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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言的心沉沉跌落。
脸色在路灯下越发苍白。
就在这时，姜黎的手机响了。
她想抽走被握着的手，没抽动，只好用另一只手接起电话。
那头是林思雨，语气颇有些吞吞吐吐：“阿黎，你那边有人吗？我和你说个事。”
姜黎跟林思雨说了句待会聊，挂断后看了眼还站在自己面前的傅知言。
他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只是眼珠有些阴郁地盯着她的手机，“是他打来的吗？”
姜黎的关注点在刚才的话上，点了下头问：“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少年答非所问：“他不适合你。”
姜黎疑惑地眨了眨眼，没理解他的意思。
“就算是男女朋友，也没有限制伴侣交友的权力。”
“男女朋友”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讲，末了又强调一遍：“他不能控制你。”
姜黎更迷惑了：“啊？你在说什么啊？谁控制我？”
“今天送你的人。”傅知言不想提起他的名字。
姜黎勉强理解了他的意思：“男女朋友……你是以为我在和苏子苓谈恋爱吗？”
少年人紧抿着的唇线，在听到她疑问的瞬间松开了些，他似乎想到某种带着希望的可能性，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期待着她进行否认。
姜黎却没有明确答案，只是憋着笑，挑了挑眉：“你猜？”
尽管熟知对方的性格，知道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可能很可能是在逗弄自己，但傅知言还是心里没底。
不敢猜，怕猜出来的是让自己害怕的回答。
他垂着眼睛不说话，用行动表达抗拒。
主动权再次让渡，回到姜黎手中。
路灯朦胧，姜黎仰头，看不清他逆着光的表情。
但却可以感觉到少年心事起伏，情绪的波动都在于她。
她单手撑着下巴，有些疑惑的样子问：“傅知言，我谈不谈恋爱，跟你有什么关系呀？”
喉结紧张轻滚，少年扣着她手腕的手紧了几分，似乎有些纠结，好几秒后才下定决心般问：
“我说了你会……”
会离开我吗？
但这样的话，他有些说不出口，怕吓到对方。
话音在舌尖打转，最后演变成最简单的话：“我们还可以回到以前吗？”
“那得看你说了什么。”姜黎才不接招。
傅知言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虽然这与他想吐露心意的场景有些出入，但只能赌一把。
他不再隐瞒，将心意全盘托出——
“阿黎，我喜欢你。”
“在你注意到我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你。”
少年从未如此直白表达过自己的心意，整张脸都浮上浅浅的红晕，眸光潋滟。
将她的手贴在心脏处，让她感受自己因为她而加速的心跳。
他弯腰凑近，垂着眼睛，眼角处的红晕颇有些让人怜惜的楚楚可怜。
缓缓地对她讲自己的心情：“不要找别人好不好？你想要什么，就从我这里拿……好不好？”
“别人可以做到的，我也可以。”
漂亮的眉眼带着灼人情感，却又小心翼翼，几乎要低到尘埃里去。
姜黎脑子里忽然就冒出四个字：红颜祸水。
之前那个跟自己讲话冷冰冰的家伙去哪了？
她收回手，双手环胸看着他：“我怎么知道你现在这样，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我谈恋爱了，不习惯？”
她提出合理质疑：“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早说？”
傅知言抿了抿唇，“……我怕你不喜欢我，我们连朋友也做不了。”
姜黎沉默了。
好吧，她也没立场说傅知言，她之前一直有类似的顾虑，花了好长时间才敢鼓起勇气告白。
没想到傅知言会有这种担心。
在工作和学业上都颇有建树的天才，面对喜欢的女生也会畏手畏脚，不知所措。
姜黎的心，莫名有几分酸胀。
见她不语，傅知言有些心慌。
正要说些什么，姜黎先他一步开口说：“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
傅知言还没来得及狂喜，她又话锋一转：“但是你昨天不分青红皂白就拒绝我，我现在还没从失恋里缓过来！”
拒绝？
傅知言一怔，忽然想到了另一个自己从未设想过的可能性——昨天那束花，难道是姜黎想给自己的？她是想和自己……告白？
这个猜想一冒出来，傅知言就感到有些晕眩。
他从来没想过有人会喜欢自己，更没想过这个人是姜黎。
两情相悦这种事，他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喜悦犹如海啸扑面而来，几乎将少年的理智冲散。
唇瓣张了张，才发出声音来向姜黎确认自己的猜测。
姜黎一阵恼怒：“那个人是沈鹏舍友好不好！他舍友最近在创业卖花，我是去照顾生意的！人家是有女朋友的！”
原来只是单纯的金钱关系。
傅知言的心放了下来。
没再去问姜黎是否是想跟自己告白，他勾了勾唇瓣，叫她的名字：“阿黎。”
“嗯？”
“我有东西想给你，可以吗？”
“……可以啊。”
这家伙怎么回事，送礼物还要问的？
姜黎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起身走到车边，打开轿车后备箱。
霎时间，花香扑鼻。
少年捧着一大把红玫瑰走到她面前，长睫轻颤，声线像是一条线般绷着，有些发紧：“以后……只收我的花，好不好？”
玫瑰娇艳欲滴，姜黎的心情也渐渐明朗，接过花，轻哼：“那要看你明天的表现了。”
傅知言弯了弯眼睛，“嗯，我会努力的。”
……
误会解除，两人站在门口黏黏糊糊又聊了一会。
临走前，姜黎伸手抱了一下傅知言，才冲他挥挥手，转头回家。
傅知言站在门口，一直看她的背影进了家门，才弯腰进了车里。
车子启动。
傅知言的心却久久未回归平静。
她的皮肤很滑，关节处那样细，好像一块豆腐，一不注意就捏碎了。
刚才握过她手腕的指骨微微蜷缩，似乎全身的温度都集合在此处，掌心灼热。
这还是第一次牵她的手。
傅知言打开手机记备忘录，将今天的日期记了下来。
备忘录往上翻，一个个日期映入眼帘。
旁人看来可能觉得莫名其妙，记录一堆日期是什么操作？
但只有傅知言知道，每一个数字背后代表着的，对他来说，都是和姜黎值得纪念的瞬间。
……
另一边，姜黎还不知道纯情少年都记录了些什么。
她推门进了门，就见沙发边冒出一个红色的毛茸茸脑壳，一双眼睛盯着她，幽幽道：“还知道回来啊，我差点以为你被绑架了……”
姜颂牙都快咬碎了。
他像个老母亲一样在阳台上左右张望，却见姜黎从傅家的车上下来。
一颗心还没放回去，又见傅知言过来拉拉扯扯，最后竟然还抱上了？！
什么情况？！他们谈恋爱了？！妹妹手上那把花是什么情况？！
他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盯着姜黎含笑的眼睛，姜颂冷哼一声，“那个臭小子和你说什么了？”
姜黎歪着头看哥哥，眼睛弯成小月亮，笑意怎么都盖不住：“现在不告诉你，反正是好消息啦！”
姜颂又不是傻子，一看她手里的大把玫瑰花，再加上她笑眯眯的表情，心里有了几分肯定，但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你们只是普通朋友吧？”
“现在还是，但很快就不是了。”
姜黎拨弄着玫瑰花瓣，抱着花上楼了。
留下姜颂在原地沉默：“……”
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就要脱单了，姜颂内心郁结。
他也好想找对象……
脚上被踩了一下，小黑的猫尾巴扫过他小腿，又跳到窗边，示意他往外看。
只见玻璃窗外，一直白色的小猫颤巍巍叫着。
小黑喵喵叫了几声，不停示意姜颂开窗把窗外的猫弄进来。
姜颂：……
当时心态就崩了。
他一边踩着拖鞋去开窗子，一边面条宽泪。
呜呜呜，这年头，公公猫都有对象了！怎么就他没有！
*
洗过澡后，姜黎换好睡裙，在柔软的床垫上打了个滚。
她把脸埋进柔软的被褥，又很快憋不住笑出声。
微信界面，傅知言发来新的消息，是问她周末的安排。
姜黎表示有空。
她想了想，先给林思雨打了个电话，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下。
说完后，赶紧把手机拿离耳朵老远。
林思雨果然发出震天惊叫：“你们谈恋爱了？谁先告白？！谁？！到底是什么情况！姜黎！坦白从宽！”
姜黎揉了揉耳朵，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电话那头，林思雨明显松了口气：“误会解开了就好，你们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姜黎揶揄：“这回不想着给我介绍对象了？”
“其实吧，如果你是女王型，那事说不准就成了。可惜我们黎黎是萌妹款……”林思雨叹了口气，又在姜黎疑惑之前，把这事盖了回去，“对了，你说他要跟你告白？什么时候？”
“估计……周末？”
“哇！那要不要我给你现场拍照！”林思雨嘿嘿直笑，“我宝害羞的样子最可爱了！”
姜黎脸上冒热气：“坏女人……我要录音发给沈鹏！”
“呵，女人，你在玩火。”
两人嘻嘻哈哈聊了好一会。
林思雨要写选修课论文，先挂了电话。
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早，姜黎又给傅知言打了个电话。
刚才两人分开得有点快，她还没来得及问傅知言那句“在你注意到我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你。”是什么意思。
电话很快接通。
“阿黎。”
对方含着笑的清越声线透过话筒传来，像是夏日里桃子汽水中冰块碰壁，耳跟都蔓延着清爽又绵密的甜意。
姜黎小腿下意识在空中蹬了两下。
傅知言那边的声音有点空旷，应该是已经回家了。
大小姐向来有话就问，便直接问了自己想知道的。
傅知言轻轻笑了一声，卖了个关子：“这个故事很长，等周末我再说给你听，好不好？”
“好吧。”姜黎其实也有点困了。
她从床尾进被子，拱啊拱到了床头，嘴上没停地和傅知言讲话。
其实他们除了不同的课，几乎任何时候都在一起。
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就连无比普通的一件小事，聊起来也津津有味。
真是奇怪。
夜景飞逝。
姜黎和傅知言聊了半小时后便打着哈欠睡觉去了。
傅知言挂断电话，望向窗外灯火，像是卸掉力气般叹了口气。
从小到大，他见过父亲无数情人。
对于第三者，傅知言厌恶至极。
可是刚才在她沉默的那一分钟，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想，如果她真的有了男朋友，他不能保证自己是否会坚守底线，不去横插一脚。
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卑劣。
只要最后可以得到她的心……不择手段，费尽心机，哪怕万人指摘也甘之如饴。
不过这样的阴暗面，他永远不会让姜黎知道。
在她面前，他想永远保持良好形象。
*
周六上午，九点。
姜黎准时起床。
和傅知言的约会在十点，她昨晚就选好了一条浅色泡泡袖短裙，穿好后洗漱，化了个妆，就打算出门了。
经过客厅时，发现姜颂正逗弄着一只小白猫，口中还念念有词：“多吃点多吃点，给哥招桃花，招黑长直漂亮桃花……”
姜黎好奇问了一嘴，得知这是昨晚小太监小黑带回来的。
姜颂振振有词：“公公猫都能找到对象，说明什么？说明哥也可以！看看小白，多可爱，多温顺的一只小女孩，一定可以给你招个嫂子来的！”
他满脸期望，姜黎看了会觉得不对劲，把小白抱起来看了几秒，不忍心地说：“哥，这是公猫。”
姜颂：？？？
青年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把小白接过去，翻来覆去看，嘴里嚷嚷着“怎么可能”、“狗太监竟然骗我”、“桃花我的桃花”……
姜黎憋着笑跑出门，老远便见傅知言的车停在不远处。
少年身侧是满墙蔷薇，轻风吹过，花瓣飘落。
他站在初夏里，朝她伸出手。
第150章 if线·爱她，是铭刻于骨血的第一本能
半小时后，车停在一处浅蓝色建筑边。
周围没有行人，看上去像是未开放的博物馆之类的。
傅知言拉着她的手下车。
穿过昏暗走廊，眼前豁然开朗。
面前是整面玻璃，蓝色光芒透过玻璃落下，在玻璃墙的另一侧，半透明的水母在犹如舞者一般在海水中穿梭漂浮。
此时此刻，仿佛置身于幽蓝海底。
在零星光点下，水母柔软如丝带的触角如同宇宙星云，在姜黎眼前绽放出柔软的花朵。
姜黎贴着玻璃看了好久，侧头问：“这是你打算新建的海洋馆？”
青年认真地看着她，语调沉缓温柔，蕴含无限爱意：“阿黎，这里的客人，只有你。”
这是为她诞生的。
姜黎愣怔，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和傅知言谈起过海。
那时候，她说自己有好几次梦见自己坠入深海，因此虽然对海洋向往，但不敢去海边。
她有些遗憾地说，最喜欢的就是水母了，可惜养过几回结果都不如意。
傅知言只是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没想到，傅知言为她建了一座水族馆。
她不去海上，他便将海带到她面前。
眼眶涌上酸涩。
姜黎隔着玻璃，触碰漂浮在眼前的水母触须，轻声问：“这些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建造这样一座建筑，想必耗时不会太短。
傅知言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竟然隐瞒得这么好，她一点都没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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