那贱妇,她定要想办法让年氏被抄家灭族!
直到德妃入宁寿宫换上太后的冠服,年若薇才长舒一口气,并立即让人将德妃受封太后的消息传扬出去。
此刻她扶着七个多月的肚子,步伐沉重的坐上回永寿宫的步辇。
可步辇才出永和宫,年若薇就瞧见明黄的御驾浩浩荡荡的朝着永和宫的方向前来。
她赶忙让人放下步辇,正要起身恭迎圣驾,忽而四爷疾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搀扶到了御撵上落座。
遵照规矩,年若薇只敢曲膝呈现半跪着的姿势与皇帝同乘,四爷似乎恼了,当下就将她抱到怀里环紧。
“再乱动爷就抱你回宫!”
年若薇无奈的应了一声,不安的坐在了四爷的怀抱中。
路过的奴才们纷纷背过身,面对着宫墙回避圣驾,年若薇还是头一回在高阔的御撵上俯瞰紫禁城众人。
大力太监们四平八稳的抬着御撵脚下生风,呼啸的北风刮得她睁不开眼。
如此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让她心中莫名发怵,她忍不住靠在了四爷的肩上娇嗔道:“皇上,臣妾想让您背着回宫。”
她还是喜欢四爷宽厚温暖的背,反正共乘御撵和让四爷背着她都僭越了,她不如选个舒坦些的僭越方式。
“好。”
苏培盛闻言,赶忙拉长嗓音唤了一句:“停~”
年若薇挺着大肚子,四爷本想抱着她前行,可她今日却强烈的希望四爷背着她前行。
此刻她弓着腰被四爷背在身后,腹中的八阿哥许是被汗阿玛背舒服了,动的正欢。
她的孕肚与四爷的后背紧紧贴着,四爷似乎也感觉到了八阿哥的活泼劲,时不时的随着小阿哥的胎动,而发出低沉愉悦的笑声。
年若薇脸颊贴在四爷的肩上,惬意的晃荡着双脚,她脚上穿着的花盆底鞋尖上的东珠米流苏穗子,随着她的脚摇摆不停。
“昨日乌拉总管进献两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回头让内务府镶在你鞋面上,今后不准用如此普通的珠米。”
“臣妾要用南海产的合浦明珠磨珍珠粉敷面,要拳头大的珍珠才好。”
“好。”
“爷,臣妾听说宁古塔每到乍暖还寒之时,就会用百艘船在江中采珠,上千人都需跃入刺骨寒冷的江河中采捕珠蚌,上等的东珠更是成千上万个珠蚌里才能得到一颗上好的,真真是万里挑一。”
“宁古塔为奴之人,十之八九都死于采珠,好可怜呢。”
“东珠是皇族御用之物,采珠制度不可废,但,明年起供珠减半。”
“臣妾替可怜的采珠人多谢万岁爷皇恩浩荡。”
苏培盛垂着脑袋,默默跟在了万岁爷和贵妃身后,小年糕昨儿三言两语间,就求着万岁爷将宫女服役出宫的年岁,从三十岁改成了二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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