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tຊ西捂住不受控制的胸口,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地回复:“没干嘛。”
周宴舟放下笔记本电脑,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眼前眺望着曼哈顿的繁华街道,慢悠悠问:“想我了吗?”
陈西呼吸一滞,她攥着被角,无意识地摩挲着,嘴上小声反驳:“……没有。”
周宴舟不出意料地笑了下,他插着兜,联想出陈西此刻的表情,语气温和道:“没事儿,我想你了。”
陈西顿时愣住。
她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手机屏幕,确认是周宴舟本人无疑。
他吃错药了吧???
或许是许久没听见陈西的声音,又或许是在国外待太久,周宴舟难得想念在西坪的日子。
他眼里浮出浅薄的怀念,嘴上却说:“我是真想你了。”
第43章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好像一个长年跋涉在沙漠的人突然遇到一捧绿洲, 她欣喜若狂地奔过去,一头扎进碧绿的湖水,尽情地填补早已经枯萎的五脏六腑。
那一刻, 她是真的相信, 他是真的想她。
陈西握着手机,后背虚虚地靠在床头, 仰着脑袋, 眼神涣散地盯着天花板, 心里却如小鹿乱撞。
周宴舟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 见国内不早了,他语气平和地结束话题:“就到这儿吧, 早点睡。”
陈西懵懂地点头, 好几秒才想起这是在打电话,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她只好轻轻地哦了声, 语气里暴露出她一两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留恋、不舍。
周宴舟听出她的不愿意, 兀自笑了一声。
陈西听见周宴舟毫无征兆的笑, 面颊骤然滚烫起来, 她捂着手机, 很想将自己藏进被子深处。
周宴舟沉默片刻, 言简意赅地重复:“等我回来。”
陈西这次没闹笑话, 克制地嗯了声, 算是答复周宴舟的嘱咐。
电话挂断, 陈西将手机抛进抽屉, 她掀开被子,一头钻进去不肯出来。
直到被子里的氧气都被抽干, 只剩二氧化碳时,她才猛地掀开被子, 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周宴舟那句“我是真想你了”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陈西认命地想,她是栽在周宴舟手里了吧?
当天晚上,班级群里在疯狂吐槽一桩社会新闻。
陈西恰好没睡,点开班群将这桩新闻的前因后果都吃透了。
新闻内容是西坪一中高三年级里有个女生在考试完最后一天坠楼了。
有人猜测是因为感情问题,也有人争辩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还有人揣测是因为家庭矛盾。
同学们讨论得格外激烈,班主任在群里提醒两次都未果。
好不容易消停,班里一个女生突然发出一张合照,以知情人的口吻地告知详情:「跳楼的人是我表姐。她喜欢上了一个社会人士,两人做了成年人该做的事,结果表姐未婚先孕了……家里人都在斥责表姐不检点,没想到表姐承受不住谣言跳了楼。」
「现在家里人都在找那个男人,结果对方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段话暴露的有效信息太多,班群里的同学被震慑住,好半天没有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晴在班群里骂了句:「那男的也太贱了吧!」
朱晴一骂,班里的女同学也纷纷开始谴责那男的。
也有男同学遭殃,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男同学们纷纷喊冤。
都是未出校门,没有体会过人情世故,也没感受到社会残酷的学生,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都透着一股稚气未脱的天真。
陈西看着班群里不停冒出的评论,想的却是周宴舟。
他会不会也像那个男人一样,有一天事情败露,他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思绪刚到这,陈西就忍不住摇头。
不可能的。
周宴舟不是这样的人。
—
西坪的冬天又冷又潮,一觉睡醒,陈西穿着睡衣去阳台收衣服。
明明都干了,衣服摸着却潮潮的,仿佛能浸出水珠。
陈西抱着衣服,抬头看着远处被层层白雾笼罩的钟秀山。
整座山被遮盖住,只露出一角山头,让人辨认不清原貌。
陡然想起小舅说的去钟秀山祈福好像是今天,陈西叹了口气,在想今天会不会下雨以及这雾何时才能散尽。
西坪属于南方,冬季没有暖气,不开空调的话,屋里屋外一样冷。
陈西禁不住冷,出门前她裹了一层又一层,打底背心、保暖内/衣再搭一件棕色圆领口毛衣,最后穿上去年妈妈买的那件白色长款羽绒服。
临走前,陈西还不忘从衣柜里翻出一顶毛绒绒的帽子戴上。
走下楼,小舅已经准备就绪,看到顶着小熊帽的陈西,小舅笑着招手:“收拾好了吗?准备走了。”
陈西吸了吸鼻子,乖巧地点头。
舅妈不愿奔波,抱着儿子去了娘家,这趟旅程只有陈西和小舅。
去钟秀山的途中,小舅仔细打量了一圈陈西,突然问:“上次去北京玩得开心吗?”
已经过去这么久,陈西一时间有些怔愣。
她将冻冷的手指缩进衣袖,低着脑袋琢磨了几秒小舅的意图,小声回答:“挺好的。”
徐敬千握着方向盘,余光将陈西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想了想,委婉地提醒:“许多人都想往北京跑,人第一次去那样的环境很容易被迷花眼。”
“西西,小舅希望你堂堂正正做人,不要走错路。”
陈西表情骤然僵下来,她扭过脸,迷茫地望着小舅。
许久,陈西才出声:“小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徐敬千听着陈西略带委屈的腔调,一时词穷。
他前两天给京里的好友打电话才发现陈西去北京那半个月并没有找他们,而是一直跟着周宴舟,还同住一家酒店。
徐敬千不想把那些肮脏的想法、罪名安在陈西头上,可有时候谣言很容易毁掉一个人。
她年纪小,分不清利害,他这个做舅舅的,有义务去纠正她。
想到这,徐敬千放慢车速,不紧不慢地挑明:“我听说你在北京那段时间一直跟着周宴舟?”
陈西诧异地抬头,对上小舅探寻的目光,陈西攥紧衣袖,不卑不亢地回复:“……不是您拜托他照顾我吗?”
徐敬千一时词穷,他当时确实随口说了一嘴,麻烦周宴舟照顾一二,可没让他俩同吃同住。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们该怎么议论陈西?
徐敬千叹了口气,难为情地解释:“我是让他照顾你,可没让他这么照顾你。”
陈西秒懂小舅的意思,意识到小舅误会了什么,陈西用力咬了下嘴唇,又慢慢放开。
她深深吸了口气,对着小舅发誓:“小舅,我跟周宴舟清清白白,没有发生任何不该发生的事。”
说着说着,陈西的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掉出眼眶,视线被泪水模糊,陈西的声音仿佛被水泡过,有些黯淡:“小舅,他不是这样的人。”
徐敬千幡然醒悟,他忙不迭地抽了两张纸巾递给陈西,嘴上哄着:“小舅相信你,是小舅错了。小舅只是担心你小小年纪走歪路,耽误了前程,并不是怀疑你。”
陈西已经听不清小舅在说什么,她捏着纸巾,扭过头一言不发地望着重重叠叠的山脉。
车子开进钟秀山山脚下的小卖部,陈西进去买香、纸钱,老板娘对陈西印象深刻,结账时还不忘问一句:“小妹妹,上次跟你来的帅哥呢?”
陈西怕小舅发现,慌乱地摇摇头,在老板娘惊讶的目光中匆忙逃离。
上了车,陈西一口气系上安全带,惊魂未定道:“小舅,我们走吧。”
徐敬千看她一脸慌张,忍不住询问:“怎么了?”
陈西摇头,下意识否认:“没事。”
上山后雾更深更重,能见度不超过三十米,小舅开得很慢。
陈西窝在座椅里,想着上次跟周宴舟一起来的场景。
爬到山顶,小舅拿着打火机烧纸钱,陈西举着点燃的香,对着观音菩萨鞠躬作揖。
风迷了眼,陈西闭着眼皮,对着观音菩萨暗自许愿:「观世音菩萨保佑我能早点见到他。」
不知道是不是观音菩萨显了灵,陈西刚到家就收到了周宴舟的短信。
临近春节,吴妈放假了,小舅去接舅妈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陈西坐在客厅沙发,大着胆子掏出从不敢示人的手机,翻找出那条未读短信。
「晚上九点到西坪,来接我?」
陈西蹭地一下站起来,她看了两遍短信,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他要回来了???
真的吗??没开玩笑吧??
陈西心跳如雷,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晚上怎tຊ么找借口出门。
恰好朱晴约她逛街,陈西找到借口,给在丈母娘家的小舅打了个电话,询问小舅的意见。
小舅被小舅子留在丈母娘家打麻将,接到电话,小舅想起陈西一个人在家,怕她无聊,嘱咐两句便答应了她的请求。
陈西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多,距离九点还有三个多小时。
她穿着上午那身衣服,上楼拿上充电器,背了只毛线织的玫瑰花包,喜不自胜地赴约。
跟朱晴约在人民广场,陈西搭公交过去,还没到达站台就看到凭空屹立在人民广场的那座四十层高的帆船酒店。
几十个工人还在加班加点的装修,可已经初见雏形。
陈西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周宴舟扶着她的肩膀,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自信满满地问她信不信他的帆船酒店会是西坪新的地标建筑。
那时陈西是持怀疑态度的。
可是现在看到那座如帆船般在海上扬帆起航的酒店,陈西好像看懂了周宴舟当时的野心。
她终于相信,他有这个实力。
五路公交车到达人民广场,陈西跟着人群浑浑噩噩地下了车。
她站在人民广场,仰头打量着眼前的帆船酒店。
虽然还没收工,但是陈西可以肯定,这酒店比得上西坪任何一个建筑,且一定会成为西坪人民口熟能详的大酒店。
朱晴赶到约定地点时,陈西还在盯着帆船酒店看。
她走上前故意拍了拍陈西的后排,吓陈西一跳。
等陈西缓过神,朱晴瞄了眼面前的帆船酒店,想起大人们的讨论,她凑到陈西耳边,神神秘秘地说:“听我爸说这酒店的老板很年轻很有钱,还是个北京人。听说市长千金看上了他,特意安排了饭局请他吃饭,结果人理都没理,直接拒绝了……”
“啧,有钱多金,长得还好看,小说男主角标配啊。”
陈西诧异地眨眼,忍不住问:“你见过他?”
朱晴嘶了声,满脸惊恐道:“我怎么可能见过他。他这样的人物是我这种平头老百姓能见的吗。我爸是跟他们公司有合作才远远地见过一次……”
“你不是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嘛,怎么今天这么奇怪?”
说着说着,朱晴将目光定格陈西白皙精致的小脸,她似是发现了什么大问题,禁不住瞪大眼:“我擦,你涂口红了???”
陈西:“……”
朱晴的反应太大,陈西有点尴尬,她摸了摸嘴角,小声解释:“……没涂口红,就涂了点唇膏,好像有点变色。”
说着,陈西从包里抽出纸巾准备擦掉:“不好看吗?那我擦了。”
朱晴急忙制止:“别别别,好看好看!”
“粉粉嫩嫩的像蜜桃,我都很想亲一口!”
陈西:“……”
在朱晴的强烈阻止下,陈西最终没擦掉唇膏。
只是她在想,待会周宴舟见了,会不会发现?
两人在商场逛了两个多小时,中间吃了点小吃,八点半左右朱晴被一个电话叫走。
她妈妈喊她回去吃饭。
朱晴满脸遗憾地跟陈西告别,约定下次再一起玩。
陈西看了好几次时间,早就想找借口走人。
见朱晴先一步开口,陈西暗自松了口气。
跟朱晴在公交车站分别,陈□□自坐上去机场的公交车。
路上陈西心不在焉,一直期待着这次见面。
时隔半年,他会不会长变了?他穿什么衣服?会从哪个出口出来?
想着想着陈西又开始琢磨待会儿见面了她要说什么,这么晚又要去哪儿?
越想思绪越乱,陈西只好停止胡思乱想。
二十分钟后,公交车抵达机场。
机场很小,机场外的露天停车场停了几辆拉客的出租车,游客陆陆续续从出口出来。
其实陈西想多了,西坪机场就一个出口,压根儿不用担心会错过。
她站在外围的草坪,手揣进羽绒服口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国内到达出口。
一个二个的面孔都很陌生,陈西张望半天都没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眼见出口处空荡荡的,没有人出来的迹象。
陈西困惑地拿出手机,翻开短信仔细确认信息。
还在怀疑日期是否看错时,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提着贴满标签的行李箱从出口缓缓走出来。
周宴舟看到路灯下满脸失望的人,脚步顿了顿,忍不住出声:“陈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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