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今的单膝跪在中央岛台旁边的吧椅上,拉近了与男人之间由于过大的身高差而带来的距离,而后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否则?”她笑着问他,似乎很好奇他接下来会放些什么样的狠话。
晨起的猛兽总是不禁撩的。
她的笑意还没散,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放在了中央岛台的大理石面上。
男人没有把那句话补充完,反而直接亲了过来。
冬今顾着附近的五条源,连忙将一个透明的文件夹挡在了自己面前,让五条悟直接亲在了文件夹上。
“不要当着小源的面做这种事啦,”冬今求饶着说,“拥抱或者亲脸颊之类的都随你,但是接吻不可以。”
再次因为这个小鬼被打断了亲热,让五条悟颇为不爽地皱了皱眉。
“乖啦,别生气,”冬今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额发,然后将文件夹塞到他的手里,“这个我签好了,给你看看。”
她希望签好名的婚姻届能让五条悟开心一些。
随后,冬今在他面前举右手,无名指的位置圈着一个白金质地的素戒。
“这是……?”五条悟一时之间没认出来。
“你的求婚戒指,我戴上了哦,”冬今向他解释着说,“我把钻石拆下来了,那个太大了,平时戴着不太方便。”
五条悟的表情瞬间就变得非常开心:“你答应我了?”
他看起来就像一只得到了超豪华小鱼干套餐的巨型猫猫,身后那根不存在的大尾巴兴奋地抖了抖银色的毛。
“早就答应你了,”冬今轻轻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着说,“你的记忆力这么差吗?我明明说过了,小源平安出生之后就结婚。”
她一直都那么爱他,怎么舍得让他失落。
-
傍晚,私塾。
五条悟今天出任务,没有来接她回家。
冬今本以为今天要自己回家,却不料在私塾的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保时捷。
她认识这个车牌号,是五条家的车。
一名女佣从副驾位走下了车,来到了冬今的面前。
“星野小姐,夫人请您喝茶。”
……
银座,茶室。
五条夫人坐在红木质地的椅子上,冬今坐在她的对面。
穿着和服的优雅妇人似乎并不着急与她说些什么,反而任凭茶室的服务生展示着茶道的艺术。
过了半晌,服务生终于离开了包间。
五条夫人终于开口了:“冬今,明天有加茂夫人的茶会,你和我一起去。”
她执起一只白瓷茶杯,嗅着浅浅的茶香,并这样通知着冬今明日如何安排行程。
冬今望着她,没有触碰面前的茶杯,眸色里充满了为难。
五条夫人看出她的想法,于是问:“怎么了?”
冬今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抱歉,夫人,明天我还要上课,应该没有时间陪您……”
她的话勉强说了一半,但看到五条夫人的面色有所变化之后,就没敢继续说下去。
五条夫人对她说:“茶会是必修课,你嫁给悟以后,这些世家之间的关系,都需要你去打理。”
“夫人,我知道这是您的好意,但……”冬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决定说出真心话,“我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下个月就是复考,我需要很多时间去学习。”
她愿意和五条悟结婚,但不代表她愿意嫁进五条家。
她会成为五条悟的妻子,但不会为了五条夫人的头衔而迷失自己。
五条夫人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拒绝,望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疑惑和好奇。
“冬今,你真的打算嫁给悟吗?”五条夫人好像理解不了她的拒绝,于是问她,“你的年纪本来就比他大一些,这样任性的话,怎么能坐稳‘五条夫人’的位置?”
“夫人,我不是任性,”冬今很认真地说,“‘五条夫人’这个位置,我确实很难胜任。”
五条夫人端庄的面孔很罕见地愣了一下,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特别新奇的发言。
她放下茶杯,然后语重心长地说——
“悟现在还很年轻,未来的时光里他会面临无数更年轻的诱惑。”
“如果你没有能力坐稳这个位置,就可能会被其他女人取而代之。”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生下了六眼,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你不要忘了,你和我不一样,我的丈夫并不是六眼。”
“夫人,您多虑了,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冬今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只是想去东大念书。”
五条夫人完全理解不了她的说法,反驳道:“你已经嫁给了悟,学历这种东西只是装点身份的手段,你可以去美国或是英国读更好的大学,这只是钱的问题,都不重要。”
冬今:“夫人,这很重要,这是我曾经的遗憾,我想弥补它。”
很多年前,她为了五条悟放弃了去东京念书的机会。
现在想来虽然没有什么怨言,但终究还是觉得十分遗憾。
她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并且努力做到最好。
“我要先成为最好的自己,才能成为最好的妻子和母亲。”
听到她的话,五条夫人的表情有些微妙。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很久远的记忆,久到她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
或许,那个曾经毕业于东大法学系且风华正茂的律政佳人,已经被京都本家的漫长岁月尽数消磨了。
-
冬今在银座的茶室里坐了很久。
直到天色彻底暗下去,东京的霓虹灯缤纷亮起的时候,她才告别了五条夫人。
她婉拒了五条夫人邀她同乘的好意,自己坐地铁回家了。
现在的冬今,已经不再害怕拥挤的人潮,也能在东京这座由玻璃和钢筋混凝土搭建的巨大怪物中,很好地生活着。
错过了晚高峰的东京地铁并不拥挤,甚至还有零星的空置座位。
冬今坐在地铁的普通座位上,望着停车间隙时出现在车窗外的彩屏广告。
时尚美丽的模特举着一根玫红色的唇釉,朝她露出一个很美丽的微笑。
这一刻,冬今突然就回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和五条悟坐地铁的事情了。
那时的五条悟刚上高专没多久,还没有和她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他褪去了幼年期的包子脸,变成了一个身量修长的少年。
虽然不及现在的身高,但也超过了一米八,在日本人中依然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他带她偷偷溜出了本家,没有打扰司机,而是乘着地铁去了京都的商业区。
他们没有算好时间,刚好赶上了晚高峰的时段,地铁里归家的社畜们人挨着人,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挤成相片。
五条悟会把她护在角落里,彼时还略显单薄的肩膀为她撑起一个小小的安全空间。
有时,冬今会很想念那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
他的肩膀没有现在宽,个子没有现在高,但他的腰比现在更细一些,他的烦恼也比现在更少,语气中的桀骜不驯更是不加遮掩。
下颚线的棱角还没有变成如今这样刀削般的模样,反而带着许多柔软的胶原蛋白,捏上去的手感更好。
只是时光匆匆如流水,从不回头,再怎样怀念,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直到她下了地铁,回到家之前,她都是这样想的。
“十年前的小悟?你怎么会在这里?”
冬今站在客厅里,看着一只穿着高专制服的男高猫猫,有点茫然。
她明明才刚刚回家,根本就没有见到五条悟,也没有发动术式的机会,怎么会把十年前的他换过来呢?
紧接着,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了另一个更为熟悉的声音:“冬今,转过来。”
她像是中了某种不知名的蛊似的,就这样乖乖地转身过去。
而后,冬今就看到二十八岁的五条悟正坐在沙发上。
两、两只猫猫?!
不不不,是两个五条悟。
一个十八岁的五条悟,一个二十八岁的五条悟。
他们同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第五十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冬今站在客厅, 向左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二十八岁的五条悟,向右看了看站在落地窗旁边的十八岁的五条悟。
先不说她根本就没有对五条悟发动任何术式,就算是发动了, 她也没有能力让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同时出现在一起。
时空旅者源氏的能力非常复杂,与时间、空间有关的假想均有可能通过咒术变为现实,但前提是拥有足够的咒力。
冬今很清楚, 自己的咒力连领域都没办法展开, 更不要说维持一个人的实体停留在另一个空间里了。
“都是那小鬼做的好事。”二十八岁的五条悟皱着眉说。
他自动忽略不谈,在半小时前,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在喂奶粉的时候恶狠狠地威胁一个刚出生两三个月的小婴儿早点睡, 不要打扰他晚上亲老婆这件事。
结果事情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你是说……小源?”
“是。”
“但他的咒力……”
“他的咒力比一些一级咒术师都要强。”
五条源是个咒术天才, 不仅继承了六眼和五条家的祖传术式,而且还拥有着极强的咒力。
现在看来, 他甚至还继承了源氏的能力。
不敢想象未来的六眼能够自由窥视各个时空,会让他成为一个多么厉害的咒术师。
“小源是谁?”
站在落地窗旁很久没有出声的五条悟问道。
他穿着剪裁工整的高专学生制服,柔软蓬松的银色发梢微微上翘,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在对面一男一女身上来回游走,似乎在用那双天生的六眼审视着。
最终,他又问出另一个他更加关注的问题:“你是十年后的冬今吗?”
他甚至有些不敢认了,面前的这个女人和他所熟知的星野冬今判若两人。
她穿着奶茶色的羊绒大衣,宽大的袖口嵌着一圈白色的软毛边,白瓷般的额头上散落着几缕空气刘海,烫了一些波浪卷的发梢垂在腰际。
整个人看起来与京都本家的保守风格格格不入,完全是一个融入了东京这座都市的现代女性。
“我是, ”冬今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向他解释, “小源是我和……十年后的你的孩子。”
“就是那个白毛蓝眼睛和你长得很像的小鬼,你刚刚看到了吧?”二十八岁的五条悟不耐烦地解释着,“刚刚被松井阿姨带到楼上睡觉去了。”
听到他的形容,冬今忍不住笑了一下。
“白毛蓝眼睛的小鬼”什么的,到底是在形容谁啊。
“你怎么会回来?”冬今转过身去问他,“不是说今天有任务吗?”
她一边问,一边将大衣脱下来挂在玄关的架子上,露出里面的米色羊毛衫。
这种贴身剪裁风格的衣服,还有深色的长裤,都很衬她的身材,让第一次见到她这副样子的少年忍不住一直盯着她看。
他觉得很新奇,甚至新奇得有些过头。
无论是本家还是高专,青春期的五条悟都很少接触到这种穿衣风格的女性。
但冬今似乎没有注意到少年的目光,反而一直看着二十八岁的五条悟。
“听说母亲来找你了,怕你为难,就回来看看,不过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五条悟解释着,“反正去下个任务目的地也要路过东京,上一个任务的汇报文件让杰帮我写了。”
“之前就想说你,不要总是这样麻烦夏油君,”冬今有些无奈地说,“自己的事自己做比较好吧?”
五条悟:“这种东西杰很擅长,比我写得好多了,速度也很快。”
夏油杰的文书水平确实比五条悟强多了。
至少,他不会偶尔不留神把某个书面汉字写成假名,惹得夜蛾正道校长看报告书时大发雷霆。
“那你还要走吗?”冬今问他。
五条悟回答:“是,现在就要走了,但……”
男人的目光从星野冬今的脸上,转移到了那个更年轻的自己身上,一副格外放心不下的表情。
“那是什么眼神?想打架吗?”更年轻的五条悟似乎很不满意被人这样审视。
墨镜后,那双苍蓝色的眼睛流露出十分不爽的神色。
比起十年后的自己,人们普遍会更了解十年前的自己。
正因为是从那个时间慢慢走来,所以对曾经的自己心中所想都了如指掌。
“你怎么还不走?”二十八岁的五条悟似乎格外担心这个因为五条源而突如其来的“意外”
更年轻一些的五条悟也很不满:“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鬼知道怎么回去。”
“只要咒力耗尽就可以回去了,”冬今解释着,“小源的咒力虽然比我强,但应该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吧?他毕竟还那么小……”
闻言,十八岁的五条悟“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看落地窗外的东京街景了,不再看屋子里的这两个人。
只是他依然忍不住在玻璃窗倒映出的影子里,打量着星野冬今。
察觉到少年暗暗打量的目光,让这个世界的五条悟十分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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