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大约四百来平,一共三个房间,整个风格偏暗沉。
房间调性以灰褐色为主,并配有汝窑瓷天青色的色调,门口到客厅中间放了一扇屏风,巧妙地融入了中式特色。
地砖也是深色系,质量很好,有着细腻的纹路,客厅中央摆放着一组纯黑色皮质沙发,陈西认不出品牌,但从光泽感看,应该价值不菲。
地面铺设着一块不规则的真丝地毯,陈西脱掉鞋子踩上去,出乎意料的柔软。
她站在地毯上,四下环顾一圈,发现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隐约觉得这应该是真迹。
陈西越看越觉得这房间的东西都贵得离谱,她都不敢轻易触碰,害怕弄坏。
周宴舟不知道在厨房捣鼓什么,半天没出来。
陈西不太习惯,又不敢乱碰,只好坐在地毯上,抱着膝盖,侧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七八月的西坪正值气温最高的季节,外面烈阳高照,天空却异常的蓝。
陈西盯着一望无际的蓝天,禁不住发起呆。
周宴舟调了两杯酒出来,瞥见陈西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整个人小小的一团,肩头格外单薄,好似从未吃饱过。
他脚步顿了顿,端着高脚杯走到陈西面前,将酒搁在他从意大利千辛万苦找回来的茶几上,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掀动眼皮道:“坐地上做什么?”
陈西听到动静,扭头看向周宴舟。
见他不知何时解了领带,领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小片皮肤,衣袖翻折几叠堆在小臂,人懒散地瘫在沙发,莫名多了几分松弛感。
偏偏还不自知,魅力十足啊。
陈西不想被他占据所有思绪,扭过头看向茶几上的酒杯,瞥见杯子里的湖蓝色液体,她一脸惊喜地问:“这是酒还是饮料啊?我能喝吗?”
周宴舟抬抬下巴,淡定道:“当然是酒,谁没事儿调饮料。”
陈西犹豫两秒,盯着酒杯问:“我能喝吗?”
周宴舟挑动眉梢,故意逗她:“酒精浓度四十,不怕喝醉?”
陈西喜欢美的事物,她直勾勾地盯着酒杯,实在难以割舍。
踌躇两秒,她挣扎地举手:“想喝。”
周宴舟哦了声,面无表情道:“喝吧。醉了把你丢大马路上,不管你。”
陈西:“……”
禁不住诱惑,陈西还是端起高脚杯,小心翼翼地抿了口。
入口酸甜,有橙子的味道,其次才是酒精,她被刺激地吐了吐舌头。
周宴舟瞅着她粉嫩的舌头看了两秒,不自然地转移视线,端起另一杯酒灌了大口。
谁知非但不解渴,反而更口干舌燥了。
陈西毫无察觉,一心抿着酒杯口,一点一点品尝着周宴舟特调的酒。
她刚开始还很淡定,后来越喝越觉得头晕,到最后差点站不稳。
她捂着脑袋,双眼迷茫地望向周宴舟:“……周宴舟,我是不是喝醉了?”
周宴舟瞥向陈西,见她双颊通红,杏眼湿漉漉的,整个人没骨头似地倚靠在沙发,只差一头栽了。
这显然是醉了。
周宴舟啧了声,一口气喝完剩下的酒,弯腰夺了陈西手里的酒杯,伸手将人从地上拽到沙发上,面无表情地陈述:“你喝醉了。”
陈西傻傻地哦了声,目光灼热地看着周宴舟,忽然问道:“……这酒真的有四十度吗?”
周宴舟差点被逗笑,他吸了口气,忍不住弹了陈西一脑蹦,淡定道:“好样的,八度的酒就给你干趴下了。”
“你以后要是敢在外面喝酒,我打断你的腿。”
陈西脑袋昏昏,压根儿听不清周宴舟在说什么,她手脚并用地爬到周宴舟身边,伸手捂住周宴舟的嘴,整个人熊挂在周宴舟身上,嘟囔道:“你话好多。”
周宴舟差点气笑,手虚虚扶着陈西的腰肢,冷眼瞥向陈西:“我话多?”
陈西狂点头。
大概是喝酒壮胆的缘故,她平时不敢做的全都做了。
她趴在周宴舟胸膛,岔腿坐在他的大腿,双手死死地扣住周宴舟的脖子,粉嫩的嘴唇贴在周宴舟的下巴,低声呢喃:“周宴舟,你好烦。”
周宴舟不为所动,指着自己问:“我烦?”
陈西没说话,直点头。
周宴舟冷笑,“那你从我身上下去。”
陈西下意识抱紧周宴舟,tຊ拒绝:“不下。”
陈西喝醉以后,话特别多,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周宴舟的名字,周宴舟刚开始还回她,叫到最后,周宴舟生无可恋地问:“有事儿?”
陈西嘿嘿一笑,低头亲了两下周宴舟的下巴,声调柔软道:“我漂亮吗?”
周宴舟:“……”
喝了假酒是吧?
以前也没发现这么自恋。
陈西没得到答复,不依不饶地问:“问你呢,我漂不漂亮啊?”
周宴舟面无表情地答复:“漂亮。”
“哪里最漂亮?”
“脸。”
“……”
“我胸也大。”
“大个屁。”
眼见陈西嚷嚷着热,想要脱掉衣服,周宴舟吓得立马制止。
他握住陈西乱动的手,威胁道:“再脱下去试试,你看我动不动你。”
“别以为你未成年就能乱来,给我安分点。”
陈西眨动湿漉漉的杏眼,突然问:“我成年了你就碰我吗?”
第50章
“我成年了你就碰我吗?”
小姑娘说这话时眼里透露出过分的天真, 瞳孔纯粹得像天上的星星,闪得周宴舟不敢细看。
怎么说呢,小姑娘到底年轻, 心思浅, 用不着深究就那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周宴舟天不怕地不怕, 就怕她这颗赤诚的心。
他给不起, 也还不起。
感情这东西是最没用的, 凡事儿不能用金钱衡量的东西, 他都得仔细掂量,看看能不能给得起。
小姑娘还没逼到那个份儿, 不知道感情也是可以用物质交换的, 该她拿的不该她拿, 她通通不会要。
可他不行, 他这人惯常喜欢权衡利弊, 每做一件事都会考虑是否可行, 考虑后果如何。
很显然, 眼前的姑娘是个大麻烦, 他惹不起。
他避开陈西灼热的目光, 故作淡定地拒绝:“不睡。”
陈西听到答案, 笑容很快垮了一下。
她全身酸软地瘫在周宴舟身上, 脸贴在他的胸膛, 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 故意找借口:“周宴舟,我好晕。”
周宴舟轻轻嗯了声, 语气异常温柔地说:“睡吧,睡着了就不晕了。”
说罢, 他温热的掌心贴在陈西后背,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
陈西迷迷糊糊地仰头,对上的是一双温柔得过分的眼眸。
她心悸地眨了眨厚重的眼皮,在周宴舟的温柔轻哄下,慢慢阖上眼,睡过去。
等陈西睡熟,周宴舟将人抱进主卧,脱掉她的拖鞋,弯下腰,单腿跪在床沿,抱着陈西,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
怕她睡得不舒服,周宴舟还特意调整了枕头的角度。
做完这一切,周宴舟站起身,长身玉立在床头,目光锁在那张熟睡的小脸,默默叹了一口气,眼里划过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遗憾,转身走出房间。
阖上那道卧室门,周宴舟回到沙发,重新开了瓶酒,一个人寡淡地喝着。
他在落地窗前坐了一下午,目睹了太阳从西边坠落的全过程。
最后一缕余晖从窗外折射进来,无意洒在电视墙上,勾勒出一道落寞的身影。
周宴舟举着酒杯对着光影碰了碰杯,仰头一口灌完最后半杯酒。
不到半小时,屋内便陷入昏暗,一切都陷入模糊中。
周宴舟双腿交叠地搭在茶几,人靠在懒人沙发,点了根烟,不紧不慢地抽着。
陈西一觉睡醒,开门出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昏暗的客厅偶又几缕光线照进来,男人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指间的烟头忽明忽暗,隐约有烟灰掉落。
陈西没有手机,分不清现在几点。
她赤脚站在卧室门口,手扶着门把手,目光呆滞地望着沙发上的男人。
醉后好像不会失忆,睡前最后一个问题陈西记得清清楚楚,周宴舟的答案也清晰地在耳边回荡。
她终于清醒过来,周宴舟并不喜欢她。
这一年多以来,顶多是把她当个乐子看待。
不然为什么面对她好几次试探,他都悄无声息地拒绝了呢。
陈西一颗心跌落谷底,她不想再跟周宴舟纠缠。
因为他们之间,她注定玩不过她。
想到这,陈西的脸垮下来,决定跟周宴舟切断关系。
周宴舟察觉到背后有人,回头瞧见一张冷冰冰的面孔吓一跳。
他蹭地一下站起来,捡起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向陈西,见她披头散发地站在他身后,他皱了皱眉,去门口开了灯。
灯一打开,屋内瞬间亮如白昼,刚刚模糊不清的物件全都清清楚楚地显露头角。
周宴舟关掉手机电筒,不紧不慢地走到陈西面前,惊魂未定地问:“装鬼吓人呢?”
说罢,周宴舟伸手拨开陈西挡在脸颊的头发,瞥见的是却是一双泪目。
周宴舟动作一顿,指腹落在陈西细嫩的脸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滚了滚喉结,好一会儿才揣测:“做噩梦了?”
“头还晕?”
陈西一言不发,目光灼灼地看着周宴舟,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周宴舟见状,掀动眼皮,轻描淡写地说:“有话要说?”
陈西重重地点头,双手攥着腰侧的衣摆,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严肃地说:“周宴舟,我马上高三了。”
周宴舟紧绷的心弦骤然松懈,他露出轻松的表情,耸肩道:“就这事儿?我当然知道你快高三了,学业还是——”
周宴舟还想冠冕堂皇地安慰几句,结果话音未落,陈西一句话截断他:“我的意思是接下来的一年我要好好备考,你别打扰我行不行?”
“你既然给不了我想要的,就别耽误我。”
周宴舟差点心梗,他默不作声地瞥向满脸认真的陈西,语气算不上平静:“我耽误你?”
陈西梗着脖子,没回应。
不过那满脸写着“你觉得呢”的表情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周宴舟有气没地撒,他沉默许久,最后耸肩,面无表情地答应:“行,我答应你。”
陈西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鼻子一酸,她吸了吸鼻子,低着脑袋说:“那我走了。”
说罢,不等周宴舟反应,她转身错开周宴舟,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刚背上书包,还没来得及开门就被周宴舟叫住:“站住。”
陈西本能地停住脚步,回头一脸疑惑地望向周宴舟。
周宴舟单手插兜,闭了闭眼,恢复之前的淡定,“一起吃个饭,吃完我送你回去。”
陈西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不决:“不用了吧……”
她想的是,他们都闹翻了,还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吗?
这段关系本来就见不得光,如今被谢薇撞见,她很难保证谢薇不会说出去。
她不想最后一年还节外生枝,破坏她的高考。
周宴舟显然没那么识趣,他上下扫视一圈背着书包、一副随时要走的陈西,语气寡淡道:“吃顿分别饭也不成?”
“那你凭什么指望我能答应你的要求?”
陈西到底不是周宴舟的对手,几句话就让她败下阵。
她张了张嘴,终究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固执地站在玄关等周宴舟,不肯再迈进套房一步。
老实说,她今天其实很开心。
开心周宴舟达成了他的目标,也开心她能够跟周宴舟一起分享这个喜悦。
可抛开这些,他们的差距依旧是天壤之别。
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忘记自己的前程,也不会得了一点好处就被冲昏头脑。
—
周宴舟似乎是第一次认识陈西,陡然发现她跟他想象的样子好像不太重合。
这一次吃饭,陈西不去那种高大上的餐厅,而是选择了人民广场的一家餐馆。
门面不大,餐馆内简单地摆了几张长桌,一桌能坐四五个人。
已经过了饭点,他们一前一后进去,餐馆内只有寥寥几人。
老板坐在收银台玩手机,看见有客人,急忙将手机丢在桌上,起身招呼。
周宴舟虽然没穿西装外套,可一身西装革履的打扮配上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和他那身气质不凡的做派,怎么看怎么跟这逼仄的环境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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