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狼吞虎咽地吃了,肚子里不再那么空虚。
她抚摸着我的头,笑眯眯地说道:“小白,乖乖,慢点儿吃!明天早上趁哥哥出门,我再给你拿一大块酱牛肉!今天你算是立了功,以后有我罩着你,我看谁敢欺负你!”
我看在食物的份上蹭了蹭她的手腕,表示接受结盟,虽然平时欺负我的可能也只有她。
她悄悄地溜走了,剩我在原地打着饱嗝。
第二天ot果然起大早就穿朝服出去了。
我等阿念喂给我吃了一大块酱牛肉,美滋滋地窝在书房里面打盹。
开门声惊醒了我,我抬头一看,是ot带着风走进来。
见我团在书案旁,他坐下来伸手呼噜了我的头一把,拿出一张文书认真看了起来。
我见他似乎对我态度还行,站起来惯例跳到他肩膀上,假意亲昵实则偷看地读起了他的文书。
我看见上面写着,梅龙镇附近发现了辰荣旧部土兵的踪迹,请他带人去附近查一查,必要时围剿。
ot抬手捏了捏我的爪子,顺势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装作很无辜的样子,歪了歪头。
他把我拉了下来抱着,笑道:“你是不是又在偷看我的文书?这么多年了,学会认字了没呢?”
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了我的心间。
寻常狐狸的寿命不过十几年,再这么温吞地待下去,只怕我会在五神山养老送终。偷溜出去总被发现,不如让他光明正大地带我走。
我抬起爪子,拍了拍梅龙镇那几个字,抬头眨眼看着他。
ot的笑容凝固住了。
下一个瞬间他紧紧抓住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开口问道:“你真的识字了?!”
我点了点头,偷眼观察他的反应。
他一脸不可置信似的,皱着眉。
考验我演技的时候到了。
我把头探进他的怀里拱了拱。
他从怀里掏出昨天森莺给他的口袋。
我围着嗅了嗅,一边嗅一边瞧他。
果然他聪明地联想到了一起:“你是说,兰香在梅龙镇?!”
对不起,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可是我为了能让他带我出门,只能违心地点了点头。
他收起文书卷好,抱着我出门唤道:“钧亦!收拾东西,我们去梅龙镇!”
我有点愧疚又骗了他,可是梅龙镇既然有辰荣旧部土兵,我就有可能跟着他们找到相柳。
找到了相柳,也就找到了清水镇,也就找到了涂山Z,现在应该是叶十七了吧。
眼前浮现那个穿着粗布衣裳,头戴木簪的形象,虽然我未曾亲眼见过,但是已经很是熟悉。
我等不起了。
外面的陌生天地在等着我,涂山Z也在等着我。
我真的,想再看看他。
ot大概是太想找到我然后问出小夭的消息了,没有坐马车,一路策马奔驰,把我也颠得够呛。
旁人看在眼里,还以为他出军如风,行军神速哩。殊不知他是公私两手抓,两手都要。
他见我气息奄奄地躺平在马背上,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有点急,你再忍一忍。”
我吐了又吐,感觉上一个冬天刚养出来的膘已经要消耗殆尽了。肚皮瘪瘪地塌着,有气无力地扫了他一眼,心里合计着,他这个落魄质子,是挺苦的哈!涂山Z有狸狸,相柳有毛球儿,他堂堂一个王子,都不趁个鸟骑一下的吗?
说啥来啥,我只听空中传来一声鸟鸣,一片乌云般的影子投射到地面上,一只大玄鸟从天而降,嘶鸣不已。
ot抓了我飞身骑上它,好家伙,许久没飞的我恐高症又犯了,很没出息地晕了过去。
待我醒来,他已经坐在昏黄的烛光里擦着他的那只箫,屋内陈设很是简陋,估计是已经飞到了那个什么梅龙镇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他开门让进来一个将土打扮的人,那人对他行了礼,开口道:“不知殿下来的竟如此迅速,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ot一抬手:“免礼。辰荣旧部土兵如今何在?”
那人答道:“回殿下,就在梅龙镇西边儿那片林子里。今天下午还发现了他们野炊的踪迹,不过探子不敢贸然上前,怕打不过再与我们失了联系,只远远地跟着。”
ot点点头:“让他继续跟,我和你去点兵,今夜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务必要留活口拷问出相柳大本营的所在地。”
第244章 相逢
说罢ot把箫随手放在桌上,跟着那人推门出去,又在外面把门插好。
我听得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
一个纵身跳上了桌子,我叼着他的箫跑到门口,先用前脚把门推出了个缝隙,然后用箫够着那对我来说太高的门栓。
一下,两下……终于门栓被我用箫顶落,我把它放回了桌上。
我顶开门,跑进了夜色中。
他离去的方向很是喧嚣,是土兵们走来走去交谈,还有穿盔甲整理兵器的声音。
我只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便迅速往西边跑去。
对不起,骗了你。
谢谢你,养了我。
若有机会,我一定第一时间给你写信,告诉你小夭过得很好。
春夜里,一切仿佛有着无限的生机。
青草的味道是那么的清新,风中氤氲着不同的花的香气,连风也柔和得不像话。虫鸣阵阵,月影憧憧,我顺着一条河飞快地奔跑着。
野炊一定要有水,所以辰荣土兵们多半也在距离河水不远的地方。
不知奔了多久,我远远地听到了鼾声。
跳到一块高高的石头上一看,我看见了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土兵模样的人,横七竖八地睡在草甸子上。
我赶紧跑近他们。
最边上躺着一个人,浓密的眉毛舒展着,细长的眼睛紧闭着,大嘴打着鼾,口水流到了络腮胡子上。
是我那许久未见的义兄,王十八。
我赶紧跳到他胸膛上,他低低嘟囔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我急得用双爪推了推他。
他终于惊醒,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他与我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半晌,抬手揉了揉眼睛。
“狐狸……?”他迷茫却准确无误地道出我的身份。
时间紧急,不知何时ot就会带着大队人马来抓他们,我点了点头,用嘴扯了扯他的衣角。
他一把将衣服夺回来,奇道:“大半夜的你这狐狸不睡觉,吃我衣服干啥?饿懵了啊?”
我只恨自已口不能言,突然灵机一动,在他身旁的泥地又快又重地按起了脚印。
他伸长了脖子来看,念出了声:“十……九?”
眼睛瞪得像铜铃,他一把将我举了起来,问道:“你是十九老弟?!”
我在半空中冲他大大地点了点头,又向西一扬头,叫了两声。
他彻底清醒了,放下我神色凝重地摇醒了身旁的其他人:“醒醒,别睡了!醒醒!”
其他人大概都是土兵,不像他总在后方睡觉那么沉,所以很好叫醒。
待他们都醒了,王十八把我往肩上一扛,对他们说道:“快跑,这边不安全!”说完他还扭头来问我:“是这么个意思不,老弟?”
我大大地点头,大哥虽然粗犷,脑子还是很好使的。
他拍了拍我的背示意知道了,便和同伴们抬腿就跑了。
一路向西,他们在密林里穿梭。
我虽然紧张,但是毕竟这几年在宫中都早睡早起地很有规律,白天又晕马又恐高地耗费了好多体力,所以在他肩上颠簸的节奏中,不受控制地昏睡了过去。
待我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
我四周环顾了下,发现自已在一个简陋的树木兽皮搭就的帐篷中。
“头儿,就是我那小老弟警告的我们,我们才及时逃脱。”王十八的声音由远及近,随着脚步而来。
我抬头一看,一袭白衣的相柳正和他踏进帐篷中。
相柳依旧是冷脸白发,俊美清逸得出尘。
垂眸扫了我一眼,他从鼻腔里笑了一声,开口道:“你怎么弄成这副落魄模样了?!”
我很窝囊地爬起来,低下了头垂了尾巴哼唧了一声。
王十八蹲下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头儿,他是不是说不了话啊?你们妖族有什么共通的兽语啊?你问问他谁把他整成这样的,咋还原呐?”
相柳冷哼了一声,答道:“我是大妖怪,听不懂他们小狐狸精的什么兽语。”说罢他把我提起来,问道:“我的灵力霸道,怕你承受不了。不过你如果很想马上恢复人形的话,我可以试一试给你输一些进去,后果自负,如何?”
好不容易跑出来,眼看着就临门一脚了,我十分怕死,怕我弱小的凡躯承受不住他霸道的灵力,于是忐忑地摇了摇头。
他嘴角翘起,说道:“还算明智。你如果不着急,等我们避过这阵子的风头,过几天找你同系的灵力柔和些的来给你输。”
我在半空中双爪合十对着他拜了拜,表示感谢。
王十八笑道:“真精!是我那老弟没错!”
相柳把我放到地上,说道:“这附近都是安全的,不巧这几天军中物资匮乏,不知你吃不吃得惯素。你若吃不惯,自已去山里打猎吧。最远别翻过那边第二座山岭就行。”
我知他们为了躲风头,可能有好几天不能出去采购运送物资,不太好意思消耗他们,又想登高探看清水镇的方向,便对着他们点了点头,自出去山里觅食加眺望了。
现在时候早,山里没有什么结了果子的树,我寻了好久没找到吃的,想着他原意不会是让我来抓耗子追兔子吧。
我放弃了觅食,打算待会回去喝点他们的稀粥糊弄糊弄算了,跳上一块大石头,准备登高望远。
视野的尽头,一片蓝光一闪而过,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看到离蓝光不远的草丛中似乎有什么在动,定睛一看,是一匹灰色的狼在压低了身形匍匐前进。
它行进的前方,一棵树下面又闪了一下蓝光,几条白色的大尾巴翘了起来。
胸膛中隐隐鼓动起来,我的四肢擅自往那棵树的方向移动。
像一支白色的箭,我窜过去拦住了那匹狼的去路。
它眼睛发绿,从大嘴里面发出低沉的嘶吼,不肯离去。
我有样学样,龇牙咧嘴,呜呜直叫,又立起身来,虚空打了一套拳。
它大概是没见过我这个路数的狐狸,终于夹着尾巴跑了。
我绕过身后的大树,看到树下一动不动伏着一只闭着眼的白狐。
一条,两条,三条……它有九条尾巴。
忽然白狐尾巴尽数张开,蓝光又闪过,它睁开了眼。
我一看它的眼睛,顿时定在原地。
它走过来,用鼻尖蹭了蹭我的鼻子。
它柔软蓬松的尾巴擦过我的尾巴。
第245章 人形
蓝光一闪,白狐化身成人。
若草色的麻布衣衫,一只油润的木簪斜斜地插在他随意挽起的发髻上。眉目如画,眼波流转,他张开淡红的嘴唇,用比我记忆中稍稍低哑的声音说道:“你是,我狐族中人?多谢出手相助。”
我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眉毛一挑,走近我蹲了下来,细长的手指抚过我的颈项,他“咦?”了一声。
“你居然没有灵力?难道是还未开化的?你抖得好厉害,莫怕。”他的手指过于温柔,让我的颤抖稍稍停了些。
“既然有缘遇见,又承蒙你守护,不如我送你些灵力,好助你化出人形吧。”说罢他一抬手,一道淡蓝色的灵光射入我的身体。
像春风吹过贫瘠的荒原,像春雨浸湿干涸的大地,自接触的地方到全身,我被一股温和又静谧的力量包围。
他摸了摸我的头,又“咦?”了一声:“九尾狐二十年的灵力,应该够你化作人形了啊。怎么此刻,还未变化呢?”
抬头看了看天色,他站起身来,拾起一旁放着药草的竹筐:“对不住,我不得不回去了。你自已修炼一下,估计过不了多久,也就能化成人形了。不过切记,修炼的时候要寻个安全的地方,运功不能岔气,不要学我今天,险些被只野狼破了功。”
说罢他背起竹筐,略略有些跛地离去了。
我静静地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眼泪流下沾湿了我两腮的毛。
近乡情怯,五年未见,我不敢就这么现身,打破他的宁静生活,和我暗暗顾虑着的时间线。要知道我已经被难改的宿命折磨过一次,足足用了五年才再次见到他,我实在不敢再多生波折了。
伏在地上伸长了手脚,我从地上爬了起来。
久违的视野高度,久违的光洁双手。
我适应着双脚走路的感觉,慢慢踱到一旁的溪水边。
低头看向水面,我看到了自已有些花白的鬓发。
一开始以为是狐狸的白毛没有变化干净,蹲下细看我才发现,自已的眼角也有了几道皱纹。
水面中浮现的,是一张我陌生的脸。
我摸着我嘴边的法令纹,幸好刚才没有贸然化出人形,不然怕是要吓到他了。
水面滴落了几滴泪水,荡漾开一圈圈的涟漪。
五岁的狐狸,正如三十几岁的人类。如果我过得舒心,也许还不会这样早生华发。
白狐一身都是白毛,看不出老。而人就不一样了,操心和忧虑写在脸上,刻在皱纹里,染在鬓角中。
那个年少又飞扬的兰香,终究是离我远去了。
一路适应着久违的双腿,我走回相柳的军营,被门口守卫的土兵拦住:“你是哪个?!来干什么的?!”
我下意识地要夹尾巴,反应过来此时我没有尾巴了,便客气地答道:“我叫兰香,是你们相柳军师大人的旧识,麻烦通报他一声。”
一个守卫跑进里面去通报,留另几个盯着我。
很快,相柳踏风而来,一尘不染的白袍随风翩飞。
饶是他素来冷静,见了我也不禁一愣。
好在他的惊讶来得快去的也快,他问道:“你可寻到东西吃了?”
我摇摇头。
“那你进来,先吃点东西吧。”他说罢转身向营内走去。
我快走几步跟上他的步伐,我们一路沉默不语地走到了他的帐前。
王十八在他的帐前蹲着拔着地上的草,见我俩前来,奇道:“头儿,这位姐是……?”
相柳一挥手:“旧识。你去拿点饭来给她。”
王十八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跟我点了点头,转身跑走了。
我随相柳进到帐篷里,相柳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
他不开口问,我也懒得主动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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